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般情况下, 谢迟有轻微的起床气。
如果是被吵醒而不是自然醒，就会变成中度起床气。
如果是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却被人吵醒，那就是严重的起床气。
显然, 现在的情况属于第三种。
谢迟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金迷觉得是地域里沉睡的魔物苏醒了。
她被他慑人的气质震了一下，但很快回过了神来。
这是在她的**, 他这么嚣张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金迷还没兴师问罪, 醒过来的谢迟已经开始恶人先告状。
金迷被他气得笑了出来：“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谢大总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是因为你自己的床你不喜欢吗？”
谢迟似乎愣了愣，刚才的气势都在金迷的三连问中消散了不少。他环顾了下四周, 发现这里确实不是他的房间。
于是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
金迷从**坐起身, 然后“啊”的一声，头发被用力一拽, 又倒回了**。
谢迟看着她道：“这就是我在你**的原因。”
金迷：“……”
她抬手揉着自己被拽疼的地方, 侧头看向谢迟睡衣上的纽扣。她的头发缠绕在他的纽扣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什么绝世怨侣难舍难分。
在短暂的沉默中，金迷回想起了昨天在客厅的种种。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从谢迟面前消失，让这一切都随风，可该死的她的头发还缠在谢迟心口的纽扣上。
她伸出手飞快地解起了头发，手指前所未有地灵活。谢迟淡定地注视这一切, 适时地提醒一句：“没用的, 要是能解开的, 我还会在这儿吗？”
“……”金迷放弃了，她泄愤地拽着头发扯了两下, 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就算解不开, 你也不应该睡在这里，你可以、你可以把衣服脱下来自己光着回去！”
谢迟：“……”
这个法子昨晚谢迟也不是没有想过，在他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打算**走回自己的房间后，他……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他睡着了。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顺利过，以至于他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孟灿然的这个房间风水特别利于睡眠，所以她才总能睡得宛如死猪吗？
谢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你怎么不说话了？”金迷见他陷入了沉默，乘胜追击，“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理亏了？”
谢迟抬眸看向她，看不出理亏，甚至有些理直气壮：“我们文明人是不可能不穿衣服的，尽管这是在我自己的家里。”
金迷呵呵：“文明人就可以睡在别人的**吗？”
谢迟面不改色：“从法律上来讲，我们是一对合法夫妻。”
金迷：“……”
“而且昨晚要不是你喝醉，在家里发酒疯，也不会有这一切。”
“……”金迷懂了，这就是诡计多端的狗男人吧，现在明明在说他睡在她这的问题，他却把问题推回了她的身上。
门外，椰果还在叫，金迷觉得再给它一点时间，它应该就可以自己把这扇门打开了。
于是她和谢迟两人达成共识，起身找起了剪刀。昨晚谢迟对剪掉金迷的头发产生了一丝不忍，但今天金迷自己动手时，倒是手起刀落，十分干脆。
谢迟看着那串掉落在地上的发丝，问她：“你们女明星不是连一根头发都要精致吗？怎么说剪就剪了？”
金迷放下剪刀，重新找回的自由让她心情很好：“我头发多，无所谓。”
谢迟：“……”
“我要换衣服了，你可以出去了。”金迷指着门的方向，对谢迟露出一个微笑。
谢迟转过身，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那扇椰果一直在挠的门。
椰果看见门打开，兴奋地想往里面冲，但在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谢迟后，又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朱姨。
因为椰果一直在房间门口闹，朱姨不放心，特地上来看了看。
以往太太都是准时起床，带着椰果出门晨跑的，今天这么迟还没起来，大约是和昨晚的宿醉有关。
直到她看见谢迟从金迷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原来太太这么迟还没起来，并不是因为酒，而是一些别的原因。
她的眸色里带着点尴尬，但更多是兴奋地看着那个“别的原因”。
谢迟也没想到朱姨会在外面，但现在无论解释什么都会显得很刻意，所以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金迷也换好了衣服，带着椰果出门晨跑去了。
