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月十六, 薛家举办春日宴,世家子弟朝臣之子皆在受邀之列,没有家族底蕴又是白身的唯有沈云商裴行昭二人。
二人以商贾之身受邀是因年前赈灾银名声大噪, 如今又得陛下青睐,风头正盛, 薛家自然不敢忽视。
薛家作为太子母族, 这场春日宴自然是万分隆重。
而因今日来者身份都很贵重, 门口守卫也就极其的森严。
凡是没有帖子者皆不可入内,每人只可携带一名丫鬟或者仆从,若是想混进来,几乎不可能。
沈云商不由庆幸,得亏薛家递了帖子, 不然想要塞人进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门口管事确认了帖子无误, 便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沈云商裴行昭同行了一段后, 在岔路口分道而行。
男女分席, 各有场地。
薛家的丫鬟将沈云商带入院中, 便恭敬的退下了。
沈云商立在廊下,看着满园热闹的景象, 恍惚中, 似又回到了那三年, 崔夫人带她参加宴会的情境。
初时,她不懂邺京规矩,又以商贾之身嫁给崔家大公子,惹来了无数艳羡, 也招了不少妒忌和轻视,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配,趁崔夫人不在时刁难她更是常有之事。
只是后来崔夫人与崔九珩给她撑腰, 那些如刀子般的眼神和刺耳的话语这才少了些。
“小姐?”
玉薇见沈云商久久不动,轻唤了声。
沈云商回神,因为她的到来,院中安静了许多,有不少贵女都望了过来。
这回,她们眼里没有轻视,也没有恨意。
因为虽同样是商贾之身,但这回她没有嫁给崔九珩,而是立下大功,上达圣听,她们没有理由与她为敌。
即便并没有高看,却也不为刻意为难。
“沈姐姐。”
一片寂静中,裴思瑜笑盈盈走过来,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
裴思瑜这一声沈姐姐让许多贵女都不解。
她们是何时如此相熟的?
“裴小姐。”
沈云商笑着轻唤了声,便被裴思瑜带到了一圈贵女中,向她们介绍道:“这是姑苏沈家沈小姐,也是我未来堂嫂嫂。”
这个小圈子中的贵女都是与裴思瑜交好的,闻言都颇为震惊:“可我不是听闻,沈小姐有婚约?”
“是啊,与沈姐姐有婚约的姑苏裴家裴大公子正是我的堂兄。”裴思瑜解释道。
世家官宦家中的女眷做事都有一套章程,沈云商很快便明白,裴思瑜与她亲近应该是得了家中的示意。
裴家既然知道赵承北对姑苏裴家钱财的觊觎,也明白无法独善其身,那还不如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此,就算赵承北想要做什么,也都掂量掂量。
裴家如此,那沈家...
“云商表妹。”
沈云商刚生出这个想法,白芷萱便携着一位姑娘朝她走来。
沈云商听她这般唤,心中便已明了,微微屈膝:“表姐。”
众女才刚从裴行昭竟与邺京裴家是亲戚的关系中缓过神,便又被白芷萱这声表妹惊着了。
与白芷萱交好的小姐自然对此感到好奇,不由问道:“芷萱,这是怎么回事?”
白芷萱拉着沈云商的手,温柔的解释着:“邺京白家与姑苏白家同出一宗,姑苏白家的姑姑嫁到沈家,也就是云商表妹的母亲,所以我与云商表妹是正经表亲。”
这话一出,众女便明白了,看沈云商的眼神也都多了几丝笑意。
礼部尚书府,刑部侍郎府的面子,她们自然要给点。
接下来,沈云商时不时便被白芷萱与裴思瑜拉着介绍各家小姐。
其实这些小姐们沈云商都认得,前世她都见过,只是那时候大多都没给她好脸色,而如今面对她都是一副笑脸,再不济也会客气颔首。
沈云商自然不会跟她们去计较前世的冷脸,一一打了招呼,认了脸。
裴行昭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
有白瑾宣裴司洲陪着,还有白庭宣时不时热情的凑上来,知道这是白裴两家再给裴行昭撑腰,其他家的公子也都愿意给几分面子。
总之,这一次进京的第一次宴会,融洽而欢快。
薛家请了戏班子表演,宴席过来,公子小姐们都到了场地中落座,对此不感兴趣的就三三两两结伴游园赏花。
沈云商与裴行昭隔着人群对视了眼,各自轻轻点了点头。
戏到一半,沈云商见最前头的薛二离席,便看了眼裴行昭的方向,见他也悄然起身,便收回了视线。
立在最后方的玉薇不动声色的退后,路过崔九珩的护卫西烛身边时,飞快将手中纸条塞给他,除了西烛,无人察觉。
待玉薇远去,西烛才悄然打开纸条看了眼。
而后他面色微沉,不由看向沈云商的方向,却恰好见沈云商起身离席,他思索片刻后,走进席间,在崔九珩耳边轻语了几句。
崔九珩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只是面不改色的微微点头。
半晌后,崔九珩放下茶盏借口去净房离席。
沈云商并没有等多久,便见崔九珩带着西烛走来。
不必吩咐,西烛与玉薇便各自守着一条路口,以防被人撞见生出误会。
“沈小姐。”
崔九珩并没有靠沈云商太近,在她几步之外驻足。
沈云商还了礼,朝他走了两步,才道:“冒然请崔公子相见,有些唐突,还请崔公子见谅。”
崔九珩对裴家庄已是始终没有释怀,见着沈云商心中仍有些歉意,闻言忙道:“无妨,不知沈小姐有何事?”
