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谢谢秦主席。”夏青棠道了谢, 抱着笔记本回到了大办公室。
果然,一走进去,李月就好奇地问道:“小夏啊, 这上班第一天,怎么秦主席就叫你过去了?这是又给你吩咐了什么机密工作啊?”
夏青棠笑着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这第一天上班, 本来也没什么工作啊。”
“那秦主席叫你干什么?拉家常啊?”
“她找我问了一点私事, 是想找我帮个小忙的。”夏青棠笑了笑。
李月立刻会意, 便说:“是这样啊, 唉, 你就好了,嫁了那么好的人家, 连领导都要找你帮忙,你以后的前途肯定很厉害的。”
夏青棠把两本笔记本都放进抽屉里, 这才说:“前途什么的, 还是要看自己的本领的,有本领才有好前途。”
“说得对, 有本领才有好前途,至少小夏就是靠自己的本领才来办公室做干事员的。”吴峰说:“要是后面她有好前途,也肯定是因为她自己厉害。”
李月撇撇嘴:“就你会说话,就你会帮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讨好小夏呢。”
吴峰说:“就算我想讨好她也是正常的呀,你看,上次你找小夏爱人买火车票, 她立刻就帮你买到了卧铺。这样的关系在这里, 我不讨好她,我讨好谁呢?万一下回我们家也需要买火车票了, 我第一时间去找小夏,还不是稳稳的事情呀?”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夏青棠道:“这些小事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大家想买什么,只要是我爱人能办到的,应该都能帮大家买得到。”
这些同事平时对她不错,就算是投桃报李,有需要的时候帮人家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之后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下班了。
夏青棠把秦主席给她的笔记本放进斜挎包,然后就跟同事们一起出去了。
谢瑾萱今天第一天开学,作为班长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夏青棠回了家,发现小院子安安静静的,家里还没人。
厨房还有一些蔬菜,夏青棠不慌不忙的洗了几个土豆,又切了半颗大白菜,用开水泡了粉丝,加上一点点咸肉,随便做了一锅乱炖,又闷了一锅二米饭。
全都准备好了,谢瑾萱也刚好回家了。
夏青棠迎了出去:“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谢瑾萱笑着说:“新学期到了,学校新增加了很多活动,放学后班主任老师留下我们这些班干部又多开了一个小会议,想让我们集思广益想一想,还有什么可以大家一起做的娱乐活动,这样可以丰富大学生的日常。”
“那你们想到什么活动了?”
“大家说的基本还是老一套,比如拔河比赛、跳绳比赛、爬山比赛,或是弄个茶话会什么的,怪没意思的。”谢瑾萱说:“我倒是提议了一个活动,我说咱们班里可以举办一个唱歌跳舞的比赛,我看几个班干部都挺感兴趣的。但老师说举办这样的比赛需要跟学校汇报一下,如果学校批准了才能进行。”
唱歌倒是还好,这个年代基本敢唱出去的都是正面歌曲,跳舞的话,除了文工团,好像没有哪个学校敢让学生们自己组织这样的比赛,万一弄出什么不伦不类的形象来了,校领导也怕惹麻烦的。
“都已经是八零年了,我看学校会批准的。至少,唱歌比赛是可以进行的。”夏青棠笑着说:“你回来的刚刚好,晚饭已经做好了,快进去吃吧。”
谢瑾萱把自己的背包放好,脱了外衣就去洗手。
夏青棠把一锅炖菜和一锅米饭放在了桌子上,晚饭就正式开始了。
炖菜的食材虽然很简单,但夏青棠做菜的手艺一直很好,就这么热乎乎的配着米饭一起吃,谢瑾萱不知不觉就吃下了三大碗,比过年期间的胃口好多了。
夏青棠说:“锅里还有米饭,你再装一点呗?”
