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闹别扭

◎她跌进了他带着热意的怀里。◎

泰安走后, 班馥叫殿中服侍的人都退下,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孤月久久没有动弹。

白日里, 其实昭仁公主还来找过她, 兴高采烈地感谢她, 在元君白面前说了话。

说是那日之后,元君白去找过她,问她心里头怎么想的,她头一遭鼓起勇气在他面前说了真心话,元君白听后没有表态。后面却派人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她那个准驸马。原来在外人面前品貌优越的聂家郎君,身为忠勤伯嫡子,又刚中了新科状元, 竟在老家乡下私养了一个女子做外室。

这女子与他青梅竹马, 听闻感情甚笃。

元君白将此事禀告了德妃娘娘, 娘娘到底还是疼惜自己女儿的,去陛下面前狠狠哭了哭,这桩婚事不但作罢,聂家隐瞒实情还被陛下当面斥责了一番,往后多少也会影响圣眷隆恩。

昭仁扭扭捏捏地说, 全是因着班馥帮她说了话的缘故, 她心里头知道,所以特意来谢她。

班馥自然是不肯受的,她不过嘴皮子一动,为她前后奔走的是太子殿下,与她着实没有什么干系。

昭仁收了骄横, 情真意切地道:“二哥哥那里, 我自然会去谢他, 只是……此事若无你从中帮忙,二哥哥也不会知道的。你可不知,别瞧我二哥好似多平易近人似的,但冷着脸的时候更吓人,我打小谁都不怕,就怕他。你让我到他跟前去说女儿心事,我一是说不出口,二是也怕他责怪我任性,不搭理我。他能把你的话都放在心上,也委实难得,他们说你受宠,果然不假。”

她说的最后那句话,倒是让班馥怔了怔。

许是刚见过沈家大姑娘,她托着雪腮,偏头想了想,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公主与沈家大姑娘是手帕交,之前在马场针对我,也是因着沈家大姑娘的缘故吧?”

昭仁公主尴尬地挠了挠脸:“我那时没有想明白,太子妃之位未定,当时又不认识你,以为你会跟拂菱姐姐争抢,这才……哎呀,小嫂嫂,自打你舍命救我,我就再没有这样想你了,你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别放在心上了。”

一句小嫂嫂叫得甜甜的,她简直用上了哄她父皇母后的技能。

班馥托着雪腮的手在脸上轻轻敲了敲,不置可否:“难道眼下太子妃之位就定了吗?若我得宠,势必还是会影响到你的拂菱姐姐,公主往后又当如何自处?”

昭仁公主是个单纯没有成算的,笑着摆摆手,没有过脑子地直言道:“小嫂嫂,你眼下再受宠,不过是个昭训,二哥哥往后还是要另娶太子妃的,到时候等拂菱姐姐入了东宫,我们三个若能一起和乐玩耍岂不更好?我又何必站队?”

班馥道:“那你怎知太子妃之位一定会是她的呢?”

昭仁公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哦,我听说啊,抬你们位分之前,二哥哥在皇祖母那儿,原本是提了,想纳拂菱姐姐为太子妃的,只是皇祖母不喜,此事才作罢。”

……

想到这儿,班馥闭上眼,止住了思绪。

人之所以不开心,大多时候是因为既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找不到和自己和解的方式,心里积蓄着委屈、愤怒等总总情绪。

在班馥十六年的人生里,她自觉自己很是看得开。

就连身中蛊毒,日日生死都命悬一线,她也照样吃得好睡得好。

可不知为何,牵扯到元君白的事,她就总有些患得患失的,她像是他握在手中的风筝,时而扯得近些,时而又放得远些。

到底还是她有些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喜欢被他捧在手心,温柔宠溺,也时常沦陷在这样的似真似假的深情中,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可她又极度排斥昭训这个的身份,不喜欢作为他的妾室,接受这些赏赐似的“恩宠”。

而他甚至,从未说过他喜欢她。

逢场作戏罢了。

日后,他还会娶正经的太子妃,她短暂的一生,在他注定会拥有的无数个女人里,又算什么?

