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四合一
姜朝暮一时无语, 欲言又止，半晌，抱着小胖鸭偷偷红着脸挪到虞图南身边, 还把另外一只塞给了虞图南。
很开心的是——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小胖鸭的主意。
虞图南顺势接过，用小胖鸭点了点她的脑袋。
**
回家后，季湛着手做饭，陆子野、许独行为了节省时间，帮他打下手。
姜朝暮第一次对别人做饭这么好奇，默默凑了过去。
虞图南洗了个脸过来，见一堆人挤在厨房，跟着围了过去。
季湛正在做酸菜鱼，回头瞥见一厨房的人都在看他, 压力很大。
“你们出去吧。”
几个人没动。
虞图南还悠闲自在地拍了张季湛做饭的照片，默默发给季文柏。
【今日份孝顺好大儿】
【季文柏：...嗯，孝顺的对象是你】
【季文柏：别来拉仇恨】
姜朝暮站在他们中间, 一会瞅瞅一直红着脸催他们出去的季湛, 一会看看死都不出去，非要围观做饭的陆子野、许独行, 再看两眼靠在门口拍照片, 低头捣鼓手机的虞图南, 嘴角偷偷上扬。
无限忙乱，凑在一起，不是为了什么时装周、限量款手袋、饰品, 又或者一辆飞机、轮船。
他们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只是为了一顿晚餐。
“你们在这里, 我没办法下手。”
许独行：“为什么，我以为你需要我们两个人的关心。”
季湛嫌弃：“不需要, 出去。”
陆子野：“那待会发个朋友圈赞美辛苦做饭的你。”
季湛：....
我谢谢你。
该洗的菜、切的东西都准备完了，虞图南催促道：“这里很热，别挡着大厨做饭，冷气都没了。”
“没问题。”
一个个排队离开厨房。
陆子野和许独行确认不用帮忙，心安理得地玩起刚买的桌游，虞图南对星际大战兴趣不高，开了电视看。
虞图南翻来覆去找不到一部剧，最近的电影、电视剧都没什么兴趣，按遥控器的速度逐渐加快，百无聊赖下，再度点开《四季》，准备重新看一遍。
【最近的电视剧真一般般，虞图南现在就一脸“影视圈最近怎么这么烂”的无语表情】
【哈哈图南演我，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点开最经典的二刷】
【别随意点开新剧，不然你会被最近的剧创亖】
【虞总：哎，内娱要完，影视圈还得看我】
【图南什么时候去整顿一下唱跳舞台啊！！】
...
姜朝暮在洗漱台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回来时看到电视里正播的剧，好奇走近：“这就是你投资的那部网剧？”
“嗯，贡献一下播放量。”
官方APP要通过播放量给她分成的。
前段时间《四季》的会员转化率也很不错，投资回报率挺高的。
姜朝暮站在沙发后面看了两眼。
她很少看电视剧，考虑到是他们公司的作品，作为南北影视如今的一员，自然多看了两眼。
《四季》第一集 讲述的是在夏天发生的故事。
节奏很慢。
第一集 的主题是——别离。
主角唐筠的奶奶夏天过来小住，还带来老家榨的油，亲自做了辣椒酱。
红色的辣椒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刀往下，辣椒小幅度被震动起来。
辣味仿佛要顺着屏幕溢出来。
奶奶唠叨地告诉他们辣椒酱要怎么做，过年时候的腊肉要怎么熏，香肠还是自家做得好吃，外面的都没有家里的味道，劝他们今年过年一定要自己做香肠。
她每次过来，都会唠叨这些。
...
