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闺中好友

◎陛下生辰你装病莫去!千万千万。◎

顾元菱从院中瞧见外头轿撵上的模糊身影, 当即判断是谁:“快快快,关门关门。”

她忙慌扔了瓜子,指使人:“动作再快点。”

许襄君老远瞧见顾元菱的惊慌, 掩口笑得开怀。

到紧合的殿门前她没下轿,撑着下颚往里问:“顾贵人, 我若在门前久站不适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朝你这处来, 本宫若出事你必逃不开,现在满宫可都盯着我。”

许襄君展眉噙笑。

话音未落尽, 门里一声晦气:“你赶紧走,我这处不留你。”

顾元菱满腔满意的厌恶直言不讳, 简截了当。

许襄君轻晃腕子, 哼着笑:“落轿,你们都先回去吧, 放本宫在这里便可。”

白衡行了板子, 便没什么人好带出门, 今儿她就独身出门钓鱼, 希望有收获。

轿子落地撞得一声闷响, 几人异口同声:“是, 奴才告退。”

顾元菱一掌抵在门上,眉心拧紧:“没用的, 你赶紧走, 我死也不开门。”

许襄君轻轻叩响门环:“御医说我这是男胎, 若真出事,你顾氏满门怎么算, 怕不怕有人借刀杀人你替人顶罪。”

许襄君正要再叩, 门‘哐啷’被两位宫婢打开。

迎眼撞看顾元菱满是怒气的脸, 许襄君掩口一笑:“果然是闺中好友, 陛下纳你可真是我的福气。”

“我同你在闺中并不好,你别造谣。”顾元菱速速澄清关系。

脸上青紫搅在一起难辨,伸臂拦住许襄君身形:“有事就门前说,说完你走,别逼我找你茬。”

下颚微扬,两眼愠怒直白。

确实,在闺阁她们并不熟。

顾元菱是八面玲珑学识渊博受人追捧那一位,而她喜欢静在角落‘与世无争’,在顾元菱眼中她就是纯靠脸博来青睐者与声誉。

许襄君自惯无人时独身,有人时应付,只做到不失礼,这个度从未有偏。

她有黎至,便自觉断了那些无用交涉,行事说话从不显于人前、不落于人后。

她一手扶着肚子,根本没人敢拦:“哦,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胎,御医没说过。”

顾元菱浑然一瞥,龇牙咧嘴像在说:知道!

每个表情都自带语气似的,看上去颇得了些趣。

她拨开顾元菱腕子:“你不开门便是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拦不住我的,不如沏壶茶让我们坐下聊。”

顾元菱拧眉,明显不想与她有过多纠缠。

等顾元菱反应,许襄君都进了院子。

她忙的两步追上:“你一盏茶让李婕妤成了贵人,公主也交给了他人抚养,我位份低跟你喝不起。”

听她揶揄,许襄君抿笑:“你要老实交代李婕妤,哦不,李贵人背后是何人,我们也可以去只喝茶。”

她满眼清淡,并无太深谋算,仿佛今日就是简单的好友相聚,说得也只是日常闲语。

“... ...”顾元菱顺着她身边走,寒声道:“我这处没你要的答案,经过李婕妤那件事,现在谁还敢招惹你。”

“不如你莫要冤冤相报,就此作罢?”

许襄君歪头看她,眉眼平静得如同死水:“不敢招惹就结束了?那当初她们想要我性命、这泼天委屈是你要我吞下?”

“顾元菱,你饱读诗书经文十几载,竟也只学了慷他人之慨,让受屈者尽释前嫌?看来读书不如学会做人来的重要。”

许襄君捏过她衣角一处摩挲在指尖:“我其实挺好奇的,我将你送给陛下、斩断你大好年华,你怎么好像并不恨我?”

“你为什么迟迟不对我动手。”冷眸下尽是探测。

顾元菱如果也跟那人为刀刺向她,许襄君自觉还会查的简单些。

顾元菱攒眉,斜挑着目光瞧许襄君。

“恨你能解决我的处境?能让我按照我的心意生活?能的话,我必然违背我数十年所学所持,杀了你扭正我的处境、我的人生。”

“可是恨你不能解决这些,不光不能,你还会乱我心智、乱我自身修养。”

顾元菱挥手断了许襄君指腹间她的衣袖:“人生逆风局便更要逆向而行,我的大好年华不会因为在什么地方而不好,我要做得是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要更好、更坚定的过完我精彩舒适的一生。”

她缓缓抬目,与许襄君从容对上:“不对你动手,是因为你在我生活里不足一谈罢了。许襄君,你莫要高看自己。”

许襄君指腹一滞,眸光缓缓顿在她脸上。

顾元菱五官依旧是那副她熟悉的模样,只是许襄君好像是第一次看她的眼睛,竟然那么柔顺且坚毅,一种温和劲挺交融在她骨血中。

“是吗?那你当时还挑衅我。”许襄君搁下手,从空中收回顿停的动作。

顾元菱斜睨她精致的五官,许襄君柔弱神色是媚骨天成下的晕染,一点也不娇柔做作。

真的,许襄君吃尽了这张脸给她带来一切张扬资本,入宫后尤为甚。

紧眸:“我是那时挑衅你?我不是一直看不惯你么。”

