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他说, 他护她。
恍惚之间,岁安轻眨眼睫,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夜晚。
他们被人追杀, 他一身是血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粗重地喘|息。
他唇齿间的呼吸好烫, 仿佛要烫掉她一层皮, 呼吸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她不停流眼泪。
那次为了救她, 他受了很重的伤。
岁安很担心他,也不想连累他, 便努力地攀到他耳边, 忍着害怕对他说……让他丢掉自己快跑,她不会哭的。
听到她这般说, 他却笑了, 笑着说让她别害怕, 他会护她。
他笑的风流不羁, 漫不经心间好似在说什么玩笑话, 但抱着她的手却越发紧了。
小姑娘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才止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她乖乖待在他怀里没说话,也不敢乱动, 生怕自己回成为他的包袱和累赘, 会让他受伤。
之前, 虽然岁安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但她的心里眼里的确有这位哥哥。
她觉得他生得非常好看, 很喜欢看他的脸, 常常会盯着他发呆, 在谢珏每一次的引诱下, 岁安都会不知不觉地产生情动。
心跳加快,眼眸蕴水,那小小的粉嫩的耳垂会泛起绯红,唇齿间亦会溢出一声声猫儿似的哼唧声。
似是难耐,又好像是一种渴求。
……
尽管岁安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亦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这位哥哥的。
但在不知不觉里,她把少女初次隐秘的情动和爱恋全都给了他。
可是如今,她和这位哥哥之间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为何会这样。
……
想起先前的事,岁安一瞬恍惚。
她出神许久,直到萦绕在她鼻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甚至自男人唇齿间渗出的血一滴滴落在她脖颈间时,那鲜血的粘腻感若附骨之蛆,深深地刻在她心上。
“哥哥。”
岁安无意识唤了声哥哥,就如同以往次次唤他那般。
她与他初见时,大雪纷飞的那日,她亦是如此唤他。
清甜娇美,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澈与无邪。
只是这次她唤出的哥哥除却娇甜外,还隐隐透着一丝担忧,似是带了些哭腔。
这二字她唤得极其轻微,但仍是清晰落在了男人耳侧。
听到这二字,听到她唤他,谢珏垂下的眼睫忽地扇起,陷于混沌和疼痛的意识逐渐清明。
她许久都未如此唤他了。
“岁安,岁安……”背上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大剂量的迷药令谢珏头疼欲裂,但听到她唤他哥哥时,他渗血的唇扬起,竟是笑了起来。
直到此时,即便喝了岁安递来的茶水昏倒在地,即便他明白……岁安递来茶水里下了迷药,但谢珏仍旧不曾怀疑岁安。
反而在剑光掠过时,毫不犹豫地把她抱在怀里,任凭那一剑砍至他背部,血流如注。
但是……在他还在为小姑娘那一声哥哥欣喜时,怀里的小姑娘却是如梦初醒般,猛地推开了他。
“不,不……”
岁安回过神来后,想起周国,想起皇兄,想起梦魇般无法摆脱的他……慌乱之中便用力推开了谢珏。
谢珏对她从来不会设防,更何况他此时中了迷药受了伤,岁安一推,谢珏便往后退去,手堪堪撑着桌子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背上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染红锦衣,渐渐蔓延至周身,将他身上衣衫都染成血红。
他肤白唇红,本就生得极其昳丽,此刻浑身血红,倒是更衬得他面容妖冶,透着种带血的美。
让人心惊。
岁安快速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这样的谢珏心脏狂跳,喘气声都克制不住地重了起来。
她死死盯着他,宛若在看一个会食人血啖人肉的恶鬼。
她的眼睛里不停地淌出泪来。
谢珏却不明白岁安为何会推开她,为何会离他如此之远,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晃了晃脑袋,待混沌的意识稍稍清明后嘶哑道:
“岁安,危险……”
不大的房间里站了五个黑衣人,皆是手执利刃,将屋外的光挡得密不透风,那剑刃上还流淌着谢珏的血。
谢珏虽中了迷药意识不清,但略一思索也不难猜出,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在背后设局,借岁安之手,欲要置他于死地。
整个寺庙许是都布满了死士刺客,又怎止这几人。
谢珏感知到了浓重的危险,长睫上缀着的汗一滴滴落下,弓着的背似是将要断裂的弓,喘气声一下重过一下,似是陷入绝境的兽。
他得护着小公主,他绝不能让她有事。
可小公主却抗拒他,离他如此之远。
迷药药性发作,谢珏的意识不受控制地下沉。
他眼眸里浸满了汗,视线里的小姑娘越发模糊。
男人搭在桌子边缘的手不断缩紧,指骨嶙峋青筋暴起,大颗的汗顺着他眼尾泪痣流下,顺着下颚将将滴落在地时,谢珏快速拔出腰间短刀,刺向了自己胸膛。
霎时鲜血四溅,小姑娘的脸上亦是沾了零星血迹。
雪白之上映着点点鲜红,倒是像极了雪地上绽放的红梅。
但岁安却是惊恐不已,她瞳孔涣散放大,死死捂住了自己嘴巴。
因着痛意,被迷药侵蚀的意识逐渐回笼,谢珏不曾皱一下眉,面无表情地抽回短刀后,朝小姑娘招了招手,温柔哄她:“别怕,哥哥护你。”
“岁安听话,过来哥哥这里好不好?”
