第53章

索额图闻着身上的酒味, 顾不得衣冠不整,连声大喊:“备马车!”——若皇上真的查明了那件事情,那就只剩下太子殿下能保住自己。

索额图在马车里换了衣衫,又用冷水洗了把脸, 等到毓庆宫时终于清醒下来, 又仿佛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索相。

太子今天还挺高兴的, 原因也跟两个时辰前自饮自酌的索额图一样——佟国维倒了大霉。

赫舍里氏跟佟佳氏不和,佟佳氏摆明了不支持自己,这些太子自然也一清二楚。

太子听说索额图求见还以为他是来跟自己一块儿开心开心, 顺便商量商量怎么利用此事进一步打击佟佳氏呢,若是打击佟佳氏的同时能扩大赫舍里氏的权势就更棒了。

太子美滋滋地幻想着, 亲自扶起索额图, 笑着问到:“叔祖父可是因为佟国维一事入宫的?”

索额图沉默了, 索额图作为最了解太子的几个人之一, 看着太子的眉飞色舞, 就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索额图确实是因为佟国维一事入宫的,可具体情况却跟太子设想的南辕北辙啊!

太子没能立即等到索额图的回答, 拍了拍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摆了摆手,斥退内殿的奴才, 对着索额图连连点头。

“还是叔祖父考虑周全,这等秘事怎么能当着奴才们的面说呢?”

索额图看着自动脑补的太子殿下欲言又止,算了,反正自己要讲的事情虽然跟太子想的不同, 但需要保密这一点是一样的。

索额图拒绝太子的赐座, 弯着腰躬身站立在旁, 小心翼翼地开口——等会儿说完可能还需要跪下, 先不坐了吧。

太子本来悠哉悠哉地端着茶盏,笑意吟吟地看着索额图,随着索额图的阐述,太子脸上的笑容消失,手中的茶盏也被撂下。

索额图见状老老实实地跪下,快速说完就低着头不发一言。

太子那张尚显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站起身子叉着腰走来走去,颤抖着右手指向索额图:“是不是如果你当初不动歪心思,孤就不会多出个这么厉害的继母?”

太子一想到现在宫里的大魔王是索额图招来的,是赫舍里家自作自受,差点没汪的一声哭出来。

太子还记得当初孝昭皇后在位的时候,她对自己一向客客气气、礼数有加,那时候皇阿玛心中自己才是第一位,哪像现在自己跟新后比都比不得。

没有想到太子这么会抓重点的索额图试图挣扎:“郭络罗氏不是家里的两个女儿都入宫了吗?孝昭皇后就算健在也并不意味着……”

太子气嘟嘟地挥着手打断索额图的逼逼赖赖。

“这不一样!宫里的僖嫔就是皇额娘去世后才入宫,皇阿玛是不会让同一家的两个女儿都占据高位的。皇阿玛当初准许大魔王入宫侍疾,也是在得知孝昭皇后命不久矣之后。”

太子不小心把心里对青璃的称呼秃噜出来了也毫无察觉,连连跺脚,恨其不争。

“若不是你搞的鬼,钮祜禄氏就算想送大魔王入宫,皇阿玛也不会准的,这些年停了选秀,皇阿玛甚至都不会跟大魔王碰面,大魔王就会另嫁他人!”

索额图认命了,因为他自己早就这么想过,早在十六年十二月康熙帝因为青璃不入后宫开始就后悔,无数次梦到传信三藩时,都试图阻止那个自己,惊呼着“不要”醒过来。

索额图试图唤醒太子的理智:“太子殿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咱们要想的是如何解决此事?”

不满六周岁的小太子觉得这太难了,他短短几年的人生经历,深刻地告诉他惹怒大魔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索额图又不能不救,赫舍里氏除了索额图就没有能扛鼎之人,若是索额图被咔嚓掉,赫舍里氏会变成一团散沙,背后投机倒把的太子党会一哄而散,自己的储位也会摇摇欲坠。

太子越想越觉得索额图的命不仅是他的命,更是自己的太子宝座啊。

太子唉声叹气,试图挽救:“叔祖父你觉得该怎么办?”

