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收流寇

翌日,江知酌在府上穿好朝服,准备去朝会,容词突然跑进来,低声在江知酌耳边低语,说:“赵丰在家中自缢了。”

江知酌猛然扭过头:“你说什么!”,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何赵丰曾多次阻挠拨款。

一面,大理寺很快带人抄了赵丰的家,共计缴获十数万两。

江知酌打得公文是一千一百万两,这也仅是杯水车薪。

但当明德帝命人盘点国库时,之前一千九百多万两的账簿盈余,变成了一千七百万两。

吏部重新拟定了户部官员并加了督察官员,这两百万两的亏空,只能算做赵丰个人贪污敛财之笔。

两日后戌时,江知酌趁夜色喊了江慕安一同去拜访秋自白。

而秋太傅府似乎是知道有客来访,门前小厮提灯以待。

“五皇子明日就要启程前往越州,今晚不早做休息吗”书房中,秋自白看着来访二人。

江慕安看到秋自白桌上的澄泥砚,心下了然。说:“学生有事,不得其解。特来叨扰太傅,请太傅见谅。”

秋自白略一思索:“你们想说的是赵丰自戕的事。”

江知酌站起身来,他始终不明白,:“若是赵丰挪用了那两百万,何至于此时畏罪自戕,他大可以不声张。”

江慕安接着说:“且父皇准许拨款,本就是因为马上到了秋收赋税之时。这些钱,赵丰是拿的出来的。”

“若是赵丰只能拿的出几十万呢?你们想过没有”秋自白再自然不过地开口,“若是国库里本来一分钱没有呢?”

江慕安还未听明白,江知酌早已背脊僵硬。

谁挪用了国库不得而知,兴许赵丰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他已成了一枚弃子。

幕后有人,不光算计了赵丰,还能从这里面再挖出两百万收入自己囊中。

而,棋子不会说真话。弃子,不会说话。

秋自白收起书桌上的纸笔,说:“回去吧,五皇子拿到了钱,先去做该做的事,朝廷短时间内不会再出这样的问题了。”

长乐跟容词打过招呼,就驾着马车带江慕安走了。

而江知酌这边从秋府出来,就一直游离,他毕竟才十八岁,近日的事,桩桩件件都让他受到不少的冲击。

容词看自家主子呆站在马车前,想上前扶一把,江知酌突然回头,望向秋府大门。

提灯的小厮已经回去了,大门上的两盏灯笼也熄灭了。

江知酌嗓子干涩的出不了声,阖眼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

江知酌到达越州后,直奔了南疆军营,江知酌手里拿着公家的钱,让容词买了好酒好菜分给士兵们,又找了江凌远和赵孟私谈密事。

江凌远和赵孟谁都不想去赴宴,去一次,少半条命。

江凌远脑子里只懂带兵打仗,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自小对课业没兴趣,也不愿入朝为官,天天周旋其中。

赵孟是京官出身,文韬武略也算都在行,比江凌远多了一分脑子。

江知酌倒了两杯酒,分别递给江凌远与赵孟,赵孟赶紧起身,说:“五殿下,下官来倒酒布菜,您身份尊贵,下官不敢。”

“赵将军,从今天起,把我当成军营一个小兵,我为两位将军服务,是应该的。”江知酌脸上带了淡淡笑意。

“下官不敢……”

“以后我管你叫哥行不行,你别祸害我了,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你拚命救我,就是为了拿捏我,要挟我的。”江凌远把酒杯推回去给江知酌,“军营不让饮酒。”

江知酌自己先饮一杯,说:“此酒度数低,四哥放心饮用,五杯之内,不仅不会醉,而且活血提神。外面有容词和宋舟看着,四哥放心。我今日只是想慰劳一下两位将军”

江凌远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绵软爽口。

江知酌给江凌远夹了一口菜放到餐盘里,看他喝下了酒,又说:“顺便给两位将军提点小建议”

赵孟已经认命了,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经过上次做假账之事,他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一旦事情暴露,最倒霉的就是他。

江凌远愣了一下:“什么?”

“先吃饭,”江知酌又把三人空杯满上,举杯敬另外两位,“小事而已,吃完再谈。”

酒足饭饱,容词正在收拾桌面。

江凌远起身,说:“多谢五弟款待,我去看看巡防记录。”

赵孟和江知酌都屹然不动。江凌远朝赵孟使眼色,走啊!走啊!

