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上辈子她稀里糊涂的, 脑子很笨,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被人坑了也不知道, 但她记忆力却很不错,所以等清醒过来的时候, 那些事情随便一想就可以理顺了。
当然了, 上辈子孔良超在外面养女人, 其实做的很直接, 丝毫不加掩饰, 但她却很难察觉, 那是因为她被孔母欺负得没了力气,根本没有精力能放在孔良超的事情上。
但也因为这样, 孔良超一直觉得她好骗好糊弄,所以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背着她, 夏青棠见过他那些不干好事的伙伴, 也大概知道他们一直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上辈子没有能力和精力去管这些事。
这辈子, 虽然她一重来就报复了孔良超,让他失去了工作和体面,但孔家上上下下都不是什么好人,没了工作的孔良超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做坏事,要不然,难道真的等着坐吃山空吗?
就算孔良超是这样的窝囊废,孔母可不是, 整个孔家, 其实都是孔母在当家做主的。
儿子女儿的工作她保不住了,但她怎么会甘心就这样下去呢?按照常理推论, 她一定会比上辈子更着急地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是的,孔良超跟孔母确实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要不然,孔家怎么可能会过得那么好呢?
孔良超跟孔良静兄妹俩的消费和享受都远超谢瑾萱这个大领导家的孩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孔家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黑痣男人,上辈子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之后又陆续出现过几次,每次都会跟孔良超关起门商量事情,不光孔良超会参与,孔母偶尔也会进去那个屋子坐一会儿,全家上下,只是背着孔爷爷罢了。
夏青棠上辈子从未想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因为要去给他们端茶送水,或者做些吃食送进去,所以她也听过一些他们的对话。
有一次,已经很晚了,全家人都已经睡下了,孔良超从外面带着那个黑痣男人回来,一回来就叫醒了夏青棠,要她给他们做点儿宵夜送去楼下的小客房里。
夏青棠做了两碗面疙瘩汤送进去,听到孔良超在跟那个人说:“确定吗?真的藏在红星县了?”
黑痣男人瞥了夏青棠一眼,露出猜疑的表情,孔良超很不屑地说道:“别管她,这女人狗屁不懂,你说你的!”
黑痣男人就说:“确定,姓李的有一个女人就养在红星县,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来往得非常隐秘,上面都没查出来。但我刚巧有个亲戚是那女人的表叔,我也是通过亲戚才知道这事儿的。姓李的做事情特别周密,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小儿子,也养在红星县,既然有儿子,那些东西怎么可能不放在儿子身边呢?就算不是全部东西,他也得给儿子留点儿东西的……”
夏青棠放下两碗疙瘩汤,然后又给他们续上了茶水,就抱着托盘出去了。
当时,她对那俩人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她自顾不暇,应付孔母和孔良超已经消耗了她的全部精力,不管孔良超说任何事,她其实都不想知道是什么。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夏青棠还听到孔良超跟孔母在小声说着一个人名:李丹。
李丹这个人,整个省城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当年本地造fan派最大的头头,后来也做了省城革wei会的一把手,因为做尽坏事,所以在那些年结束后,去年就已经被彻底查清旧案,等着被执行了。
当然了,人虽然被抓了,但还有很多没解开的事儿,比如他曾经藏起过很多金银财宝,但抓走了他的全家人,不管怎么逼问,都只找出了一部分财宝,剩下的一半至今依然杳无音讯。
夏青棠前几个月还听谢瑾萱说过,省里依旧有专案组在负责这件事,但如果再有半年还查不出来,大概也要放弃了,放弃的那一天,李丹就要被执行qiang决了。
以前不觉得这些事儿有什么关联,但现在前后这么一对比,夏青棠猛然意识到上辈子孔良超跟黑痣男人在说什么了!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李丹藏起来的那些宝贝,或者说是其中的一部分宝贝,那些宝贝就藏在红星县的某个女人那里。
而且上辈子的孔家真的找到了那些宝贝,要不然,之后的他们会过上那么好的日子吗?
在他们离婚后,孔家赶上了第一批商品房,一口气买了五六套大套房子,这些都是好事者后来告诉夏青棠的,如果仅靠全家人的工资收入,他们怕是再有一百年也买不起的……
想通了这些,夏青棠猛地停下了脚步。
“青棠?怎么了?”谢瑾萱低声问道。
夏青棠低声说:“我觉得孔良超不太对劲,他来这里,肯定是为了干坏事的。那个长了黑痣的男人,看上去更不是好人了,他们聚在一起,指不定要做什么呢。一想到他正在做坏事骗人骗钱,我就特别想暴打他一顿!”
