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群人有条不紊地进了正厅, 青璃说到做到,当着他们的面给巴雅拉氏斟茶认错。

巴雅拉氏也强忍住紧张不安,镇定地喝完茶后扶起青璃嗔怪:“你这孩子一向都这么乖巧规矩,明明是额娘的过错, 却难为你小小年纪处处妥帖。”

任谁看了, 这都是一副多么和谐的母女情深图啊!

当下就有机灵的族人赞叹:“嫡福晋仁爱女儿, 三格格恭谨孝顺,可真是咱们钮祜禄一族的表率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不仅是咱们钮祜禄氏的表率,更是堪为大清楷模啊!”

康熙帝给了这个马屁精一个赞赏的眼神, 更是引得其余众人舌灿莲花的吹捧。

好不容易等族人们都散去了,大厅里除了康熙帝和青璃, 只留了巴雅拉氏、舒舒觉罗氏、四妹妹锦凰、还有家里的五个兄弟。

五兄弟分别是:青璃的同胞三哥、十五岁的法喀, 其余妾室所生的十四岁的四弟颜珠, 十一岁的五弟富保, 九岁的六弟尹德, 以及嫡福晋巴雅拉氏之子、九岁的七弟阿灵阿。

巴雅拉氏看着皇上和青璃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即跪地行了大礼, 却不发一言。

青璃虽然恼火, 却不会迁怒旁人,更何况是刚刚帮自己圆回场面的嫡福晋。

亲自起身扶起了巴雅拉氏:“嫡额娘不必如此, 此事你是受害者,我还要感谢你刚才没让我丢了名声!”

亲手把巴雅拉氏安置在自己的下首位置坐好,青璃转过头看康熙帝:“皇上您先回宫吧,我要处理点家事。”

康熙帝从善如流, 却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遏必隆过世太久, 钮祜禄府上确实有点失了规矩, 但朕相信你都能处理好的, 别累着自己。”

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周,给足了他们压迫感:“钮祜禄府上的事情你都可以一言而决,包括遏必隆的爵位,你比朕更了解他们,朕相信你的判断。”

“朕把魏珠留给你使唤,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朕传信。”

魏珠是乾清宫的副总管,负责康熙帝身边包括情报在内的很多暗中工作,跟梁九功一外一内,可谓是康熙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青璃真心地笑了,为这个男人的体贴和周全:“皇上放心吧,我在你面前都没吃过亏,他们还有人敢委屈我不成?”

厅中立着的众人听到此话,腰弯得更深了。

等送走康熙帝,青璃也没立即开口,先好好地喝了盏茶,才撂下杯子。

舒舒觉罗氏从皇上的龙威中缓过神来了,见只有自己女儿坐在上首就忍不住想抖一抖。

尤其是看到老对头巴雅拉氏坐着,自己却跟着后辈们立在厅中,当下脸上一阵臊红,再也忍不住连声埋怨起来:“乖女儿啊,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呢!”

青璃看着舒舒觉罗氏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一阵好笑:“这里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和额娘长辈,都是里啊,哪里有外?”

舒舒觉罗氏径直走到青璃身旁另一侧坐下:“乖女儿,这兄弟跟兄弟也是不同的,你跟法喀才是一母同胞啊!”

青璃彻底没了跟她掰扯的念头,直接吩咐墨竹:“墨竹,让侧福晋站起来醒醒神。”

墨竹应声后直接拉着舒舒觉罗氏站直身体,不忘提醒:

“侧福晋,主子没开口赐座,侧福晋却无视规矩体统擅自落座,按宫规本应罚跪张嘴,主子看在您二人的亲缘关系上略施小戒,您应该行礼谢主子宽和。”

墨竹说完在一旁做了示例,面向青璃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深蹲礼,语气感激:“谢娘娘宽和。”

示例完不忘板着脸看像舒舒觉罗氏:“还请侧福晋照做。”

舒舒觉罗氏平生最恨别人称呼她“侧福晋”,钮祜禄府上的奴才都以“舒福晋”称之,现下当着后辈和死对头的面被自己的亲女儿逼到这个份上。

舒舒觉罗氏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倒是想看看自己不照做,这个逆女还真敢掌自己的嘴不成?

青璃早就料到舒舒觉罗氏惯会摆亲额娘的谱,自己也不能真打了她,但是青璃又怎会没有对策呢。

青璃拨了拨自己的手指甲,淡淡点了个名儿:“法喀。”

法喀从小总爱欺负这个妹妹,可是七岁那年被她狠狠整了一通后看见她就有点发怵,更别提今日皇上的警告还犹言在耳。

法喀压低声音哀求道:“额娘,皇上今日已经对您和儿子不满了,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吗?”

