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京路
小碗在浴桶里把水都泡凉了,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阿嚏”小碗打个冷颤,从水里捞出木鸭,放在一旁,抓起旁边的衣服裹在了身上。
小碗找出一小罐桐油,滴了两滴,抹在木鸭上,然后举起来捧在手心里,捏着它的扁嘴巴问它:“为什么啊?”
没鸭回答她,小碗把它扔进被窝里,不满道:“养你这么多年,连话都不回,真不像话。我现在可是……”太子妃啊。
小碗走到窗边,撑开窗子,门外立马有侍女要过来问候她是不是要吩咐什么,小碗在她们走近之前,赶忙又关上了窗。
“为什么江慕安会当太子?”
“为什么江慕安会娶我啊,皇上和淑妃同意了吗?”
“应该同意了吧,不然为何来接我回京。可是我的家世连当个九品奉仪都难啊。”
当初淑妃可是连个侍妾都不许的。
“我回京要怎么面对江慕安,每个人都跟五年前不一样了。还有那封绝情信……”
想起那封信,小碗猛然从**坐起来。
“他其实是不是找我报仇的。”
“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喜欢的是五年前的我?”
“还是执念太深?”
小碗百思不得其解,本来不想今天接旨,就是为了睡了好觉,可现在小碗依旧睡不着。
小碗望着床帘,一直望到了辰时一刻,有侍女进来为小碗更衣。
“太……太子妃,您的眼睛……”一名侍女有些惊恐的说道。
小碗拿过铜镜照了照,眉毛皱起来,小碗的眼睛本来前两天就肿着,又
赶了两天路,小碗昨夜一整晚没睡,现在满眼的红丝,看着有些吓人,
侍女赶紧拿帕子沾了凉水,为小碗敷了半刻钟。
也没好转多少,小碗起身来到院内李府院内时,所有人都在等她了,
礼部侍郎秦净站在台阶上,小碗走过去跪伏在地上。
秦净清了清嗓子,展开卷轴,朗声读到:“天子诏,太傅嫡次女何碗,秉性恭淑,徽柔之质,貌德兼备,兹指婚命尔为皇太子妃,责礼部择吉日备典,彰显天恩。”
小碗双手接过圣旨,秦净ᴊsɢ想扶小碗起身,小碗只略点了一下秦净的胳膊,自己起来了。
“太子妃,您用过早膳,奴才就和秦大人一起护送您回京了。”旁边一太监满脸堆笑的对小碗说道。
“多谢秦大人,福公公。”小碗低了一下头行礼。
福公公满脸惊喜地说道:“哎呦,您还记得奴才呢,之前啊,在南书房,奴才还有缘与您见过两面呢。”
“昨晚李大人提及过。”小碗揉了揉眼角。
“您记性真好,那您快进去用膳把,都是特地为您准备的。”福公公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峰,秋惊叶,进来吃饭。”小碗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声。
小峰和秋惊叶讪讪地跟在小碗身后。
许是昨晚小碗已经胡思乱想的够多了,从接到圣旨到用饭后,小碗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临行前,侍女给小碗换了一身符合太子妃身份的紫色钿钗礼衣,比小碗日常穿的常服要繁琐许多,腰带勒得小碗有些憋气。 “系松一些,我不……”不适应,小碗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是很舒服。”
不用说小碗现在的精神和眼睛状况,就连这身衣服,驭车都不合适了。小碗没再坚持,低头进入马车后室。
等了片刻,还不见秋惊叶和小峰的影子,掀开窗牖的帘子,问道:“另外两位呢?”
候在一旁的秦净回答道:“二位公子身份不适合与太子妃同乘,微臣已经安排了其他马车,您放心,不会让其二位落在队伍后。”
小碗扶了一下额,幽幽问道:“秋惊叶什么身份?”