唠叨久了，父母听着耳朵累，随意应付了过去，时常带奶奶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让她别拘泥在小小的家里，多出来走走。
三天后，奶奶回家。
不久，便传来她去世的消息。
他们邀请宾客，给奶奶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剧中气氛压抑，好似有一处闭塞窒息的玻璃盒，罩住了整个家庭。
奶奶去世的第四天，他们回了家。
母亲随意做了一顿辣椒酱拌面。
父亲什么都没说，无声地一口一口把面往嘴里送，送着送着，逐渐红了眼眶。
他沉默抹去眼里的泪水，低着头继续吃面。
从此，他也是没了母亲的孩子。
第一集 结尾，放了奶奶的单独片段。
中秋节，唐筠和父母去乡下找奶奶，那段时间同村有人去世，唐筠的父亲便提了一句让老人过去跟他们一起住，馋她做的辣椒酱。
奶奶送走唐筠一家的第二天，同村人讨论死亡的频率明显增高。她们活了那么久，到了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不顾忌提死，反而商量着要安葬在哪里。
奶奶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此后，每次去儿子家，都会带上榨好的油，把养的一只土鸡杀了带过去，再给他们做很多瓶辣椒酱。
无论三十岁还是七十岁，有些人好像始终会担心孩子吃不到他们做的一口菜。
第一集 剧情细水长流，到了结尾，前面铺垫的剧情像汇入小溪的潺潺流水，逐渐走入正轨。在极生活化的片段里，一点一点展现着细微的情感。
姜朝暮看到奶奶去世时就已经绷不住了，眼眶通红，像小鹿一般清澈的杏眸里覆盖着一层水雾。
她吸了吸鼻子，微微低头，抽出纸巾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
奶奶可以安然地死去。
唯一不放心的，是她的孩子。
想到这，眼珠默默往下掉。
【呜呜呜哭得好可怜】
【有那么好哭吗姐妹们】
【有！！！亲情刀真的鲨我】
【赶紧去刷，这部剧值得】
....
姜朝暮哭得眼眶红红，她本来就见不得生离死别，哭下来完全停不住，用纸巾捂着脸，格外可怜。
正在乐呵呵玩桌游的陆子野和许独行，在虞图南的拍打下默默安静下来。
虞图南：“要不要去洗一把脸？”
五分钟后，姜朝暮从洗漱间出来，后知后觉想起现在正在直播，吸吸鼻子小声嘀咕：“我刚才是不是很丑？”
呜。
她还擦鼻涕了。
虞图南：“不丑。”
“真的？”姜朝暮红着一双眼，说得认真：“骗人的一辈子赚不到钱。”
虞图南：.....
她顿了两秒，措辞谨慎：“比陆子野、许独行、季湛哭得好看。”
姜朝暮撇撇嘴：“那就是一般丑的意思。”
“这不丢人。”许独行边收拾桌游边说：“季湛看了三遍，理应到了脱敏阶段，但是该哭的时候，依然会哭。”
陆子野轻笑补充：“他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虞图南踹了下坐在地毯上跟许独行玩桌游的陆子野，眼神示意他正经点，转头认真安慰：“这说明你情感丰富。”
姜朝暮勉强点头，看了眼陆子野问：“他哭得惨吗？”
许独行正想说话，陆子野一个箭步起身，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虞图南轻笑：“他是哭王。”
姜朝暮：？
“哭王？”
季湛做完饭出来，解下围裙解释道：“前两天我们一起工作，吃饭的时候找剧看，看的就是《四季》，因为哭得太狠被图南姐笑话了一番，然后在图南姐的监督下，我们做了一个‘不哭挑战赛’，谁掉落的眼泪最少，算谁赢。最后陆子野一举夺得季军，拿下第三名的哭王称号。”
姜朝暮理了下逻辑。
“所以，他哭得最多？”
“当然。”虞图南笑着：“**哭起来也很猛的。”
陆子野：....
他起身，把卡片和道具胡乱扔进桌游的盒子里：“吃饭，吃饭，赶紧吃饭，饿死了。”
【不必再伪装，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你之前**大哭过】
【你们调侃陆野野的时候，真的不会顾及他的死活哈】
【有没有人发现，现在叫小陆总的人越来越少（狗头叼花】
对上虞图南戏谑的目光，陆子野推着她往餐桌边走：“吃饭！”
虞图南：“行行行，吃饭。”
陆子野、许独行去厨房端菜，虞图南把碗筷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姜朝暮坐在虞图南对面，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她能做的，直接放弃，认认真真享受起这顿对她而言十分不一样的晚餐。
现在已经七点。
“吃完饭你还要回家吗？”虞图南边用眼神示意陆子野给她盛汤，边问：“要不在这里住一夜？”
“陆子野、季湛和许独行去隔壁睡，你在我房间睡。”
姜朝暮抿唇，握着汤勺的手不自觉捏紧，状似自然地问：“那你睡哪里？”
“我姐当然是睡她房间了。”
“我床很大的。”虞图南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以在中间用被子做个分割线，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绝不越界。”
姜朝暮怔愣半晌，磕磕巴巴地说：“我们....睡一起？”
虞图南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万人血书请求今晚通宵直播】
【贴贴，我要看贴贴】
【我每次跟我闺蜜一起睡觉，我们俩都能聊通宵，没机会睡，一点都睡不了！！】
【小公主感觉应该没跟人一起睡过觉】
【她好紧张，笑死，三个大兄弟果然直男，这都看不出来】
【听到虞图南邀请她的时候，抖了一下好吧！！】
陆子野：“姜朝暮，要不给你弄个地铺，你在那睡。”
虞图南接过陆子野盛的汤，淡淡道：“你猜猜，她妈妈下次见面会不会打死你。”
季湛认真补刀：“打死不至于，打残倒有可能。”
陆子野：....