亲儿子果然是舒舒觉罗氏的死穴,听得法喀出声,舒舒觉罗氏脸色一片灰败,机械地行完礼谢完恩就站在一旁不吭一声。

青璃也没打算所有事情今天都解决了,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呢,不急。

青璃柔声道:“都是一家人,都坐吧。”

墨竹见状,也按着舒舒觉罗氏坐了下去。

青璃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自己的亲兄弟亲额娘好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一家子都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后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却也不敢坐实了,只挺直身板坐了半个屁股。

青璃满意点头,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刚才皇上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既然以后钮祜禄府我说了算,我就给你们定个规矩,免得你们无意间惹恼了我,自己却茫然不知。”

见众人乖乖点头等自己示下,青璃清了清嗓子:“后院的事情还是都由嫡额娘处理,嫡额娘一向公正,想必不会委屈了你们。”

“法喀和侧福晋两人,嫡额娘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太过优待。反而若是他们不遵规矩、不敬嫡额娘,嫡额娘大可派人告知于我,由我决断。”

巴雅拉氏连忙躬身应是。

“法喀和锦凰这两年也该婚配了,四位弟弟之后几年也会陆续议亲。婚配之事上,我不会乱点鸳鸯谱,由嫡额娘相看后,若有满意的人选可告知于我。”

“咱们满人家这方面也没有汉人那么迂腐,我也会遣人回府问当事人的心意,如果有意中人,同样可以跟我提。我会从你们自己和嫡额娘提出的候选中选择更合适的那位。”

看着四妹妹羞得脸蛋彤红,法喀他们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青璃好笑之余也不忘敲打:“我给了你们选择权,不是让你们不切实际的,如果你们提出的人选都不合适,就由我一言而决了。”

青璃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又说到家里五个儿郎的前程问题:“只要你们好好读书习武,有真本事在身上,看在我的面子上,皇上自会给你好前程。”

“若有人不愿意吃苦受罪,就在家里安生呆着,做个富贵子弟,也能吃喝不愁。但要是敢做些欺压百姓、赌博逛窑子的丢脸事,别想我帮你遮掩,我只会请求皇上罪加一等,往重了罚!”

青璃放重声音:“我一向说到做到,你们可以试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心硬!”

看着法喀带头跪地领训,青璃缓和了口气:“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有我在,你们若是受了欺负,我肯定护着你们帮你们出气。但是若想要仗势欺人,我也会亲自把你打醒。”

看着他们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青璃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挥了挥手:“都下去休息吧,我也回清音阁了,明日晚膳一起用。”

法喀和舒舒觉罗氏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阿灵阿和锦凰跟着巴雅拉氏回到正院却喜不自胜。

九岁的阿灵阿握紧双拳,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三姐赞叹不已:“三姐姐真是明理之人,难怪能得皇上如此爱重!”

四格格锦凰跟青璃年纪差不多,又同为女子在内院长大,对这个三姐姐多几分了解,当下得意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三姐姐一向行事有度,不偏不倚,让你放心,你偏不信!”

阿灵阿摸摸后脑勺,憨笑两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开心,也是笑了笑,却不忘叮嘱:“阿灵阿,你三姐姐的观点额娘很认同,凡事都要靠自己的本事。”

巴雅拉氏摸了摸阿灵阿的脑门:“就算你三姐姐如今偏向于让你承爵,但等你长到承爵的年龄也还有五六年。”

“若你觉得爵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鸣得意,不再勤学好问。而法喀经此打击,反而学聪明了,变得上进有礼呢?”

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面庞,巴雅拉氏继续柔声道:“你三姐姐的出发点是以整个钮祜禄府为重。”

“所以就算法喀一蹶不振,但若你成年后只是个纨绔子弟,那额娘觉得你三姐姐只会看看颜珠他们中有没有成器的儿郎,从他们三人中选择更优者承爵。”

阿灵阿回过神来,眼神坚毅地点点头:“多谢额娘教导,儿子明白。”

“只要我足够优秀,三姐姐为了府上的将来,自然会选择我。”

“若是我一无是处,就算有嫡子的身份,三姐姐也不会看重我一点。”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欣慰极了:“好孩子,额娘的儿子一定能长成文武双全的少年郎。”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双儿女,巴雅拉氏连声叹息。

