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是你!”
吴立身声音嘶哑,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一日不见,大人便认不出下官了?”
苏源啧声:“看来大人真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了。”
苏源嗓音如春水般温煦,裹挟着奇异的魔力,可平息在场每一颗因杀戮而躁动的心。
吴立身却是例外。
气急攻心之下,他惨叫着呕出一口血,眼里怨恨与震撼交织:“竟然是你......”
苏源眼疾脚快地避开,换了只手撑伞:“天寒雨冻,还不请吴大人进殿。”
自有暗部上前,架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吴立身往正殿去。
吴立身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暗部的桎梏。
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苏源,声声泣血:“苏源,你竟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
苏源置之一笑。
那他便拭目以待,到底是谁先死。
吴立身忽而癫狂地笑着,鲜血和着雨水从嘴角滚落:“是本官看走了眼,误将虎狼认作病猫,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罢了哈哈哈哈哈!”
破锣嗓子格外尖锐,吵得人耳朵疼,暗部不作他想,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吴立身霎时消停了。
苏源迈入殿中,小头领快步上前,像是在血池子里浸泡过,血气呛鼻。
“大人,参与此次转移赃银的共有二十人,十二人已伏诛,剩余八个活口。”
苏源轻嗯一声,仰目望去。
正前方,几名暗部正攀着佛像爬上爬下。
每往返一趟,地上都会多出一批白花花的银子。
吴立身被暗部用捆猪绳捆缚住,团成一个球,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松江府经营三年有余的钱财一箱接着一箱被搬下来,摞得老高。
苏源眸光掠过,发自内心地赞一句:“吴大人好智谋,若非本官捉住了图云,还真猜不到您会将赃银藏在佛像后面。”
之前已经提过,靖朝信佛者甚多。
在佛教信徒的眼中,佛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只可俯伏跪拜,连触碰都是亵渎。
在这等前提下,谁又会想到那佛像背后会另藏乾坤呢。
吴立身只一味地破口大骂,什么脏骂什么,毫无四品官的气度。
苏源左耳进右耳出,反倒是就近的暗部听不下去,掏出几天没洗的臭袜子塞住他的嘴。
吴立身:呕——
赃银到手,还有账册。
小头领见苏大人姿态悠闲,上前问询:“大人,账册那边?”
苏源气定神闲道:“不必担心,跑不了。”
小头领安静退到一旁,并无置喙之词。
正殿里,暗部忙上忙下,跑前跑后清点赃银,哗啦声不绝于耳。
一刻钟悄然过去,苏源语气含笑:“瞧,这不是来了。”
小头领正把赃银倒进木箱,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
“苏大人,我没来迟吧?”
来人身着玄色劲装,乌发高束,一手持剑,一手拿着斗笠。
高挑的身影落在地上,烛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子面容秾丽,眼角眉梢又透着飒爽,以及未褪去的杀伐之气。
她身后跟着十来人,其中两人押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抵在脖子上的长剑闪烁寒芒。
等看清老和尚的脸,小头领愣住。
此人可不就是犯罪嫌疑人,吉祥寺住持——明镜。
越过穿梭走动的暗部,苏源和宋和璧四目相对,眼底俱是浓浓笑意。
苏源疾步上前:“不迟,时间正正好。”
宋和璧抬起右手,身后的随从捧着厚厚一摞账册上前:“苏大人,账册都在这里了。”
苏源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动几页,刚好和之前从明福巷带回来的那些账册对上。
把账册放回去,又朝向宋和璧深深作了一揖:“今日之事有劳宋姑娘。”
宋和璧眼眸璀璨:“能帮到苏大人,我很开心。”
这句话音调极轻,几乎只有他二人能听见。
苏源鼻息间尽是铁锈味,却莫名不那么反感了。
本就因宋和璧的出现而鼓动不止的心脏变本加厉,几乎从胸腔蹦出来。
耳畔尽是“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苏源尝试过压制,然效果甚微。
索性放之任之,双眸却躲闪地避到一边,明镜住持的身上。
宋和璧注意到这点,握着剑柄的手指收紧,面上依旧笑吟吟。
“我带人赶到时,他正打算带着账册离开,好一番缠斗后才将其拿下。”
苏源自然注意到明镜僧袍上的斑驳血迹,又问:“宋姑娘可有受伤?”
宋和璧把右手递到苏源眼下:“确实受了点伤。”
苏源垂眸看去,白皙的手背上横着一道伤口,瞧着还挺突兀。
只是伤口很浅,等赶到医馆都能痊愈的那种程度。
苏源:“......”
