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隔阂生

江知酌对灵位立完誓言,小碗沉默地低着头。江知酌也没想着小碗此时能给出什么回应,不过是小碗跪着,江知酌在一旁陪着。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有余,小碗摸摸膝盖,想起身站起来。

起不来了。

小碗干脆歪了身子,坐在了地上。江知酌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小碗搓着小腿,“有点累了。”

膝盖疼,自从几年前那次跪的时间长了,小碗的膝盖就落下了毛病,这次只跪了半个时辰,膝盖就疼得厉害,连带小腿都发麻。不过小碗不想提。

寝屋已经换了新的床褥,江知酌把小碗放**说:“既然累了,今天就在这休息吧,明日你醒了,我让重云送你回去。”

“或是你想一直住这里也可以。”江知酌又说。

小碗未置可否,也没问江知酌今晚住哪,说多了显得矫情。

而且今天的江知酌诚恳又真挚,小碗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招架了。

小碗刚洗过澡,换过衣服就躺进了被窝,不过她实在不困,下午和钱朵朵一起睡了有一个多时辰,看到张槿云的灵牌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江知酌换好衣服进来的时候,小碗正睁着眼思考什么。

“没睡正好,”江知酌把手里的碗递给小碗,“把热牛乳喝了。”

看来江知酌说的每晚都要喝牛乳,竟是认真的。

临睡前,小碗指着自己的喉咙说:“我这里,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江知酌不理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示人的病,名医,银子管够,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小碗摇摇头,说:“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影响。”

“除了瘦一些,和做饭不好吃,”小碗自己补充,“我以后会注意按时吃饭,补充营养,现在做饭也用不到我了。”

“而且……”

“什么?”江知酌追问。

“而且若是惊叶知道,他肯定会自责的,”小碗说,“我们一起生活那么久,他都没发现,他知道了,心里必定不好受。虽然他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想法可多了。等以后他自己出府立户以后再说吧。”

江知酌沉默了一下,才说:“好。”

窗外微风拂过,掉落的银杏叶在院内婆娑。

江知酌手心握着小碗的手腕,很快睡着了。小碗却悄悄睁眼,用视线临摹着江知酌的面部轮廓。

已经三更天了,小碗刚有了困意,没料到江知酌猝不及防地睁眼,小碗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在静谧也夜晚四目相对,小碗心跳的微快,有一种被抓包的羞愧感。

感受到手腕被江知酌忽然攥紧,不过也只是几瞬的时间,很快就被放开了。

江知酌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碗,江知酌的眼神冷得可怕,小碗从未见过江知酌现在的样子。

小碗微微侧过头,不愿再冰冷地对峙,小碗对外竖起的壁垒,被钱朵朵轻易打破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江知酌仅仅是敲破了一个小裂缝,小碗就恐慌地不想应对。

江知酌上手扳过小碗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小碗干脆闭上了眼。

“呵-”江知酌苦笑一声,“何筝安,你真够狠的。”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江知酌松开小碗,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喉咙滚了两下,涩声说:“我在你身边,你根本不会闭眼睡觉。白日对我拒之千里,晚上却能盯着我的脸看一整夜。”ᴊsɢ

江知酌说的是事实,小碗没办法反驳,盯着床脚默不作声。

“你不觉得难受吗?”江知酌问,“你做不到把我当成江慕安,也忘不了他。我喜欢你,所以难过又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江知酌缓了语气说:“成夜的不睡觉,喝多少牛乳都不管用。既然你跟我一起睡不好觉,我便不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听到关门声,小碗慢慢攥紧了手中的被子。

她没说,她今晚看着他的脸庞的时候,没有想到江慕安。

*

第二天,小碗睡到了日上三竿。

估摸着江知酌已经去上早朝了,小碗有些饿了,睁开眼,初十七已经守在床边了。

“十七,”小碗说,“你来了,我饿了。”初十七点点头,比划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起床以后就可以传进来。”

“什么时候来的?”小碗问初十七。

“两个时辰前就来了,”初十七比划道:“你昨晚没回东宫,我不习惯。容词来找太子殿下,我就跟来了。”

“哦,”小碗好似不经意地问,“那你看到太子殿下了吗?”