沈云商笑容微敛,直接问道:“那封手书,可是崔公子送来?”
崔九珩当即就明白她所指为何,面上颇感讶异:“沈小姐如何知道是我?”
沈云商见他承认,笑了笑道:“我还知道,你是因为裴家庄一事感到愧疚,才会做那样的选择。”
提起这桩事,崔九珩面色微变,抬手又要告罪时,被沈云商阻止:“多谢崔公子好意,只是崔公子能帮得了一时,却...”
后头的话沈云商没说出口,崔九珩却隐约能听明白。
“沈小姐,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崔九珩认真道:“也请沈小姐万万莫要再兵行险着,刺杀皇子是株连之罪。”
沈云商挑眉:“我有刺杀皇子吗?”
崔九珩一愣:“沈小姐何意?”
“死的伤的不都是皇子身边的护卫吗?”沈云商轻笑道。
崔九珩皱起眉头:“你的目的只是护卫,为何?”
沈云商:“你以为我是因为裴家庄一事才动的手对吗?”
“难道不是?”
崔九珩问完这话,便见沈云商唇边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的心蓦地一沉。
“我就猜到,赵承北是瞒着你的。”沈云商缓缓道。
崔九珩手指微缩,半晌后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请沈小姐明示。”
沈云商偏头看向玉薇。
崔九珩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玉薇是很小就到我身边的,她自小模样就水灵,我们府中的人包括母亲都很喜欢她。”沈云商徐徐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幼时与我同吃同睡,我没有妹妹,便将她当做妹妹,平日就爱打扮她,带她玩。”
说到这里,沈云商笑了笑,道:“别看她现在总是绷着一张脸,幼年时可乖巧了,我让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沈家的人都知道,我将她当做妹妹养的。”
崔九珩不太明白她为何同他说这些,但并没有打断,而是耐心的听着。
这时,沈云商突然转头看着他:“不止沈家,白家,裴家,慕家都知道,她们都知道我将她当做妹妹的。”
崔九珩看着她突然凌厉的眼神,心头蓦地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沈云商继续道:“可是那天,她差点就被人害死了。”
崔九珩很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但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找不到沈云商跟他说此事的其他缘由。
“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我另一个丫鬟,名叫清栀,是个很温柔很善良身世也很悲惨的姑娘。”
沈云商盯着崔九珩,字字凌厉:“她们一个被关在密室里逼问,一个被送到青楼审问,那些人问她们,我有什么重要之物,她们不愿出卖我,要不是那天姑苏四大家的少家主都来了,她们就都活活被打死了。”
崔九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像是不敢置信,又似是倍感失望。
若是别人同他说这些,他不会信。
可沈云商说,他信。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赵承北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玉薇受了内伤,至今还没痊愈,清栀被裴行昭救回来时,满身血痕,都只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慕家有医术了得的医师在,我就救不活她了。”
沈云商目光灼灼的看着崔九珩:“崔公子,您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崔九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步微微踉跄。
“或许你觉得这只是两个丫鬟无足轻重...”
“不,不是。”
崔九珩打断她:“我从不因此轻贱人命。”
“是,我相信你不会,但你相信赵承北吗?”沈云商浅浅笑着:“就如我相信崔九珩一样,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谋财,害命?”
若是以前,崔九珩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可经了裴家庄一事,他那句相信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了。
“知道为什么死的是那个唤作乌林的护卫吗?”
沈云商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你应该认得他吧?”
