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徐瑶看杨听夏从房间出来, 拉住了杨听夏,“二哥,这声音听着怪冲的, 感觉来势汹汹,咱们要不然别搭理?”

“不好吧?”杨听夏皱眉道,“我听他喊的, 好像是要找爸爸,感觉很急的样子。”

“那也别开门, 咱们隔着铁门和他说话。”徐瑶提议道。

两个人刚到厨房,听到外边的人突然“啪啪啪”地拍门, 两个人又停住脚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徐瑶再次道, “我看这人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杨听夏迟疑了, 感觉徐瑶说的是对的, 又想到奶奶的交代, 和徐瑶点了点头,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往家里走。

而铁门外的丁昌建,见一直没人开门, 骂了句“他么的”, 再气鼓鼓地往自己家里走。

等他进门后,看到妻子收拾好行李,脸色黑沉,“怎么,你真要我去省城看病?”

施沐雨深吸一口气,她刚嫁给丁昌建时,只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没文化, 其他都挺好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直到孩子的事点燃导火索,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老丁,你四十一,我三十三了,咱们还有几年可以耽搁?”施沐雨眼神疲惫,无奈道,“杨立廉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要治得趁早,不然以后更生不了,你明白吗?”

结婚十年,同事的孩子都能读书了,她每天在学校上课,看着那么多孩子,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丁昌建踹了脚蹬子,“施沐雨,你和我说句实话,要是我去了省城也治不好,你是不是要和我离婚?”

生孩子这个事,丁昌建真没想过会是自己的问题,自从今年起,他就变得格外敏感。

“丁昌建,你说什么呢?”

施沐雨的脾气也上来了,“我们都结婚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能治就治,不能治就领养一个呗,总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吧!”

丁昌建却说不能领养,“我们要是领养孩子,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不能生育?”

他坚决不同意。

“爱去不去,我不管你了。”施沐雨转身进了房间,并关了门,“反正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养个孩子!”

丁昌建听着妻子的喊声,吓得缩了下脖子,立马转头往外看去,生怕被人听到。

看着桌上的行李,还有紧闭的房间门,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去就去,万一施沐雨真要领养孩子,他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提着行李出门前,丁昌建特意在门缝巴望了一会儿,确认路上没有人才出去。

结果运气很不好,遇到了从家里出来的方杰。

方杰的工作很轻松,不像杨立廉那样不固定,他是稳定地双休。

看丁昌建提着行李,好奇问了句,“老丁啊,你这是去哪啊?”

“去看个亲戚。”丁昌建怕方杰多问,忙加快步子走了。

“看亲戚?”方杰感觉有点奇怪,自从丁昌建和前妻分开后,这些年再没回过老家,更没看丁家亲戚上门。

现在突然说去看亲戚,他感觉丁昌建应该是有秘密。

在后勤部门干久了,方杰对于八卦这个事,是非常地敏感。

他往丁家望了望,看到施沐雨提着桶出来,笑着问了句,“嫂子,你家老丁是去哪啊?我看他走得匆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去省城看个战友,怕赶不上末班车,才走那么快吧。”施沐雨和方杰笑了下,提着桶继续往河边去。

一个说看亲戚,另一个说看战友,方杰听出了不对劲。

这天吃过晚饭,他便来找杨立廉,说了自己的发现。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方杰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玩,“你说他们夫妻俩连话都没对好,能为了什么呢?该不会是干间谍去了吧?”

说着,他敛去笑容,“你说我要不要和组织汇报一下?”

杨立廉知道丁昌建去干嘛,但他不能和方杰说,“不用,他不是去干间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方杰看杨立廉欲言又止,马上凑了过去,“你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得了吧你,自从你到了医院的后勤组,你的嘴里就再也藏不住一个秘密。你就听我的,别瞎打听。”杨立廉看天黑了,催方杰回家,“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切,你不说就不说,我总有办法知道。”方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想知道丁昌建去省城是什么事。

而刚好在门后的徐瑶,听到了杨叔叔两人的对话,同样很好奇。

特别是她傍晚和杨叔叔说有人找他,杨叔叔便猜到是丁昌建,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让杨叔叔能联想到丁昌建。

这世上,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即使谁也不告诉,也可能在某一天被发现。徐瑶想着方叔叔会去查,那离她知道真相也不远了。

把洗脚水倒到院子里后,徐瑶回去躺下了。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杨守春在周日下午坐车去学校,家里又给他带了一饭盒的肉和米。

姚虹亲自送杨守春上车,才往家走。

新的一周,徐瑶再次开启无聊的读书时间。

同样的,她在周五才看到罗特来上课,其他时间都没看到罗特。

或许是杨听夏借给罗特笔记的原因,这周罗特来上课时,特意和杨听夏两个说了句“你们好”。

徐瑶和那些小孩不一样,不会去欺负弱小,也笑着说了句“你好”。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一直到十月中旬,天气转凉一些,徐瑶收到了曾婷婷的来信。