岁安听到却只是摇头,对她地害怕更甚,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哄她也无用,谢珏头疼欲裂,便上前想要强势地将她拉至自己身后。
然就在此时,清幽檀香飘进室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面前站着的黑衣人自动分开一条道。
谢珏微怔,垂着的桃花眼骤然掀起。
只一霎那,看清来人后,男人的眼尾又懒懒扬着,眼眸里水雾散去,在冰冷的笑意之下,掩盖着漫天戾气。
“原来是成王殿下。”
方才面对小姑娘时的温柔散去,谢珏抬手擦去唇边血迹,即便浑身是血,他身上弥漫着的嚣张和杀意却是呼之欲出,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去。
谢思景皱眉,一贯以温和示人的笑脸也渐渐消失。
“成王如此大费周章,倒是看得起我。”谢珏不冷不淡地说着场面话,目光在面前站着的两人之间切换。
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谢珏不悦拧眉,眼底的戾气凝结成实质,宛如剑刃般锋利。
他偏了偏头,手紧握成拳咔咔作响,但怕吓到小姑娘,他极力挤出了丝冷淡笑意,尽力放平语气对她道:
“萧岁安,过来。”
岁安却还是摇头,往谢思景那处站得更近了,整个人都瑟缩不安,像是一只被吓坏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小猫。
而在她眼里,他便是吓她的恶人。
她远离他,靠近了另一个男人。
这画面对谢珏无异于万箭穿心。
他只觉浑身的气血都在往天灵盖涌,胸腔震**,喉咙这处又漫上鲜血。
可满腔的怒气,嗜血的杀意最后在看到岁安时,却只化为一声惨笑。
她怕他惧他,事到如今,她怎能如此。
“宣王殿下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谢思景轻掸衣袖,上下打量了眼谢珏后,面上风度不减,悠悠道,“到底是美色误人。”
谢珏微微眯眼,目若利刃:“你是何意思?”
岁安听此,又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极怕谢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敢面对他。
是她,是她给他下了药,是她让他变成这幅鲜血淋漓的模样,他定是恨极了她,恨不得把她碎,碎尸万段吧……
但谢珏没有。
不知是他从未细想此事还是如何,直至此时,他也未把岁安和下迷药这件事联系起来,未把她和谢思景联系起来。
或者说,谢珏刻意忽略了这件事,就算此时这**裸的真相摆在他面前。
他要的,从来都是她不离开他而已。
哪怕她背叛他,哪怕她和别人联手要置他于死地,他统统可以不在乎。
只要她不离开他。
但是——
“谢思景,放-开-岁-安。”
谢珏死死盯着对面的二人,半晌后,脸上客气带讽的笑消失无踪,他直呼谢思景其名,手里的短刃又被握紧几分,染了血的刀刃无声散发瘆人冷意。
外头光线照进,他上前一步走至光暗交界处,脸上光影半明半灭,整个人都被切割成两半。
一半隐在黑暗,一半被光线映照,他肤白唇红,身上的白衣也成了红袍,浑身染着的鲜血令人不寒而栗。
“你若敢动岁安,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谢珏这句话看似说的轻慢带笑,但话里藏着的杀意却不由让人后背生凉。
没人会怀疑他这句话,倘若今日谢思景杀不了他,待来日,他定会千倍百倍地折磨他。
就连岁安都被他这句话吓到,她小脸煞白,咬紧了牙。
若是今日她无法逃脱,他是不是也会把她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放开?”在谢珏周身气势的压迫下,这位外表温润如玉的皇子一点点地撕开了面具。
他忍了他许久,这张面具也戴了许久。
皇位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被眼前之人强势掠夺。