巴雅拉氏的陪嫁嬷嬷,杨嬷嬷不由问道:“今日侧福晋和三公子丢了大脸,三格格也当着他们的面将后院事务都托付给您,您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巴雅拉氏皱眉:“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虽跋扈却愚蠢,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青璃格格处事公正但太过聪慧,又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后,我在她面前反而得时时刻刻提着心。”

巴雅拉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青璃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不像她表现的如此绝情。

青璃格格让自己不要对他们“太过优待”,太过二字就表明了青璃格格的态度,她希望自己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宽严有度,在能管住他们的前提下给予适当的优待,让他们过得舒服又规矩。

而青璃格格又强调,若他们犯事,自己可以告知青璃格格,“由她决断”。此言更是表明就算舒舒觉罗氏跟法喀做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动用私刑、肆意打压,而是要上报给青璃格格,由她决定如何惩处。

让自己帮她盯着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而青璃格格投桃报李,会让锦凰婚事如意,只要阿灵阿有能力,也能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甚至是爵位。

连消带打,巴雅拉氏对此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却又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为其所用。

巴雅拉氏自然不会把这些隐秘说给杨嬷嬷听,更不会让锦凰和阿灵阿知晓,毕竟青璃格格肯定也希望这是自己和她之间的约定和秘密。

巴雅拉氏只是看着跟青璃同岁的锦凰还依旧一派天真,忍不住在心里疑惑:自己比舒舒觉罗氏聪明这么多,怎么自己的女儿却远不如青璃格格心思缜密呢?

回到久违的清音阁,青璃也有同样的疑惑。

等身边只剩下四大宫女时忍不住跟她们抱怨:“我和姐姐都这么机敏聪慧,额娘和法喀怎么就能蠢成这样呢?”

墨竹四人可不敢接这话。

青璃只能自己找出个答案来:“额娘可能是生姐姐的时候,把她自己的脑子也丢给了姐姐。”

墨竹强忍笑意:“那格格您呢?”

青璃振振有词:“我跟法喀龙凤双生啊,定是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又把法喀的脑子抢过来了。”

所以我和姐姐一人多一个脑子,才显得如此冰雪聪明,额娘和法喀两人都没了脑子,才会干尽蠢事。

青璃这么想着也不再生气,反而乐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么看来额娘和法喀也不是故意如此,我和姐姐作为占便宜的这一方,我少不得替自己和姐姐帮她们收拾残局。”

这下墨竹四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主仆五人笑成一团,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和方才的不悦。

-

青璃打发墨竹、子衿和悠悠去收拾院子,只留下知秋。

知秋见状便知主子的心意,帮青璃通着秀发,柔声问道:“主子可是担心嫡福晋没听懂您的言外之意,打算遣奴婢再去叮嘱一二?”

青璃跟知秋相视一笑,拍了拍知秋拿着玉梳的右手:“好知秋,果然还是你最聪慧,墨竹她们三人定是对此一无所知呢!”

“嫡福晋一向机敏,我觉得她十有八九都明白。不过额娘逼她让出正院她确实受了委屈,你等会儿备份厚礼去正院替我安抚一二,嫡福晋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她自会开口表明态度。若是没有,你再提点提点她。”

知秋想了想:“格格回府,除了嫡福晋这边需备上厚礼,府上其他大小主子也需要赏赐一二。”

青璃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和知秋,撒娇道:“还是知秋姐姐处事周全,我是万万离不开你!知秋姐姐去库房挑选,看着办吧。”

知秋看着格格又重新露出娇俏可人的一面,心头发软,没忍住抚了抚格格的长发,应声离去。

知秋亲自去了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处,其余六位小辈处让子衿和悠悠前去,子衿和悠悠本就出自钮祜禄府,想必他们看着也亲切熨帖。

钮祜禄府正院,巴雅拉氏今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卸下首饰盘坐在罗汉榻上绣着手帕打发时间,就听见杨嬷嬷惊喜得抬高了语调:“福晋,三格格身边的大宫女知秋姑娘来了,带着三格格给您备的礼物呢!”