赵孟摇了摇头。

江知酌不禁笑出了声:“四哥走吧,一会儿我让容词把所谈之事告知你。”

江凌远又坐下恶狠狠的:“说”

江知酌面上浮现几分难过,垂了一下眼说:“四哥这是做什么?四哥这样,好似我做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

“你先说什么事。”江凌远把目光瞥开,不看他。ᴊsɢ

“流寇招安……”

江凌远打断他:“你都拿到钱了,去找刘大人啊,你……找我们干嘛。”

江知酌不紧不慢的说:“需要钱,还需要兵力。”

赵孟思索了一下,:“赈灾让刺史和县令发放钱财即可,为什么还需要兵力。”

江知酌站起来,说道:“今天贴一则告示出去,一个乱民领二两银子,你说结果如何。”

“拿了钱的人,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呗。”江凌远接道。

“那越州所有人口都将成为 乱民,官府不仅不追究,还施以钱财抚慰。对那些安分守法的百姓公平吗?”江知酌手掌在桌子上问江凌远。

江凌远摇摇头:“不公平。”

赵孟想江知酌定是有了主意,问道:“那五殿下的意思是?”

“招抚为主,把现在军营里原就是越州户籍的仁勇校尉调出来,做一支新的越州守备军。”江知酌思忖着,一边说,“每个仁勇校尉手下依旧管辖三十人,这三十人,就是从乱民中招安所来。”

有军粮,入军籍。那些被迫成为乱民的人,自然不愿再与朝廷作对。

“凡招安来的,一律按军营制度管辖。现有的军营里的人,凡是荆州和扬州的,十六岁以下的,还有家中独子的,受不了暑热病倒的,放回去一批,军籍仍在,军饷减半,不用打仗能享一半军饷,看他们自愿吧。”江知酌想了想,“这样军粮和军饷都能省不少钱。”

江凌远看着江知酌筹划了一大堆,说:“你这是天高爹远,你作死呢。这种事朝廷不批,是我们能做主的吗?”

江知酌朝江凌远挑了一下眉,说道:“刘大人定会同意的。”

“还有,刘大人已经在命各县令重整户籍,重新丈量划分田地,每个有户籍的百姓,都可以自食其力。实在家中无劳动能力的,官府开仓赈灾,但不会给有银两。”

“剩下若还有流寇乱民,就需要你们兵营出马,直接剿灭。”江知酌最后一句话冲着赵孟说道。

赵孟点点头,他已经上了这挑贼船,现在只能期望这个贼头能成功。

江凌远神情越来越复杂,他让赵孟先出去,帐子内现在只剩兄弟二人。

“知酌,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皇让你来此地,可并没有给你这个权利办这些事,此事传回京城,参你一个行为僭越,你就惨了,我和三皇兄也保不住你,你知道吗?啊?”江凌远皱着眉头问道。

江知酌满不在乎,说道:“知道,但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是你门两个将军和刘青峰大人一起做的,我也只是个无所事事跑腿的小厮罢了。”

江凌远还是不解,说:“这些事自然有人来做,你费心费力的为什么?你是五皇子,是刑部尚书,自然有你该做的事。越州本来就是摊浑水,你非蹚进来。费力不讨好。”

江知酌低下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可是,我总觉得,越州很危险,荆州朝廷上也是看不见的波诡云谲。如果再不抓紧整治越州,会伤了大楚的根本,我的四皇兄,也身在其中,我不想再一次感受要失去兄弟是什么感觉。”

江凌远伸手按在江知酌肩膀上,半晌无言。

招安的告示贴出去当日,就有不少人来应征,其中不乏浑水摸鱼之辈,江知酌和赵孟在军帐中议事,有一仁勇校尉前来禀报:“赵将军,有几人受不了训练和暑热,嚷嚷着要走,还煽动其他人,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您快去看看。”

赵孟刚要起身,江知酌按住了他“且慢,之前不是说过,入了军营,一律按军规处事,逃兵如何处置?”

校尉看了赵孟一眼,没说话。

江知酌轻笑一声,喊来宋舟:“这位校尉不懂军规,放他下去学习学习。”

校尉赶紧跪地:“五殿下息怒,逃兵一律当斩,只是这些人,互相倚靠,此法怕是不妥。”

“不妥?他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只拿皇粮不办事,想得倒挺好,把他们放回去,还是回归老本行痛快。之前暴乱不予追究,现在都敢踩你们脸上了,你还想好言相劝。”江知酌冷声问道。

赵孟终于开口,:“扰乱军纪,就地斩杀,下去吧。”

校尉赶紧退下了。

“这样,会不会道最后留不住人?”赵孟问道。

“官府诚心招安,军籍军饷和之前的士兵无异,凭什么给他们行特例?不守规矩的人留着也没用,不如在这里解决掉,不比追剿来得方便?”

赵孟点点头,好一招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