索额图一听太子唤了称呼就心里有底,最起码太子不会放弃自己了,自己还有救。

索额图哭着开口:“老臣就知道太子殿下不忍看老臣没个好下场,老臣虽有失,但老臣的一颗心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赫舍里氏啊!”

太子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但是往日跟索额图的亲昵也不是假的,就算明知他在卖惨,也不忍心看他这么大年纪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更何况既然已经决定捞索额图,倒不如干脆揭过此事,毕竟大魔王已经入宫,这点无法改变。

太子亲自扶起索额图:“叔祖父起来吧,保成知道叔祖父的出发点是好的,以后三思而后行吧!”

特别是涉及到大魔王的事情,可千万别乱来!

索额图顺势起身:“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情老臣有罪,这点是辩驳不了的。”

“若是咱们大惊小怪,富察嬷嬷并非因为此事进慎刑司固然是好。”

索额图咬咬牙狠下心来:“若确定与此事相关,还请太子殿下带着老臣一同前往乾清宫请罪。”

“老臣主动坦白,加上太子殿下的面子,最重要的是要强调老臣只是因为糊涂被佟国维利用,老臣只是充当利刃罢了,真正歹毒的是幕后主使佟国维!”

只要富察嬷嬷坦白,此事便一清二楚,索额图无从狡辩,干脆以退为进,顺便咬死佟国维。

只要皇上认可这点,那自己的罪责怎么也重不过佟国维,佟国维又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再怎么也会给孝康太后留点面子。

索额图跟太子商量好对策,收拾好自己,走出毓庆宫时又变回那个精神气十足的一等大臣。

打探富察嬷嬷进慎刑司原因的事情自然也交给了赫舍里家的其他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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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刚得知真相的青璃抱着康熙帝哭了一会儿也就渐渐平息心中的愤怒伤感。

青璃拒绝了康熙帝的挽留,只想回到坤宁宫好好地歇息,康熙帝不太放心青璃独自一人,执意送她回去。

帝后二人回到坤宁宫,康熙帝亲自拿着棉帕给青璃擦了擦脸颊,抱着青璃去了凤榻。

康熙帝靠在软枕上,轻轻拍着青璃侧卧的后背,亲了亲青璃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蝶翼般的眼睫:“睡吧,朕把阿璃哄睡了再走。”

康熙帝回忆着《诗经》上的词句,压低嗓音缓缓念了出来。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璃听着耳边康熙帝低沉醇厚的声音,只觉得仿佛躺在云上,微风拂来,抚平了自己的烦恼伤心,青璃就窝在柔软的云朵上渐渐睡着了。

康熙帝见梦中的青璃松开了微蹙的眉宇,嘴角微扬带着笑意,也跟着露出个笑脸。

康熙帝低头在青璃的眉间落下一吻,轻轻抽出自己的右臂。

阿璃,希望你每天都有好梦,永远都开心快乐,若是谁让你伤心了,朕绝不会轻易绕过他们。

走出坤宁宫的康熙帝又变成那个端素冷冽、不可一世的帝王。

梁九功跟上康熙帝,弯着腰低声禀告:“主子爷,太子殿下跟索额图大人求见,在乾清宫等了好一会儿。”

主子爷要哄皇后娘娘安睡,梁九功接到消息时可不敢打扰,现在才有机会汇报。

康熙帝哼了一声,语气嘲讽:“索额图的消息倒是灵得很,想必是知道东窗事发了!”

康熙帝幽幽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空中的云彩,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太子何时才能有点长进。”

去年九月就因为给索额图求情让朕不满了,这次又来?

看来太子跟赫舍里氏是分不开了,可能在他心里索额图这个叔祖父比皇阿玛更亲吧?

御书房,康熙帝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御案后,索额图伏地哭泣,太子一脸乖巧地站在一旁。

康熙帝听着索额图字字句句的意有所指:一口咬定他只是犯糊涂,把罪责全朝佟国维身上推。

康熙帝敲了敲桌子,等索额图安静下来,不置可否地看向太子:“保成,你怎么看?”