赵承北的四个贴身护卫,崔九珩自然认得。
“有人看见他进出关押玉薇的密室,清栀那所谓的家人指认的也是他,至于乌轩,那是因为石壁上点药是他做的,也是他武功过人,我的人失了手。”沈云商将画像塞到崔九珩手中,偏过头不再看他:“你信与不信,都取决于你自己,但若你选择将今日我所说一切告知赵承北,那么若不久后沈裴两家出事,你也是刽子手。”
崔九珩捏着画像,手指泛白。
许久后,他道:“我不会说。”
“但这些事,我会查清楚。”
沈云商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他已经对赵承北生疑,但毕竟多年情分,他不能只听她一人之词。
然就在这时,绿杨突然急匆匆出现。
崔九珩按下心绪,将画像递给西烛:“烧了。”
西烛虽然离得远,但他有内里在身,方才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漏。
“沈小姐,出事了。”
绿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矣叫在场的人都听见,崔九珩西烛遂同时转头望来。
“怎么了?”
沈云商道。
绿杨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斟酌好几息才道:“薛家二公子醉酒,有舞女闯进去,一进去就欲撞柱,恰好被公子撞见救了下来。”
他这话叫人听的云里雾里,西烛道:“可是那薛二做了什么?”
绿杨神色古怪的摇头:“薛二公子醉的不省人事,能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话到这个地步,哪还能听不出异常。
崔九珩脸色愈发阴沉:“在何处,我过去看看。”
薛家是太子母族,能且会陷害薛二的人,屈指可数。
且刚刚又得知了一些真相,崔九珩很难不往那处去想。
沈云商看着崔九珩的背影,唇角轻掀,侧首朝玉薇道:“去将薛夫人请过来,别惊动旁人。”
玉薇颔首:“是。”
沈云商跟上去后,便听西烛问道:“裴公子怎会在这里?”
绿杨道:“公子席间被白家五公子灌了不少酒,本是过来吹风醒酒的,才来不就就见有人将薛二公子送进了一间屋子,随后,公子又见一舞女进去,当即觉得有些不对,便推门而入,正好撞见那舞女欲撞柱。”
西烛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崔九珩,没再吭声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巧合。
且先不管是不是巧合,裴公子都没有理由去算计薛二。
几人很快就到了那间屋子。
崔九珩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舞女,忙错开眼,裴行昭在门外解释道:“方才我推门时她就衣衫不整的要撞柱,我情急之下用手里的花生点了她的穴道。”
崔九珩又看向榻上不省人事的薛二,朝西烛示意,西烛上前查探一番,道:“公子,薛二公子醉的厉害,现在几乎没有意识。”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有对舞女做什么的能力。
“我当时就在那棵树下,从进屋一直没有听见里头有什么声音。”裴行昭揉着眉心,继续道:“且我很好奇,薛公子可是薛家嫡出,这应该不是他的房间吧?”
意思就是若薛二真对人做了什么,舞女不可能不呼救。
至此,若裴行昭没说谎,事态已经非常明了了。
薛二是被人做了局。
崔九珩捏了捏拳,半晌后,朝西烛道:“去请薛夫人。”
沈云商:“不用,玉薇已经去了。”
崔九珩深深望了她一眼,没做声。
很快,薛夫人便疾步赶了过来。
她一看这情形就倒吸一口凉气。
在路上,玉薇已经同她大致说了经过,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底,确认薛二没事后,她一一看向众人,最后对裴行昭屈膝:“多谢裴公子相救。”
裴行昭忙站直身子,摆摆手:“只是无意中撞见,举手之劳罢了。”
薛夫人又看向崔九珩。
在场唯有崔九珩能让她忌惮。
太子与二皇子相争,薛家与崔家自然也是在对立面。
若说有谁想要害薛家,她第一个怀疑二皇子一党,所以她此时看崔九珩的眼神很不善:“崔公子...”
“薛夫人。”沈云商突然出声打断她。
薛夫人遂朝她看去。
因是沈云商的丫鬟通知了她,她看向沈云商时脸色稍霁:“沈小姐可是有事要说?”
沈云商先是朝她微微屈膝见了礼,才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找到背后主使。”
薛夫人看了眼崔九珩,眼里似有挣扎,但片刻后还是道:“沈小姐请说。”
沈云商看的明白,这里只有崔九珩是二皇子的人,她自然会怀疑他,但因为这人是崔九珩,她又怀疑不下去。
“这一切还没有人知晓,做局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薛夫人眼眸微闪,半晌后她又看了眼崔九珩。
沈云商会意:“崔公子也是后来才过来的,我相信他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在此期间,就委屈崔公子留在此处,免得...通风报信?”
薛夫人被看出心事,面上也没有尴尬,只冷着脸道:“沈小姐说的对,崔公子觉得如何?”
崔九珩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沉声应下:“好。”
这时,裴行昭突然道:“厨房有鸡血吗?”