“看到了,”初十七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子殿下出门前,还进来看过你一眼,而且今天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好。”

小碗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初十七把筷子重新递回小碗手里,比划道:“不可以放下,继续吃。你早饭吃的量不够。”

“你还管起我吃饭了?”小碗觉得有点好笑,“你真是越来越像太……,算了。”

早饭过后,小碗带着初十七去院子里四处转转,正好消食。

白天看这座宅院,才是真正的清丽雅致,秋风习习,拂在脸上,带着院内银杏树叶的甘苦味道。

小碗指挥下人在院子里安了一个秋千。

“上去,”小碗推着初十七,“试试好不好玩。”

主仆二人玩得不亦乐乎,把时间消磨到了傍晚。

江知酌一直没回来,朝中公事繁忙,直到天黑,江知酌都没从宫里出来。

“你该吃晚饭了,”初十七比划着。

初十七站在一旁给小碗夹菜,比划道:“我们今晚不回东宫吗?”

“回去吗?”小碗也不知道,“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初十七以为江知酌回了东宫,便说:“你不回去,太子殿下就要去别的殿里休息了。都这么晚了,他还没来找你,你不担心吗?”

“啊?”小碗被初十七说的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担心什么。”

这个话题主仆两人没能达成一致,也没法往下聊。

晚上小碗换了衣服,侍女过来敲门,说:“这是殿下让人给您准备的,让你喝过再睡。”

又是牛乳,小碗看着它问:“太子殿下回东宫了吗?”

“没有,”侍女摇摇头,“殿下刚回来,去另外的寝屋休息了。让您早点睡。”

“你昨晚和太子殿下吵架了?”初十七比小碗还着急,“怎么他不来找你了。”

“给我熄蜡烛。”小碗没理初十七,把自己圈进被子里。

一连五天,小碗在这边住下了,江知酌也没回东宫,却也在没来找过小碗。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秋惊叶,江知酌安排了别的差事给他,虽是有意锻炼他,可自从回门那天以后,小碗就没回过东宫,江知酌白日里也不见踪迹。

容词说不要管主子的私事,秋惊叶不听,自己打听着跑到宅子里来寻小碗。

“再高一点,快点,”小碗坐在秋千上催促,“我掉不下来。”

初十七在秋千后面推小碗,小碗不满意,嫌人推的低。

秋惊叶进门看到的就是小碗坐在院里**秋千,秋惊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惊叶,”小碗看到秋惊叶有点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你倒是在这里玩得乐不思蜀了。”秋惊叶倚着一棵银杏树,没好气地说。

小碗握着秋千绳子,说:“这是就是蜀。东宫太大了,我总有一种在皇宫里的错觉。”

二人没说几句话,侍女就来报,说薛良娣来拜见。

“薛良娣?”小碗想了想,“她来做什么,先让她进来吧,惊叶你先去内室等我。”

薛楚楚身边跟着蜜红,二人欠身行礼。

小碗没去正堂见薛楚楚,就一直在秋千上坐着,只留了初十七在身边。

“薛良娣有何事?”小碗问。

小碗也没安排椅子给她们,薛楚楚只好站在身前说:“太子妃多日未回东宫,嫔妾理应来请安的。”

“好,多谢你的记挂,”小碗说,“你在东宫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夏侯良娣那里,你们同龄,应当有话讲。还有缺什么东西就去账上支银子采买。”

“多谢太子妃,”薛楚楚颔首,咬了下嘴唇说“您与太子殿下何日回东宫。”

小碗了然,原来是冲着江知酌来的。

实话实说道:“我还没打算回去,至于太子殿下……”

薛楚楚旁边的蜜红抢话道:“太子妃莫不是想一直和太子殿下逗留在外宅吧?这可不合规矩。”

有人说小碗,初十七自然不高兴,皱眉低头看了秋千上的小碗一眼。

“你是?”小碗抬眉望向蜜红,“有什么规矩,还请赐教一二。”

“奴婢名叫蜜红,是御史薛大人府上出来的,”蜜红口气轻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么与人说话,“随我们大小姐到东宫,至于规矩,自然是太子妃您身为正室,要有正室的胸襟和气度。”

小碗闻言从容一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冠上了小气的罪名,当真是冤枉极了。”

蜜红听小碗这么说,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趁热打铁道:“太子妃您年岁比两位良娣要大,更应护持侧室,怎么能独占着太子殿下多日,甚至为此还搬出了东宫,妇人以贤德为美,而不是像您这般行事。”

薛楚楚一直在旁边不语,只是眉头越皱越紧,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小碗当真冤枉,她根本没想过这事,怎么没做过的事也要被人拿出来教训。

小碗反思了一瞬,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原来你在薛府的时候,应当很受重用吧。”

蜜红更加自豪了,看来这个出身卑微的草包太子妃被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