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很满意

他低哑的声线摩挲于耳际, 呼出的热气在楚引歌的心尖上走了一遭,极其酥麻。

心衣......

楚引歌想到了那件巴掌大的小衣,只在匈前有个根极细的系带, 只要轻轻一抽系结, 两侧的玉圆香壑就会展于眼前。

这人怎么能说出如此浑的话!

楚引歌又羞又恼, 她一手挡住了他的薄唇, 另一纤纤素手护在自己的身前。

“不许好奇!”

她的杏眸微嗔。

烛火昏黄,她这般双眸含春的模样,落在男人的眼中, 竟有了一种欲拒还迎的滋味。

鼻尖是她刚沐浴后的清香, 是和他一样的薄荷气息。

他在她的掌下低笑,呵出的气如花瓣轻蹭而过。

楚引歌有些不自在:“你笑什么?”

白川舟耐人寻味地打量着她,不语。

楚引歌松了胸前的手, 挠着他的腰间,“在笑什么啊?”

白川舟其实并不怕痒,但被她俏皮的动作打动, 眸底的笑意更甚。

“我在笑夫人捂错了地方, ”他的话从她的指缝中吐出,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懒散, “不应该捂我的眼睛么?”

楚引歌尚不明白他之意, 直到他的指尖从她洇着水渍的前襟滑过, “都透了。”

言下之意, 他都看到她衫下的心衣。

都、透、了、

楚引歌轻叫一声, 可被衾皆被压在身下, 周身无可遮挡之物, 情急之中, 她一把抱住了他。

相贴, 相拥。

她紧紧缠着他,略带赌气:“这样你就看不到了。”

白川舟一怔。

他只觉被绵软包围,嗅入鼻内的皆是她的香。

所有的杂念都被摒弃,可下一瞬,是比之更甚的妄念袭来。

香纱屏风上的袅娜倩影,若隐若现的心衣的系带,她的媚眼如丝嗔着他的不正经......今夜的种种都如走马观灯般在脑中上演。

大悲咒早已废弛,她才是他的妄念溯源,是他的清规佛语。

“棠棠,你知不知道这样......”白川舟的手搂着她的纤腰,但却不敢更往前一步。

他缓缓吐字,“......我很难受。”

他怕再进一步,把自己点燃了。

楚引歌在环上他的颈时,已觉不妥,当时明明和他说分房睡的原因是,还不适应和男子同榻而眠。

可眼下,两人这般相拥,还是她主动的,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楚引歌刚想松手,又听到他说很难受,还没开口问,下一息,她就知道他为何难受了。

“你.....”

在她休沐的这七天,阿妍天天来她房中,将那些嬷嬷教给她的,又全数无一遗漏地交给楚引歌。

阿妍说,棠棠比她更需要这些。

所以在阿妍的孜孜教诲下,楚引歌在这七天内,心智成长不少,眼下她自然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她想低头看看,她有些好奇。

头顶却传来白川舟的哑声:“抬头。”

他的声色有着难以掩饰的克制,还有一丝羞窘。

他不让她低头去看。

他为何会羞窘?楚引歌一直觉得,白川舟这样夜夜笙歌的纨绔,应早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明明该害羞的是她才对啊。

可当下,却是他在羞怯赧然。

“你日日去华思楼,”楚引歌离他远了些,抬眸看他,“没有.....这样过么?”

她的眸色望向他时,有些同情。

她猜他之前不太行,所以一直没这样过,今晚他恐怕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的,所以又惊又羞。

这是她对他当下的羞怯,作出的唯一觉得合理的推测。

她的同情,有对他的,还有薛莺的。

这事不太行的话,受苦的恐怕还是姑娘。

白川舟有些失语,他垂眸看她,鬓角因难忍沁出了层薄汗,气笑道,“我没和其他姑娘躺过一张榻。”

所以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也从未发生过。

话说多了,好像就会越来越当真。

他说,只哄过一个姑娘。

他说,没帮别的姑娘拿过寝衣。

他说,没和其他姑娘躺过一张榻。

楚引歌的心动了动,她看着他那漂亮至极的琥珀瞳仁,倒不像是在说谎。

原来不是不行。

她问道:“那你去华思楼都干什么?”