班馥垂眸,余光瞥见架在屋中角落里古琴。

琴是好琴,在她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只是她从未碰触过而已。

今日见了元君白“心上人”,又听了昭仁公主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心情确有些复杂郁闷。

她复而坐起身,赤脚走过去,手搭上琴弦,慢慢开始弹奏起来。

曲调悠扬,时急时缓,如抚琴之人的心绪,掺杂难分。

抱春阁离太子寝殿近,因而,元君白翻阅公文的手一顿,也听到了静夜里的袅袅琴音。

他放下笔,望着同一片夜空下的孤月,心里想的却是——

她还在生气,连金银珠宝也哄不好。

自梁皇后自请出宫到南山寺抄经悔过,邺王被圈禁,梁氏与邺王一党在朝中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了。

皇帝的倚重也愈发倾斜,太子、成王都变得更加繁忙,大约有七八日的光景,班馥连元君白的衣角也未见过。

白日里,太子寝宫安安静静的,到了夜里,经常烛火一点就是到大半夜。

这几日,间或还能听到里头人压低嗓音低咳的声响。

太子病了。

不管是底下人透露上来,还是班馥有意打听,总归她知道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去小厨房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清梨膏,在咳嗽之时饮用最是有效。

朝云奉她的命,做好以后端过去。

泰安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见班馥没来,失望地叹了口气:“怎么也不劝着昭训来一趟呢,殿下这金贵身子哪里是缺药缺汤水,这是缺心尖人柔声细语,嘘寒问暖呐。”

朝云将漆盘强塞进他手里,啐道:“主子们的事儿,我哪儿管得着?你怎么不劝殿下过来看看咱们昭训?”

“嘿!你这才过去几个月啊?胳膊肘怎么尽往外拐?还没说完呢,回来!回来!”

朝云由着他在身后压低声音叫唤,头也没回地走得昂然。

夜半。

班馥是被朝云的急叫声叫醒。

她蹲在床前,急声说:“昭训,泰安派人过来说殿下夜里突发了热症,也不让人请太医,也不去**歇着,偏是要将政务处理完。昭训,可要过去劝劝殿下?”

班馥皱紧了眉:“殿下这是为何?”

她下床更衣,快步往太子寝宫而去。

直至到了门口,她才放缓了步伐,稳了稳焦急的神色,走上前去。

泰安见了她,跟见了救命的菩萨一样,连忙进去通传,将人引进去。

压抑的低咳响起。

那人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班馥连礼也未行,大步走过去,将他的手按住,在元君白蹙眉抬头的时候,亦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慢慢抽走了他紧握的笔。

“殿下,过度劳累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不处理完这些政务,离国的天会塌不成?”

她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元君白还想说些什么,班馥却抿紧了唇,扶他起来:“殿下,听我一回,成吗?”

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主动进这扇殿门,同他柔声说话,尽管他也听出来了,她似在极力压着怒气。

但也不知为何,他的心却骤然轻快起来。

元君白没有再抵抗,顺势借着她的力起身,由着她扶他上榻。

她扶他躺下,带着凉意的长发不经意滑过他的脸颊,微痒。

元君白眼眸微动。

班馥转头吩咐泰安:“快去请太医过来,先替殿下看看。”

元君白声音低哑,神色疲态尽显:“不必了,孤无事,不需惊动旁人,睡一觉就好。”

泰安望了一眼板着脸的班馥。

只见她沉默一瞬,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泰安公公叫人端盆凉水进来。”

泰安应了,飞快去了。

他原想自己动手替殿下降温,哪知班馥让他将水盆放下后,就自己动手拧了湿帕子敷在元君白额头上。

泰安轻手轻脚地关了殿门,退了出去。

烛火昏暗。

他闭目昏睡着,班馥尽职尽责地为他更换帕子降温,时不时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脸,看下热度是否褪下。

最后,见他温度似乎稳定下来,这才掩了掩呵欠,趴在床前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元君白转醒。

这时昏沉的头脑已好了不少,他垂眸,看到女孩儿趴在床前沉睡的脸。

他心头一软,目光变得温柔眷恋,唇边也不自觉带了笑。

将额头上的湿帕子拎开,他起身,刚想下床将她抱到**来睡,她却十分警觉地醒来,抬头望向他:“……殿下?你醒啦?”

班馥连忙起身,探手过来摸他额头。

“没事了,已经不烫了。”

班馥松了口气:“殿下,你觉得如何?”

女孩儿来之时,可能走得急,长发未绾,只拿了白色的绢带松松将长发捆在一起,这会儿有些发丝调皮地跑出来,凌乱地垂在身前,她却并没有在意,明眸之中只倒影着他的身影。紧张关切的模样仿佛像心里也只有他似的。

元君白定定望着她,喉咙滚了滚,没有说话。

班馥却没有在意,转身要往桌边走:“殿下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刚走一步,手腕却被人突然握住,他用力一拉,她便失了平衡,跌进了他带着热意的怀里。

班馥怔了怔,下意识动了动。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那人揽在她腰间的手就更用力地将她禁锢在怀中。

一股酥 | 麻之感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班馥咬住下唇,感觉到他微带灼热的呼吸拂过耳边。

他哑声低问:“我们可以和好吗?”

作者有话说:

可以吗?

cp粉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