太子弯腰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开口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认为索额图固然有错,但若没有佟国维搬弄是非,此事也不会发生。索额图只是不太聪明、中了算计,最可恶的却是煽风点火、利用他的佟国维。”

康熙帝摇了摇头,对太子的回答很是失望:“保成,你一心纠结于这件事情的开端,它来源于宫闱斗争。”

“你觉得朕若决定重罚索额图,只会因为此事牵涉到皇后姐姐的死,只会因为此事让皇后伤心了。”

“朕在你心中如今已是这副智乱情迷的模样吗?”

太子听完此话颇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索额图也是这么认为的。

康熙帝微微拔高声音:“你可有想过,舒穆禄延州的身份。他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他在三藩战场上搏命厮杀是为了大清,为了爱新觉罗家!”

康熙帝狠狠吐出胸中的浊气:“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

“朕决不允许战场上的英雄死于背后的阴谋诡计,敌人没能杀死咱们的八旗子弟,身后的权贵反而向他射出冷箭,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康熙帝看着羞愧得满脸通红的太子,不再掩饰自己的失望。

“保成,你可是大清的储君!从你得知此事到现在,你可有为舒穆禄延州不平过?你恐怕一心想着怎么为索额图求情,毫不关心一个包衣小兵的性命吧?”

太子一言不发,低着头努力憋着涌上的热泪。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孤原来这么残忍吗?

索额图见状哭声更大,额头也一下重过一下地磕在地上:“太子初闻此事也因此狠狠斥责过老臣,是老臣提及仁孝皇后,太子才不得不答应为老臣求情!都是……”

康熙帝掷出手边的镇纸,青玉龙纹镇纸把索额图砸得头破血流,康熙帝怒声斥责:“你闭嘴,朕问的是太子!”

太子头一次看见皇阿玛如此可怖的模样,就算自己上次在坤宁宫对皇后无礼,皇阿玛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讲明对自己的处罚。发现皇阿玛不再称呼自己“保成”,更是唯唯诺诺不敢承认。

太子低着头避开康熙帝锐利的眼神,还是选择了撒谎:“儿臣……关心过。”

康熙帝叹了口气,原本前倾的身子也再度坐了回去,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保成啊保成,你果然不合适。

太子看着康熙帝这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张张嘴却没胆子承认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康熙帝看着太子这副模样,只以为他还不死心,想要为索额图辩驳,皱了皱眉给出自己的承诺:“放心吧,索额图这条命朕没打算要。”

毕竟这件事情确实不是索额图一人之罪,而且朕虽然放弃了保成,可朕和青璃的儿子还没影呢,易储之事不到时候,索额图的命也就还得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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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当晚回到坤宁宫便跟青璃直言了他的打算。

“朕若是现在宰了索额图,那些喜好揣摩君心的臣子们定会以为朕心中已有新储君的人选。朕和阿璃还没有孩子,他们可能会以为朕中意胤禔,若是因此拥护胤禔,朕担心胤禔会产生野心。”

青璃当然明白康熙帝的意思,若是大阿哥有了野望,自己以后又有儿子,这兄弟俩感情肯定不睦,大阿哥也可能因此获罪,康熙帝是不忍这个儿子也被废置在侧。

对于这点青璃很是认同,相处这么久,青璃对大阿哥还是有些感情的,惠妃也一向对自己恭敬有礼,对姐姐感念有加。

再说,让索额图看着他守护的赫舍里氏倒下,看着他一心一意侍奉的太子被废,岂不是更畅快?

青璃舒了口气,挥去这些负面想法,姐姐她肯定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青璃看着眼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康熙帝,点了点头扑进他的怀里:“大阿哥现在挺好的,还是不要让那些蝇营狗苟朝着他扑上去吧!”