谢瑾萱笑着摇摇头:“已经吃饱了,这比我平时晚上的饭量大多了。你做菜的味道太好了,我时常担心自己吃的太多会长胖。”
“胖就胖呗,你这么瘦这么苗条,长胖一些也是好事。”夏青棠坏笑了一下。
但其实谢瑾萱的身上一点儿也不瘦,他全身上下都是肌肉,还是线条特别紧致的那种肌肉,很好看,也显得很有力量。
而且他每天早上都会去晨练,光是长跑就已经坚持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人就算吃的再多,也不可能会长成一个胖子的。
谢瑾萱说:“那我努努力争取多长一点肉,让自己看上去胖一些。”
“那明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还做给你吃。”
“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谢瑾萱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这些剩下的米饭明天早上刚好加水煮成稀饭,再买两个粗面馍馍回来就是早饭了。”夏青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对了,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儿?”
夏青棠把秦主席将自己叫到办公室去说的前前后后全都复述了一遍。
谢瑾萱听完,道:“你是真的想去吗?如果不想去,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拒绝掉的。”
“其实对我来说,现在去哪儿上班意义都不大。我看秦主席挺想让我过去的,而且市里好像是真的缺人手,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过去帮个忙也不算什么。要是真的在那边干的不开心,半年后我还能再回去呢,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了。”
“也有道理,反正还有退路。你先去试试看,要是不开心,之后再回到棉纺厂也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礼拜我会好好准备一下,把秦主席给我的这些资料牢牢记住,然后下个礼拜去参加那个所谓的面试。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外国人要怎么挑人,会不会把我刷下去了。”夏青棠说道。
谢瑾萱说:“你肯定会被留下来的,之前外国客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很喜欢你,现在你的工作经验比之前更多了,外语的水平也比之前更好了,他们岂有不留下你的道理?你这次肯定十拿九稳。”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要谦虚一点的。”夏青棠笑了起来,“好了,你快点去收拾,我现在去打水洗澡,洗完了之后我就好好复习看书了。”
“刚好可以跟我一起。”
于是,两个年轻人晚上就一起坐在客厅学习。
夏青棠翻看了秦主席拿给她的那些资料,里面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是一些关于电器厂的基本知识。
虽然她没有在电器厂上过班,对电器的了解也不太多,但这些基础知识,只要会中文的人都能看得懂。
第二天中午,夏青棠去了省城大学开启了新年度的第一堂英文课。
这个寒假,管沉香跟管决明都过得特别好,小俊来了这边,在这里住了很久,过年前两天才被送回去,之后过完初五,小俊又过来了,一直待到开学前一天才回到妈妈身边。
孩子回来了,家里也就有了希望,管沉香的气色看上去更好了,也总是笑眯眯的,跟夏青棠刚认识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在上课之前,夏青棠就跟管沉香说了,自己将要去新电器厂面试的消息。
管沉香很高兴,她说:“你既然学了英文,现在过去可以学以所用,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作为你的老师,我也很开心。”
夏青棠说:“但如果我去了那边工作,离这里就太远了,我中午恐怕就没有时间再过来上课了。”
“没关系的,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剩下的那些内容其实有一本字典,你自学也可以学得很不错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把上课时间修改一下,改成晚上或是礼拜天。本来,这个学期你也要减少一节英语课的,不过我这边不着急,你先跟那边的许老师把你的那个什么考古的课程定一下时间,等你那边定好了,我这边再根据那边的时间帮你调整一下上课时间。”
毕竟管沉香跟夏夏青棠更熟,而且谢瑾萱是他们管家的恩人,所以只要是夏青棠提出来的要求,管沉香没有不答应的。
许振华是一个非常认真而又负责的人,他在听了夏青棠的提出的要求之后,认认真真花时间,整理了一份适合给夏青棠上课的讲义出来,同时也定好了时间,将从这个学期开始,每个礼拜带着夏青棠上一节古董鉴定方面的相关课程。
这在过年期间他们就已经说好了,只不过许振华还要看一看自己开课后的一些安排,因此现在还没有给夏青棠确定最终的上课时间。
但按照他的说法,以后他上课的时间会非常长,一节课可能要连着上两三个小时,所以夏青棠要么只能礼拜六的下午下了班过去上课,要么就只有礼拜天的上午或下午才有时间了。
想到这里,夏青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怎么叹气呀?”管沉香笑着问道。
夏青棠说:“就是觉得后面会太忙了,我何苦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呢?”