“现在只要是个人，都能来损我一句？”
许独行：“不是人，可能也可以？”
陆子野：？
你这反问语气是怎么回事？
虞图南无奈打断他们的小学鸡斗嘴，跟姜朝暮解释：“我们吃完饭大约八九点，去地铁送你回家再过来，怎么都得十一点，回来后还要收拾餐桌，加上洗漱，他们得十二点睡觉。明天买的家具会送过来，你在这睡一晚，明天刚好看看买的收纳柜喜不喜欢。”
姜朝暮一脸懵：“什么收纳柜？”
许独行：“在家具商场二楼逛的时候，看中了两款设计有趣的收纳柜，我们一致认为非常适合你，就给你买了。”
姜朝暮犹豫，小声问：“就是你们之前提过的，花掉所有生活费的家具？”
许独行坐姿端正，认真点头。
姜朝暮一时无话。
脑海里无数情绪翻涌。
她放下汤勺，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白瓷碗挡住面前的视线，偷偷摩挲指尖：“可是..”
姜朝暮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是”什么。
涌起的情绪如海浪一般飞速扑来，让站在海滩上还在悠闲观景的姜朝暮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回应什么。
又欢喜，又慌乱。
“可是什么？”季湛接着问。
“可是...”姜朝暮咬唇，灵光一闪，眼眸蓦地明亮：“可是我还没有跟我妈妈说。”
许独行：“简单，问问伯母就行。”
虞图南打开手机，消息还没发出去——
【姜清：可以，让她今晚别回来了。】
速度之快，令人称奇。
【哈哈哈哈姜清原来也在看直播】
【干得漂亮，虞图南在娱乐圈仅剩的三个人脉今天在这个直播间凑齐了】
【这综艺排面好大，能吸引季文柏、许威严和姜清三个人观看直播，导演可以出去吹一年】
....
姜朝暮看了好几遍姜清发来的消息，乖乖把手机还给虞图南。
“今晚就在这住吧。”季湛说。
姜朝暮呆呆眨眼，半晌丢掉拘谨，深呼一口气，重重点头，散发出一种“小公主无所畏惧”的强悍气场。
【让你在这里住一晚，不是让你来打架，这种豁出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姜朝暮应该是想住在这里的吧？感觉以她的性格，不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对对，要是不想，应该早拒绝了】
【理解她，毕竟第一次跟虞图南贴贴，肯定会紧张到慌乱！！】
【表面镇静，心里震惊得一批】
【所以——今晚能通宵直播吗】
【哈哈给节目组留一条活路，通宵直播的话，工作人员能累死】
..
虞图南：“待会不用出门，吃完饭休息一会，你们玩桌游，朝暮可以继续看《四季》。”
陆子野顿了顿：“姐，你不会要收拾餐桌吧？”
“我有那么善良？”
陆子野、季湛、许独行重重点头：“有！”
虞图南：....
“想得美，一起收拾。”
陆子野：“那也行。”
大姐大愿意参与家务中来，已经改变了很多，不能再过多奢求，蹬鼻子上脸。
陆子野给虞图南倒满酸奶，举起玻璃杯跟她轻轻碰了下，隆重道：“纪念你终于下凡，开始分担家务事。”
虞图南皱眉：“我早就开始分担家务。”
陆子野：？
“什么时候？”
“我买的洗碗机，让它代替我帮你分担，电费都是我出的。”
陆子野：....
