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观众入场结束后， 工作人员统计出最终上座率是百分之九十六。
对于这个数据，许令仪还是比较满意的。练习生在线下赠票，本来就是为了把票发给真正的路人， 让选秀从小圈子内的事，蔓延到大众的现实圈层。
有那么几十个人没来，也是情有可原。普通人的生活， 是很忙碌的。
许令仪和向星说：“舞台环节应该不是你负责拍照吧？等会拍完休息室之后，你就去剧场找个座位坐吧，帮我们把空座填满。”
向星还挺高兴，他问许令仪：“那我也可以举灯牌吗？”
哟，这小子也追星呢。男爱豆的男粉丝，这可不多见。
许令仪点头：“可以啊，你喜欢的是哪个？”
向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是这些练习生……选手灯牌是宣传部做的样式图， 他们做的时候还顺便给你也做了，我就自己掏钱，买了一个……”
他从包里拿出一卷灯牌，打开之后确实是许令仪的“仪”字。
向星还说：“我买了之后， 身边很多同事都跟着买了，大家都很喜欢你。”
许令仪有点想笑， 她很想告诉他，同事们不是喜欢老板，而是被你带动起“拍马屁”内卷，指不定这会都觉得你脑袋有问题呢。
她还是让安娜给买灯牌的员工退款，并告诉大家这是公司周边， 想要的可以免费申请吧。不然， 这小子身上拉的仇恨值可太高了。
“以后别这样了。”许令仪告诉他，“你这样搞， 我很难给你涨工资啊。别人会觉得是因为你讨好了我，而忽略你的个人能力。”
向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被别人说两句不要紧，但会不会影响到许令仪当老板的名声啊？
想到这里，向星愈发自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那么严重。”许令仪像哄小孩似的安慰他，“小事而已，以后注意就好。如果这种事都能给我带来麻烦，那我之前岂不是都白干了。”
尽管她这么说，向星还是有点内疚。
他向许令仪保证：“以后我不会在同事面前……嗯，就是…… 我以后会认真工作的，工作的时候只有工作。”
许令仪：“听了你的话，我也就听你说了话。”
这绕口令似的废话文学将两人都逗笑了，向星放松下来，还给许令仪展示灯牌设计的细节。
“其他人都是爱心，只有你的名字上面是皇冠。因为你之前赢的那场马球赛，网友都说你是内娱女王。”
“那时我也在看直播，你的表现真的很精彩！我舍友听说我在腾飞实习后，经常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真人和照片有没有差距。”
“我和他们说，那当然是一模一样，而且真人更好看。你的照片大多数都是我修的，我只用处理一点拍摄时产生的问题就好。”
向星在许令仪耳边叽叽喳喳，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条件还不错，许令仪并不感到厌烦，反而还觉得挺有趣的。
她又想逗他了，于是就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买我的灯牌，还带到这里来？”
许令仪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她想看纯情男大学生脸红心跳的样子，那多可爱啊。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向星为了不让她看出来，还拼命地用咳嗽掩饰。他却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暗恋，在许令仪的视角里，就差在脑门上贴着“我喜欢你”了。
许令仪给他递了瓶水，顺便帮他拧开了盖，提醒他慢点喝，别呛着。
逗向星真有意思，下次还要玩。
导演呼唤她：“pd，现场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许令仪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准备离开。
向星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上去有话要说。
“……”
看着许令仪的眼睛，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对她的称谓。
他鼓起勇气说：“他们都有灯牌，我觉得你也应该有。”
“……”
他的音量越来越小，在嘈杂的机房中，戴上耳麦的许令仪没听清后面的内容。
“什么？后面那句我没听到。”她实事求是地说。
向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地坐下了。
他用控诉的眼神看向许令仪，他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是第二次了！欺负他很好玩吗！