管沉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拍拍夏青棠的肩膀,道:“因为你还年轻呀,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正是最好的年纪,这个年纪啊就应该是认真学习的时候,不管学什么都好。哪怕一门课程或者一个手艺,只要你认真学了,将来一定会给你的人生带来很多的帮助的。倘若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学习,等年纪再大了,一定会后悔的。时代在往前走,我们的脚步也不能停下来。我能预感到,后面的十年时间,会发生很重大的变化。”
夏青棠点点头,恢复了精神:“沉香老师说得对!我会趁年轻好好学习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老师你丢脸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的课程吧,首先我要来检查一下你在这个寒假有没有认真学习。”管沉香翻开了课本。
夏青棠认认真真上完一节英语课,就骑车回了棉纺厂继续上班。
每一年新开工的第一个礼拜,棉纺厂都不会特别忙,工会的工作没那么多,大家就有更多时间用来说说笑笑。
李月是最健谈的一个,她一有空隙就会说起自己跟爱人出去旅游的事情,把她这一路见到的、听到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听着那她的那些旅游见闻,同事们还是比较羡慕的。
吴峰说:“真好呀,早知道我也应该跟我爱人一起出去旅游的,你们出去可以看风景见世面,不像我们,过年成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跟他们出去打牌吧,我又怕被抓了。”
“是呢,今年这个过年可抓了不少打牌的人。”张宁道。
李月说:“我回来以后也听说了,我有不少亲戚都被抓进去了呢,都是因为打牌。唉,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他们这些人打牌就打牌呗,非得来什么钱,钱这东西是那么好赚的吗?我可舍不得花钱去打那个牌。我有个亲戚今年过年输掉了几十块钱啊!有这个钱,买点什么不好啊?”
吴峰说:“唉,你是女同志,你可能不懂,这打牌呀,要是不来钱那就没意思了。只有来钱的,大家才能一局一局地继续打下去。打牌本身没什么意思的,是来钱有意思,这样比较刺激。”
“但是来钱会被抓啊。”李月翻了个白眼。
“对呀,所以我才不敢打牌,不过今年被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上头好像给了一句话,只把那些人口头批评了一下就给放回去了,也没有被关,单位也没有通报批评,更不会记过。我看啊,这将来说不定就放开了,让大家使劲打呢。”吴峰说。
冯心惠却道:“我不这么认为,赌钱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上面这一次应该是考虑到过年期间,大家都有些无聊,又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才从宽处理的。现在都上班了,大家没那么悠闲了,要是还有人聚众赌钱,只要抓到一个,肯定又会跟之前一样要在里面待上十几天的。”
“真的啊?那我可得赶紧跟我的亲戚说一声,提醒他们上班以后就别老是赌钱了,找点有意义的活动来玩一玩吧。”吴峰道。
李月说:“什么是有意义的活动呀?我嘛倒是可以天天带孩子,也没有什么时间玩,你们不用带孩子的人跟我说说,你们不上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呀?”