他谢珏不过是一个六岁便被扔出皇宫的邪祟之物,如今又怎么有资格和他谢思景抢这储君之位。
谢思景在民在臣都赢得一片赞誉,都称他仁良贤德,心地良善,可除此之外,无人夸赞他其他。
皇帝亦是。
若谢珏未曾出现,不曾以皇子身份回到皇室,那在这皇室的几人之中,他谢思景便是无可置疑的储君人选。
即便他除了仁德外再无其他可赞之处,即便他生母身份卑微,但皇帝别无选择。
可谢珏回来了。
他手握兵权立下累累战功,他或威逼或利诱或刺杀,拉拢众多朝臣,手段狠毒至极,朝臣之中无人不惧他。
便是如此邪恶残忍之人,却将获得储君之位,日后还会继承大统。
他如何能服。
又如何能忍。
想及此,谢思景脸上眼里的温和之色逐渐消失。
“看来宣王殿下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垂眸偏了眼缩在他身侧的岁安,眼里溢满得意之色,含笑道:“宣王殿下,你方才所喝的茶水里下了迷药,而端给你茶水的岁安公主和我合谋了此事,她早便知晓茶水里有迷药,引你到法华寺烧香祈福……也不过是我们合谋的一部分,根本不是为你们所谓的孩子祈福。”
“你视若珍宝的岁安公主一直想逃离你,为此不惜和我联手,引你到这寺庙,给你下迷药。”
“而如今寺庙内全是我的人手,纵然你谢珏武力高强,想必也不能以一敌百。”
“谢珏,你将命断于此。”
谢珏身中迷药,方才受了一剑后自己又往胸膛插了一刀,已是强弩之末。
而这屋内屋外甚至整座寺庙内都有他谢思景安排的死士刺客,谢珏如此听信这位岁安公主的话,入这座寺庙未带一个侍卫,驾车的侍者也已被灭口。
至此,谢思景已然以为自己胜券在屋,势在必得,为了将心中积蓄的怨愤之气发泄出来,便将那些话尽皆说之于口,想诛谢珏的心。
他自是知道,这周国的小公主是谢珏唯一死穴。
只是谢思景未料到的是,寺庙主持怕事,乃一明哲保身之人。
他早便听闻谢珏恶名,听闻他手段之狠厉,怕谢珏甚于怕他谢思景。
且他认为,谢珏有帝王之势,日后继承大统的人必定是他,若是今日他包庇此事,未曾及时告知谢珏,来日被那宣王发现此事,定会血洗他们法华寺,竟是派小沙弥从后门出去,偷偷去宣王府送信。
薛泽听闻此事后调集兵卫,已在赶来的路上。
而此时此刻,在谢思景说完那番话后,谢珏脸上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悲伤。
他听完那些话后,只静静看着岁安,一遍遍道:“岁安,过来哥哥这边。”
岁安低下头,双手紧紧绞弄在一起,没抬头看他,没说话。
亦是没如他所愿,朝他走近一步。
唇齿间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谢珏擦了擦唇边的血后笑笑,薄唇**间声音又放轻了些:“岁安,过来哥哥这边。”
小姑娘还是低着头没理他。
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半步。
杀人诛心。
谢珏太阳穴狂跳,脑袋似是同时被千万根针刺进,他眼眸里的湿润水雾将将成血。
一旁的谢思景将这两人的对峙尽收眼底。
他微阖眼睑,了然一笑后朝岁安那处倾身,用足够谢珏听到的声音在小姑娘耳边说:“岁安公主,马车已经在庙外备好了,若你想回周国,千万抓紧这次机会,莫要在此耽搁了时辰,否则……”
方才还低头绞手的岁安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她不及思索转身就走,未曾看浑身还在流血的谢珏半眼。
少女若蝶翩跹,将要消失之际,谢珏心头的那根弦一下断裂。
平静之下掩埋的惊涛骇浪翻涌而出。
颈项青筋暴起,他勃然变色,方才脸上的平静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狰狞而可怖的表情。
“萧岁安!你敢走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谢珏怒吼,吼声撕裂狂暴,宛若沉在绝境里的野兽在嘶吼,震得人骨头都在颤。
岁安脚步一顿,提着裙摆的手在不住颤抖。
但片刻之后,她死死咬着唇,复又朝外跑去。
没有回过一点头。
噗嗤一声,谢珏倏地吐了口血。
“萧岁安!”
“萧岁安!”
