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谁辱了谁

◎他是阉人,是个阉人,他怎么敢!他如何能......◎

屋内火笼子多, 身上煦暖,她只披挂了件素色曳地长衫,忍着抗拒侍奉夏明勤穿戴、晨膳。

夏明勤瞧她举步抬姿恰似柳摇, 修项秀颈软发笼肩,脂玉般的锁骨片片旖旎色迹, 驰往忘返下握住她腕子, 将人拉近垂颈:“朕今日还来看你... ...”

手又在她腰后揉捏一阵。

言下深意犹如雷击,许襄君忍着恶感, 只露出昨夜在小佛堂一夜惊恐未眠的疲惫。

缓缓启唇:“臣妾接旨。”

许襄君声音细弱,有股寒风的冷冽疏漠, 铃脆好听, 嵌了些许沙哑更是让人悸动不已,昨夜景象不断叠至在脑中。

夏明勤难耐地抬手握住她颈子, 瞧她疲困神色, 指腹游至她鬓角:“也来看看辰安。”

“昨夜辛苦, 今日襄君不用去皇后处请安... ...”

他想到什么, 眸色晦深:“还是抱晋王去立政殿请个安, 这次你与辰安册封大典皇后也是费了不少心的, 按规矩该去跪谢。”

“过两日辰安的满月宴也是皇后一手操持,今日你能走动了, 不去不合规矩。”

话下是想怜惜, 可并没为她纵了规矩。

许襄君只想快点应付人离去。

乖巧点头:“嗯, 辰安是该拜去见母后。”

夏明勤愉悦地哼笑:“偌大宫里当真是你最懂规矩。”

心中予她是一阵偏疼。

捏玩了她耳垂,指腹下柔软令他心**神怡:“朕忙完便来瞧你, 给你带些辰安不日后会用到的小玩意如何?”

“... ...”许襄君屈身谢恩。

多得应付实在是无力。

瞧她神色恹恹, 他张口要问, 门外康灯高唤一声:“陛下, 到时辰上朝了。”

夏明勤捏握她手:“多穿些,佘御医跟朕说了你身子不大好,还需好好调养,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上好的补品。”

目光再三流连在她脸上,依依不舍转身,康灯闻着脚步声适时打帘。

许襄君眉目青晦,颔首屈礼送他。

棉帘斩断视线,夏明勤依旧关情脉脉一心扑她身上。

他身形前脚消失眸中,许襄君跟着便跌坐高凳上,两臂僵软撑着自己。

许久未经历这遭,心下到现在还慌乱个不停。

她捏着衣袖蹭擦遍夏明勤目光游走过的肌肤,想将这种恶心拂净。厌恶颜色登时爬满脸,浊气从胸间如何都吐不尽。

白衡在夏明勤走后才上前,瞧见她神色寡淡青素,忙取了件衣裳给她披上。

甜津笑道:“贺喜娘娘,陛下今日还来咱们上宸宫。”

“就说陛下是心疼娘娘的,误会解开,又有了晋王殿下,娘娘日后恩宠定是无人能及。”

误会?他们间没有误会。

他生辰宴上那桩事并未提明扯清过,夏明勤就是饥.渴.难.耐遵从了本欲。

白衡畅想的很好,趋势恐怕也大差不大。

只是许襄君听得刺耳骇怕,竭力握住白衡小臂:“出去。”

她昨日战战兢兢一夜,低声苍白虚力,周身跟着白衡话下延申的日后情景止不住打颤,隐隐反起胃。

白衡哑张了张口。

席嬷嬷循声进屋,见她神色疲怠冷色,眸底空洞茫白。

支手同白衡细声说:“您先去备娘娘一会儿的出行,叫人端碗醒神的汤来,娘娘大抵是累了。”

白衡点头出门吩咐。

刚贴近,许襄君就软靠在她身上:“嬷嬷。”