冯心惠说:“还能做什么?晚上下了班就回去做饭,吃了饭就洗碗,然后还要洗澡洗衣服,这也就差不多了,最多就是听听收音机,再跟家里人聊上一会儿天。至于礼拜天,还要做大扫除,晒被子洗被子什么的,偶尔去一趟公园,也就这样了。”
张宁也说:“我嘛,喜欢跟人下棋,吃完饭我一般放下碗就出门下棋去了,下一两个小时就回家洗漱睡觉。礼拜天我会跟他们一起去钓鱼,那个也好玩的。”
“那小夏呢,你不上班的时候干什么?”李月问道。
夏青棠说:“我啊,晚上散步、听收音机或者看书。礼拜天也差不多做这些事,或者出去看电影和逛公园。”
这些就是普通人在这个时代的日常消遣了,听起来确实挺无聊的,但这会儿还没施行双休,一个礼拜要上六天班,人们的生活基本还是以工作为主的。
“看来,就算嫁给好人家了,平时干的事情跟咱们也差不多嘛,也挺没趣的。”李月道。
夏青棠连连点头,在这个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的时代,本质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
但再过些年就不同了,八十年代末就有商品房了,有钱人可以做的消遣一下子变多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会变得很明显了。
冯心惠笑着说:“小李,你还是听岔了,小夏跟我们还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了?”李月不明白。
“小夏是咱们办公室唯一一个,不上班的时候会看书的人。”
冯心惠这话让大家都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李月说:“还真是,小夏下了班居然会看书!”
吴峰笑着说:“所以人家小夏越来越优秀了啊!这看书学习,确实会让人进步!”
李月说:“进步个什么呀?小夏以后还真能当个厂长不成?”
夏青棠赶紧道:“我只是高中毕业,将来都是大学生的天下了,以后厂长肯定也是读过大学的人来胜任的。”
这话说得李月很高兴,她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以后都是大学生的天下了。要我说,你们也不知道小夏看的是什么书,她要是真热爱学习和进步,怎么不去考大学呢?”
夏青棠说:“李干事说得对,我平时看的基本都是小说,要是让我看课本,我就没那么多精神啦。”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办公室里其乐融融。
这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夏青棠正在准备晚饭,奶奶跟六婶突然过来了。
谢瑾萱打开门,把她们俩迎进门:“奶奶,六婶,你们怎么过来了?”
“青棠啊,咱们过不久就可以看戏啦!”奶奶很兴奋地说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能去看?在哪里看?”夏青棠立刻跑出厨房,两只手还都是面糊糊。
“说是后面安排了几个不同的地方,有买票去不同的剧院听的,也有专门安排在广场上搭一个新的戏台子,礼拜天的上午跟下午各唱一场,只要想看的都可以过去看,从这个礼拜天的上午就开始啦!”奶奶说:“买票的那个听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毕竟剧院也要安排时间售票的嘛。还是广场这个好,礼拜天咱们就可以去听戏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爷爷做事情的速度这么快,没想到之前才说的,现在就已经实行了。”夏青棠道。
“主要是那些唱戏的角儿们早就忍耐不住了,他们呀,练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什么机会唱给大家听。我听说,他们那些人平fan了之后,个个都铆足劲儿练习呢。有些倒是倒了嗓子的,那些没有捣嗓子的,都摩拳擦掌等着现在的这个好机会呢。他们辛辛苦苦练习,不就是为了登台展现给大家看的吗?”
六婶说:“我就没怎么听过戏,不过老太太总说戏很好听,到时候啊,我也去见识见识。广场离咱们这儿可近了,早上吃过早饭,我把衣服晾好了,就带着凳子到广场那边等着去。”
谢瑾萱说:“戏台子这么快就可以搭好了吗?”
奶奶说:“应该就是一个简单的戏台子,这是很好搭的。我小时候跟着家里的长辈去赶集,集市上就有那种临时搭建的戏台子,提前一个晚上就可以搭好的。戏台子很高,隔老远都能看得见。唱戏的名角们就在上面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唱着咿咿呀呀的曲子,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副光景……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都老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光景了。”奶奶一脸神往地说道。
她小时候和年轻时候是过过好日子的人,对她来说,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年纪再大也不会忘记的。
夏青棠听完也很期待:“那礼拜天的上午咱们都早早做好准备,然后一起过去看看吧。”
因为有了期待,所以这个礼拜过得特别的快,很快就到了礼拜天的早上。
夏青棠一改往日休息日赖床的习惯,早早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她给自己梳了一个好看的发型,然后又挑了一套比较鲜艳点的衣服穿上。
做好这些,谢瑾萱就招呼她吃早饭:“我买了炸油糕和豆浆,豆浆我加了白糖,你看看够不够甜。”
夏青棠欢呼一声走到餐桌边坐下:“油炸糕可不好买,你一定去的很早吧?”