成功看到苏源脸上出现微笑之外的表情,宋和璧笑意灼灼,淡定收回手,转移话题:“既然赃银和账册皆已到手,我也该回去了。”
殿外雨声淅沥,苏源一脸正色:“夜深露重,外面又在下雨,路途坎坷,不若宋姑娘在寮房住一晚,明早再回?”
宋和璧抬眸,眼里是明晃晃的诧异,显然没想到苏源会说这些。
发后耳根微微发烫,苏源想,既然命运让他们重逢,总该主动一回。
万一会有结果呢。
桃花眼笑成月牙状,宋和璧声线清脆悦耳:“好。”
兀自掐了下掌心,苏源堪堪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这里便交给苏某,宋姑娘回去歇息吧。”
宋和璧也没矫情,爽快应下,留两个随从押着明镜,其余八人随她离开。
让人把明镜和吴立身捆在一起,苏源吩咐道:“暂时不要让消息传出吉祥寺,明日等雨停了再回府衙。”
左右这几条大鱼都钓上来了,剩下的小鱼小虾米不足为惧。
小头领恭声应下:“是。”
不多时,佛像后全部赃银清点完毕,有一个暗部提溜着一人进来。
“大人,人抓到了。”
苏源附身捡起倒落在地的油纸伞,乜向暗部手上的男子。
仅一眼,就让对方呆若木鸡,失声尖叫:“苏源?!”
苏源勾唇:“王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王何差点咬了舌头:“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在装傻?!”
苏源但笑不语。
王何快要气炸了,但他好歹比吴立身理智一些,忍住喷薄而出的脏话,半晌憋出一句:“你可真是心机深重啊。”
“王大人谬赞。”苏源谦虚道,“为了报答您的夸赞,下官让您和吴大人还有净明团聚如何?”
说着,苏源侧过身,好让王何看清身后被捆成猪的两人。
王何看着那两人的狼狈模样,整个人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腿一软软瘫在地。
“大人小心!”
小头领一句提醒,苏源低头看去,眼睁睁看着王何身下逐渐汇聚了一滩黄色**。
苏源被恶心得不轻,忍着翻涌的胃袋转身欲走,却被明镜叫住:“苏大人,贫僧有一疑问。”
从走进正殿开始,明镜始终一言未发,像是一块沉默的雕像。
他这一出声,成功让苏源止住脚步:“住持且说。”
明镜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带有出家人惯有的超凡脱俗。
只是僧袍上干涸的血迹让他平添了几分阴邪,看起来像个妖僧。
“苏大人是如何得知贫僧就是净明的?”
苏源看着明镜秃脑袋上的反光,一时无语凝噎:“明镜净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诚郡王和吴立身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把所有人当猴儿耍,觉得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明镜住持与他人狼狈为奸,贪墨百姓血汗钱,可曾想过头顶之上的佛祖?”
明镜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痕。
沉默良久,想要双手合十却发现自己此时压根做不到,只能道一句:“多谢苏大人为贫僧解惑。”
苏源没再搭理他,转身走出正殿。
殿外,数百位僧人熙熙攘攘挤在门口,他们都不曾打伞,任由雨水冲刷在身上。
看到苏源出现,吉祥寺的一位长老急忙上前:“施主,敢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何在佛门清净之地大动干戈?”
雨水沿着伞面滴落,苏源慢条斯理地取出龙纹玉佩:“本官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查盐税一案,方才自然是在办案了。”
长老一眼认出玉佩上的龙纹,脸色煞白:“办、办案?”
苏源颔首。
长老吐字艰难:“敢问施主,贫僧的师兄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苏源猜他口中的师兄应该是明镜:“正是。”
长老一个趔趄,险些当场晕厥。
幸好被身后僧人及时扶住,才不至于跌落雨中。
“诸位回吧,莫要着了凉。”苏源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还望诸位暂且不要声张,待一切尘埃落定,本官会给松江府百姓一个答案。”
松江府百姓,自然也包括在场众人。
长老颤颤巍巍站直身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谨遵大人吩咐,定不会让消息从吉祥寺泄露出去。”
苏源甚是满意,同他们告辞,迎着雨幕回寮房。
殿前一片死寂,所有的僧人不约而同看向殿内,明镜所在方位。
一个年轻僧人声音飘忽:“长老,方才那位施主......说的是真的吗?”