他姐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
陆子野满脸无语且憋屈，虞图南心情瞬间舒畅，轻松了八个度，端起玻璃杯跟他碰了碰，“干杯，喝吧。”
陆子野：“哦。”
虞图南刚放下酸奶杯，想到一件事：“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感谢季湛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菜？”
陆子野：“不用感谢，他理应如此。”
虞图南沉思良久，轻笑道：“那就以今天坑了节目组，赢得篮球赛，抓娃娃机虽败得非常惨烈，但我们最后还是在超市里买到了小胖鸭为理由，庆祝一下。”
许独行说得认真：“致买到的胖鸭。”
虞图南莞尔：“致买到的胖鸭，干杯干杯~”
姜朝暮不自在地跟着举起杯盏。
五杯酸奶相碰，姜朝暮咕噜咕噜小口喝完一整杯。
【我也来一杯，全体起立，致我们终于得到的鸭鸭！】
【隔空送来我亲切的祝福，鸭鸭很好，但下次别抓娃娃机】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后来他们一起收拾了餐桌。
陆子野拿来新桌垫铺在上面，跟许独行、季湛一起玩在超市买到的星际大战桌游。
姜朝暮继续看《四季》。
十点半，直播间关闭，虞图南催促陆子野他们三个赶紧去隔壁，三个人小心翼翼抬着桌前往对面家里走，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姜朝暮看电视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能听到几声小小的啜泣。
虞图南坐在一边看书，听到啜泣声微微抬眸扫了眼电视屏幕，里面，又在播放主角邻居一家的故事。
围绕父亲展开。
姜朝暮在看到这个父亲时，总是哭得很伤心。
虞图南很有分寸地没有多问，也没有在网上打探姜家的往事。
十一点，电视上开始播放新一集内容。
姜朝暮手机响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闻黛。
她没有回。
关掉屏幕继续看电视时，她不经意对上虞图南的目光，很淡，没什么表情，却让她没来由地有些慌。
“你是不是，不喜欢闻黛？”
虞图南把书放到一边，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老实道：“不喜欢，她功利心太重。”
《四季》的片头曲舒缓动听，旋律缓缓蔓延到客厅四周。
虞图南探身，语气认真：“你之前为什么会把她当朋友？”
姜朝暮没有注意到虞图南说的“之前”，低头拨弄抱枕上的流苏，小声解释：“她是跟着她的妈妈一起来本市的，认识的人不多。第一次见面在一场晚宴上，她一个人站在那，周围没有人搭理她。”
姜朝暮那天也是第一次过去他们举办的晚宴。
那时她刚跟陆子野绝交，心情不太好。姜朝暮的继姐当着所有豪门的面，扇了闻黛一巴掌，继姐气冲冲离开，所有人都默默远离闻黛。
姜朝暮觉得她有些可怜，让侍者给了她一块冰袋敷脸，觉得那地方没意思，准备离开时，闻黛找了过来。
闻黛很会夸她，把她夸得心情很好，作为朋友，送她一些珠宝、高定理所当然，姜朝暮不在乎物质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来得轻易。
姜朝暮很少跟豪门其他名媛社交，参加过这次晚宴后，便没再参加其他社交活动，整日带闻黛出国旅游、看时装周之类的。
也是这段时间的接触，对闻黛了解得更多了些。
闻黛说妈妈嫁到豪门后，她过得一直不快乐，继父和继姐都不喜欢她，母亲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在豪门里没有依靠。进娱乐圈不求大富大贵，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出路而已。
她说什么，姜朝暮当时都愿意信。
豪门圈里也因为姜朝暮的出现，对闻黛和她妈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凭借着姜朝暮这座小靠山，闻黛慢慢在豪门圈里立足。
近两个月，跟姜清争吵多了起来。
她被骂了几回。
说别人是恋爱脑，她是友情脑。
姜朝暮气恼地寻找证据，留了两分心眼，想向姜清证明她才不是那种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跳入当局者的这个怪圈后，姜朝暮感觉到闻黛没有她表面上呈现得那么纯粹，但，人都是有缺点的。
喜欢她的钱，她不在意。
反正，她多得是。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什么。
只要闻黛把她当朋友，顺便喜欢她的钱，完全没问题。
姜朝暮其实知道她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在里面。
只要能获得陪伴、夸奖、朋友的应和就可以了，至于这些陪伴是不是真的，她当时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豪门圈里，都追求利益。
能有几个真心朋友。
“她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姜朝暮闷闷低头：“我只是为了花她的钱，才跟她出去的。”
虞图南微愣：“怎么跟我说这个？”
客厅安静。
万籁俱静的时刻，窗外万家灯火已灭，陷入沉沉黑夜里。
《四季》的片头曲已经唱完，电视屏幕里正放着一家人吃苦瓜的画面，一个个紧拧眉眼，苦意仿佛已经穿过屏幕，渗透到空气里。
姜朝暮眉眼微拧，抬眸。
睫毛轻颤，双手无措地拨弄抱枕上的流苏，软糯的声音微微发紧，像绷在弦上：“我怕你讨厌我。”
一字一字，都浸润在苦意里。
姜朝暮鼓起勇气，语气真诚：“我不想你讨厌我，我想和你做朋友，跟你做朋友很开心。”
“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分享一张床。只有朋友，我才会勉强接受只睡半边床的。”
她说得很认真，一脸“我从没有受过这种苦，为了成为朋友，我已经付出太多啦”的委屈。
姜朝暮之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憋在心里。
但这番话，她从吃饭纠结到现在。
姜朝暮握紧双拳，一本正经地强调：“如果你不同意跟我做朋友，我就告诉我妈妈。”
虞图南：？
“告诉伯母有什么用？”
“我妈妈很喜欢你。如果跟你做朋友，她肯定会同意，且会用尽办法逼着你跟我做朋友的。”
“我妈妈的方法，比我多。”
虞图南：....