许令仪：……
这次是真的没听到，她冤枉啊。
看着有些伤心的向星，许令仪莫名有些心软了。
不过，好像也没时间和他解释了，下次再说吧。
许令仪去往舞台休息室，准备和导师团登场亮相。而完成今日工作的向星，则带着他的灯牌来到了剧场最后一排。
坐在最后面，就可以将灯牌举到最高的位置，最显眼的地方。台上的许令仪，肯定能看见。
他可以为她举灯牌，很多很多次。
*
星光熠熠第一次公演的效果非常成功。
现场是全开麦真唱舞台，选手们的热情被点燃后，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超水平发挥。而线下随机赠票也最大限度规避了高人气选手粉丝大批量入场冲票，本场投票的成绩真实反映了现场观众的喜好。
练习生们唱得很嗨，观众也听得很嗨。她们不仅享受到了绝美的视听舞台，还收到了节目组精心准备的伴手礼。
选手签名照一张、手写贺卡一张、拍立得照片一张……还有本次节目的赞助商大礼包，每个粉丝带着热情来，散场后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坐着许令仪安排的大巴车离开。
星光熠熠的赞助商范围横跨各个行业，有零食、饮料、美妆、数码产品、家电等等。能当场拿走的，她们就直接拎走，体积太大的，则是领到了商品兑换券，可通过指定合作平台零元购，还包邮到家。
有网友晒出星光熠熠的观众大礼包，底下评论区帮她算了算。这些东西折现后，大概值两万多块。
不光是秀粉圈疯狂转发，连圈外人知道了也觉得很震惊。
啥，你们这现场表演不仅不要钱，还白送东西？这种好事怎么只在帝都啊！
先不提签名照那些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礼物，只说物质上——两万多块的礼包发了一千份，那就是两千多万，不愧是你，许令仪。
许总的风格大家都熟悉，许总发的福利从来不让大家失望。在内娱，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能质疑许令仪的钞能力！
众人狂吃柠檬，而明明录了信息、却因为各种原因没去参加公演的那些人整个呆住，悔不当初。
但她们很快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最难受的人。不去公演，顶多是错过了一场演出，一笔天降之财，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而另一批人，是真的在当韭菜和怨种。
——绿果第一次公演是在前几天录的，它们也没有公开售票，而是采用申请制。
不过吧，搞选秀的懂得都懂，正经申请通过才几个名额啊？
绿果选秀节目组就是最大的黄牛，最开始报价直接两千，有很多回锅肉的粉丝直接买了，但卖着卖着，黄牛就开始降价了。
没办法，这届选秀的前期热度根本没搞起来。白鹅视频那边一千人的场子，他们才五六百，票却卖不完啊！
秀粉就眼睁睁看着票价从两千降到一千五，再到一千，再跌到几百……甚至在公演开场前，两百块就能进去看，直接跌到十分之一！
好嘛，买票亏了就亏了，转头发现白鹅视频那边的门票不仅不要钱，还送了两万的东西。对粉丝来说，签名照等等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在这么炸裂心酸的对比下，哪个秀粉心态不会崩？
她们也不奢求节目组豪掷两千万送礼物，毕竟内娱只有一个许令仪，但你绿果一门心思只想捞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公演舞台，白鹅那边是全开麦，绿果的垫音敢不敢再明显一点？舞蹈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就你们这些回锅肉，到底比新人强在哪里？还好意思宣传什么“更丰富的舞台经验”，该不会指的是划水被发现后丝毫不慌的老油条态度吧！
绿果选秀官博被冲，节目超话里全是脱粉作文，高人气选手的站子直接黑头像。就连正在进行中的第一轮印象投票，票数增长也极限放缓，赞助商的投票卡商品更是卖不动了。
这种平台吃瘪的场面，互联网乐子人最爱看了。别以为大家对视频行业巨头有什么好感，它们会员费那么贵，还动不动搞超前点播、会员专享广告。
既然吃相那么难看，那就别怪如今一方倒霉，八方嘲笑。挑事的营销号也抓住了流量密码，大肆宣扬绿果选秀跑粉严重，正片刚播一期就凉了。
啧，前段时间有许令仪的绿果有多风光，如今失去许令仪的绿果就有多狼狈。
看来不止是用户跟着许令仪跑，连平台的运势也是啊！这下还有谁不相信，许令仪就是人间唯一真财神！
许令仪：……
得了，娱乐圈的很多人本来就迷信，现在更说不清了。
凭良心说，许令仪只是想做好选秀节目，没想着刻意打击谁。毕竟，她还真没把绿果放在眼里，觉得它能当她的对家，那不是给它抬咖吗？
所以啊，这波对绿果的降维打击，纯属无意为之。