她没办法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只能这样含糊其辞地说。
谢瑾萱点头道:“我赞同你的说法,红星县并没有什么值得他过来的东西,但他既然过来了,肯定不正常。我有一阵子没怎么关注他了,只知道孔良超的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了,孔家现在的经济状况也不好。孔良超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孔母很重视她和那个儿子,所以在想办法给儿子找工作,但可惜现在各个地方都缺岗位,临时工他们家又瞧不上,所以孔良超肯定要从别的地方弄钱……等等,弄钱?”
谢瑾萱停顿了片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夏青棠立刻说:“对啊,肯定是弄钱,我听说孔家平时过得很奢侈的,吃的喝的都得是最好的,还经常吃肉,喝酒都只喝茅台,以前就不说了,孔良超兄妹俩都那么久不上班了,他们家怎么可能还能过得那么奢侈啊?我觉得,按照他的脾性,他们家肯定有不正当的收入!”
无论如何,夏青棠都不希望这辈子的孔良超还能得到那笔藏在红星县的财富。
她自己对这些财富兴趣不大,但只要不被孔家得到,谁得了她都无所谓!
谢瑾萱笑了一下,说:“你对孔家还是那么讨厌。”
“当然讨厌啊,我最讨厌那些用强quan来压迫普通人的所谓干部家庭,那个仇,我会记一辈子的。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厂长把我安排到最不合理的岗位上去吃苦,逼我就范,那他们在其他地方,肯定有更大的问题。再说了,他们的不义之财还不是从人民群众中剥削的?我身为人民群众,如果我发现了这样的事情,我有责任去举报的。可惜我现在没有证据,也不清楚他在红星县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也说了,这个县没什么产出,也没什么钱,他来这里难不成是挖金矿吗?说不定真有什么金子埋在地下,被那个长黑痣的男人发现了,要找孔良超一起挖出来呢!”
夏青棠看似说得很随意,但金矿这个词是她故意提及的,因为上辈子她看过孔母私藏的金条,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现在想来,保不准就是那个李丹留给私生儿子的金条呢?
果然,挖金矿这个词引起了谢瑾萱的重视,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很会联想。
他琢磨了一下“金矿”这个词,慢慢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为了挖金子,谁会到这种地方来呢?前些年,我们家也藏了一些家传的东西在暗处,别人家里肯定也有。别看这是个小县城,但哪个县里都有过富人。等我回去了,会联系一下我的朋友,让他在这边查一下那个黑痣男人。至于孔良超,我也会继续找人盯着的。你放心,只要他做了什么坏事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就像你说的,人民群众都有监督的权利嘛。”
夏青棠见谢瑾萱上道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恩!我们一定要好好盯着孔良超一家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作恶多端!”
之后,夏青棠又自然地换了话题,跟谢瑾萱在县城转悠了一圈,就又回到任家去了。
快到四点,管决明也带着小俊回来了,父子俩手挽手,小俊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管沉香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都是用纸包起来的,看上去应该都是吃的。
汤同志说:“怎么买了那么多吃的?这下小俊又不用好好吃饭了,回头只想吃零嘴儿。”
老任却笑着说:“没事儿,孩子平时也不怎么贪嘴,今天是个好日子,让他开心几天吧。”
汤同志这才点点头:“行吧,听你的。”
管沉香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纸包都放在了餐桌上,然后说:“有些是可以放一段时间的,比如桃酥、核桃酥什么的,不用着急吃完。我们车里还带了麦乳精和红糖,虽然你们家不缺这个,但也收下吧,都是哥哥给小俊带的。”
“好的,你们有心了,小俊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老任很和气地说道。
这个人确实很有风度,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假惺惺的,但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儿,一点也不会给人难堪的,是个很会做人的人,汤同志找了这样的人结婚,也算是很有眼光了。
谢瑾萱从车里拿出麦乳精和红糖,也放在了餐桌上。
管决明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红纸包,塞到了儿子的手里,他说:“这是爸爸给你的一点儿零花钱,至于怎么花,你要问问你妈妈。”
小俊再一次用力抱住了管决明,他说:“爸爸,那等我放寒假了,你就来接我,好吗?”
