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麻烦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佩抽空去了一趟电话局。

电话局门口的盛况已不复当年, 自从生活条件转好,家家户户争相在家里安装电话,再也没人愿意在寒风中排长龙, 只为等待一次打长途的机会。

于佩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她很快联系上远在国外的朋友。

“阿桑, 最近还好吗?”于佩语气轻松地打招呼。

留学生通常都会组建自己的学生会, 推荐热心肠且能力强的人担任会长, 阿桑就是大家一致票选出来的会长。

平时逢年过节,他都会组建一些庆祝活动,看到新来的同学有困难,他也会积极伸出援助之手。他还致力于团结其他学校的留学生, 宣扬的口号是大家在外要团结一致, 互相勉励。

留学圈子里的事, 就没有他不关心的。

标标准准的万事通。

于佩也不打哑谜, 简单问候之后,进入正题:“阿桑, 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陈阿辉的消息吗?”

对面的人思索片刻:“你说他呀, 他好像最近要回国。”

听到这一句,于佩接下来想询问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不相信地反复确认:“陈阿辉要回国?这消息是真的吗?他怎么突然要回国?”

“肯定是真的, 有人瞧见他办手续了,说是他老母亲让他回去相亲。他年纪也不小了, 家里也着急。”

“哦。”于佩没再多言, 寒暄几句之后, 将电话挂断。

既然陈阿辉要回国, 不如到时候直接会会他。

从电话局出来,瞧见天色不早,于佩没再多逗留,赶紧打车回了家。

购房合同已经签订,过户手续完成,江宁路那套房子已经在她名下,她今天还得回去搬家呢。

一路风风火火赶回来,步子迈太大,差点在拐弯处与人相撞。

好在反应及时,并没有与对方撞个满怀,于佩刹住脚步,关怀的话脱口而出:“抱歉,没撞到你吧?”

话音一落,她抬头,瞥见前方某人的面孔,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面前的郑红站直身子,瞧见差点与她相撞的人是于佩,脸色当即垮下来,“你走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

这话难听至极。

于佩整张脸冷下来,眸子沉得可怕。

“阿姨,根据年龄来判断,这事你恐怕要排在我前面。”

“你……”郑红气得吹鼻子瞪眼,好半天没缓过来。

于佩这话明晃晃地诅咒她,这人怎么这么恶毒!

“你差点撞到我,这事不该是你的错?你还有脸来责骂我?去国外留学一圈,怎么素质越来越差了,这就是你作为高材生的素质?”

郑红气得满脸通红。

原先谢家一家人,她最讨厌谢屹,现在于佩荣升成为她第一讨厌的人。

于佩脸色也很难看,“阿姨,你也说差点,差点的意思就是没有撞到,你看你手上的垃圾袋都还稳稳提着,连晃都没晃,说明您受到的惊吓并不大。”

“再者,拐角处是视觉盲区,两方都不知道有人,即便撞到,也不全是我的错。关心问候是出于好意,你要是不领情,那我没必要好言好语哄着。”

于佩说完,扭身便走。

郑红提着垃圾袋追过去,拦在她面前。

一脸不服气:“我告诉你,你别嚣张,你别得意,你别只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别以为没人替我撑腰!”

陈阿辉就要回国了,到时候看于佩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郑红觉得自己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主,态度变得硬气,一手叉腰,一手提着垃圾袋,仿佛在对于佩发出最后通牒。

察觉到对方行为背后的意义,于佩觉得好笑,直言:“阿姨,就算你儿子回来,那他也得讲道理是不是?如果他不讲道理的话,不是成了和我一样,留过学也没素质的人?”

在郑红一脸震惊的目光中,于佩转身走远。

郑红提着垃圾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对啊,于佩怎么知道她儿子要回国?

她儿子要回国的消息她也是才得到通知,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呢,于佩怎么会知道?