“还行,我跟钟师傅说了一声,请他帮我留的油炸糕,都是才炸好没多久的,你尝尝看,应该还酥脆。”
油炸糕确实很好吃,咬一口又香又脆,里面包着两种馅儿,有红糖芝麻的,还有咸菜千张的,都很好吃,豆浆也甜滋滋的。
一口气吃完榨油糕和豆浆,夏青棠担心吃油腻的不容易消化,又泡了一杯绿茶装进保温杯里,这才跟谢瑾萱一起出去了。
奶奶那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谢瑾蕴今天上午也不写作业了,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要跟大家一起出去看戏。
谢母对戏曲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见全家人都兴致勃勃,因此她也稍微打扮了一下,换了一件精神的衣服,跟着大家一起出门了。
广场离这里很近,全家人慢悠悠地走到那边去,果然看见广场的一角搭建好了一个很简单的戏台子,是用竹子跟木板拼起来的,上面还撑着油布顶棚,看着还挺结实的。
这会儿时间还早,因此戏台子上面还是空****的,旁边有一个也用竹子和油布搭起来的小棚子,按奶奶的话来说,这里是给那些演员们化妆和准备用的后台。
虽然才八点多钟,但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玩耍和闲逛了。
这个全新的戏台子自然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少人围在这里讨论这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第一场表演是九点钟开始的,见时间还早,奶奶就让年轻人在附近活动活动,她跟六婶坐在这里等着。
谢母说:“我也懒得到处走了,我也在这里坐着等。”
谢瑾蕴说:“我想去买点儿糖葫芦吃。”
“好啊,我们陪你去买吧。”夏青棠说着,就跟谢瑾萱一起陪着谢瑾蕴去那头买糖葫芦。
等他们几个人离开后,这边闲逛的人看见奶奶她们三个坐在戏台子的前面,就有人好奇地过去询问:“同志,请问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奶奶笑着说:“过一会儿这里会有唱戏的,我们坐在这里等。”
“唱戏?真的吗?”
“真的。”
“哎呀,那我也在这里等着。”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没一会儿功夫,戏台子的前方就都站满了人。
夏青棠远远看着这边,道:“那边已经围满人了,一会儿我们说不定挤不进去了。”
谢瑾蕴笑着说:“挤不进去就算啦,我同学说听戏是听不懂的,我打算听一会儿就回去写作业了。”
“你带钥匙了吗?”谢瑾萱问道。
“带了的。”谢瑾蕴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夏青棠一串,“嫂子,你也吃。”
“谢谢小蕴。”夏青棠笑着接过糖葫芦。
谢瑾萱说:“怎么只给你嫂子买?不给我也买一串?”
“可是,哥哥你不是不爱吃糖葫芦吗?”
“如果是你买的,我也会愿意吃的。”谢瑾萱故意道。
“那我给你买一串就是了,反正我手里有不少压岁钱。”谢瑾蕴掉转头,回去又给谢瑾萱也买了一串。
刚过完年,孩子们的手里都有不少压岁钱,所以花钱也大方。
三个人都举着糖葫芦,边吃边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不少人围在那儿,人群中似乎有人在打架。
谢瑾蕴难得出来玩一趟,便很好奇地过去凑热闹。
夏青棠跟谢瑾萱也跟了过去,还没走到人群外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声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偷我家的汉子,我划烂你的这张脸,看你还敢偷我的汉子!”