“好,等你一放寒假,我就过来接你。”管决明红了眼眶,道:“快期末了,你要好好复习,听妈妈的话。”
“我会的,爸爸你放心。你以前成绩那么好,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小俊也红了眼眶,抱着管决明不想松开。
汤同志说:“小俊,还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到时候你就能去跟你爸爸住了,很快了。”
“我知道的。”小俊松开手臂,擦了擦眼角,说:“爸爸,你还要给我写信呀。”
“我会的,我回去就给你写信!一个礼拜给你写三封信,你有空就回信,没空就不用回了,反正爸爸会给你写的。”管决明也擦了擦眼角。
“好,我会等着爸爸的信的。”小俊深吸一口气,很勇敢地说道:“那爸爸你们回家去吧,天黑了路上不安全,你们现在就回去吧。爸爸安全,我才会放心。”
“好,爸爸现在就回去了。”管决明的声音哽咽住了。
汤同志说:“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之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你说得对,之后又不是见不到了。”管决明吸吸鼻子,道:“那我们这就回去了,今天真的谢谢你跟任同志了,谢谢你们。”
说着,管决明给他们夫妻俩鞠了一躬。
老任说:“不敢当不敢当,你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要是小俊考大学去了省城,就要你这个当爹的多照顾他了。”
他们把几个人送到院子外,大家都坐上了吉普车,小俊趴在车窗上,小声说:“爸爸,你不用太想我,我们一个月后就能见面了。”
“好,爸爸会很期待一个月后的。”管决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快回去吧,听说你今天还有很多作业,去学习吧,免得晚上要熬夜。”
“我看着你们的车子开出去,我就去写作业。”小俊显得很倔强。
他松开车窗,谢瑾萱看了一眼管决明的表情,还是毅然发动了车子。
吉普车缓缓开出去,小俊果然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车子拐了弯,管决明才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管沉香握住他的手臂:“哥哥……别难过,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小俊了……”
“没事儿,我这是高兴的,我见小俊是个好孩子,我真的很高兴……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管决明松开手,道:“瑾萱啊,我们家小俊真的很好,特别好,他心地善良正直,也很聪明,他很像我……很像我……”
“恭喜管老师,我就说嘛,管老师的孩子,不会差劲的。”谢瑾萱笑着说道。
“之前还是很担心的,毕竟是跟着汤子兰长大的孩子,但我后来问了,汤子兰在养大小俊的过程中,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小俊看到的母亲,是个温柔善良、委曲求全的伟大女性。”管决明道:“这样也好,他本来也应该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管沉香叹口气,道:“是啊,我今天跟小俊聊了那么久,现在也能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情了,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要小俊好好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小俊妈妈再不好,也把小俊养大了,而且,她在儿子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好女人,也算她本事大。算了,我也该放下了……”
“真的吗?”管决明看了一眼妹妹。
“是啊,我放下了,毕竟,我也不可能在小俊面前说他妈妈不好啊。要是不放下那些事儿,我只会自讨苦吃。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些账,我不跟她算,老天爷会跟她算的。”管沉香长叹一声,道:“都过去了。”
夏青棠回头看她,只见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释然,迎着西斜的阳光,看上去很美,也很轻松。
管决明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你能放下,是件好事。现在我们找到小俊了,以后,咱们就更要好好工作、好好存钱了。你现在的身体也好了,腿也几乎没什么问题了,等过了年,我就托人给你说个对象……”
“打住!哥,你赶快打住吧!别想这些了,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清楚,你就别担心我了。”管沉香道。
“可是……你还年轻,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现在健健康康的,下学期也可以开始教课了,我会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就这样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呢?”
“那你老了怎么办?”
“老了学校也不会不管我的,咱们学校那么多单身老教师,谁还不是过得好好的?”管沉香笑着说:“再说了,不是还有小俊吗?”