徐瑶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和杨望秋一起坐在长凳上看,不过曾婷婷很多字不会写,一大半用了拼音,让徐瑶看得十分艰难。

信上先是表达了曾婷婷对徐瑶的想念,自从徐瑶走后,新学期里她感到特别孤单。

“她怎么一句话都没提到我?”杨望秋不满意地问。

“你也没给她写信啊。”徐瑶道。

“你没在信里帮我和她问好吗?”杨望秋见徐瑶摇头,皱着眉道,“她肯定也忘记我了,所以才没提到我。”

徐瑶道,“三哥,你要是想婷婷,自己给她写信呗,干嘛要我转达?”

“我才没有想她,就她那个泼辣样子,我是一点都不想。”杨望秋哼了一声,往边上坐了点,“不过许大宝可真惨,怎么会把腿给打断了呢?”

曾婷婷在信里写了,刚开学时,许大宝便被许茂才送去住校,但过了半个多月,便和同学打架,从楼梯上滚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因为断了腿,许茂才不得不把许大宝接回来,但余薇薇不想看到许大宝,当天又回了娘家。

许茂才是左右为难,只好把许大宝送于荷花爸妈那去养着。

不过于家因为于荷花的死,和许茂才早就断了来往,他们虽收下许大宝,却也只是看在许茂才给的钱份上。

信上写完许家的事,又写王家,王向红生了个女儿,孩子还没出月子,王向红便发现吴锋和人搞破鞋。两个人大打出手,把吴锋的工作给闹没了,吴锋铁了心要和王向红离婚,但王向红赖在吴家不肯走。

吴锋没了工作,天天喝酒,跑到王家闹腾。

从杨家搬走后,大院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曾婷婷说因为吴锋常来闹事,她妈妈都不让她出门玩,很想念徐瑶在的时候。

徐瑶连着看了两遍曾婷婷的信,难为曾婷婷给她写了满满六页纸,真不愧是她住过的大院啊,八卦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同样的,郝佳玉也给徐美珍写了信,信上也说了大院里的一些事,最后说了两句食堂没了徐美珍,现在口味差了许多。

郝佳玉还给徐美珍寄了咸鱼来,大的小的都有,徐美珍看着咸鱼,和婆婆感叹,“我原以为大院的人少了那么多,他们会消停不少,没想到还是那么多事。许大宝那个孩子,是被他们家彻底教坏了,他在外婆家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说啊,孩子是要好好教养的,不然养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家长也会有报应。”姚虹感叹一句,又道,“你看守春学校的那几个二流子,不就被开除了?”

上个月底,吕南华五个因为长久以来的问题,加上打了老师被开除了。

当然了,打老师这件事,是杨守春几个想出来的法子。他们特意和吕南华约架,但他们没去,故意透露给爱打小报告的人,最后去了四个老师,被吕南华他们偷袭了。

夜里漆黑一片,等吕南华听声音发现不对劲时,他已经踹了几脚。

杨守春的本意是让老师们去抓吕南华他们夜不归寝和约架,没想到吕南华他们没看清楚就搞偷袭。

前段时间,吕南华他们便被请过家长,不过他们家里给几个老师和主任送了礼,加上又有点背景,学校只是记过,让杨守春他们气了一晚上。

但这次有老师被打,事情闹大了,家里送再多礼也保不住他们。

徐美珍听到婆婆说的,赞同道,“还好咱家几个孩子品行都不错,多亏妈的教养。”

“不求他们几个大富大贵,只要他们好好做人就行。”姚虹笑着道。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天又黑了,叹气道,“这蓉城的秋天可真不一样,竟然还会下雨。听夏啊,你去外边看看,你弟弟是不是在外边玩,喊他回家吃饭。”

杨听夏拿了伞出去,他刚拉开铁门,便看到对门的罗特隔着玻璃窗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挥挥手,再去附近找弟弟。

罗特看杨听夏走后,才从玻璃窗离开,却看到他爸爸站在门口,吓得捂住心口,颤颤地喊了句“爸”。

“你和谁打招呼呢?”罗丰收沉着脸,对于儿子身边出现的人,他都非常警惕。

“是对门的听夏,我们一个班的同学。”罗特赶忙道,“爸,我平常都没有偷跑出去玩的,我是在班级里认识他们的。”

他每天都能看到其他小孩在路上玩耍,其实很羡慕,但他爸爸不让他出去,怕伤到他。

“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玩,是你说要读书,我才让你去学校。如果你不听话,就别去上学了。”罗丰收听外边开始下雨,从衣柜里找出外套丢给儿子,“快点穿好。”

罗特想说杨听夏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但对上爸爸的目光后,又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穿了外套。

只是外套小了一截,手伸直后和手腕差了半根手指,不过他爸爸发现不了。

屋外的雨不大,但足够淋湿人的衣裳。罗特听到外边人都在跑,又爬到凳子上往外看,见杨听夏没了伞,湿哒哒地跑了回家。

姚虹看到孙子湿着回来,皱眉问,“你伞呢?”