一听是这种事,夏青棠就兴趣缺缺,正当她没什么兴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哭泣的求饶声,是个熟人的。
“你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你男人强迫的我!他还跟我说,他的婆娘早就死掉了,我怎么知道你在乡下的?是他骗人在先,你怎么不去收拾你男人?就知道来欺负我?你岁数也不小了,自己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别想把什么过错都赖在我的身上,是你自己的男人烂了,不是我坏!我告诉你,我还想要个公道呢!他明明说自己的婆娘死掉了,你怎么又活了?你男人是个大骗子!”这分明就是孔良静的声音。
夏青棠听说孔良静在父母哥哥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就搬去了窦武那边,成了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前阵子窦武也被抓起来了,窦武的房子被上面收走了,孔良静没有地方住,就找了新的男人靠别人养着自己。
她虽然不算漂亮,但到底年轻,而且这么多年没吃过苦,所以细皮嫩肉的,找个人养着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
听这话里的意思,她估计也是上当受骗了,现在男人的妻子从乡下找过来了,就抓到了她。
夏青棠朝人群正中看了一眼,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同志正在跟孔良静扭打在一起,她们俩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谁都不肯松手,看上去很难分出胜负来。
围观群众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有人喊着:“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
也有年纪大些的女同志劝道:“你们都别打架了,听这意思你们俩都被男人骗了,错的是那个男人,你们别打了。”
“什么男人错了?我男人怎么会有错?他都跟我说了,他就是被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我汉子都五十岁了,这狐狸精才二十几岁,谁家好姑娘会年纪轻轻跟一个这么大岁数的人啊?”女同志振振有词。
孔良静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女人够了啊!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马大全的邻居,是他亲口说的婆娘早就死了,我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的!要不然,我年纪轻轻的,找谁不好找?我会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敢去问邻居?我知道了,你是害怕,你怕马大全真的到处说你已经死了!你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你给我闭嘴!我要撕烂你的嘴,再划烂你的脸!都是你的错,是你勾引我家汉子的!”女同志显然被说中了软肋,整个人变得更加愤怒了。
她虽然个子不高,但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所以力气很大,这回激愤之下,难分难舍的纠缠一下子就分出了胜负,孔良静被她按在地上死命地殴打。
她打起人来真是不要命的那种,虽然没什么手指甲,但一把一把狠狠朝着孔良静的脸上抓挠过去,嘴角很快就被她扯烂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别打了,真的别打了,这要出人命的!”年纪大的婶子心地善良些,上前就想帮忙拉架。
谢瑾蕴虽然年纪小,但也很善良,他在人群中低声说:“打架是不对的,赶紧把她们打开吧,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你们看了的人不会晦气吗?”
这话倒是让围观群众都跳了起来,于是,几个力气大的大姐便走了过去,大家合力将女同志给拉开。
这个时候,孔良静的脸已经不能看了,上面全是被抠出来的血印子,一张脸斑斑驳驳非常骇人,特别是被撕烂的嘴角,血眼看越流越多……
夏青棠从未见过孔良静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这会儿见到了,也不会觉得特别出气,心里只是想着: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啊……
有人喊道:“这怎么办啊?看着不太妙啊?这血流得不正常!”
“送医院!”
“谁送啊?这女人是个狐狸精啊!我可不想惹了一身骚!”
“就是,我也不想去,之后的医药费算谁的啊?”
大家都不想送孔良静去医院,都怕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谢瑾蕴喊道:“可以把警察叫来,让警察同志送过去!”
“那你去喊警察啊!”
谢瑾蕴转身就跑,夏青棠赶紧推了谢瑾萱一下:“你陪他一起去!”
兄弟俩跑远了,这边的女同志还在大声尖叫着:“让我打死这个狐狸精!我跟我汉子都结婚三十几年了,三十几年啊!都被她毁了!”
人群里有人笑了一声,然后说:“人家一个年轻小姑娘,看上你家汉子什么了啊?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姑娘强bao了你汉子一样。你看看,她连你都打不过,你汉子还能是被她强迫的吗?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汉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不知道去打你家汉子呀?”
“谁?是谁在帮那个骚狐狸说话?谁?”