听懂了。
这是在威胁她。
用完“硬办法”，姜朝暮见不怎么奏效，又开始**。
“跟我做朋友有很多好处的。”
“我有钱，有时尚资源，高定多多，珠宝多多。”
“飞机多多，轮船多多。”姜朝暮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娱乐圈三分之二的演员都跟我们家合作过，为了争抢时尚资源、首封，天天暗地里斗。你跟我做朋友，就得到了整个娱乐圈的明星资源。”
...
姜朝暮说了很多“自己的好处”。
一条又一条，有些无措，又有些慌张，生怕虞图南拒绝她。
虞图南忽地把手搭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想不想知道，当初我找季湛当我们公司投资商的理由？”
姜朝暮连连点头。
“因为他有一头很好看的红发，像行走的红钞票，看到他，我心情会很好。”
姜朝暮杏眸瞬间亮了起来：“我有钱，不用像，就是行走的钞票。”
虞图南失笑，稍许，渐渐收敛笑容，语气认真：“你这么可爱，该单纯时单纯，该精明时精明，不用怕别人不跟交朋友。不用做行走的钞票，单单看到你，我心情会很好，不用那些外在条件。”
“对别的事那么自信，怎么唯独在这上面怯懦。”虞图南说得认真：“自信些，能跟你做朋友，是荣幸。”
姜朝暮眼眶偷偷红了一圈，摸摸鼻尖，轻声问：“真的？”
“真的。”
眼眶还红着，姜朝暮却已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眼眸清澈：
“绝对不让我的朋友受委屈，是我的基本准则。”
“我发誓！”
“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最后一句，语气傲娇。
虞图南莞尔。
“我等着。”
刚说完，“咕咕”响了两声。
姜朝暮摸摸肚子，不自在地解释：“喝了一杯酸奶，我饱了，吃不下饭。”
虞图南看了眼时间，刚十一点十分。
“想不想吃宵夜？”
姜朝暮犹豫：“会长胖吧？”
“会。”虞图南放轻声音，“但看剧聊天吃宵夜，也能收获很多快乐。”
“要出去吗？”
“不用，我们点外卖。”
导演的钱已经用完，现在趁他们不在，偷偷用自己的。
虞图南后知后觉想起摄像还开着，跟宋淮恩发了条信息，让他跟节目组沟通，让他们别把她跟姜朝暮的对话剪辑播出去了。
而后，大胆点起了外卖。
小龙虾、烧烤，外加一家中餐厅的粥。
三十五分钟后。
电梯“叮”一声，在走廊里响起。
隔壁。
陆子野、许独行、季湛玩桌游玩到现在，三个人动脑动手，时不时还要动嘴怼对方两句，无意间听到对面的敲门声时，三个人警铃大作。
深夜，有人在敲虞图南家的门？
三个人飞速开门冲出去。
外卖小哥闻声回头，看到他们三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警惕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地抬手：“送个外卖。”
——哥们，真不是打劫。
外卖小哥起初没认出他们，看了两眼，看清他们的模样后，惊讶道：“是你们？上综艺，那个三兄弟？虞图南，姐控的那堆人？”
他说得激动，想到什么说什么。
“对，这是我姐的外卖，给我吧。”
外卖小哥有点不放心，等到陆子野拿出钥匙开了门，才放心地按下电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
家里。
虞图南正打算去门口拿外卖时，碰到了提着外卖进来的陆子野，以及跟在他后面的季湛、许独行。
“姐，晚上吃宵夜怎么不喊我们。”
许独行：“请求加入。”
季湛：“加1。”
姜朝暮把碗筷放到餐桌上，“我们只点了两人份。”
陆子野拎着纸袋过来，说得随意：“再点。”
虞图南：？
“今晚不睡了？”
“不睡，好不容易放纵一次，那就放纵到底。”
他们确实挺放纵的。
为了保持良好心情，选了部喜剧电影看，边看边吃，特别享受。
