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067 满月

时隔一个月, 秦渊终于再次看到沈霁对他不那么拒之千里的模样。

美人如水,珠泪滢滢,他心中的内疚顿时攀至顶峰, 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自责和欢喜,愧疚和怜爱, 共同交错为一片难言的柔软,秦渊十分情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紧紧地抱着。

分明不是第一次抱她, 可今日这般情景, 却让他格外有失而复得的触动。

殿内侍奉的宫人在青檀的示意下尽数退到膳桌那一侧, 隔着一层珠帘, 留给陛下和小主一隅清净天地。

从三皇子刚出生那日开始一直到今日,小主就对陛下冷冷淡淡的,半分也不愿意亲近, 虽然人人都猜到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可谁也不能说什么。

今日陛下带来好消息, 她们这些底下的人看着陛下和小主能够和好,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至于午膳本就热着, 多放一会儿也无妨。

两人抱了一会儿, 肌肤相亲时,好似因为孩子而产生的膈膜也淡了几分。

这时候, 周岳从外头进来说乳母抱着三皇子回来了。

沈霁闻言大喜, 立刻奔到外头去见她的孩子。

四个乳母摆着子昭从外面进来,见玉婉仪飞奔出来迎接孩子,乳母们也不禁动容。

她们福身向小主请安, 笑着将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给玉婉仪看。

一层薄薄的锦被包裹着的小小婴孩,生得白嫩可爱,半点也不怕生,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沈霁,眼睛仿佛还在笑。

这样小一个孩子,估摸刚有她半臂长,便是她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她的亲生骨肉。

沈霁越看孩子越喜欢,小心翼翼地将他接过来,抱在怀里,生怕有一点用力便会压着他。

乳母嬷嬷笑着说:“您瞧小主,果真是血浓于水,三皇子一瞧见您就笑,一双眼睛弯弯的,高兴呢。”

沈霁抱着他眼泪婆娑:“我瞧孩子如今养得极好,嬷嬷们有心了。你们放心,只要养好三皇子,该有的赏赐我绝不会亏了你们。”

侍奉三皇子的嬷嬷们忙说道:“三皇子满月前都在凤仪宫由皇后娘娘养着,娘娘十分用心,便是夜间也时常起身查看孩子的情况,生怕有一点怠慢,奴婢们是照顾三皇子的奴婢,不敢有失。”

沈霁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婴孩,甚至忘了时间,浑然未觉秦渊正站屋口,遥遥看着她和孩子,眼中温情无限。

这一幕从前只在他的臆想出现过,不曾想,如今真的照进了现实。

不大不小一方院子,仆从环绕,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从一眼惊艳,到久处心安,在沈霁身上,他好似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书中所说家的感觉。

不是高处不胜寒,也不是尔虞我诈费心讨好,更不是相敬如宾,权衡算计。

这种感觉,很好。

秦渊牵着沈霁一同将三皇子送入渡玉轩的侧殿,照料到他睡着才离去。

午膳这时候都已经有些凉了,好在小厨房日日开着,给沈霁熬药和炖煮药膳,热一热也很快。

一顿午膳用罢,秦渊又在渡玉轩陪了沈霁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回到宣政殿处理政务。

张浦回来禀告,说陛下的旨意都已经下达各宫安顿好了。

说起来也是唏嘘,那陆采女有孕本是大喜事,可偏偏不安分,想利用龙胎争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被圈禁在秋梧榭。

她刚听到消息时起初还十分挣扎,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后来还是张浦好生讲了一通,她才看清现实,知道自己这件事竟捅出了这样大的篓子。

陆采女是不成了,倒是娆贵嫔看得分明,一听这消息,半点也没为陆采女说话,反而皱着眉让人赶紧将她关起来,扭头就进了主殿。

从前这娆贵嫔可是事事提拔着陆采女的,如今陆采女落罪,她也撇得开。

但这些话,张浦自然不能在陛下跟前说嘴的,只敢自己想想就是了,毕竟妄议嫔妃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想到今晚在凤仪宫即将筹备的满月宴,张浦请示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去筹备今晚的满月宴了,但既然说是小办,想必也坐不下满宫嫔妃,但这请谁过来,皇后娘娘说还得您决定。”

秦渊放下手中的折子,沉吟道:“虽说时间来不及大操大办,但该有的也不能缺了。太后是定然是要来的,再便是朕、皇后和玉婉仪,其余便是主位嫔妃们。班采女在此事上立功不小,她和玉婉仪又情同姐妹,也将她唤来,旁人就不必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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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颐华宫的时候,娆贵嫔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看一封家书。

今日张浦来时她只听了点风声,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可这家书一到,才真是让她后怕。

纸上详细写了今日大朝会上发生的事,前因后果,件件分明,惊得她现在还神魂未定。

当初宜妃那句话提醒了她,她也确实回宫就叫来陆氏商议了此事,但当时她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事关她们二人的皇嗣,自己不沾染最稳妥。

再加上陆氏的父亲在朝为官,是御史中丞,许多事情权势大,又好处理,自己的家底都在父亲所管的蕲州,这才只出了个点子,没插手。

谁知陆氏会弄巧成拙,酿成大错来,现在不仅自己被降位圈禁,不日就要去冷宫,更是连陆氏一族都流放至南狄。

单单是后宫这点子事也就算了,偏偏跟国运掺和上了!