“你敢走!”
“你敢走!”
谢珏五内俱焚,吼声带血,但岁安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待岁安走出厢房后,黑衣人便攻向谢珏。
厢房外的岁安听到了刀剑碰撞声,鲜血四溅声,甚至是头颅落地声……
她的心一点点的下沉,眼圈发红,但岁安嘴里念着周国,念着皇兄,脚步却越来越快。
她,她要离开他。
要离开这里啊。
她得回周国救皇兄。
岁安不停地往前跑,跑下台阶,跑过悬着祈福木牌的古树,跑向停着马车的寺庙门口。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成狂风暴雨。
但岁安未曾停下。
像是后面有巨大的怪物将吞噬她一般,岁安不顾一切的狂奔,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她白皙脸庞缓缓流下。
经过一处回廊,很快她便会到寺庙门口,只是在此时,在她将将拐过回廊时,无意暼到了寺庙门口的一地尸体,门口的那驾马车上亦是趴伏着一具尸体,鲜血自车辕滴落在地。
岁安脸色惨白霎时惊呼,而她视线稍稍偏离,便看到了薛泽!
薛泽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柄长剑。
这是谢珏的剑。
岁安认得。
而在薛泽后面跟着大批兵马,皆是全副武装,披甲带刀。
岁安倒吸一口凉气,在薛泽将要过来时,她赶忙蹲下,藏在了长廊旁的灌木丛里。
岁安纤细娇弱,今日又穿得一身碧绿衣衫,此刻还下着大雨,她藏匿于此掩在灌木枝叶里,并未有人发现。
小姑娘屏住呼吸,待薛泽带着这批兵卫走远后,岁安抚了抚心口擦了把脸上雨水,跌跌撞撞地往寺庙后门跑去。
她知道……那去周国的马车她坐不到了。
不久后谢珏便会命人来抓她。
她只能……只能跑。
拼命的跑。
千万不能被他抓到。
寺庙依山而建,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着,惊慌之中,在跑出后门后,岁安跑向了寺庙后山的一处密林。
……
而另一处,在薛泽赶到时,谢珏已经杀红了眼。
厢房内血流成河,头颅遍地,四肢横飞。
薛泽一脚跨进厢房,还来不及问他主子安危,便被这满室的血腥气冲击到头昏脑胀,眼睛都睁不开。
待后面他勉强睁开眼睛时,绕薛泽也上战场杀过敌,见过不少血腥场景,还是被眼前景象惊到不能言语。
满室的残肢断臂,头颅滚落各处,鲜血染红了整堵墙,还夹杂着白色的脑浆……
谢思景脸色惨白,双目睁大到眼珠子要掉出一般,跪倒在地。
“这,这……”
薛泽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喉咙干涩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谢珏只漠然接过他手中长剑,沾了零星血迹的脸妖冶到近乎恐怖。
他淡淡吩咐:“吩咐所有人去找萧岁安。”
“纵然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薛泽后背发凉,正要慌忙应下时,谢珏早已提剑出了厢房。
厢房外还留有一些谢思景的手下侍卫,皆是忠心于他之人,就算见到修罗般的谢珏也没有逃跑,互相对望一眼后便齐齐攻向他。
而后,惨叫哀嚎响彻整座寺庙。
鲜血染红台阶,寺庙成了无间地狱。
——
雨还在下,岁安在跑进密林之后便失了方向。
密林之中坑坑洼洼,到处是枯枝落叶。
那大树遮天蔽日,雨水顺着枝叶缝隙落下,又淋在她身上。
岁安浑身已然湿透,衣衫贴着肌肤,将她的身子衬得更加伶仃娇弱,看去好不可怜。
冷,她觉得好冷,也觉得四周好黑,她好害怕。
然而,令她害怕的还不止于此。
在岁安被一枯枝绊倒在地,欲要挣扎着爬起时,在漫天雨幕中,她模糊抬眸,眼眸骤然放大,浑身血液瞬间倒流。
她看到了谢珏。
大雨滂沱之中,他身上的血被雨水冲刷,顺着他冷白无瑕的手指一点点滴下,那染血剑锋亦是被雨冲刷得雪亮。
雨水转瞬成了血水,染红少女裙摆。
他便这般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那双桃花眼不再含着溺人的深情和痴迷,而是透着冷血和残忍。
岁安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恐惧过他。
他冷冷俯视她,脸上无一丝一毫的笑容和温柔。
漠然到了极致,对她说:
“小公主,我说过……你若离开我,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