她原本以为，为了避免尴尬，谢迟应该趁她晨跑这段时间，吃完早饭出门上班，可是她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谢迟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前，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金迷不理解。
她上楼了冲了个澡，再下来时谢迟果然还坐在那里，除了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变少了一点，一切都没变。
她拉开椅子在谢迟的对面坐下，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既然谢迟都不尴尬，那她也不需要躲着他。
“昨晚跟你一起去饭局的，是赵艺楠？”
谢迟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金迷也终于明白他一直坐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是啊。”金迷放下手里的牛奶，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她原来是金迷的经纪人，我早就听过她的大名。她如今缺一份工作，而我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我们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谢迟看了她一阵，沉静的黑眸像是想要将她看穿：“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金迷勾起了唇，像是在笑谢迟的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她又不是人间蒸发了，找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自然就找到了。”
赵艺楠早就不在娱乐圈，幕后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哪里是找几个朋友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的？谢迟不知道她是从谁那里得知赵艺楠下落的，但这个人肯定和赵艺楠一直有联络，才能这么容易找到她。
“为什么会想到找赵艺楠？”在昨天之前，谢迟从来不自觉孟灿然会跟赵艺楠扯上关系，就算她要找经纪人，也有其他更多的选择，“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当年金迷的事，赵艺楠也受到牵连，现在还有人拿这个来说事。”
“她如果不是为了想帮金迷洗脱吸.毒的罪名，又怎么会被泼脏水？”金迷放下手里的餐具，忽然不是那么有胃口了，“你昨晚不是还说，你相信金迷吗？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谢迟看了她一阵，忽然轻笑了一声：“这话你倒是记得，专挑自己喜欢的听是吧？”
金迷：“……”
是又如何！
“我没别的意思，但就像她当年遭受无妄之灾一样，你之后可能也会被她连累。”谢迟慢条斯理地拿起叉子，将盘里最后的一块牛排叉了起来，“就像昨晚一样。”
金迷用赵艺楠当自己经纪人时，就想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这会儿她也只是笑了一声，看上去并不在意：“昨晚他们虽然拒绝了我演女二，但又同意给我个女三，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现在的知名度，只够他们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我足够红，他们就算冒着风险也想请我当女一，更何况他们所谓的风险，只是他们臆想的，概率还不如男明星出轨大。”
谢迟：“……”
那确实。
他吃下去最后一块牛排，用纸巾擦拭下嘴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祝你早日大紫大红。”
“迟早的事。”
“……”已经走出去的谢迟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希望你半年接不到戏时还能有这份自信。”
“……咒谁呢？不出半个月，我就能接到！”
“哦。”
“哦什么哦，有本事跟我打赌啊！”金迷的斗志被谢迟给激了起来，半个月内，她一定要让谢迟打脸，“如果我赢了，你跪下来叫我爹！”
刚从厨房出来的朱姨：“……”
没看出来啊，原来太太和先生，玩得这么花。
谢迟并没有接受金迷这个赌约，任由她在自己身后叫嚣，依旧从容不迫地坐上了等在外面的车。
去公司的路上，谢迟才看到昨天金迷发给他的表情包。
配字“臭弟弟”的那张。
他特地看了下消息发送的时间，然后给金迷回了一句：“我比你大五岁，谁是臭弟弟？”
金迷放在桌上的手机与此同时亮起，她拿起看了一眼，给谢迟回复：“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总不能我是吧？”
谢迟：“……”
他觉得他一定是昨晚睡得太好了，所以今天才有闲心和她聊这么幼稚的话题。
想到昨晚那一觉睡到天亮的绝佳睡眠，谢迟又陷入了沉思。