巴雅拉氏自然知道知秋,以前孝昭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现在青璃格格对她也是十分看重,估计就是以后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了。

巴雅拉氏不敢怠慢,理了理衣服就快步前去迎人。

知秋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切,还稳稳当当地行了个万福礼:“福晋,这是三格格给您的礼物。”

知秋高举手中的托盘,一共三样物品,样样不凡。

整盒子圆润饱满的东珠,一看就是上等贡品,舒舒觉罗氏也只在孝昭皇后和两宫太后的身上见过,可见贵重。

一铁锡罐的“君山银针”,据知秋所言是青璃格格知道嫡母最喜饮此茶,特意向皇上求来的,可见孝心。

还有全套的点翠首饰,钿子、发簪、发钗、头花、帽花、冠子、步摇、钿花、耳环、耳坠、蝴蝶钗、眉勒子应有尽有,可见齐全。

早年遏必隆还未失势的时候,舒舒觉罗氏作为辅臣夫人也见过不少世面,可眼下却也一时不能回神,满院子的奴才们更是睁大了眼睛,试图多看几眼“天家富贵”。

知秋轻言细语地垂首说到:“格格说,今日之事让福晋受委屈了,她也只能多送些礼物试图博福晋一笑。”

巴雅拉氏闻弦知意,再次强调:“三格格真是太客气了,院子是我决心要让她,她全然不知此事怎能怪到她头上。”

“这些好东西我只当是她给我这个嫡额娘的孝敬,有这么一个孝顺的闺女,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巴雅拉氏也不忘表明态度,让青璃格格安心:“想着这么孝顺的闺女,我就恨不得多厚待侧福晋和法喀几分。”

知秋安心了,果然如格格所说,这位福晋是个聪明人。

知秋借口还要去侧福晋院里,回绝了她饮茶的邀请。

舒舒觉罗氏虽是侧福晋,但是主子的亲额娘,而且知秋知道主子今天逼她行礼也是无奈之举,让她知道厉害才不会闯下大祸。

所以知秋备礼的时候对待两位福晋倒是不偏不倚,送到舒舒觉罗氏面前的也是三样。

同样一盒盈润剔透的上等东珠,舒舒觉罗氏喜欢的茶饮“雨前龙井”,以及一整套品质上好、光泽耀眼的蓝宝石头面。

舒舒觉罗氏吃了个教训也照样摆架子,稳稳坐在内室等知秋进来行礼问安,不过好歹不敢让知秋吃个闭门羹,等知秋行完礼也立即叫起,可见还是长了点记性。

舒舒觉罗氏对小女儿有气,本来打算回绝礼物的,但是看着光华大盛的珠玉宝石却移不开眼,听说巴雅拉氏也有份时,更是亲手抱过三样宝贝,细细抚摸。

等知秋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喊着梳妆丫头进来给自己戴上。

舒舒觉罗氏的陪嫁嬷嬷丁嬷嬷更是连声夸赞,等把主子哄高兴了才敢开口:

“主子,三格格心里还是惦记着您这个亲额娘的。您跟法喀少爷以后也都得依靠三格格,您之前给三格格备的亲手绣的旗服,老奴也走一遭清音阁给三格格送去吧!”

看着主子不吭声,丁嬷嬷知道这是还别扭着呢,只好搬出嫡福晋激一激她:“正院定会给三格格回礼,主子您这个亲额娘可不能被她比下去啊!”

舒舒觉罗氏这辈子就两个弱点:法喀和巴雅拉氏,一掐一个准。

舒舒觉罗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连声催促:“丁嬷嬷你快去,可不能让正院那个冒牌货在我女儿面前摆额娘的款!”

舒舒觉罗氏的心理变化,青璃全然不知,不过也有些意外于丁嬷嬷来的这么快。

吩咐墨竹去应付,青璃继续看着自己以前攒的话本子。

等晚上入睡前,青璃才吩咐她们把收到的回礼都摆出来一观。

知秋和子衿、悠悠也都简单回禀了下午送赏的情况。

除了两位长辈的礼备得厚一些,家里的五个兄弟都只得一套文房四宝和弓箭马鞭,这是让他们好好用功读书、坚持习武的意思,更表明了青璃对五兄弟一视同仁之意。

四格格锦凰明年议亲,给她的是红宝石发簪、红宝石耳坠和红宝石戒子,还有宫中时兴的绒花。

这六人在青璃面前都只有捧着的份,全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还不忘关怀一番三姐姐/妹妹。

青璃笑着摇了摇头,挨个看他们的回礼。

五兄弟回的是一副棋子、一把折扇、一卷手书、一副画作、一对儿镇纸。

据说都是自己亲手所做,看来提前准备很久了。

青璃独独拿起四弟颜珠送的折扇展开看了看,扇面上写着他自己的文章,引用了“花木兰替父从军”、“李清照艳压词坛”两个典故,夸赞青璃的眼界才华更甚男子。

难怪做成男子常用的折扇,而不是宫扇,这个颜珠倒是有点意思。

青璃手里拿着折扇继续看礼物,表明了自己对四弟回礼的满意。

舒舒觉罗氏、巴雅拉氏和锦凰都送的绣活,分别是旗服、斗篷和靴子。

青璃看完点了点头:“都是亲手做的,跟我这种临时翻私库的比起来用心多了。”

墨竹撅着嘴巴:“格格不管赏什么都是他们的福气!”