“太子妃的确不方便与其他男子同乘……”秦净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秋惊叶是谁家公子,秦大人您好好想想?”小碗揉揉眼角,还是有些不舒服。
秦净思索半晌,有些不确定的说:“秋……太傅,是微臣糊涂。”
秦净任职礼部侍郎仅三年有余,六部几乎都忘了这个十四岁就流放西南的世家公子。
“嗯,”小碗放下帘子,又补充了一句“叫小峰进来伺候,其他人我不喜欢。”
秋惊叶和小峰一左一右坐在小碗身侧。小碗正闭着眼睛休息。
“哇,”小峰上来以后,忍不住赞叹:“小碗姐,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真好看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妃……”
秋惊叶这两天时不时的就沉默着。
小碗掀开眼皮,瞪了小峰一眼:“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怎么叫。”
秋惊叶还是默不作声,他这两日的安静太诡异,跟他平日的行为很不相符,小碗检讨了一瞬,可能是因为要回京了,秋惊叶肯定叶很忐忑,而小碗自认琢磨着江幕安相关的事,有些忽略了秋惊叶这几天的心绪。
小碗伸手轻轻拧了一下秋惊叶左耳的偏上方,说:“叫阿姐。”
秋惊叶抬起头,踌躇了须臾,低声喊了一声阿姐。然后将脸撇到一边。
小碗加重手中的力道,强迫秋惊叶把脸转过来,貌似不满道:“怎么,还委屈你了,就算回京你也长不了辈分啊,咱俩年龄在这儿放着呢。”
秋惊叶终于像往常一样,哼唧着把自己的耳朵拽出来。
小碗和小峰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三人又恢复在茅草屋时的氛围。
晚饭时分,一名官兵进来传话:“太子妃,秦大人让我告知您一声,用过饭后,还要再赶路一个半时辰。”
小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
“太子大婚婚期似乎定的是下月,咸州路远,回京后礼部还有好多事要筹办,这一路难免辛苦太子妃了。”官兵回答道。
“嗯,知道了,你去跟秦大人说一切按他的安排来就好。”小碗低着头给秋惊叶夹菜。
同行的秦净和福公公,小碗都不熟悉,有什么事还是回京问太傅的好。
且当初和秋惊叶一起从京城到咸州,一路上比这辛苦的多,不也一样熬过去了。
此程从咸州穿过扬州,几日后便能抵达京城。
一路上,小碗和秋惊叶小峰三人,吃在一起,行在一起,越靠近京城,小碗和秋惊叶都有了“近乡情更怯” 之感。
进京后,马车径直驶向太傅府。
秋自白和夫人在正堂等二人进门,秋夫人早就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坐在椅子上,贴身丫鬟轻轻为其扇着扇子,低声劝慰着:“夫人,小少爷一会儿看见您这样,也要忍不住伤心的。这是二姑娘大喜的事,夫人应当高兴的。”
秋夫人用帕子擦擦泪,点点头,没说话。
这种和幼子分别多年的滋味,旁人没法懂得。
秋自白端坐在椅子上,神色肃穆。
不多时,门口传来家仆热闹的喊声:“老爷,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还有太子妃。”
秋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快步走到门口,看到秋惊叶那一刻,眼泪又忍不住奔涌而出。
小碗和小峰到院子内后,一左一右跪在地上。
“给爹娘请安。”
“给老爷夫人请安。”
小碗实在不能随秋惊叶一样喊秋自白夫妇爹娘,一个是她自己从没喊过人爹,八岁以后也没喊过人娘了。
另一则,小碗离京前,为了匹配江幕安的身份地位,原本秋自山就曾经要收小碗为义女,可淑妃辱她攀附权贵,败坏秋自白家风,小碗本也没想过要借秋自白的地位加持自己。
秋夫人悲喜交加,秋惊叶离京时,还是个十四岁少年,说是个孩子也不为过,现在长得挺拔英俊,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了。
不过总归是悲多一些,以秋惊叶的家世,若在京城中长大,必要比现在精细许多。
当娘的心疼儿子。秋惊叶也抱着秋夫人一道痛哭。
小碗这边就普通多了,秋自白伸手将小碗拉起来,冲小碗点点头,温和一笑:“回来就好。”
小碗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开心与满足,温柔乖顺的点点头。
小碗站道一边,秋自白走到秋惊叶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先进屋吧。”
秋自白和夫人坐在椅子上,秋惊叶和小碗又跪地磕了一个头,二人起身后,家仆小厮丫鬟秋夫人围着秋惊叶,把秋惊叶送回了他曾经住过的屋子。
“小少爷的房间奴才们一直都有打扫,就等着少爷回来呢”
“少爷快去看看。”
小碗瞅着他们的背影,淡淡的笑着,秋自白冲小碗示意了一下,小碗跟着秋自白进了秋自白的书房。
没留人服侍,小碗进屋后,关上了书房的房门,站在书案前。
“坐下吧,”秋自白说着,“陪我说说话”
“先生,”小碗依然站在书案前,“在您面前,我还是站着习惯些。”
‘先生’这个词,还有小碗说的‘习惯’,一下子就把两人带回了南书房教习的日子。
“你是个好孩子,更是个聪明孩子。”秋自白看着小碗,“自小也比同龄人沉稳,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小碗摇摇头,说:“都是太傅的教诲,我才能知礼明礼。我不自苦,您教过我的。”
秋自白直接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你要嫁于谁”
“太子殿下。”小碗很自然答道。
秋自白看着小碗的样子叹息一声:“这些天,无人告知过你当朝太子是哪位皇子吗?”
小碗怔怔的,她没想过,她之前的想法似乎都太想当然了,秋太傅这么一问,小碗茫然的垂了一下睫毛,又很快抬起来认真看着秋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