那个销金窟一夜千金,总不会是人傻钱多,纯败家去了罢?

他捏了捏她透粉的双颊:“你总会知道的,但现在,我得去冲个凉。”

温香软玉在怀,这折磨比在净房里听她泠泠的撩水声更勾人心魂。

他全身已烫得如烙铁般滚炙,根本没法平心在这和她躺在这里闲谈。

她赶紧松开了他,看他穿上靴履,又对外的立冬喊着,准备冰水。

楚引歌觉得他有点可怜,明晚的大婚夜也没有洞房花烛,她还瞒着他与其他男子相见,虽然是干正事,但想起来还是有些心虚,现下还忍得那么辛苦......

又或许是窗上的喜字高悬,喜烛早已备在榻边,入目皆是红彤彤的喜像,这一切和大婚夜又有何分别。

楚引歌咬了咬牙,攥着他的衣摆:“我这几日从阿妍给的书中,学到了不少夫妻之道,要不要,我帮你......”

白川舟回头看她,眸色渐邃,讳莫如深。

面对他阴晦不明的眸光,她反倒有些仓皇地解释起来,“这个天用冰水冲凉,恐会染风寒,明日大婚还得宴会那么多宾客,后日还得回见长辈,大后日又得回门,都......”

“好。”

她还没说完,就听他的应声。

他倒没有急着坐下,而是仔仔细细地净了手,卸了外袍,才重新上榻,对上她的视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好。”

但她此刻还未觉得如何,就像她对那处滚烫好奇,也仅仅是好奇,并没产生任何色.欲,她之前在天佑寺,听悠悠佛经,讲到《贤愚经》上说:欲者,如心意缠缚,甚于牢狱。

她只是想到白川舟此刻的心境如困守牢狱,她想帮他,就像他帮过她很多,帮她将楚府带出来一样,她也只是想帮他从欲牢中走出,仅此而已。

但当被衾陷下一半,他的体温在靠近,周身的气流都在燥热叫嚣,楚引歌才觉紧张。

她的手缓缓贴近白川舟的中衣,眸光盈盈,轻声问他:“你害怕么?”

她看似在问他,实则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又想起来那经上的首句,欲者,譬如盛火,烧于山泽,蔓延滋甚。

她本是想救他,但眼下的情形,恐是要将自己也搭进去。

此时,屋外的立冬唤道:“爷,冰水安置好了。”

楚引歌缩回了手,在他耳边低语坦白,“爷,我怕了,你去冲凉罢。”

“不怕我风寒了?”

“我眼下觉得风寒也有裨益,大婚可以挡酒,后日晨省可以当托辞,大后日回门......”

他将她揽过来,轻啄了下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晚了。”

白川舟扬声对外说道:“将冰水倒了。”

这是不留退路了。

他已不容她退却。

白川舟握着楚引歌的手往自己这儿探,声色慵懒又透着迷醉:“我来看看夫人是否学有所成。”

窗外的蔷薇花香,寥寥月色,皆不及盛火之下的目色恳恳。

他扣着她的手游弋。

书中到底讲了些什么早已不记得了,楚引歌的神思恍惚。

热气喷洒在她的耳骨上,同时漾入的还有他低抑的一声声,棠棠。

楚引歌从没听过有人将她的小字念得如此迷恋。

让她想到了那一场场他来接她下值时的夕暮,她舍不得的落日余霞。

她的思绪在飘**,纤指有些酸麻了,脑袋愈发昏沉。

她不晓得帮人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比练剑还要累上几分。

似乎是过了很久,久到烛火尽灭,室内昏昏。

楚引歌才听到一声闷哼:“小夫人......”