薛夫人一愣:“要鸡血作何?”
裴行昭朝舞女躺着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待会儿应该有人来查探,没有血,怎么叫人相信。”
说完,他递给玉薇一颗药:“这颗药能让人暂时处于假死状态,给她喂下去。”
如此,这一切便算是天衣无缝了。
而后众人纷纷离开此间屋子,薛夫人沈云商崔九珩裴行昭玉薇都去了隔壁厢房,而西烛绿杨和薛夫人唤来的护卫分别藏于那间屋子的四周。
只等鱼儿上钩。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众人视野,推门而入,很快他便出来,从腰间掏出一枚信号放了,这时,绿杨便迅速冲了出去。
黑衣人不防有人埋伏,短暂的错愕后,想再放出信号却已经来不及了,
薛夫人的护卫武功也不弱,再加上西烛,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很快就被制服。
绿杨怕他自尽卸了他的下巴,点了他的穴道后才扯下他的面巾。
看清那人之后,西烛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对方看见他也有些错愕,绿杨这时朝西烛看来,西烛立刻收回视线恢复如常。
“你认得吗?”
绿杨问。
西烛冷着脸摇头:“不认得。”
薛夫人一行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她看着蒙面人,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沈云商眉头微蹙。
难不怪都说薛家这一辈的掌权人不如先祖,也斗不过旁人,端看薛夫人便知,不是个有谋略的。
“薛夫人,我们眼下再问想必他也不会说,不如先按计划行事?”
薛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又听裴行昭附和:“是啊,这样的人都忠心得很,很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薛夫人这才作罢,冷哼一声后让护卫将薛二带走。
薛夫人离开,裴行昭看向崔九珩,似笑非笑:“崔公子不认得这人?”
崔九珩抬头看向他,眼里似隐忍着万千情绪,但最终一切淡去,他冷声否认:“不认得。”
他的答案在沈云商和裴行昭意料之中。
这人裴行昭都认得,崔九珩西烛又怎会不认识。
不过他否认也在情理之中。
一旦他承认,二皇子处境危矣,崔家也就与二皇子为敌了。
虽然赵承北不是个好东西,但毕竟有情谊在,就比如,若有朝一日有人突然告诉他,慕淮衣不是个好的,他和沈商商也会第一时间选择维护他。
这是人之常情。
但哪怕再深厚的情谊,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沈云商与崔九珩擦肩而过时,她微微驻足:“若我是崔公子,既然选择隐瞒,就也不会去质问赵承北,有些东西,在暗处才看的更清楚。”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都在他们意料之中。
只是这一次将事情捅破的换成了薛夫人暗中安排的人。
这也就导致赵承北的人根本还没有确认屋里的情形,席间的人就已经得到风声往过来赶了。
一堆人边往这边走,边议论着:“听说这里出事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好像说是不见了一个舞女,也不知是不是这事。”
“一个舞女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我怎么听人说是薛二公子出事了?”
“是吗?我倒没有听见。”
“....”
随着议论声,年轻的公子们好奇心重,率先推开了门。
其中一人大呼道:“这不是薛二公子吗?天哪,这舞女怎么死了,薛二将这舞女逼死了?”
另外几位公子踏进去看了眼被门挡住的黑衣人,面色怪异的回头看向大呼的那人:“这...好像不是薛二公子?”
惊呼那人的声音蓦地止住,他眼神一闪,飞快走进来看了眼,而后脸色大变。
怎会不是薛二公子!
似乎感觉到其他人怪异的视线,他忙敛下神色道:“我...我方才听人说薛二公子在这里,我还以为是薛二公子,这人是谁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是谁,张公子不认识吗?”
突然,薛夫人自人群中走出来,冷眼看着那公子。
张公子身形一颤,忙扯出笑脸:“薛夫人说笑了,我怎会认得这人?”
“是吗?”
薛夫人看着他道:“那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这是我们府中的公子?”
不待张公子再找借口,薛夫人便厉声道:“来人,张家公子诬陷二公子的名声,将他给我抓起来!”
张家乃二皇子一党。
薛夫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云商裴行昭隐在人群后,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
此事伤不了太子筋骨,自然也伤不了二皇子筋骨,闹到最后多是这张家公子顶罪了事。
但...
沈云商瞥了眼脸色阴郁的崔九珩,唇角轻弯。
这回,赵承北失去的可不止是一个张家。
即便崔九珩不会因此事彻底看清赵承北,那么接下来裴家主母寿宴上,贵女落水一事,也足矣叫他们离了心。
没了崔家的支撑,失了挚友的心,赵承北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