长老闭了闭眼,雨水渗进眼睛里,洇得生疼:“贫僧亦不知,且等着最终结果吧。”
“希望住持是被冤枉的。”
“是啊,住持宽德仁厚,一花一草木都看作生灵,怎么可能是那位施主口中的犯案之人。”
僧人们争先恐后地说着,神态激昂,也不知是坚信如此,还是纯粹在安慰自己。
长老沉默不语,心脏却一沉再沉。
往日一切异样都有了解释。
住持为何每个月下山一趟,为何会重新修筑佛像,为何拥有可以飞檐走壁的身手......
仅一瞬之间,长老仿佛苍老了数十岁:“都回去吧,安心睡一觉,明日一早还有早课。”
僧人们不敢不应,很快作鸟兽散。
......
苏源回到寮房,已将近子时。
站在檐下收了伞,他一个转身,冷不丁发现门口蹲着一团黑影,吓一跳的同时厉喝道:“什么人?”
黑影动了下:“公子,是奴才。”
苏源上前一步,半晌无言:“大半夜不在屋里睡觉,蹲在我屋门口作甚?”
陈正嘿嘿一笑,一如既往的憨实:“公子出门许久,奴才心中不安又不好去找,只能在门口等着。”
苏源无奈叹口气,推开门:“进来吧。”
陈正跟在自家公子身后,乐颠颠进了门:“公子,奴才给您倒热茶。”
说完没等苏源回应,就拎着茶壶大步跑了出去。
苏源摇摇头,趁这空当褪下被雨淋湿的衣袍、长靴,换上整洁干燥的衣裳,盘腿坐在炕上,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张字条。
字条展开,入目是清丽飘逸的簪花小楷,格外赏心悦目。
这是昨夜来吉祥寺时,宋和璧差人送来的。
字条内容简明扼要,大概就是早在前段时日,宋备就已察觉吴立身几人所做之事,经过长久不懈的调查,也查出些东西。
宋备打算在集齐证据后将此事上达天听,却意外遇到苏源遇刺,也因此对苏源被帝王厌弃,外放松江府的目的有了几分猜测。
接下来就是父女二人协力调查,发现明镜和吉祥寺的可疑之处。
字条中,宋和璧明确表示了合作意向。
苏源的人负责找出赃银,她的人负责拦截账册。
二人分工合作,打得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收获颇丰。
可以说,今日的任务有一半要归功于宋和璧。
在感激的同时,苏源心中的惊叹与倾慕愈发深刻。
在本朝,不论是士族还是平民,皆要求家中女子温驯可亲,循规蹈矩。
她们的一生像是拓印出来的,几乎别无二致。
及笄之前学习琴棋书画,针线活插花手艺一概不漏,力求打造成远近闻名的才女。
及笄后大多会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大半辈子都在后院里,为夫君生儿育女,管教妾室。
如此一生就过去了。
苏源最初生于靖朝,在经历过二十多年的现代生活后,对这一切不敢苟同。
然他目前人微言轻,无法撼动靖朝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的想法。
当初在松江书院,他看到宋和璧被婚嫁之事所累,还有郭连云等人心怀不轨,是既烦闷又无奈。
幸好,宋和璧从漩涡中挣脱出来,依旧明媚张扬,恣意如风。
不论是那日以长剑格挡箭矢,还是今日捉拿明镜,都深深戳中苏源心里某个点。
思绪流转,苏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公子,茶来了。”
陈正一声呼唤,苏源回神,快速收起字条,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
浅酌一口,暖流顺着喉管下滑,胸口都是暖洋洋的。
陈正观察公子的神色,试探问询:“公子,一切都结束了?”
苏源捧着茶杯:“快了。”
陈正当即面露喜色。
这段时日,公子的忙碌、紧迫与疲惫他都看在眼里,奈何他只是个下人,只能干着急。
现在好了,事情将要尘埃落定,公子也能缓一缓。
苏源睨他一眼,并未言语。
真要论起来,陈正比苏源还小几岁,看在他平日兢兢业业的份上,容他高兴一小会。
喝完茶,苏源下逐客令:“已经都下半夜了,赶紧回去补个觉,明日一早还要回城。”
陈正点头如捣蒜,脚底抹油回屋去了。
苏源则挑了下灯芯,就着油灯散发的昏暗光亮,将今夜所发生之事详尽记录在案。
这些都是要上交给弘明帝论功行赏的,不论是暗部还是宋备父女,该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苏源可不是那等为了自身利益,私吞他人功劳的恶人。
写完一拉被褥,闭眼入睡。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转为绵绵细雨。
苏源晨起,洗漱后赶往正殿。
没走几步,恰好与宋和璧狭路相逢。
苏源脚下微顿,唤了声“宋姑娘”。
宋和璧依旧是便于行动的劲装,眼眸弯弯:“苏大人这是准备回去了?”