【胤禔率直爽朗,每天都乐呵呵的,希望他长大后能一如既往。】

【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大的宽容,索额图活着也好。】

【做惯了风光无限的索相,他以后想必心中十分煎熬。】

康熙帝一直盯着青璃的头顶,直到金色气泡出现,知道阿璃并非口是心非,康熙帝这才彻底安心。

康熙帝接住朝自己倒来的阿璃:“朕打算把索额图夺职,这次什么都不给他留了,并且永不起复,他几个兄弟都降三级,除了噶布喇,爵位也都削掉。”

噶布喇是索额图的哥哥,仁孝皇后的阿玛,太子的外祖父。但是为人属实不够聪明,就算有个皇后亲闺女,阿玛索尼临死前也非要绕过他把赫舍里家交到弟弟索额图身上,就连亲外孙也跟索额图更亲。

噶布喇因此跟索额图有诸多隔阂,甚少参与赫舍里家的事情,这些年身体也不好,估计也就这两年就会去地下了。康熙帝实在不希望他被刺激大了立即撒手人寰。

“至于佟国维,朕本就因为怀疑他与此事有关一直没让他官复原职,这下没得贬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打他五十大板如何?另外他的长子早逝,次子是三等侍卫,其余儿子都还年幼无官无爵,就把次子罢官吧!”

佟国维毕竟是孝康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此事也不是他直接下手的,而且舒穆禄延州的事情不能明言,否则只会连累孝昭皇后的名声,那就只能以收受贿赂或者御前失仪之类的名头降罪于他。

青璃没指望佟国维丢了性命,五十大板也尽够了,其实他当时被夺职也只是因为被佟妃的那张嘴连累了,顶多三个月就能重回朝堂,只是康熙帝因为舒穆禄延州的事情怀疑他,他这罢官也算老天有眼,让他早几年就开始还罪。

“都听皇上的吧,不过佟妃呢?莫非皇上舍不得处罚自己的表妹?”

康熙帝亲了亲怀里的小祖宗:“佟妃是后宫之人,归皇后娘娘管,朕怎么敢越过皇后娘娘下旨啊?”

青璃戳了戳康熙帝的胸膛:“算你识趣,佟妃虽然牵扯其中,但也只是传了个信,就降两级吧,以后她就是佟贵人。”

降位的名头当然也是对自己这个皇后不敬。

康熙帝连连夸赞:“阿璃心善。”

青璃咂了咂嘴,不去管这个马屁精,这还心善,自己都快不认得“心善”两个字了。

青璃又借机提出要求:“等我有空召舒穆禄嬷嬷进宫,找个名头,皇上封她个诰命夫人如何?”

【姐姐和延州哥都不在,我也只能朝嬷嬷身上使劲。】

【若是姐姐泉下有知,想必也希望嬷嬷一家安康富贵。】

舒穆禄嬷嬷是姐姐的奶嬷嬷,延州哥的额娘。

青璃还记得自己得知姐姐另有心上人的那天晚上,姐姐还叹了句:“这样姐姐就不用担心嬷嬷以后没人照看了。”

青璃自然谨记着姐姐的嘱咐,姐姐的丧仪结束后,青璃就求了康熙帝把舒穆禄嬷嬷一家提拔到皇庄上,每隔几个月都会派子衿和悠悠去看望她,虽然少有赏赐贵重的贡品,但是银两是不会缺的。

舒穆禄嬷嬷除了延州哥还有一子一女,女儿沁兰只比青璃小半岁,这个名字还是姐姐取的,青璃叮嘱过嬷嬷,别把沁兰嫁出去了,自己会帮她相看夫婿。

儿子阿布凯倒是还小,不过十岁,听说读书尚算用功。

对于青璃的这点请求,康熙帝当然连连点头,又详细地问过舒穆禄家的情况,得知小儿子阿布凯今年十岁,康熙帝提着建议。

“这个年龄跟胤禔倒是差不多大,惠妃对孝昭皇后又一向敬重,不如让他进宫给胤禔当个哈哈珠子?”