她被猛然惊醒,两眼迷糊着。

但感受到掌心拢着些许潮腻,她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白川舟下榻,重新燃了灯。

将她的手指根根擦净后,去了净房将自己冲洗了番,出来时,榻上的姑娘似是累极了,已睡得很熟,呼吸匀匀,羽睫轻颤,睡容清妩。

他想到她刚刚在怀中迷迷糊糊地说着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别乱花钱,整月休沐,是拿不到俸禄的,他就觉得好笑。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一姑娘。

还多次嗔怪怎么还没好,那轻柔的语气入耳,说不出的娇媚。

明明是她说要帮他的,但最先退缩的也是她。

白川舟牵过她的小手看了看,掌心处应是被假山内的石硕磨到,有几条血痕,他细细地给她上着药。

一想到她趴伏在地时的瑟缩模样,他就恨不得将那个畜生一脚踹死,但让他就这样死,似乎也太便宜他了。

白川舟又轻轻掀了被,撩起她的寝裤,如羊脂玉般的**上也有几道伤,他皱了皱眉,心被狠狠刺痛,她在地上爬的时候,肯定很疼。

可从他抱她回来,她就未谈及过自己身上的疼。

她长得像谢夫人,但性子却像极了谢先生,痛而不言,风骨铮铮。

只有在心痛得难以忍受之时,才拉了拉他的衣角,让他别走。

白川舟给她小心地敷着药,又端起她的脚腕细查看了下,有无扭伤。

待一切安妥,天已转为灰蓝。

在戴上面具前,他吻了她柔软的左唇角,眸色是化不开的温柔:“小夫人,你是我此生唯念的善......”

这样的话,太过矫情了,连白川舟这样不正经惯了的人,都没法当着她的面说出口。

因为这是实话啊。

爱意太满,他怕她又往后退。

他也知道,她对他尚存顾虑,不敢将真心相付,但没关系,他走向她就好了。

走向他的善。

-

今晚的夜真够漫长的。

楚翎孤坐在榻上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辰,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嫁人了。

在那天语阁阁主带走楚引歌后不久,世子爷就派人来松了信,明日不从楚府出嫁了,而是从宋家出嫁,还将赵姨娘接走了。

全府上下惊诧,不明发生了何事,母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但没说什么,就让人将喜字撤了。

只有阿妍傻傻地跑来质问他,是不是他欺负棠棠了,才把棠棠气走了。

楚翎没有回复她,而是走回了自己的院中,不燃一灯一盏,坐在榻上独酌。

欺负?

楚翎觉得那不能说是欺负,他只是太想占有她了。

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啊,可为何她看到他的眼神,那么害怕。

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在他还没有入狱前,她会甜甜地叫他阿兄,时而碰到,会问他近来上值可辛苦,还会同阿妍一起送他生辰礼。

她明明对他是有情的。

是那可恶的娴贵妃让他入了狱,一切才变了。

是那纨绔的花言巧语让她迷了眼。

楚翎猛喝了一口,白氏姐弟都该死,都得跟着他一起下地狱!

突然,窗外有阵阵劲风闪过,他抓起身边的御龙刀走出一看,院中竟已倒下了数个黑衣死士,和傍晚在假山前倒下的那批死法一样,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有,皆是喉间中暗器一命归阴。

楚翎的眼睛微眯,瞳孔紧缩,环视着周身的一花一木。

良久,草未曾动。

但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内力在靠近。

楚翎哼笑:“楚引歌还真是好本事,想不到阁主在宫中短短几日就被勾走了魂。”

话音刚落,就听两声破空之音,他的膝弯就如中了利箭,面部疼得扭曲,噗通跪地。

“你有本事出来,躲在背后算什么男人?”