娆贵嫔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晦气,赶忙将这封信揉成一团,交代着身边的亲信,美艳的脸上满是不安:“快点去烧了,别被人发现。”

如今她倒是庆幸自己没做什么让陛下抓到把柄,否则,更是累及母族了。

惜灵端着杯清茶过来,低声说:“娘娘,如今陆氏落罪,在咱们宫里反倒不好了,陛下厌恶陆氏,定也不喜欢她腹中子,恐怕日后还会连带着疏远您,连颐华宫都不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娆贵嫔看一眼外头,嫌恶地皱眉:“她现在既然被禁足,咱们的人就离她远一点儿,别跟她掺和。她已经是罪臣之女,说不定就要想法子攀扯本宫为她求情,告诉宫里上下,谁也不许跟她的人说一个字!”

“左右她生了孩子就要进冷宫,熬过这几个月,咱们也安生安生,别太点眼,等过了这段,陛下忘了这回事,再想法子复宠。”

惜灵福身称是,又说道:“娘娘说的极是,这件事闹得朝野议论纷纷,陆氏和司天监获罪,长安上下人尽皆知,都盯着这件事呢,再加上三皇子乃是大贵之子,极得陛下的宠爱,这时候咱们可千万要跟陆氏撇清干系,不能惹火上身。”

“眼下玉婉仪得宠,三皇子也得陛下的喜爱,恐怕日后就要起势了,娘娘没了陆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熬过这阵子,另做打算吧。”

娆贵嫔点点头,直觉得头疼得很。

谁知刚准备去歇下,就听颐华宫门前通传的人说张浦来了。

娆贵嫔才看完家书,心里头正慌着,一听是张浦来了,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去,将张公公请进来。”

张浦从外头进来,远远瞧了一眼陆采女所在的秋梧榭,这才进了主殿。

他躬身向娆贵嫔行礼,客气道:“奴才给娆贵嫔娘娘请安。”

娆贵嫔虽知道这件事与自己起势并无干系,可到底是她出的主意,此时还是不免有些心虚,她清清嗓子,美艳的眉眼不自然地挪到一侧去:“什么风将张公公吹来了。”

张浦笑道:“陛下叫奴才来跟您说一声,今日是三皇子的满月宴,叫您也去。”

“三皇子的满月宴不是不办吗?若是要办,那该是阖宫参与的喜事,怎么临了了才听见信。”

张浦低头笑了笑:“陛下看重三皇子,今日大朝会,新的司天监也说了,三皇子命格乃是大贵之相,如此贵子,陛下欢喜的很,这满月礼也是不能少的。就算来不及大操大办,可也漏不得,这才嘱咐了皇后娘娘在凤仪宫办一办,奴才是顺着路先来颐华宫,等会儿还得去宜妃娘娘和庄妃娘娘那呢。”

闻言,娆贵嫔垂眸干笑两声,佯作镇定道:“若是大贵之子,可真真是大喜事,难怪陛下如此上心呢。今日是玉婉仪和三皇子的大喜之日,本宫自然要去的,劳烦你辛苦走一趟了。”

张浦客气两声,带着御前的人离开颐华宫,惜灵方问着:“娘娘,今晚这满月宴,咱们可要去吗?若是去了,想来陛下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您平白受气,可若是不去……”

娆贵嫔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去,自然是要去的。”

“不光要去,咱们还得备一份厚礼,让诸人都知道本宫毫不知情,是真心为三皇子满月高兴,如此,兴许能让陛下对本宫的牵连之厌少一些。”

“陛下越是看重三皇子,本宫越是得顺着陛下的心意来,若是今日都称病不去,不仅显得本宫气度太小,也会招致陛下不满,实在不值当。”

惜灵看向秋梧榭的方向:“娘娘,那里头那位……”

“既然是禁足,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出,只能送吃食进去,日后所有要进秋梧榭的人均要来先问过本宫。”

娆贵嫔冷声道:“惜灵,等过两个月风头一过,本宫不希望她还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