于佩回到家,很快忘了刚才发生的一点不愉快,开始利索的收拾东西。

她衣服不多,一个黑色行李袋就能搞定。

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摄像机和照相机都收了起来,床头柜上的小天鹅八音盒也装进了行李袋,房间里扫视一圈,再也没有其他属于她的东西。

一切又恢复原样。

于佩不放心,打开梳妆柜的两个抽屉,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遗漏。

抽屉里干净如初,依旧只有那二十块钱静静躺着。

谢屹一直没拿走。

她合上抽屉,准备转身。

目光落到抽屉下方的小柜子,顿时一愣。

小柜子上面挂了锁。

她记得回国第一天,晚上整理行李的时候,她闻不得卫生球刺鼻的味道,把房间里的衣柜和抽屉都检查一遍。

当时这个小柜子没有上锁,怎么现在上了锁?

毫无疑问,这是谢屹的手笔。

除了他,家里不会再有人将这间房里的小柜子上锁。

她记得里面没放什么啊,怎么莫名其妙上了锁?

于佩伸手扯了扯挂在上面的小锁,铁锁紧紧扣上,纹丝不动。

得,谢屹这人的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既然谢屹特意上了锁,那她也必要砸开来看,这是他的隐私。

于佩起身,拎起行李袋,提着要走。

魏春兰听到动静,从隔壁房间里跑出来,立在门口,问:“佩佩啊,你这就收拾好了?”

看着于佩手上简简单单一个黑色行李袋,魏春兰脸色诧异:“你就这么点东西?这也太少了吧。”

“少点好,多了难拎。”于佩说。

魏春兰立即笑嘻嘻地接话:“你看你,这哪里用你拎啊,你让谢屹拎啊!”

不等于佩发话,魏春兰朝着阳台大喊:“谢屹,你别杵那儿发呆了,快过来!佩佩要走了,你帮她拿行李。”

于佩义正词严地拒绝:“妈,不用,我自己能拿。”

料到于佩不会轻易让人帮忙,魏春兰早就想好了其他办法,她指着桌上的咖啡机,吩咐谢屹:“你帮忙把咖啡机搬走。”

于佩望了谢屹一眼,接话:“妈,这是谢屹买的。”

“是呀。”魏春兰理直气壮,“正因为是他买的,所以让他搬走呀,你们不是要去新房子了吗?”

于佩语塞。

这种情况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况且之前也答应过魏春兰,会让谢屹住进去。

“那行吧,小心点。”于佩叮嘱玩完,提着行李走在前面。

谢屹搬着咖啡机紧跟其后。

魏春兰锁了门,拎上吸尘器,也跟了过去。

她还得去给于佩的新房子做清洁呢!

一家人整整齐齐出了门,搭上同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路过律师所,魏春兰觑了一眼,回头问于佩:“对了,佩佩呀,你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于佩明白魏春兰的含义,出声:“对方应该已经收到法院传票。”

“什么时候开庭?”一直没吭声的谢屹突然插话。

于佩淡淡望了他一眼,“十个工作日后。”

谢屹没接话,将头偏转,继续去看窗外街道边的风景。

出租车里的聊天主体重新回归到魏春兰身上,她拉着于佩热情佩询问关于新房子的问题,车内喧笑一片。

不同于出租车内和谐的氛围,收到法院传票的杨秋红此时已经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跑到孟凤梅家中,一巴掌把传票拍在桌面上,扯着嗓子大喊:“凤梅!凤梅!你得替我想想办法啊!”

于忠明还在外面跑车,没有回家,替她开门的是于晓洋。

于晓洋四岁多,哪里见过这么骇人的气势,当场吓得眼泪汪汪,以为杨秋红要打他。

从房间里赶出来的孟凤梅瞧见自家儿子哭成一团,连忙跑过去抱住于晓洋亲切地哄了两句,“晓洋不哭哈,乖,你拿着玩具去房间玩,妈妈和你大奶奶有点事情要谈,快去。”

小孩子很好哄,收了眼泪,抱着玩具往房间里去。

等人一走,孟凤梅这才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传票看了一眼。

“传票下来了,那也没办法,只能请律师。”孟凤梅说。

听到对方不咸不淡的回应,杨秋红冷冷一哼:“凤梅啊,你就真这么狠心,不给你婶子想想办法?”