苏源抿唇:“嗯对,宋姑娘又有何打算?”
“我也正有此意。”
“既然如此......”苏源喉咙吞咽了下,鼓起勇气,“不若宋姑娘和我们一同回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宋和璧蜜糖棕的眼瞳浮现亮光:“好。”
作为一名男士,苏源自然有义务等宋和璧收拾妥当,再一同前往正殿。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坠着各自的仆从,一路走来引得诸多香客侧目。
这里的香客是指在寮房夜宿的那批人。
因昨夜缘故,今日吉祥寺不接待外客。
暗部已经整顿完毕,两方汇合,便带着俘虏和赃银下了山。
遥遥望见城门,苏源撩起车帘:“宋姑娘先请。”
和苏源接触这么多次,宋和璧几乎秒懂他话中含义,好气又好笑,同时心中亦升起一股暖流。
这年头,流言蜚语足以逼死人,苏源这般也是好意,她该领情才是。
思及此,宋和璧一抱拳:“那好,苏大人就此别过。”
苏源同样拱手,视线撞进对方灿若明珠的眼中,像是被什么烫了下,忙不迭移开眼。
宋和璧将对方的细微举动尽收眼底,笑意加深,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苏源在原地停顿片刻,等彻底调整好状态,往身后看了眼:“出发!”
一行人被拦在城门口,苏源表明身份,守城卫兵自不敢多加阻拦,连忙放行。
马车从灰黑色城门下平缓驶过,后头还坠着一辆外观质朴的平顶马车。
守城卫兵奇道:“到底是通判大人,怎的还用这种灰扑扑的马车?”
“这就说明通判大人为官清廉,并非贪墨百姓钱财的贪官,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守你的城门去!”
被上司训斥一顿,守城卫兵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心思却飘远了。
话说这两天好几位大人出城去,也不知都在干啥。
......
车辙轱辘,停在府衙门口。
先苏源一步押解吴立身等人回城的暗部相继现身:“大人。”
如此阵势,引来诸多人的关注。
路过百姓好奇,却又摄于暗部身上的沉沉杀气,不敢直视直往前跑。
苏源一整长袍,阔步走向府衙大门。
守门的衙役壮着胆子拦下苏源:“大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苏源面目冷沉:“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参与盐税案的罪官,尔等速速让开!”
衙役被苏源的气势唬住,咽了口唾沫:“大人您......”
然而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暗·闲杂人等·部扣到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源领着人堂而皇之地进入府衙。
苏源这般出场,第一个发现的人恰好是魏同知。
知府大人出城转移银钱和账册,只带了王何,把他丢在府衙处理枯燥的公务,此时魏同知那叫一个怨气森森。
见苏源一路横冲直撞,当即呵斥道:“苏源你这是想干什么,府衙重地,你是昏了头了不成?!”
苏源长身玉立,一扬手:“来人,将魏聪捉拿归案。”
魏聪魏同知以为自己听错了,嗤笑道:“本官看你真昏了头,当自己是钦差不成,还捉拿归案......唔唔!”
暗部上前,一只手就把养尊处优的魏聪按趴下,拿臭袜子堵上他的嘴。
深绿色的官服在挣扎间难免沾上灰尘,魏聪就像一只绿灰相间的肥老鼠,在暗部手底下死命踢蹬,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苏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淡漠,掀不起一丝波澜。
魏聪扬起粗短的脖子,一双小眼几乎瞪得脱眶,眼里充斥着不解与恼火。
他默默想着,苏源一个从五品通判,怎么好端端长出一对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府衙里对他动手。
如此也就罢了,还带来一群衣着奇怪的男子。
等知府大人回来,定要让苏源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一会功夫,府衙内的大小官员皆听到动静赶来。
目前官职最大的夏同知看到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登时两股战战,强撑着质问:“苏、苏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易之也被吓得不轻,都结巴了:“大大大大人,您冷静点,赶快放了魏大人,他好歹也算是您的上峰啊!”
面对诸多同僚,苏源总算露出一个笑,不紧不慢取出龙纹玉佩,高高举起。
“本官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查松江府盐税案,此人乃贪污盐税,与盐商勾结贩卖私盐的罪官之一,谁敢阻拦,同罪论处!”
掷地有声时,云开日出,一缕日光照在玉佩上,龙纹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