等到第二批外卖送来且吃完，已经凌晨两点。
饱得只想出门散步消食。
五个人提着垃圾袋往楼下走，准备在小区里走两圈。
姜朝暮抬眸看了眼月亮，感叹道：“再过三个小时，都能看日出了。”
虞图南脑袋一热，说走就走：“那我们现在去爬山看日出。”
陆子野：“姐，很累的。”
“你们累就上去休息。琅琊山开车半小时，附近有一个大学，很多大学生跑去爬山看日出的，我带着朝暮去就行。”虞图南转头问：“去不去，朝暮？”
姜朝暮眉眼弯弯，重重点头。
第一次有人把她随口一说的提议当了真。
更何况，当愿望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刹那，就开始追梦，向它靠近，不曾有一丝犹豫，能说走就走的感觉，特别美好。
“那不行。”陆子野撇嘴：“你们去，我得去保护你们。”
虞图南轻嗤：“我要你保护？”
“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陆子野攥紧虞图南的肩膀：“我不管，我就得保护你。”
季湛：“要不我们去吧？”
许独行讶异：“你想？”
季湛摸摸后脑勺，略显不自在地说：“高考结束后，同班同学一起组织过去看日出，没有带我。”
闻言，陆子野、许独行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显然很愤怒。
季湛内心仅剩的一点不自在与失望，尽数散去。
看来，大哥和三弟还是很重视他的。
然而下一秒——
陆子野和许独行两脸愤怒地问：“为什么大家都结伴去看过日出，我们没有这种邀请或者经历。”
季湛：.....
他现在一整个大无语的表情。
最后，自然去了。
三点到达琅琊山。
琅琊山不高，大概爬一个小时能到。
从停车场往山下入口走的路上，依然热闹着。
街边两旁有卖水的商贩，间或有卖凉皮、凉面以及其他小吃的路边摊，到了山下入口，还有几家买登山杖的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虞图南还是给自己和姜朝暮各自买了一根登山杖，像老人用的拐棍。
陆子野眉梢微挑，笑得懒洋洋的：“姐，提前过上老年生活。”
虞图南：“用登山杖能减少膝盖劳损，我这是爱护身体，哪像你们。”
姜朝暮附和点头：“就是！”
陆子野瞥了她一眼，狐疑道：“怎么感觉你今晚一直在附和我姐说话？”
姜朝暮低头，不自在地戳戳鼻尖：“哪有。”
虞图南用登山杖敲了一下陆子野的小腿：“因为我说得很对，不要转移话题。”
“好了，去买三瓶水，不要太多，容易累，山上还有水卖。”
陆子野乖巧去了。
**
晚上来爬山看日出的年轻人挺多，一路上隔两米就能看见两三个成群结队的年轻人。
季湛：“我想到了之前在网上看的一个段子。”
姜朝暮回头，等着他说。
“网友说，现在的年轻人熬夜到三点工作学习不行，听说凌晨要来爬山，起得比谁都快。”
许独行轻笑：“后者能提供情绪价值，前者只会让他们情绪崩塌。”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走了半小时。
姜朝暮第一次走这么久的台阶，运动量过大，坐在山腰的小八角亭里连连喘气。
许独行：“很累吧？”
“再也不想爬山的累。”姜朝暮说得委屈，默默给自己捶腿。
季湛：“那你就看不到山顶的景色了。”
姜朝暮不以为意：“如果只是为了看山顶的景色，我为什么不坐直升飞机上去看？”
虞图南：.....
“真是个好问题。”
姜朝暮得意地点点脑袋：“是吧？”
虞图南笑着起身，跟陆子野去两米外的小摊边买水。
“姐，这次可以多买点，我跟季湛不累的。”
“完全没感觉。”
虞图南：“那就买五瓶。”
话音刚落，借着摊前微弱的光看清他们模样的四位大学生，眼睛锃亮：“姐！”
“我们都可以成为你的弟弟！”
虞图南起初以为只是别人姐弟的交谈，没有看，感受到让她无法忽视的目光后，偏头看了眼，对上四位大学生真挚热烈的表情，她无奈一笑。
“你们好。”
“姐！我们好着呢！”
虞图南：....