“也是,还有小俊在呢,他肯定不会不管你这个姑姑的。”管决明叹口气,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这一趟去红星县,管家兄妹俩有了最大的收获,回去之后,管决明甚至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一串鞭炮,说要等到元旦那天放。
“那我也买一串吧,虽然不是过年,但后面就是八零年了,大家都很重视这件事,我也买一串鞭炮回去应个景。”谢瑾萱也买了一串。
他把车子开到省城大学的车队,等工作人员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管决明就签了字,确定已经把车子安全交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管决明看了看手表,道:“瑾萱,小夏,今天辛苦你们了,这会儿虽然有些晚了,但小食堂应该还开着,走,我请你们俩去小食堂吃一顿好的。”
谢瑾萱笑着说:“那行,省得我们回家还要做饭了。”
谢瑾萱推着自行车,几个人就去了学校的小食堂。
一般来小食堂吃饭的都是领导和老师们,学生偶尔也会过来,这里提供各种小炒,只要你有票,鸡鸭鱼肉都能吃得上,而且手艺很不错。
这会儿已经快到七点了,小食堂里面也没剩几个人了,食堂里面看不见工作人员,只有一左一右各有一桌人还在喝酒。
来小食堂吃好菜肯定都是为了请客来的,所以喝酒是常见的事情,因此小食堂打烊晚,但他们是不用做早饭的,所以工作人员也不会觉得辛苦。
管决明说:“你们去那边坐下,我进去喊人做几个菜。”
谢瑾萱说:“管老师,弄简单一点儿就行,都这个时间了,有什么吃什么,不要弄得太麻烦了。”
“你放心,我有数的。”管决明笑着走进了后厨那边,去喊人做菜了。
管沉香带着他们俩找了一张靠近窗口的桌子坐下,坐下后,她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道:“我去倒点儿开水,青棠你要吗?”
“我跟沉香老师一起去。”夏青棠把自己的斜挎包交给谢瑾萱,然后也拿着保温杯跟管沉香去了后面。
管沉香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暖水瓶,她把两个杯子都装满,夏青棠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沉香老师,我出去洗个手,请你帮我把杯子拿过去,可以吗?”
“好,你去吧。”管沉香笑了一下。
夏青棠没有去后堂洗手,她去了食堂门外的那一排公共水池。
天黑以后,温度就降下来了,冷水一出来,激得夏青棠打了一个哆嗦,但她还是仔仔细细把两只手洗干净,然后关上水龙头,站在水池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今天跟着他们跑去红星县,其实也没做什么事,但夏青棠还是觉得有点儿疲倦,思来想去,估计是因为看见了孔良超和那个黑痣男人,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所以心里累。
她重重叹了几口气,刚把手帕从口袋里摸出来,正打算擦干双手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你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说过不会逼我的!”这很明显是顾兴安的声音。
夏青棠赶紧朝那边看过去,不过水池下方就是一整排树木,因为是常绿植物的关系,所以哪怕是冬天也不掉叶子,刚巧把说话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夏青棠听了顾兴安的话,第一反应是他跟胡燕妮吵架了,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躲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偏低沉的女子声音,但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人。
她说:“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来问一问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你之前明明说过,你跟你对象没什么感情的,你们只是因为合适走到了一起,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跟她分开呢?”
夏青棠浑身一凛,立刻不动了。
这是什么情况?顾兴安这是背着胡燕妮做坏事了?
“我之前是这么说过,但我跟对象也相处这么久了,她家里知道我的存在,我家里也知道她的存在,我们俩之间并没有任何问题,你让我分手,我怎么分手?用什么理由分手?”顾兴安这一次压低了声音,几乎听不清楚他的话。
女子说:“用什么理由?就说不合适啊!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应该知道的!那天在你的家里,我把身体都给你看过了……”
“等等!是你自己突然脱衣服的!我立刻就从家里跑出去了,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干什么?”顾兴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慌乱。
夏青棠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幸好现在是深冬,并不会有蚊子出现。
女子说:“我知道,所以我更尊重你了,你立刻跑出去,说明你是个君子。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顾学长,我真的比你的对象适合你,我跟你是一个学校的人,说明我们俩的智力水平是一样的,可你的对象在师范学院,那是分数不够的人才会去读的学校。”
“你别这样说,她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有人给你辅导功课,她是靠自己……”
“靠自己又怎么样?她以后只能做老师,老师只能过清贫的日子,但我们俩都可以去做干部的。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的,我爸爸还很年轻,正是上升期……顾学长,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你会前途无量。”
“你……”
“顾学长,我也很好看的,不比你那个对象差……你不应该跟她在一起的,你应该跟我在一起,我才是跟你最合适的……其实你也觉得你对象不够好,对不对?你也在考虑我,你要是对你对象一心一意,真的那么坚定,你早就不会搭理我了!可你还在跟我来往,说明你心里在犹豫。我会给你犹豫的时间,但顾学长,要是等得太久了,我会难过的……”
“你别说了!我不是那样想的!我跟你来往,是因为你是我的直属学妹,平时我们要在一起学习,老师也要我们帮助你们这些大一新生……”
“真的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顾兴安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女子继续说:“顾学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要是不能得到你,我宁愿去死!我告诉你,我真的可以做到的,为了你,我可以去死!”
