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忍番归

入夜后,天一被安排到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小僧人一间房入寝,江知酌不知道去哪里。天一撑得睡不着,他央求旁边另一个小僧人陪他出去走,两个小和尚就趁着夜色在寺内闲步。

已经是亥时了,寺内前院依旧灯火通明。

天一转头问道:“这烛火要燃一整晚吗?”

旁边小和尚点点头:“自从我来到此地,就没有见其熄灭过,师兄们说这叫’烛火长明,所愿皆得’,寺内香客们大都会带几卷烛火来祈愿。所以咱们护国寺的烛灯从未断过。”

二个小和尚转悠了半个时辰,都有了困意,正待返回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小师弟,快过来。”

二人闻声望去,“怎么了师兄,喊我什么事。”

“大满公公要来了,你去掌灯。”那人对小和尚说道。

“天一,你回去睡吧,我要下山去掌灯。”

天一十分讲义气,“我陪你一起,你刚陪我半天,反正我还是有点撑的慌,晚饭吃的有点多,嘿嘿。”

两个小和尚提着灯笼去山下迎接宫里来的人,至于来的是谁,为何深夜前来,他们也是不得而知。

二人到了山下,面对面执灯而立,对面的小和尚已经困得连打几个哈欠,天一张望了一下,一顶轿撵自山下而来。

几个抬轿之人停下,轿子旁一个小太监,掀开帘子,伸手迎了一人下来。

天一心想,这就是大满公公?

来的小太监年纪不大,瘦小的身子着一身太监服,抬起微翘的兰花指,细声细语同一位僧人说道:“干爹今日事务繁忙,有些个话,让我先告知了恩大师一声。”

几位僧人迎了这个小太监进了寺内。

天一悄悄问对面的小和尚:“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

那小和尚摇摇头,用口语告诉回复天一:“要等刚才那人走了才可以。”

估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小太监掩着鼻子,从护国寺内慢慢走出来,进了轿子内。

等那轿子走出一段,天一和掌灯的僧人们才被叫回寺内,天一和那小和尚走在最后面,两人互相搀扶着共用腿和眼睛,才能不至于半路躺下就睡。

快到寺门口了,天一突然摸摸口袋说,刚才好像掉了两颗糖,要回去找找。小和尚含糊应了一声,天一早就跑远了。

天一追着那轿子的途径之路走了一段,再往下走他就不认识路了。天一挠挠头,自然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突然一个黑影拍了他一下,“走,追上那轿子,赶在他下山前拦住他。”

天一赶紧小声说:“我就说嘛,刚才从寺墙边上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么像你。”

那轿子抬得慢,很快江知酌和天一就追上了,“现在怎么办?”天一小声问道。

“那两个抬轿子的归我,外面那个小太监归你,打晕他们。”江知酌话音刚落就直接飞冲出去,一掌砍在后面抬轿之人的脖颈上。

天一捂着外面小太监的嘴,小声跟他商量“你别说话,晕过去吧,行不行?省得一会儿挨打。”

江知酌解决掉前面的轿夫,直接掀帘进了轿子,里面那小太监已经被跌落的轿子摇晃的头疼,还没爬起来,就被江知酌用匕首抵住了脖子。

“你刚才跟护国寺住持说了什么?”江知酌黑眸如薄刃,盯着那小太监。

“我,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小太监哆哆嗦嗦的问江知酌。

匕首压上小太监的脖子,“你没有别的选择。而现在我有。”

小太监将脖子往后缩了缩:“大满公公说,楚国四皇子中了蛊毒,而五皇子到了越州却一直没有露面,让护国寺提防外来人员。其余没什么了,就这一件事。”

江知酌追问:“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刚刚……”

“楚国向你们传递消息的是谁?”江知酌眼神里除了平日里的冷漠,现在添了几分怒火。

他刚到苍赤几个时辰,便有风声,恐怕这传递消息之人,并不是寻常普通地位之人。

皇城官员?越州官员?到底是谁,勾结苍赤对他有何益处。

小太监咽了一下口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江知酌眼神更加森然,“你知道。”

“你就是楚国五皇子?”小太监终于反应过来。

江知酌从轿子里走出来,天一还在捂着外面小太监的嘴,看来两人并没有谈妥。

江知酌走到天一身旁蹲下,天一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小太监见江知酌过来,挣扎的更厉害了。