人群里没有回应,之前喊话的那个人一缩脑袋,藏起来了。
“到底是谁?”那女同志还想发疯,却被几个大姐牢牢按住了。
地上的孔良静这会儿稍微有了一些意识,她喃喃道:“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一片混乱中,谢瑾萱兄弟俩领着两个警察过来了。
今天广场要唱戏,所以事先就安排了附近的警察在周围巡逻,因此他们没跑多久就遇到警察了。
警察一来,见地上的孔良静有些吓人,就赶紧让其中一人带孔良静去医院,剩下的一个人处理那个被按住的女同志。
孔良静被热心群众抬走以后,那女同志也安静了下来,警察问她话,她回答得也挺正常的,看不出刚才的癫狂样子。
“你把人打成了那样,得跟我们去所里一趟。”警察问完话,说了这样一句。
女同志立刻两腿一软:“什么?你们要抓我?”
“是你先动手的,你是打架斗殴。”
“她睡我男人!”
“那也是你先动手打人的,而且你还在这里打人,造成的影响极坏。”
“你这警察怎么这样?你居然帮着那个狐狸精?在咱们村里,狐狸精是人人喊打的!她睡了我男人,我们一个村的女人都会帮我一起打她,打死了也是她的错!”
这话说的有些吓人,有人便说:“可是这事儿你男人不对啊,如果真的是你男人骗了她,这怎么算啊?”
“我男人才不会骗人!就是那个狐狸精自己坏!”
“警察同志,我觉得应该把她男人也带去所里,好好问一问。刚才那个送医院的姑娘,说她是被男人骗了的。”热心群众说道。
警察说:“可以,你先跟我去所里,之后我会通知你的家属。”
“我不去我不去!你更别想找我汉子的麻烦,我汉子可是干部,他才不会骗人呢!”女同志坐在地上,开始耍赖了。
警察同志一个人居然没法解决,最后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谢瑾萱:“这位同志,你能去我们所跑一趟吗?再喊两个人过来。”
“可以,我认识路,我现在就去。”谢瑾萱看了夏青棠一眼,转身就跑了。
谢瑾蕴站在夏青棠的身边,低声说:“嫂子,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的,那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一点皮肉伤罢了,医生会治好她的。”
只是后面肯定会留疤,刚才被抬走的孔良静从夏青棠的面前经过,她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那些被抠出来的伤痕,还有嘴角那道很深的口子,就算治好了,也一定会留疤的。
有了疤痕,之后孔良静就没法再让男人养活自己了……
谢瑾蕴还小,不知道什么留疤的问题,他听夏青棠说医生会治好那个人,便稍稍安心,然后很高兴地说道:“嫂子,我今天算不算做了好人好事?”
“当然算啊,小蕴是很勇敢很善良的孩子,比我强多了。”夏青棠笑着说:“好了,这边都被警察控制住了,咱们回去那头吧,免得奶奶她们等着急了。”
“好。”
他们俩回到了戏台子那边,这边围着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奶奶见到他们,就赶紧喊道:“快进来!”
夏青棠跟谢瑾蕴挤进去,然后在六婶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瑾萱呢?”谢母问道。
“那边出了一点儿事情,瑾萱去派出所喊人了。”夏青棠道。
“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的,就是打架斗殴,已经被警察解决了,只是人手不够。”
谢母低声说:“大白天的就有人在这里打架?看来你们平时出门都要注意一点,小心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
“妈妈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正说着,就看见有人踩着竹子搭出来的楼梯,轻快地走上戏台子。
“开始了吗?”
“这是开始了吧?”
人群开始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戏台子的上方。
上台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她五官端正,气质温婉,看上去像一个知识分子,也挺像一个艺术家的,反正很有书卷味儿。
奶奶低声说:“啊,这是钱芳呀,以前的名角儿!”
只见她笑盈盈冲着下面鞠了一躬,然后大声说:“各种同志好,我叫钱芳,今天来到这里,是要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