陆子野：？
“别乱叫。”
季湛、许独行、姜朝暮闻声走过来，从陆子野手里接过水，问：“怎么了？”
“他们喊我姐是姐。”
四位大学生是两对情侣，其中一女孩欢喜道：“我们四个天天追你们的综艺，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是的是的，会来爬山就是因为重看你们的CUT，太搞笑吃多了点，所以过来消食。”
虞图南轻笑：“你们也过来买水？”
“嗯嗯。”
“我请你们喝。”
虞图南转身看向摆摊的阿姨，“阿姨，您身后还有十箱水？”
“对。”
“我全买了吧，麻烦贴个小标语，后面的人按需领取。”
摆摊的阿姨有个女儿，就睡在她身侧，虞图南笑着说：“早点下班吧。”
说完，便带着陆子野他们继续爬山。
时不时有人看到他们，过来搭讪，问两句。
类似“你也过来爬山”这种。
凌晨，虞图南的超话里热闹不已。
全是他们爬山的照片。
【哈哈哈直播结束后，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们】
【我还领到了虞图南送的水！！！！】
【啊啊啊好羡慕！】
【笑死，现在好多人站在山顶边等日出边问，把水全买下来，免费让人拿的大好人是谁，有人回答“我姐”，哈哈哈】
【陆小野是不是快被气死】
【不知道，还没看到他们】
...
“天气预报上显示五点四十日出。”许独行边踩楼梯往上，边说。
姜朝暮累得不行，靠在扶手边休息。
“还有五分钟就能上去。”
路过的年轻人没注意他们是谁，见他们休息，担心他们中途放弃，边走边鼓励：“快到了。”
虞图南轻笑。
五分钟前就有人这么跟他们说。
结果，五分钟复又五分钟。
“走吧？”虞图南喝了口水：“暂且相信，山顶有美好的景色等着我们。”
睡眠彻底散去，头顶，星光漫天。
陆子野扶着虞图南往上走，季湛则小声问姜朝暮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姜朝暮摇头。
到山顶时，已经五点半。
天，由午夜蓝渐渐过渡到淡蓝色。
云雾缭绕的清晨，山顶的清风朝远处的天际奔跑而去。
天色微明。
忽地。
在一阵尖叫与热烈的欢迎声里，橙红涌现。
万丈光霞从破晓而出，驱散黑夜，给予万物一场灼灼绽放着的热情。
抬头，就能看到云破日出时的那束光。
虞图南站在山顶，风驶过，吹散了微卷的发，鼻息间流淌着山林的清冽，精疲力竭的疲惫在一刹那散去，眼底映照着山河霞光。
如此平常的一个早晨。
却又因造物主赐予的美景，让这个清晨变得不再平淡。
非常美妙的晨间。
日出很短。
远处，很多年轻人拍照。
姜朝暮想了想，问：“我们要不要拍照？”
她这一生，只会爬这一次山。
算是一个小纪念。
“当然要拍，”虞图南拿出手机，“西瓜甜不甜？”
“甜——”
照片里，五个人很有默契地保持了笑容。
等他们收好笑容，虞图南偷偷拍了一张爬完山后他们最真实的状态，又坐到小台阶上休息。
“图南姐，我可不可以让直升机过来接我下山。”姜朝暮说得委屈巴巴。
虞图南轻笑：“下山容易些，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下山确实比上山简单很多，没那么累。
回到家后，一前一后洗漱睡觉。
虞图南上床时，已经七点，姜朝暮抱着抱枕，睡得深沉。
虞图南半躺在**，睡意全消，仍在为刚才的日出盛景震撼着。
这着实是值得纪念的一个早晨。
她发了一条微博。
【@虞图南：请理智爬山，已经有人打算反抗提出爬山建议的我了[照片]】
照片里，陆子野、季湛许独行三脸麻木，目视前方，累得眼神无光，姜朝暮脑袋倚在扶手边，下巴抵在水瓶上，可怜巴巴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姜朝暮满脸愁苦】
【虞图南，好牛！！竟然能说动朝暮爬那么多台阶】
【陆小野，给我起来给我嗨，你眼里的光呢！】
【是因为迪迦不在，你们不相信光了吗（狗头】
姜清默默给这条微博点赞，还留言：【多多运动，权当上体育课了。】
网友笑着点评：【这只怕这一学期的体育课都上了吧？】
【不上则已，一上累死人】
季湛家里的陆子野和季湛浑然不知道网上的热闹，已经静静睡去。
许独行坐在书桌前，完全睡不着，非常清醒。
脑海里涌现出很多很多灵感，着手开始写剧本——《天南海北》。
舒南的故事。
**
综艺录制的第三天早上九点半，直播准时开启。
全网都知道他们昨晚通宵爬山，还累着。
原本想说不能因为爬山耽误正常录制，看到虞图南房间里，乖巧睡着的小公主和侧身睡着的虞图南，粉丝们很快乐。
【呜呜呜我懂，他们熬夜通宵，只是为了让我在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
【姐妹贴贴！！姐妹们就要贴贴！！】