“不小心滑倒丢小河里了。”杨听夏的裤腿蹭了泥,小小声地说了对不起。

“一把伞要五毛钱,都能买八两肉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姚虹叹了口气,给孙子拿了毛巾,“行了,你快去换身干净衣服。”

杨听夏接过毛巾,跑进了房间。

徐瑶却看到二哥的眼神有些沮丧,不过她这会没有想太多,毕竟摔倒弄丢雨伞,也确实会让人不开心。

等家里做好饭时,杨望秋才从外面回来,一边进门,一边道歉,“奶奶,我刚才和德竹哥在外面玩,结果突然下雨了。后来还是沈阿姨找到我们,我才能回来,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迟。”

“知道了,你真是皮猴子一个,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全家就你最爱往外跑。”姚虹转头端着饭上桌,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了下来。

吃过饭后,徐美珍说周末又接了办酒的,姚虹让她尽管去,“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在。”

“谢谢妈,等我挣了钱,咱们全家一起进城去买布料。”徐美珍笑着道。

孩子们一年大一年,现在家里吃的还可以,他们个子都窜得快,特别是杨守春,半年就长高四公分,看着长大。

所以每年都要做新的衣服,虽然不能一人几套,但一人一套还是没问题。

徐美珍和婆婆说完后,洗了脸才回房间,看到丈夫已经躺下,她坐在床沿,“你听说没有,丁营长上次去省城,好像是看不孕不育?”

“啥?”

杨立廉瞪大了眼睛,“怎么连你都知道了这事?”

“什么叫连我都知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早就知道了一样?”徐美珍笑着说完,才发现不对劲,追问道,“难道是真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的?”杨立廉什么人都没说,丁昌建更不可能和别人说,难道是施沐雨说的?

也不太可能。

徐美珍掀开被子上了床,“是方杰说的,他说之前看丁昌建去省城,觉得不太对劲,上周去城里采购,正好遇到省城的战友便打听了一下,结果得知丁昌建是去医院。他又找了在医院工作的熟人,才知道丁昌建是去看不孕不育。他还让我别和别人说,我想着和你说说也没关系,你肯定不会多说。”

“丁昌建得了不孕不育,我倒是没想到,毕竟他之前有过一个儿子。”徐美珍说完了,转头去看丈夫,“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杨立廉见妻子都知道了,便什么都说了,“他一开始来找我看男科,但我哪里懂男科。我拒绝之后,他才迫不得已去省城。”

“方杰那个八卦精,我都说了让他别打听,还瞎打听。这要是传出去,丁昌建不得以为是我说的?”

“方杰也是觉得他们夫妻的话对不上,怕咱们家属院出了间谍,才会想查清楚。”徐美珍道,“这个事,他都没和办公室其他人说,应该不至于到处说。”

“他不和办公室的人说,但肯定会和陈淑兰说,然后大家一个个都是我只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说,最后整个家属院都知道!”

杨立廉不想多麻烦,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叹气了。

“你别想太多啦,话不是我们传的,不用心虚。丁昌建真要误会了,直接说清楚就好。”徐美珍拍拍丈夫的肩膀,示意他别想太多,“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不过事实证明,杨立廉说的很对。

周六这天早上,徐瑶坐在门口看奶奶拔草时,隔壁的谢奶奶笑呵呵地进来,还关上铁门。

“姚虹啊,真是报应哦,你快停下,我和你说个有意思的。”谢兰拉着姚虹坐下,“你知不知道丁世美不孕不育的事?”

“他真不孕不育啊,你怎么知道的?”姚虹好奇问。

谢兰笑着道,“是后门的江妹子告诉我的,她说是街头吕大爷和她说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姚虹点点头,感叹道,“那岂不是,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没有十成也有八成吧。”谢兰哼了一声,“这就是活该,我说他们结婚那么多年怎么不生孩子,原来是丁世美不行啊。之前我还看到施沐雨偷偷倒药渣,原以为是施沐雨自己喝,没想到是丁世美不行,哎呦喂,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姚虹附和道,“确实啊,那他现在怎么办?能不能治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谢兰也好奇,“我也不敢直接去问他,这种事,大家都是私底下悄悄笑话,没人会傻到直接问丁世美。”

“不过啊,你说他是用都用不了,还是其他不行?”

听到这个问题,姚虹的余光瞥到边上的小孙女,拉着谢兰进屋,“瑶瑶,你自个儿玩一会啊,奶奶和谢奶奶去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