一声轻唤像是要吐出什么难忍、获取什么慰藉,百般交杂心绪席嬷嬷能同心一二,颓颓口气跟着噎住。

掌心不停抚着她肩背:“好些了吗。”她一遍遍这样问许襄君。

许襄君埋在她腰腹间,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门外夏明勤吩咐:“将朕的辇抬座给宸妃,她一会儿要带晋王去立政殿给皇后请安。”

康灯‘欸’声,就唤着‘起驾’,院中是异口同声的送驾。

直至院子彻底安静,许襄君少顷才缓过神。

拉住嬷嬷的手:“您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亲自送您出宫。”

这里多危险她不用解释,昨夜嬷嬷约是惊怕的一夜未眠,她着实不希望再让嬷嬷经历一遍。

许襄君起身准备唤人进来梳妆,锁骨上痕迹正巧撞进席嬷嬷视野。

这痕迹她昨日见过,但没这么密集色沉。

她倏然一把钳住许襄君腕子,尖蹙着眸子狠问:“你与黎至昨日在小佛堂做了什么!”

席嬷嬷嗓子骤然烧灼,疼得脑子犯混要炸。

那些事她不敢想,却又日日在想。

她捧在手心看着长大的小姐会不会同个阉人那般... ..刚思及至此,她一身冷汗,转瞬就湿了衣衫。

指下更是用力,恶狠狠像是要逼问审讯般。

‘褥月期’这一个月,黎至偶尔夜半会来一个多时辰,同她小叙几句再悄然离去,不敢在上宸宫多逗留。

两人一直止乎礼。

黎至还是往常那样君子做派,不敢行半丝辱她声名的举动。

他们当初明明相交甚笃,整个上京却无人知晓。

按当初黎至原话,许家未应聘,不能有辱小姐声誉累人,她当被人敬着。

他处处在细微上护着襄君,一举一动数年来看在眼里,渐渐对黎至也放心。

可眼下斑痕... ...如若黎至当真疼爱襄君,他阉人之身怎敢、怎能肖想。

席嬷嬷更加尖锐看向她锁骨旖.旎,确认就是多了痕迹,咬碎了牙重复问:“你们做了什么。”

迫切想知道答案,但话下颤抖却不希望是那个答案。

许襄君神色清淡起来,指尖钩紧领口,将那颜色遮住:“嬷嬷想到了。”

答得极其理所应当。

席嬷嬷耳中灌了铅样,两眼一黑,人差点翻倒身后。

自小少同她动气的嬷嬷此刻勃然大怒,脸色倾颓,揪住心口衣裳恨言:“许襄君!他是阉人,是个阉人,他怎么敢!他如何能... ...”

如何能这样对你。

气急下席嬷嬷踉跄出声,哽咽着不知如何往下说,心真的疼成一块一块,数不尽是哪种痛。

苦忍不住的呜咽涌出嗓子。

许襄君挺直身子,他们的关系在世间唯有嬷嬷面前能直言。

她字字铿锵:“嬷嬷不该这样说话,只有你才晓得我们是真正的夫妻。”

这话引得席嬷嬷嚎啕出声,人渐渐佝趴到桌面:“你,你怎么能任个阉人辱了你。襄君,襄君啊。”

浓厚情绪扯出胸腔,清晰地剖在许襄君面前。

直直白白告诉了她这是不该、不能、不行之事。

许襄君在哭声中感受到另种悲凉境地,好似世间唯一能证的人也不祝福她。

“嬷嬷也不能理解是吗。”蓦然她声音疏离,喃喃问句:“可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就是喜欢,然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为什么要用辱不辱?

谁辱了谁?