她确实是两个平台都投资了，但挽救绿果选秀能给她带来的预期收益，远远低于星光熠熠大放光彩的项目回报，那就没得说了，许令仪肯定会做她来说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再说了，绿果的底子摆在这，选秀就算是扑到地心，顶多是扑成紫酷那样，问题不大。
（紫酷：……）
在巨星运动会之后，绿果确实是飘了，栽个大跟头也算是好事。
它的境况，还能很好地警示白鹅视频——皮还是得绷紧点，许令仪的爱是会消失的。
星光熠熠的一公结束后，节目正片就该上线了。从此刻到第一轮投票结束的时间，许令仪是不会让练习生们闲下来的。
公演舞台完成了，他们还可以交换曲目，完成练习室舞台啊！这样一来，节目又可以多播一期，给二公、三公现场多留点筹备时间，不用赶鸭子上架。
二公的场地本来是接着用一公的，但粉丝都在闹，说一千人的场子够谁看的呀？许总你别太小气了，换个大点的场地，最好咱直接去鸟巢，那地方你熟啊！
许令仪：……
你们倒是真挺敢想的，到时坐不满反正是台上的人丢脸是吧？
鸟巢当然不可能，不过许令仪还是换到了三千多人的大剧场。她在大眼上发了动态，说这次就没有伴手礼了，劝大家千万不要抱着赚差价的心态去买所谓的黄牛票，绝对会血亏。
而且，由她来当主办方的演出，会尽最大努力抵制黄牛。她在卖方使劲，希望粉丝别在买方创造动力。
至于这三千张票的分配，许令仪选择了申请制，所有粉丝线上填表格。
她们根本不看的用户协议里，就有一条“授权访问信息”。许令仪向系统购买了粉籍鉴别服务，能连接互联网公开大数据，判断申请者的真实偏好，以此来平衡场内练习生粉丝数量。
这项服务不便宜，但许令仪如今也不差名气值了。现在上网冲浪的人，哪个还没听说过她的大名？
更别说，还有比粉丝更长情的黑子日夜问候，让她想糊掉都比爆红困难一百倍。
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直到许令仪的邮箱里出现公司元旦放假安排，她才意识到，原来快到新年了。
许令仪给艺人经纪和宣传部发了消息，提醒大家注意圣诞和新年的营业物料。
还有，她自己也得拍。前段时间忙着拍戏和做综艺，她除了剧照图之外，基本没怎么拍过营业写真，这次该一口气多拍几套图，留着以后慢慢发了。
星光熠熠那边的新年礼物，节目组会安排的。许令仪在OA上查看了员工新年礼物的购买计划，还在走流程呢，在财务审批通过前，她在预算后面加了个零。
这是腾飞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让大家都高兴一点吧。
当然，春节礼物会更丰盛的：）
除了新年礼物外，许令仪还组织了海边烧烤跨年活动。
虽然她是单纯组个跨年局嗨一嗨，但由于她在公司身份特殊，为了充分贯彻自愿参与、绝不强制的原则，许令仪特意给每个人私信群发了报名链接。
可不敢按层级由上到下传达，那就变味了。
许令仪在后台看着记录，第一个报名的是向星，这小子。
几分钟后陆续有人填了信息，半小时后，报名自动截止。
许令仪粗略数了下，有二十几个人，年轻实习生占了一大半，在职员工也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她说可以带家属，本来是连儿童餐都准备好了，但这些人带的全都是男女朋友……
行吧，热恋中的情侣来她提供的场地约会，架上摄影机就能拍款恋综了。
跨年夜来海边玩，显然是个热门选择。很多人出发前还担心会不会人挤人，但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海边的一排别墅都是许令仪的私人房产，四舍五入，这是她的私人海岸线。
大家感慨着有钱人的快乐还真是想象不到，他们来海边烧烤，什么东西都没带，也什么都不用带。
食材、烤架、炭火、帐篷、房车……各种他们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事情，许令仪都让人安排妥当了。如果没人会烧烤也没关系，还有她请来的大厨呢。
从来到这里后，向星的视线就没有从许令仪身上挪开。还因为他是全场唯一具有专业拍摄技能的员工，因此能厚着脸皮黏在许令仪身边，以“出来玩也要坚持工作”为名对着许令仪哐哐一顿拍。
许令仪心想，还好他这话刚才没让其他人听见，不然大家可能要联合起来赶他走了。
她没让他离开，也就意味着默许。向星脸上绷着认真工作的表情，心里为两人之间的微妙默契而暗自欣喜。
他脖子上还戴着她送的围巾，纵使冷风嗖嗖吹过，他也觉得心里很暖。
——哪怕这是公司发的新年礼物，也是她送给他的，意义非凡呢！
等夜幕降临，还有许令仪请的乐队隆重登场。
嗯……有传闻说他们拒绝了很多卫视的跨年演唱会邀请，确实是因为许令仪给的太多了。
这场海边演出的观众虽然不多，但胜在每个人都很投入，气氛还是很燃的。
许令仪在篝火前挥着荧光棒，向星嘴里也在哼唱，余光却总往她身上瞄。
等乐队唱完了，许令仪问他：“你想不想上去唱？”
向星赶紧摇头：“不行，我不会唱歌，不好听的。”
“但我想听。”
许令仪露出狡黠的笑容：“向星，我想听，你唱不唱？”