一阵冷冽的快风扫过他的眼前。

楚翎抬眸,就见一身着玄袍的男子带着一阴森面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满眼是睥睨傲然之色。

“阁主找错了人了吧,楚引歌要嫁的又不是我,你今日该找的是世子爷。”

楚翎往地上淬了一口,冷笑道,“阁主不应该感谢我么?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令我想不通的是,阁主竟对楚府这么熟悉,莫不是,夜夜和我那二妹妹苟且罢。”

白川舟冷冷地看着他,眸色如九天寒冰,冷淡疏离,扣了两个响指,瞬间,楚翎左右两侧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壮大汉。

楚翎轻哂:“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算准了眼前人不敢杀他,也不敢对他如何,四皇子尚未痊愈,阁主还得进宫,他虽还尚未查清这阁主为何要如此全力帮四皇子救治,唯一可以猜测的是,阁主想辅助四皇子上位。

毕竟在背后拿捏一个名正言顺的傀儡皇帝比自己做皇帝要省事许多。

这是楚翎对他的推测,所以在东宫和四皇子的党派之间,阁主选择了四皇子。

可若他楚翎死了,那阁主就是在与整个东宫和金吾卫为敌,纵使阁主能独善其身,但四皇子之后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阁主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算不准这点。

带着面具的男人冷笑了声,整个人透着凛冽可怖的气息,掐着他的下颌:“我不会杀你。”

楚翎确实猜准了,可下一句话却让他后脊梁畏寒。

“因为有些罪,得活着受更有意思。”

楚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丝玩味,他滚过不好的预感:“你要如何?”

他抡动右臂,手里的御龙刀向白川舟猛然劈去,刀锋带着放手一搏的威厉,裹挟劲风呼呼作响。

白川舟往后退了几步,凌厉地甩出长鞭呼啸而出,将他的大刀奋力一卷,连带着楚翎都拉拽到了一边,趴伏在地。

楚翎这才觉察到阁主的狠戾,他站不起来,嘴唇发抖,不断喊着来人,来人,可眼下这偌大的楚府彷如陷入死寂,听不到人声。

“你到底要如何?”

这次他带着颤音。

白川舟走向他,淡说道:“想你这样的畜生也生不出什么好后代.....”

他看向那几个大汉,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抛出了几个字:“那就断根罢。”

白川舟刚走出楚府大门,就听到了惨烈的一声嘶音,响彻云霄,府中被清茶迷昏的人霎时惊醒,纷纷跑向楚翎的院中,所有的惊呼恸哭升入半空,将天都喊亮了。

他没兴趣再听下去了,快寅时了。

今日是十月初六,好日子,宜嫁娶。

他得去唤棠棠起床了。

-

昨晚折腾得太久,楚引歌被送上去宋家的马车时,还迷迷糊糊。

行至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白川舟同她在耳边说了什么。

他其实从叫醒她时,就絮絮叨叨念了许多,倒不像成亲的,而像是要送她出嫁的老父亲。

“喜服都送到宋家了,赞礼和绞面嬷嬷都候在那里了。”

“在开脸之前,记得吃点东西,不然一天下来会饿。”

“待会是宋誉背你上花轿,他看着瘦弱,但能把立冬背起来,应当是不会将你摔着。”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等我来......”

.......

楚引歌当时做了个止的动作。

她本就才睡了几个时辰,又在这里听他念叨,一个头有两个大,十分不耐将他推出了寝屋,换上了摆在榻边早已准备好的宵衣,这是出阁前向父母亲长辈拜别时才会穿的黑丝服,他倒是将所有的细节都顾全到了。

只不过她早已没了生父母,而姨娘还在楚府,她今日恐怕只能给宋师父端茶了。

待懵懵懂懂地走到马车边上时,白川舟在她耳边轻语问:“对夫君,还满意么?”

楚引歌当时以为他说得是婚仪的种种安排,点了点头:“挺满意的。”

他确实做得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凌乱。

“嗯,”白川舟捻了捻她的耳垂,轻笑着说,“昨夜夫人的手法高超,为夫也很满意。”

她剔了他一眼,不明白不是在说婚仪的事么,怎么就说到昨夜上去了?

楚引歌上了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直到此刻才反过味来,倏尔杏眸瞪圆,一阵面热,他问她是否满意,不会问得是......

尺寸罢?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真的没有了......

立冬:好不容易搬来的冰水,又要倒了,我真是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