他得想个办法，和她换个房间。
谢迟在思考要如何忽悠金迷时，金迷已经动身去了工作室。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金迷吐槽了咖啡难喝，这次赵艺楠特地换了个品牌。
金迷尝了一口，觉得并没有多大差别：“这些咖啡店，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倒闭的？”
赵艺楠道：“因为其他人都没你这么挑剔吧。”
毕竟大部分人喝咖啡，只是为了续命。
这话让金迷愣了一下，她算不上是个挑剔的人，尤其对于咖啡，她本就不喜欢，也没有深入研究，要不是谢迟……对没错，就是因为谢迟，如果没喝过他亲手煮的咖啡，她也不会对这些咖啡店如此失望。
“先不说咖啡了。”赵艺楠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的金迷。昨晚回去，她自己也想了许多，虽说有些事她早有预料，但经过昨晚，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孟灿然好好聊聊：“S+的剧现在没有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金迷早上才在谢迟面前放下豪言壮语，肯定不会就这样认输：“你之前不是有几个剧组联系你吗？我们可以再找别的嘛，而且不一定要什么S+，比起这个，我更看重剧本。”
S+也不是不会出烂剧，而剧本扎实的小成本剧，也有可能出神作。
赵艺楠知道她的意思，但也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像S+这种大投资，后期也会有很多营销，对你这样的新人来说确实是个捷径。剧本好的小成本剧当然也有，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金迷过剩的信心成功被她这番话浇熄了一半，她现在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需要跪下来叫谢迟爹，“楠姐，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鼓励我的吗！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剧本的！”
她说着就坐到电脑前，想把工作室邮箱最近收到的剧本都看一下，说不定就被她发现什么沧海遗珠了。
赵艺楠看着她，她身为孟家千金，自身条件也很好，本来不至于这样的：“对不起，本来你可以拿到那个女二的，要不是我……”
“楠姐，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不相信金迷，不相信我的偶像！我不可能跟他们合作的！”
赵艺楠：“……”
她是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还能见到金迷的脑残粉。
算算年纪，金迷出事的那年，孟灿然才三岁吧？她怎么就这么喜欢金迷了？
而且从她昨天说的话来看，她对吕勇的事也是了如指掌，直接就拿捏了他的死穴。
“金迷的事先不提，吕勇的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赵艺楠可不相信是什么圈内朋友说起的，这吕勇又不是男明星，谁过了二十年还惦记他那点事？
金迷却没有改口，仍是一口咬定就是圈内朋友说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富二代，平时聚在一起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就说说别人的八卦找找乐子呗。”
“……”赵艺楠一时之间不能确定她这话是在跟自己炫耀富二代糜烂的生活，还是在忽悠自己。
“你不想说就算了。”最终，赵艺楠还是退了一步，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她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这点事还是懂的，“但有件事我还是不得不说，虽然我很感激你来找我做经纪人，但我也确实二十年没有带过艺人了，我不不敢保证，我还能和二十年前一样。”
二十年前她是名噪一时的金牌经纪人，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拖累手下艺人。
金迷却没有她这么悲观，甚至反过来安慰起了她：“没关系，你虽然不是二十年前的你了，但娱乐圈它也越来越拉了啊。”
赵艺楠：“……”
谢谢，有被安慰到。
二十年前她带着金迷，在那个神仙打架的年代，杀出了一条血路。而如今的娱乐圈，因为资本的过度渗透，比起实力似乎更依赖资源。
如果随便演演就能赚到钱，谁还会那么拼死拼活。
“不过也不用这么悲观，我相信有追求的从业者也是始终存在的。”金迷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比如优秀的我。”
“……”好的。
纵然赵艺楠不明白以孟灿然以前的表现，她是怎么来的这份自信，但至少最近她的表现还不错，可以适当让她膨胀一下：“明天要去电视台第一次排练，你剧本看完了吗？”
“放心吧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很好，明天跟裴慎思对戏，你多跟他学习学习。”
金迷：“……”