青璃被她这副“主子天下第一好”的盲目自信逗乐了,揪了揪她的小圆脸,继续吩咐:“明日跟她们用膳时就穿送来的这一身吧!”

墨竹自顾自地夸赞:“格格仁慈,不忍浪费她们的心意,委屈格格了。”

青璃生怕自己沉迷于吹捧中渐渐也丢了脑子,捏住墨竹的嘴巴:“我要休息了,准备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了。”

-

次日未时中,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前往郁香厅。

青璃的阿玛遏必隆在世时,喜欢一大家子团聚热闹的氛围,每个月十五的晚膳时间,郁香厅必是全家齐聚、一团和气。

就连康熙八年时,遏必隆被夺职查办后也不例外。

可自康熙十三年遏必隆去世后,郁香厅便也冷冷清清了。

青璃驻足在廊道上,看着红底黑字、只能称得上规整的三个字“郁香厅”,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位大嗓门、胡子遮住半张脸的亲阿玛。

遏必隆的字不太好看,他本人也不耐烦读那些汉学,偏偏满人入关后一个个都抢着装文化人,遏必隆为此受了不少气。

“郁香厅”这个名字还是他抱着自己取的。

青璃那时才三岁,却已经跟着姐姐开始学诗,那天青璃蹲在花园里的那颗桂花树下,看着姐姐埋桃花酒。

青璃想讨姐姐欢心,稚声背着李白的《客中行》,其中有一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路过的遏必隆听见,哈哈大笑,十分高兴地抱起青璃用自己的大胡子蹭着青璃娇嫩的脸蛋,被青璃的小腿踢了下巴也不恼。

反而自豪地说着:“我的女儿才三岁就会背诗,看以后谁敢唧唧歪歪说我是大老粗!”

“这诗背的好,咱们家吃饭的小饭厅就改名叫‘郁香厅’了!”

果然当月十五姐姐牵着自己过来的时候,小饭厅上就多了个牌匾。

遏必隆吃着饭还不忘把“郁香厅”名字的由来津津乐道地讲给一大家子听,还嘱咐法喀跟自己这个妹妹好好学学。

舒舒觉罗氏当时就不乐意了,偷偷瞪了自己一眼,法喀更是因此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态度从“爱搭不理”变成了“找茬欺负”。

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遏必隆这个阿玛对青璃确实还不错。

只不过他被夺职之前大多数时候忙着朝堂争斗,被夺职后忙着惶恐不安、打点关系,身体也不大好了。没有时间好好看顾看顾后院。

再加上遏必隆每次当众夸青璃,或者偏爱青璃,舒舒觉罗氏都会不高兴青璃抢了法喀的风头。

遏必隆察觉此事后也跟舒舒觉罗氏争执过数次,舒舒觉罗氏每次当着遏必隆的面恭顺认错、梨花带雨,事后却一如既往、偏心得更甚一筹。

把青璃给嫡福晋教养吧,嫡福晋的锦凰跟青璃差不多大,遏必隆害怕会更加委屈了青璃。

遏必隆此后只得表面忽视青璃,但他经常下差后偷偷给青璃带上几块糖果或者泥娃娃、花头绳,还叮嘱青璃别让额娘和哥哥知道。

康熙十三年遏必隆病重时,更是瞒着所有人悄悄吩咐福伯把他名下的一个庄子和三个铺子划给青璃。

青璃没有在额娘身上得到过偏爱,姐姐却给了青璃全心全意的爱护,阿玛也偷偷给了青璃疼爱,如今青璃还有了九重之上高高端坐的帝王的喜欢。

青璃突然全都释然了。

青璃止住回忆,看着牌匾,在心里默默承诺:“阿玛,我不会让钮祜禄家门庭落魄的。”

颜珠首先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青璃,十四岁的小伙子热情周到地出来迎接姐姐,嘴巴也甜:“我说怎么突然感觉外面光芒大盛呢,原来是三姐姐到了!”

厅里等候着的一大家子听得此言,也争先恐后地赶过来见礼。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