孟凤梅眸子闪过一丝不耐。

她简直被这件事情烦透了。

这两天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前些天和林香芬一起把老房子的钱退了回去,她仿佛被挖去一块心头肉。

五万块,那可是五万块啊!

到手的鸭子都让给飞了,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小谭请来的律师牙尖嘴利,条条例例给她一一列出来,吓得她和林香芬当场脸色煞白,为了谨慎起见,她和林香芬也去别处咨询了律师,发觉胜算不大,最终两人一商量,才不情不愿答应退款。

为这事她好几夜没睡好,这两天状态稍稍有些好转,孟凤梅又拿事情来烦她,一进门还把于晓洋吓哭了!

“我也没办法啊,于佩那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压根不听我一句劝。”孟凤梅心里尤有气,认命似的说。

杨秋红一听,气急:“你没办法去劝,难道忠明也没办法去劝?于佩是他亲妹子,他的话一点也不管用?我看呐,他是不在意我这个婶子。凤梅,他不在意我这个婶子,那就是不在意你,你知道不!”

孟凤梅心里冷笑。

都这个时候了,杨秋红还不嫌事情够乱,还来挑拨她和于忠明的关系,得亏她现在也被杨秋红弄烦了,换做之前,她说不定还真信了杨秋红这番说辞!

“婶子,你也别怪忠明,他替你去说过好话,被于佩赶出来了,你也得体谅体谅他,他身上担子重,也不能整天跟于佩耗着。况且他和于佩的关系从小就不怎么好,人家虽然是他血缘上的亲妹子,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感情,他的话也没什么作用。”

“婶子啊,这事你别恨忠明,要恨你就恨于佩,都是她咬着不肯放,坚持要告你。”

眼看孟凤梅要当甩手掌柜,杨秋红冷冷笑了两声。

上次她就该知道,求别人都是没用,还得自己来处理。

什么亲戚朋友,都是假的!

杨秋红收起传票,脸上冷静下来,没什么情绪地说:“懂了,既然婶子让你为难,那我以后都不来为难你了。”

出了小区,杨秋红马不停蹄赶回去。

在街角杂货铺的台球旁一堆吞云吐雾的不良少年中,她精准锁中目标,走过去冷冷道:“孟东,你跟我回去,我有事情和你谈。”

孟东靠在台球桌旁边,抖了抖烟灰。

他没想回去。

瞧见前方的女人异于往常,有些沉默,他眯了眯眼,还是抬了脚步。

等人回到家里,杨秋红合上门,劈头就问:“孟东,你前几天没去找强哥?”

她还以为孟东之前会给于佩一点教训,让于佩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没想到一转眼连法院的传票都送到家里来了。

一看于佩就没收到教训,要是真被人教训一顿,于佩多少应该有点忌惮!

孟东靠在门框上,重新点起一支烟。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瞬间充斥难闻的烟味,杨秋红受不了,连忙推开窗户散味儿。

听得身后的人淡淡道:“强哥最近在避祸,让我们都老实点,别惹事。”

杨秋红搭在窗户上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这么说,你现在就亲眼看到你老娘被被人送到监狱去?”

孟东吸了一口烟,没作声。

算是默认。

杨秋红当场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别人靠不住,亲戚朋友靠不住,没想到自己儿子也靠不住!”

“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喝了药去见阎王!”

……

杨秋红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撒泼,看得孟东直皱眉头。

他猛吸两口烟,将烟蒂踩灭在脚底,从桌子底下翻出一瓶农药,走上前,往杨秋红面前一摆,“喝吧。”

“你要去见阎王,你现在就喝,当场喝,我正好给你收尸。”孟东顺手把瓶盖拧开。

一股难闻的农药味迅速蹿进鼻腔,杨秋红坐在地上连连退了几下,身子远离那瓶催命符,生怕沾到一丝半点。

确定农药泼不到她身上后,她又开始嚎啕大哭。

“作孽啊,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要拿农药逼死我。”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出了事没人帮我,大家都盼着我去死呢!”