“你别瞎说!好端端的,你去死什么?”
“那你答应我,你去分手!”
顾兴安又不说话了,那女子开始哭了起来,他才低声安慰道:“你别这样,我说过了,我需要时间考虑清楚,你如果这样逼我,我只能离你远远的,因为你让我害怕了。”
“那我不逼你了,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你要考虑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总不可能考虑一年吧?”
“我……过完年之后,会告诉你答案的。”顾兴安低声说:“你别想那么多,生命多宝贵啊,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又不是什么好男人,为了我做那种事,不值当的。”
“你就是好男人,你是世界第一好男人,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顾兴安叹口气:“刚才哭,现在又笑了,你可真是个小孩子。”
“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把我宠坏了嘛。”
“既然不哭了,那就回宿舍吧,已经很晚了。”
“那你送我回去。”
“不行,会被别人看见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可真绝情……不过好吧,我走我的。”女子说完,就独自一个人朝着右手边走去了。
夏青棠踮着脚尖,跟做贼一样赶在顾兴安走出来前溜进了小食堂里。
跑进暖和的室内,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青棠,快过来坐。”管沉香冲她挥挥手。
夏青棠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在管决明的对面坐下。
谢瑾萱看出她表情不对,但也没有问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喝水。
“好,喝一点吧,喝点水,准备吃饭。”夏青棠笑了一下。
管决明说:“后厨也没什么东西了,吴师傅说给我们做一个大白菜粉丝肉圆汤,再炒一个土豆丝,炒一盘木耳山药,把剩下的馒头热一下给我们送过来。”
“哇啊,吃这么好吗?管老师,我们不用吃肉圆子的,你应该把肉票留着,等放寒假的时候给小俊吃。”夏青棠道。
“没事儿,小俊跟我说了,他现在在那边每个月都有肉吃,家里伙食不错的,他也不馋肉。今天辛苦你们俩陪着我们跑一趟,我不会开车,要不是瑾萱在,我也去不了。等放了寒假,我还是要麻烦瑾萱帮我跑一趟的。”
谢瑾萱说:“刚好可以给我练车的机会,我还要谢谢管老师呢。”
管决明笑着说:“你这个孩子,就是会说话,我们家小俊应该多跟你接触接触,他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那就好了。”
“等小俊过来了,管老师可以让他来我们家找小蕴一起玩儿,到时候,我可以陪着他们一起。”谢瑾萱说。
“那可太好了,我正发愁这边也没有同龄的孩子跟他一起玩儿呢。所以这顿饭是必须要请你们好好吃的,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都端上来了,这里的后厨手艺很好,夏青棠装了满满一碗肉圆子汤,用粗面馒头沾着汤吃,一会儿身体就暖和了起来。
吃过很满足的一顿饭,几个人在小食堂门口分开,各自回去了。
谢瑾萱骑着自行车载着夏青棠回到大院儿,先去了一趟小洋楼,告诉家里人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
奶奶又塞给夏青棠一包芝麻饼,他们俩才回到家里烧水洗漱。
夏青棠用早上烧的水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那儿愁眉苦脸。
“你怎么了?之前就看出你脸色不对了,你出去洗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谢瑾萱问道。
夏青棠点点头:“确实发生了事,但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也不能总是这样愁眉苦脸啊,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要高兴一点才对。”谢瑾萱说。
夏青棠咕嘟咕嘟把茶水喝完,然后一拍桌子,道:“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解决的!”
第二天是礼拜一,是正常的上班日,但到了办公室之后,所有人几乎都没什么心情上班,都在讨论第二天元旦的文艺汇演。
明天就是八零年的第一天了,全市放假,同时要举办大型文艺汇演,很多单位都出了节目,棉纺厂也不例外,几个车间的年轻女工人弄了一个大合唱,李月也参加了,她兴致勃勃在跟大家商量,明天要不要借点儿化妆品打扮一下自己。
“化妆品?问谁借啊?”吴峰有些好奇地说道。
“只有文工团有化妆品,要是借的话,就由咱们工会去借,明天下午我带过去,给姑娘们都化一点儿。”李月兴致勃勃道。
张宁没说话,他对这种事情不懂,所以不发表意见。
冯心惠倒是说:“这是个好提议,要是能借来化妆品,给大家都化一点儿舞台妆,到时候从台下看,一定会显得精神抖擞。但有一个问题,我听说化妆也不是瞎来的,李月你会化妆吗?”