两人并肩进殿,顾元菱随便指使人倒茶,毫不客气地推到许襄君面前,急哄哄道:“喝完赶紧走,别找事。我这里你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也不受你胁迫。”

只差将‘滚滚滚’抬出来轰她走。

奉完茶,顾元菱一个动作清了殿,但殿门大敞,徒留这道门。

好似要做给谁看。

许襄君看桌面溅出星点茶水,将顾元菱脾性具象化了个十成十。

她信手端起,用茶盖撇开上层茶沫:“早知你是这个性气当初就该拉别人了,你误了我事。”

顾元菱跟着喝茶,听到她这话动作一顿,目光从茶碗边沿斜出去。

“我方才说得话并非慷他人之慨,板子不到我身上,我即便疼也疼不上几分。”

她郑重地顿了顿:“只是许襄君,做人留一线予你不好吗?”

许襄君动作迟凝了分毫,半盏花茶下肚,她甜津笑道:“我从不主动惹事,只是相还时利落绝决罢了。怎么不是他人做人留一线,反倒劝我一个受害者留人一线?你们好不讲理。”

许襄君说到这里攒眉蹙额,面呈不快。

她长吸口气:“从你劝我不出门便知道你有道心善,也知道你与她们相交过。今日我来就当还你一句善意吧,免得你不好与她交代。你替我再去警醒警醒那个人。”

许襄君抬手将盏子砸向地面,‘嘭’得一声引得门外几道悄摸摸目光射进来。

许襄君抬腿便要出去,几步后倏然转头,冲着她说:“你莫要不识时务。”

顾元菱瞧她做戏,突然觉得额角有些疼。

几步上前捏住许襄君的手,将人提到门后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许襄君,这种拙劣伎俩陛下能被你哄逗?你莫过火害了自己。”

许襄君平视她一时凝噎,目光往下打量,顾元菱与她可谓是极其亲近了。

许襄君忍不住啜笑:“他又不蠢,自然不会,只是我们陛下不喜有烦心事闹出。所以李素月明明没有伤害我的契机缘由,但有那个动作,陛下为了不闹出事,就会按照所见做出惩戒化小、化了。”

笑容里是全盘拿捏那种从容。

“他事后会回想,但不愿去解决,因为我也没理由会这样做还怀有龙嗣,权衡下来,他找不到缘由就会不想、不作为。”

“所以我即便伎俩拙劣,对付陛下是够的。他如若不是这性子,我便会再周全些。他不傻,我也不傻啊。”

顾元菱听得直皱眉,许襄君盯紧她。

开口之际,顾元菱敛眸,少见地嵌了几分厌恶:“别以为陛下现在宠着你你就能肆无忌惮行事,真当陛下喜欢你,还不是你这张脸!”

许是觉着这话伤人,顾元菱声音自觉低两分:“别抱着天真,日后有你好哭。”

想到黎至总提醒她属垣有耳,许襄君到嗓的话咽回去。

冷眸贴近,费解道:“你怎么对我好起来了。”

顾元菱瞬间被恶心地龇牙咧嘴:“你有病?我这是对你好?”

她囫囵瞪眼,觉得许襄君肯定是眼瞎心盲,被人捧着现在成天胡思乱想。

许襄君伸手比划两人将将一尺的距离:“我们关系有这么近过么,数载头一遭呢。”

揶揄腔刺耳划心,顾元菱立即后退同她拉开距离:“今日不用你做这出戏我也好的不得了。没事安心养你的胎,别到到处晃。”

话里话外又在提醒她不要随意出门。

“哦哦。”许襄君掐眉细瞧,敷衍回应着。

见她不当回事儿,顾元菱面上又开始狰狞,许襄君连忙讨笑承她人情:“谢谢提醒。”

顾元菱脸上刚平一分,许襄君吊着诡腔:“黎至还挺好用,下次有人害我我将他推出去,你会不会来救我?”

顾元菱赫然揪紧许襄君手腕,将人往殿外拖:“赶紧滚出去,快。”

许襄君忍俊不禁的一直涩笑,朗声整个殿都听得见:“顾元菱,我怎么今日才发现你这般有趣,以往怎得没瞧出来。”

顾元菱虽然拖拽她,可每分力都顺着许襄君步子来,可谓是十分细心照顾。

将许襄君一把甩出门外后,顾元菱悄声速速一句:“陛下生辰你装病莫去,千万千万。”

话刚落就接了声厉色:“本殿受不住娘娘大驾,不要再来了。”

门合上后,许襄君脸上笑意渐敛,盯着门上兽环发怔。

陛下生辰不过十来日,她已经来不及找李素月背后之人... ...

本她希望那日安安稳稳被陛下‘厌弃’,且他日误会解清能翻身的那种谋算,这个尺度一旦被人破坏,与她日后不利。

顾元菱这一句,怕是那日有些难为。

这皇嗣平安诞生一路真当险之又险,果然自己作死就是要搭半条命进去。

许襄君不知不觉抚上略微‘显怀’的腹部,步子愈发沉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