……

受不了她没完没了的抱怨,孟东一脚踢翻农药,打开门走了。

等人一走,杨秋红顾不及衣服上沾上农药,立即趴在窗户上,将脑袋探出去,留意孟东的去向。

得,孟东这次肯定有行动!

杨秋红心情好了一些,收住眼泪,若无其事开始打扫泼在地上难闻的农药。

另一边的于佩刚刚到达新房子,也准备开始打扫。

魏春兰比较积极,抱着吸尘器,进门就要开始清理。

等她环视一圈,发觉屋子里灰尘的确比较多,她不禁摇头:“啧啧,拿吸尘吸都不一定有用,我觉得还是拖把好使,佩佩啊,卫生间在哪里?我先去弄点水过来,把大门上的灰擦一擦。”

不等于佩接话,谢屹抬手替她指了指方向。

魏春兰放下吸尘器,转身走向卫生间,用新盆接了满满一盆水。

她躬着腰四处指挥:“瞧瞧,这墙壁上的灰,还有那阳台上的灰,这都得拿毛巾擦。”

魏春兰自顾自地说着,上前去干活。

吸尘器放在一旁,没人管,谢屹拿过来,开始使用。

眼瞧着魏春兰和谢屹非常迅速地进入干活的状态,于佩被剩下,一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她四处转了转,思考着家里还要添点什么东西。

特别是卫生间里,不能少东西。

她走到卫生间检查,看着顶上的照明灯,突然一愣。

冲出来,直直停到谢屹面前,狐疑地问:“你刚才怎么知道卫生间的方向?”

谢屹以前没来过,和魏春兰一样,他应该是头一回过来。

怎么魏春兰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谢屹会知道?

这不合理。

谢屹闻言,躬着身子头也没抬,淡淡解释:“这种房间结构我见过不少,卫生间只会设在两间房的中央,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是么?”于佩喃喃。

她差点忘了谢屹是搞工程的,的确见过不少户型。

收起怀疑,于佩转身继续去卫生间里检查。

等人一走,躬着身子的谢屹这才微微抬头,目光缓缓落到卫生间方向,唇角轻扬。

在新房子里用心打扫着的三人并不知道,原先的小区里,已经被人找上门。

孟东带了一帮小弟,在星苑小区门口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于佩。

他有点烦躁。

上次蹲点,明明是这个小区,怎么今天蹲不到人?

目光落到二单元201一直黑着的窗户,孟东眯起眼,心里生出一股躁意。

他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过了五分钟,再一抬头,二楼的灯依旧没亮。

难不成上次打草惊蛇,于佩换地方了?

把烟蒂扔进草丛,孟东急不可耐地往小区里面走。

身后的小弟赶紧跟上。

孟东叫停他们:“外面守着,人太多容易惊动门卫。”

身后的人依言停了下来,乖乖守在小区外面。

孟东边往小区走,边把卷起的长袖放下来,遮住手臂上的纹身。

趁着天色渐暗,光线不明,孟东混过门卫的视线,直奔目标地点。

上了二单元的二楼,他对着201室的大门狠狠敲了几下。

果然,无人应。

难道真转移地方了?

孟东眯起眸子,眼神迸出狠戾,又朝大门重重踢了几下。

哐当一声,门开了。

不是面前的门,而是身后的门。

郑红探出脑袋,打量楼道里独自站着的小年轻,“你找谁?”

孟东见对面有人住,立即收了脸上的戾气,客客气气地问:“我找你对面这户人家的于佩,她是不在家,还是已经搬走了?”

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小伙子留着一头寸头,脖颈间隐隐有纹身漏出来。

刚才制造巨大声响的人一定就是这家伙。

尽管对方现在收了脾气,一副乖顺的模样,但他面相里带着凶狠是收不了的。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人居然来找于佩?

那看来肯定是找麻烦的。

郑红一副好心肠的模样,给人指路:“哦,你不知道啊,她搬家了,搬到江宁路那边的新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