“我……我不会,但那也不难吧?我看过文工团的人化妆,不就是拿粉涂了脸,再画上眉毛和口红,就行了吗?”李月说。
“应该没那么简单的。”冯心惠说:“要不,中午我陪你去文工团问问吧,市里的几个文工团都要参加明天的文艺汇演,他们里面的人应该会化妆。我们也不用问他们借化妆品,等明天到了地方,请他们帮咱们的同志们化一下不就行了吗?”
“好呀,冯干事,你愿意陪我去吗?”
“愿意的,这是为了工厂好,我们工会本来就应该出面的。”冯心惠笑着说。
“那好,我们中午一起去。”李月兴致勃勃,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又照,然后突然看向一直很沉默的夏青棠,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小夏啊,虽然你没有选进合唱团,但你自己五音不全,这也怪不得别人啊!你看看你,我们都高高兴兴的,就你一个人板着脸,你这是干什么?这样做,很不利于同志之间的团结友好啊!”
夏青棠这才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李同志,我也为你高兴的,我相信你明天一定可以发挥出色,为我们棉纺厂增光添彩。”
她昨天晚上其实睡得还不错,但快要天亮的时候,却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她梦到顾兴安脚踩两条船被胡燕妮发现了,之后胡燕妮跟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子打了起来,她过去拉架,结果却被人一胳膊推开,然后就醒了。
所以今天早起以后,她的情绪就不太好,一直在考虑顾兴安的那件事,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胡燕妮,所以才会心不在焉。
李月说:“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在记恨我参加了合唱团呢。”
“怎么会呢?我唱歌走调我自己知道的,我又不像李干事,你的歌声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大家都夸你呢。”夏青棠笑呵呵地说道。
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她是愿意夸奖一下李月的,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又不需要花钱。
李月高兴极了:“是吧是吧?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说我唱歌好听。可惜了,我小时候家里没有那个条件,要是我被培养一下,我也能去文工团做歌唱家的。”
“确实,真的很可惜。”夏青棠附和道。
李月受到了鼓舞,干脆直接在办公室给大家来了一个女声独唱,唱得确实还不错,于是几人都给她鼓掌欢呼。
中午,冯心惠陪着李月一起去了市工会文工团,那边也很大方,表示明天等自己人化好妆,就可以帮棉纺厂的同志们也化个妆。
回来后,秦主席还表扬了李月和冯心惠,之后又盯着棉纺厂的合唱团排练了最后两次,方才给众人开了一个会,结束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夏青棠下午在办公室已经想清楚了,她决定先去省城大学弄清楚,以免给胡燕妮带来伤害。
她骑车去了省城大学,刚巧碰到了谢瑾萱跟他的几个同学们。
“青棠?你来找我吗?”谢瑾萱问道。
夏青棠说:“不是不是,我找别人的。”
谢瑾萱见她面色凝重,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便说:“那要我等你一起回家吗?”
“好啊,你在管老师家门口等我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夏青棠说着,就把车子骑到了政治历史系的办公楼下,然后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学生从系办公室出来,而且看上去很正直很踏实的样子,她便骑车跟了上去,然后喊道:“同学,同学!”
那男同学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夏青棠:“你找我?”
“对,同学,我是外语系的新生,我那天在食堂看到顾兴安学长跟另一个女同学一起吃饭,我就坐在他们旁边,他们吃完离开后我才发现那个女同学掉了一个手帕在桌子上。我只认识顾兴安学长,不认识那个女同学,也不知道应该把手帕还给谁。”夏青棠笑着说道。
那男同学果然很正直,他立刻说:“啊,跟顾学长一起吃饭的应该是常晓红同学,他们俩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学习的,她跟我一样,也是大一新生。”
“啊,常晓红同学,我知道了,谢谢同学,那我一会儿就把手帕还给她。”夏青棠笑着说完,就骑车去了女生宿舍楼那边。
她知道政治历史系的女生住在哪栋楼,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女学生,帮她上去喊了一声常晓红,没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呢子大衣的矮个子女学生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