不过虞图南没睡太久，九点四十五被一通电话吵醒。
“抱歉虞总，周末打扰您休息了。”宋特助歉意道。
虞图南迷糊“嗯”了一声：“什么事？”
“《沉默的十九楼》演员名单...出了点问题。”宋特助为难：“需要您来公司一趟。”
“好。”虞图南挂断，勉强从**挣扎起来，困得不行。
她强迫自己清醒，眼睛瞪得像铜铃，目视前方，保持了整整十秒。
【....虞总干嘛呢】
【图南哈哈哈哈好可爱】
感觉睡意消散后，轻手轻脚下床，虞图南去洗漱间洗漱，得知已经开了直播，关上摄像头洗脸。
十分钟后，素面朝天拎着一个包出门。
打开门，又退了回来，对着某一个镜头说：“我出门上班，麻烦让导演提醒一下他们几个，待会昨天买的家具会送过来，让他们装好，待在家里，不要吵架，更不打架。”
【哈哈哈好的！】
【图南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虞图南到公司时，刚好十点半。
她前脚到办公室打开直播间，担心姜朝暮在家里跟陆子野闹起来，准备看看他们直播。
直播亮起的时候，她蓦然有一种上班通过监控看不听话的弟弟妹妹的感觉。
把平板摆在视线左侧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刚扫了两眼，宋特助敲门，“虞总。”
“进。”
宋特助将平板放到虞图南面前，沉声说：投资商突然提出让闻黛担任女主角。”
虞图南微愣。
由于《沉默的十九楼》再加上一部古装权谋剧同时进入筹备阶段，虞图南手头的资金没那么多，还有一部分要放在演员101的活动上，留给《沉默的十九楼》的资金少了些。
再加上一个健康的影视公司，是不可能所有剧本都自己独家投资的，虞图南便找了一家还算靠谱的影视公司合作。
之前主演已经商量好，男主由许淖出演，女主是许淖之前的一个小师妹，演技不错，但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娱乐圈一年，在许淖的建议和试戏之后，杨导和许独行一致赞同，男女主演便算敲定了。
马上要签合同开拍了，现在给她整这出。
虞图南皱眉，“原因？”
宋特助：“嘉郞娱乐的意思是，现在他们老板准备跟另外一家稍微大点的影视公司合作，而闻黛是两家公司想要主推的演员。现在的小花里，闻黛的时尚资源、商务都是最能打的，名气远高于同期艺人，很多影视公司都认为她有潜力成为顶流一线。”
投资商投资影视，一是为了赚钱，这是短期利益；二是为了捧艺人，捧红后让他或她给公司赚钱，计划长远，且收益可观，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里，演员有名气，就等于公司能赚钱。
各家流派有主推的明星，虞图南可以理解，毕竟为了赚钱嘛，相当于在一系列产品里主推一个他们看好的尖子产品，但问题是——
他们是眼瞎吗？非要选闻黛。
“不行。”虞图南眉眼微拧，“现在的主角，一个都不能换。”
可能是心情不好，虞图南说得异常坚决，没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她扫了眼左侧的直播，淡淡道：“跟他们说，没有商量的机会，如果再招惹我，我就用许独行、季湛对待陆子野的方式，对待他们。”
宋淮恩没听懂，拿回自己的平板准备点开直播时，无意间看到了微博上正在疯传的一段视频。
**
视频里。
陆子野、季湛和许独行让工人将他们的床搬到季湛家里安装。
给姜朝暮买的两个收纳柜也送了过来，小公主显然很满意，叉腰站在叉腰造型的收纳柜旁，笑眼盈盈地问季湛：“像不像！”
动作很拽，表情很骄傲。
季湛：“像。”
陆子野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吃早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说你生气，你还挺骄傲。”
姜朝暮眉眼微拧：“你说话好烦，好想打你。”
陆子野手搭在椅背上，语气懒散，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你打不过我。”
一句话，让姜朝暮更加生气。
她气鼓鼓地看向季湛：“我可以让季湛和许独行打你。”
“他们是我的二弟和三弟，很孝顺我的，我有地位。”
季湛、许独行连连点头。
他们不敢动大哥。
姜朝暮轻哼：“我有六百块钱生活费，六！百！”
现场安静了两秒。
第三秒——
“砰砰”两下，许独行和季湛一人拿着一个抱枕，拍打了一下陆子野的头，转头问姜朝暮，表情认真：“这样够了吗？”
“还需要打吗？”
陆子野：.....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