她是故意的，向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们坐在篝火旁，他将她眼底的逗弄看得分明，而她真正的恶劣之处，还在于她能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没有一丝藏着的意思。
许令仪胜券在握时，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明知如此，他其实也想拿回一点主动权，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向星点头，被许令仪摸摸发顶。只是这简单的触碰，就让他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走到麦克风前面的时候，根本就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情急之下，唱了首家喻户晓的儿歌，就这还跑调了。同事们都快笑疯了，恨不得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拍。
妈耶，当时谁说他不当练习生可惜的？看向星这样子，原来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许令仪也跟着笑了，等向星晕乎乎地回到位置，她对上那双清澈中带着些许愚蠢的眼睛，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笑意又被激起。
向星自闭了，他恨不得把头埋进沙滩上，他就知道会这样！
许令仪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多完美啊，而他见过她所有生图，见过她无数次素颜，以及她不为人知的顽劣，他也领教多次。
还好，有向星拉低了下限，其他人就都跃跃欲试，想上去一展歌喉。其中有不少人以为自己的嗓音美妙动听，结果开口才知道，原来和向星是卧龙凤雏。
向星：……
好像有人帮他分担了火力，又好像没有。
海边音乐会开了好几轮，狼人杀也玩了好几局。时间来到十一点半，许令仪贴心地离开场地。
她一走，篝火旁基本就不剩人了。小情侣们各自找地方贴贴，三五好友也组了小局，只有向星还黏在她身边。
许令仪要玩仙女棒，他就给她拍照。她想吃东西，他就给他拿餐具。她想小酌几杯，他还提前在网上学了几杯简单的鸡尾酒。
许令仪问：“你为什么总跟着我啊？”
向星觉得自己也该免疫了，但脸红这个事，他控制不住啊！
他又让许令仪如愿以偿一次，现在时间是23点59分，马上就要到新年了。
许令仪说：“他们要放烟花了，会很大声的。”
向星愣了片刻，想了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向星有点慌了，这好快啊！
六、五、四……
没有时间思考犹豫，向星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怕她没听到，向星又大声说了一次。
“我喜欢你。许令仪，我……”
三、二、一……
“新年快乐！”
欢呼声和烟花声齐鸣，许令仪看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其实她什么都听不清。
她在笑，还是捂着嘴笑。向星郁闷极了，感觉自己又被她耍了。
“你有点过分。”他再次鼓起勇气说，“你到底……到底什么意思啊？”
好吧，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许令仪想了想，“知道了。我考虑一下，明年春天给你答复吧。”
什么，明年？
向星忍不住问：“是农历明年，还是元旦的明年啊？”
许令仪又笑了：“那当然是看你表现。”
向星闷闷地哦了声，又听到她说，“你刚才是不是直呼我名字了？”
向星：……
那不然呢，谁家好人告白叫许总啊！感觉下一秒就要做工作汇报了！
他不承认：“没有，你听错了。烟花那么大声，你什么都没听见。”
“嗯，确实没听见。”
向星稍稍放松，又感觉很遗憾。
他跟在许令仪身后走，突然她猛地回头。
“向星。”许令仪的眼睛里依然是捉弄他的兴味。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会读唇语哦。”
向星瞪大双眼，又听到她说：“好啦，骗你的。”
向星：……
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欺负他上瘾了吗？
可恶，她到底会不会啊？
向星追问她，许令仪却让他猜，让他抓心挠肝地猜。
直到向星回到自己房间，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还是猜不透，想不明白。
许令仪有时真的不是好人。
可是……他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