她不明白。

席嬷嬷顾不上她失神模样,自顾自痛心疾首哀恸得大哭起来。

声声哭诉让许襄君愈发糊涂。

白衡听到屋里啼泣哀嚎,惶悚在门前细声:“娘娘,陛下的辇到了。”

许襄君清声朝嬷嬷复述:“等我回来,襄君晚些送您离宫,这里危险。”

她取下衣袍在隔壁装扮,随后机械抱住辰安出门。

一路风声击耳也吹不清她心绪。

立政殿前她拢住孩子朝里走,眼中空洞无物,与黎至擦肩也没看见。

黎至屈礼抬身,顿看眼她背影,应着身后人步调继续往含元殿去,心下却被许襄君那种茫然滞缓神色牵住。

借时第一刻他请人询了盛松,上宸宫可是发生了何事。

许襄君去到殿上跪拜行礼,言行萎糜不振,人跟丢了半幅魂样。

晋升为妃要殿上聆训,她昏昏默默跪在殿中央,所有人都瞧出她不对劲,也不知她是那出,都噤声瞧着。

皇后见她如此轻慢,高喝:“宸妃,你有无在听!”

许襄君身子折断似的,重重叩头在地:“襄君在听。”

‘哐当’一声吓了殿上众人。

顾元菱跪在最后,虚眸紧瞧着殿中央。

许襄君今日怎么了,半月前见都还好,这又修养了半月,昨儿不是能侍寝吗,怎么现下成了这副样子?

皇后凝嗓:“宸妃你可有事?是身子不爽吗。”

许襄君怎么也是走过大典、生下三皇子的人,纵然她不喜这人,也不能让人在立政殿出事。

许襄君撑起身,淡淡张口:“臣妾无事。”

脊背还没挺直,人骤然一歪,照着地面晕过去。

皇后吓得支人去扶:“去瞧宸妃怎么了,快去请皇上。”

晋王适时‘母子连心’哭出声,就连乳母也抱不住了,立政殿骤然乱作一团。

其它妃嫔看见这一幕更是避之不及,能躲多远躲多远,保持距离一切无关。

许襄君再醒,神色依旧几分恍惚,目光浑浊地拉住最近的人就问:“嬷嬷走了没?”

挣着起身,“我要送她出宫。”

身上软疲却不支持她起身,摇摇晃晃栽进夏明勤怀里,台数按住人,下颚示意佘御医上前:“再瞧。”

招手问许襄君身边常侍的白衡:“襄君的贴身嬷嬷?人可有出宫。”

白衡跪地:“陛下日前应娘娘,说晋王殿下满月便允嬷嬷出宫,人巳时一刻便离宫了。”

那走人便走了大半日。

夏明勤皱眉,视线还未挪到许襄君身上,便听她鼻腔浓重哭腔,狠狠呜咽一声后倒头往床里侧掩面。

肩胛颤个不止,细背柳腰印目,夏明勤怜惜得将人拢住。

刚诊上的脉被打断,佘御医眉心郁结,退至一旁。

夏明勤见她这样伤神忧戚,冲康灯低唤:“去,将人再召回来。”

屋内还没人来得应声,许襄君本能伸手拽住人:“别召回来,让嬷嬷走。”

这里不能留,不能留。

夏明勤其应若响:“好好,听襄君的。”温声细细询问,“你现下身子可有不适?”

许襄君缓缓醒神,入目是间她陌生屋子,清净雅致,身边伴着夏明勤,绢纱屏风外数名御医齐聚。

她掐眉,揉揉额角,颞颥一阵酸胀刺疼,顺话说:“臣妾无事。”

“这是怎么了?”

夏明勤佝肩,对上她迷质眼眸:“你想不起来方才在殿上晕厥之事吗?”

许襄君一愣,她晕厥?

“你真不记得了?”动手抓住她指尖。

“许是昨日未曾休息好。”她不动神色与夏明勤拉开距离,再次四下巡视,大抵知晓这是立政殿偏殿了。

透过屏风,远处半抹身影立在远处,她缓口舒气。

“辰安呢?我想回去。”

夏明勤看向佘御医。

他屈身回禀:“娘娘是精力不支、气机郁滞,加之前残留余疾所致,还需好好调理。”佘御医惊看半眼夏明勤,闷声:“怕是要再卧床几日。”

夏明勤听懂,曳眉竖目:“康灯,亲自调派人护送宸妃回去。”

转声同她温言:“辰安在皇后那里,你们一并回去。”

“是。”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