皇子进学之后一般会从宗亲大臣之子中选择两位作为伴读,再从包衣旗人中选择四位作为哈哈珠子,在上书房贴身侍奉皇子,也会陪玩陪读。

哈哈珠子因为陪伴皇子长大,成年后不少都会被皇子提拔成侍卫、管事,包衣旗人多以此为荣。

曹寅便是康熙帝幼时的哈哈珠子,现在是御前侍卫,以后还会出任苏州织造帮康熙帝管理监视江南,女儿甚至被抬旗赐婚给平郡王,康熙帝数次下江南都是曹寅接待。可谓是满门荣宠。

曹寅能被选为康熙帝的哈哈珠子,是因为他的母亲孙氏是康熙帝的奶嬷嬷,若不是有人提拔,普通包衣旗人可是万万没法子挤进皇子亲从的位置。

青璃眼前一亮:“对啊!嬷嬷肯定更希望儿女有前程,皇上还是你聪明!”

【这样也算给了阿布凯出人头地的机会。】

【等我再帮沁兰找个好儿郎,就可以放下心来。】

康熙帝见青璃展颜笑出来,舒穆禄一家也都有了好安排,松了口气:“并非朕聪明,而是青璃一时不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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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日,康熙帝早朝时以“结党营私”为由问罪赫舍里家,革除索额图的一切官职: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佐领,并严明永不起复。

同时赫舍里家的噶布喇、柯尔坤、心裕、法保都连降三级,革心裕一等伯,革法保一等公。

索尼共六子,长子噶布喇,次子早夭,三子索额图、四子科尔坤、五子心裕,六子法保——这下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受苦受难了。

扔下一颗大雷,康熙帝不等文武百官消化完全,继续以“御前失仪”为由仗责佟国维五十大板,革除佟国维次子德克新的三等侍卫一职。

赫舍里族的其余人、太子党的重臣包括国舅爷佟国纲都不敢求情,众臣皆伏跪领命,跪送康熙帝下朝离去,可见如今康熙帝的威严之盛。

太子党的众人如丧考妣,唯一能让他们自我鼓励的也只剩下皇上并未直接表明对太子的不满,只要储君未倒,他们就还有希望。

纳兰明珠见此更是决定从今天开始闭门谢客,早点缩起来。毕竟赫舍里氏伤筋动骨,佟家也损兵折将,朝堂上岂不是更衬得自己权势最盛?

可当今圣上大权独揽,是容不下权臣弄臣的啊!

外面人人恭称纳兰明珠一句明相,可纳兰明珠心里有数,他这个明相也不过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何时看不顺眼便随手弃之,仍皇上圆搓扁捏,自己都只有高呼“皇上英明”的份。

纳兰明珠确实聪明,但他想急流勇退,他手底下的蠢蛋们却未必都看得清,或者说就算看清了也做不到,还一个个“嗷嗷”叫着猛冲。

果然不出三个月,纳兰明珠就被康熙帝以“收受贿赂”为由削职,革大学士、太子太师,交给侍卫处酌情留用。跟随他的一众墙头草也东倒西歪、被揪起一大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最焦急的反而是佟国纲,毕竟亲弟弟佟国维昨日就被关进宗人府大牢,自己去乾清宫求见,被打回;宗人府探监,被拒绝。

佟国纲至今对弟弟犯了何事一无所知,也就格外忐忑。

打板子这事有讲究,若是想留一命,就算两百板子也能活下来,若是不想留手,二十板子就能要人命。

佟国纲害怕呀,生怕弟弟犯了惊天大错,真的因此丢掉性命——虽说皇上看在姐姐孝康太后的份上应该会对弟弟分外开恩,但万一呢?万一弟弟真的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佟国纲顾不得喘气,一溜烟儿地骑马赶去宗人府——他得赶在打板子前去探探口音。

作者有话说:

*:摘自《邶风·击鼓》,作者不祥,诗经作品。

青璃(微笑):听说我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大魔王?

太子(甩锅):是索额图告诉我的!是他取的!

青璃(挑眉):都说没有叫错的外号,只有取错的名字,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太子(汪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皇额娘,你快带儿子下去吧,阳间太难混了!大魔王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