江知酌淡淡的说:“刚才让你晕过去,你没晕过去,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江知酌抬手捂住了天一的眼睛。

天一被江知酌拉着赶回护国寺内,“你从正门进,引开西边墙周围的人,我翻墙进去。”

天一茫然:我咋引啊。

天一也只比其他人晚进来一刻钟的时间,他跑得气喘吁吁,幸亏西边院墙没有人,不然他可不知道怎么引开别人。

天一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让对方陪自己去茅房……

同房的小和尚迷迷糊糊的见天一回来了,问他找到糖块了吗。

“没找到”天一摇摇头。

“那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背经书,还要…………”话没说完,小和尚就睡过去了。

江知酌回了房间,躺在**,他拿出匕首,将绿色宝石上沾染的一点血迹抹去。江知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小碗的那双眼睛。

在轿子内,小太监最后说的一句话,他说不知道楚国传递消息的是谁,只是偶然听到过君上和干爹提过一次,那人姓秋。

第二日,天还没亮,各处房门便被拍响喊他们去前院集合。

天一困得不行:“你们天天都睡那么晚,起那么早嘛?啊……不行,我可受不了,虽然你们寺里斋饭好吃,但是睡不够觉也不行啊,我好困啊……”

旁边的小和尚比他更困,“不是的,我平日都是辰时一刻起来就行,其他有的师兄会早些。今天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两人挣扎着起来,等他们穿好衣服,其余人都已经在后院集合了,天一瞥了一眼,江知酌也在内,他神色无如常,也没有觉不够睡的样子。

一名监寺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昨日送走福公公以后,福公公的轿子在山下被劫持,两位公公已经离世了。阿弥陀佛,宫里今日寻人来问,护国寺是否知晓此事。”

众人小声议论,震惊又不解。其中有人问道轿夫呢。

监寺回道:“被打晕了,有一位还未醒,另一位轿夫说晕过去之前,也并未看到是何人所为。”

下面又有人说道:“也不一定和咱们护国有关啊,兴许是劫财的,也有可能是乱民所为。”

“是啊,是啊,轿夫也可以作证,是离开咱们这里以后才出的事。”

众人都如此说,监寺思索一下又问,昨日是谁最后归来的。有人说,是天一。

众人都看向天一,有的目光已经在天一和江知酌之间来回了几次。

天一点点头,“ᴊsɢ我去掌灯,回来的时候丢了几颗糖块,我去找了找。”

天一旁边的小和尚忙说:“不关天一的事,他很快就回来了,做晚我们一个屋子睡的。”

监寺随即看向江知酌:“做晚休息的可还好,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江知酌神情淡然:“法师客气,昨夜我未出房门。”

监寺说道:“既如此,那我去告知住持此事,与护国寺无关,以后各位小心行事些,事情毕竟出在寺外不远处的山下。”

众人散去,天一走到江知酌旁边,“怎么办啊我们。”

江知酌说道:“你去抄经书吧,用过午饭,我们就离开。”

“那忍番呢?偷偷采一株吗?”天一瞅了瞅四周小心说着。

“你去要,走得时候带走一株即可。”江知酌转了身子回房间,“我再去睡半个时辰,早饭时来叫我。”

天一:啊?我怎么要啊,就正大光明要吗?

午饭时,天一说今天要离开了,誊抄了一卷经书,还有人送了天一一本自己看过的。天一谢过后,私下里向同屋的小和尚要了一株忍番。那小和尚找了一个没人要的饭碗,给天一挖了最肥的两颗忍番。

天一和江知酌收拾了行李,正要出寺门。

了恩住持正站在寺门口,天一和江知酌走过去行礼。

了恩看了一眼天一和他手捧着的忍番开口道:“小沙弥不多住几日吗?本寺内经书众多,何不再停留些时日。”

天一说道:“我学东西慢,这2卷就够了,不敢多打扰。”

了恩看着江知酌点点头,“这株忍番,小沙弥不如留下,现在移栽回去还有望成活。你带回去,气候不同,也是不能成活的,草木皆有生命,你觉得呢?”

天一低头看了看,也没犹豫就把碗递了出去,“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全,还给您,还请那位与我同住的小和尚费心移栽回去。”

了恩依旧看着天一,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