就在三年前吧，导演带着裴慎思来了剧组，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介绍给她，让他多跟着自己多学习学习。
这才三年，就变成她跟着裴慎思学习了。
金迷悟了，人是真的可以越活越回去的。
但不管怎样，裴慎思也是如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这声“裴老师”，金迷是不得不叫了。
“裴老师，很荣幸能跟着你学习。”金迷站在电视台的排练室里，像个刚入学的新生一般乖巧，甚至还朝裴慎思鞠了个躬。
因为这个表现跟裴慎思印象中的“孟灿然”出入太大，导致他愣了愣神：“大家互相学习，不用这么拘谨。”
“好嘞。”金迷站直身子，一点不拘谨了，还顺手给裴慎思安排起了活，“那我们简单对一遍，看看有哪里不对，然后再正式演吧。”
“……嗯。”
因为只是排练，所以没有太多的道具，节目组给金迷准备了一条绑她的绳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这绳子虽然没有系牢，但金迷的肢体却真的像被绑住了，动弹不得的坐在角落里。
看到裴慎思过来，她就开始拼命冲他摇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提醒他不要过来。
这算是绑架戏中的经典桥段了，很多人演过，金迷只用几个眼神就将那种恐惧和紧张表现了出来，这让裴慎思有些吃惊。
她看上去一点不像个新人，这成熟的演技，怎么也得花费几年时间打磨。
难道孟灿然真的是个天才吗？
扮演绑匪的助演今天也过来和他们一起排练了，这场戏金迷除了被绑，还会被打，所以当时大家才不太愿意选。今天是首次排练，大家也只是套了下招，没有真动手，等到正式上舞台，还会给金迷准备血包。
虽然只是一段十分钟左右的戏，但几人还是排练了差不多一天，期间工作人员还找他们分别做了小采访。
离开的时候，金迷看到隔壁房间的人还没走。这个房间是吴青青的排练室，她出演过不少影视剧，在圈里已经小有名气 ，金迷看过她上期的表演，满分十分的话，给她打个六分吧。
跟吴青青对戏的，是女演员尤雪。她出道二十多年，曾经也是风光无限，和金迷同台竞争过两次最佳女主角，最后都败下阵来。
不过要金迷来说，不是尤雪演技不好，而是自己太优秀了。
她第二次打败尤雪拿下最佳女主角时，就和赵艺楠说过，尤雪遇见她，真是生不逢时啊。
当时赵艺楠好像是给了她一个白眼。
金迷以为，她过世以后，所有风头应该就是尤雪一个人的了，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风光。
否则怎么会还需要看吴青青一个后辈的脸色做事？
她在排练室都是恭恭敬敬把裴慎思这个小年轻喊老师的。
“尤老师，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稍微改一下，也不用什么都按照原版演，你觉得呢？”吴青青手里拿着剧本，看着像是在跟尤雪商量，实则只是通知她一声，“现在大家都喜欢看爽剧了，原剧女主也太憋屈了，这个地方吧，我觉得这一巴掌就从你扇我，改成我扇你，这样多解气啊，观众肯定会喜欢的。”
今天吴青青排练，本来就来晚了两个小时，她解释说有其他工作耽误了，尤雪也忍了，可现在还要这样改剧本，尤雪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小可怜：“你这样改，是解气了，是爽了，但人物逻辑都不对了，以箫薇的性格，她怎么做得出来？”
吴青青道：“你觉得逻辑不对，可以改到通顺嘛，我们本来就是重新演绎，我觉得可以加一点新的东西进去，让观众耳目一新。”
尤雪嘲弄地笑了一声，来之前自己默念的六字真言已经开开摇摇欲坠。
她不明白，她尤雪，曾经跟金迷叫板的人，今天怎么沦落到跟吴青青这种二流演员讨价还价。
她以前确实痛恨过金迷，想着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拿下影后了，可后面金迷真的说没就没了，她反倒又失落起来。
后来她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影后，可又总有人说，要不是金迷不在了，这个影后也轮不到她拿。
明明这个奖，也是她从一堆竞争者中好不容易赢来的。
后来她错过了几个机会，势头便大不如前，经纪人劝她不要太挑剔，她也听了，可是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能让她演的角色便越来越少。
如今留给她的，只有年轻演员的妈妈。
这次借着综艺，她有机会演自己曾经的经典角色，但和她对戏的吴青青，本事没多大，架子倒是比金迷还大。
不是，她怎么又想到金迷了。
“你要这么改剧本，我反正不同意。”虽然节目组给的钱确实不少，这钱尤雪也很想赚，但她是来演戏的，不是来伺候吴青青的，“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次排练再找节目组沟通吧。”
她说完就往排练室外走去，正好撞见了在外面看戏的金迷。
金迷见她出来，勾起唇朝她笑了笑：“你好啊，尤老师。”
尤雪打量她两眼，这小明星她有点印象，就是之前被人评价演技歹毒的孟灿然。
不得不说，这节目组，真是五毒俱全啊。
尤雪冲她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留在排练室的吴青青还在大声跟工作人员抱怨：“她是什么意思，还跟我甩脸色？真当自己还是当年的影后啊？她演不了就别演，大不了我们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