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卖货……◎
“姐, 章超带话说他手里有一批年货，问你有没有兴趣下村赶集卖年货。”
三毛自行车上下来，看到院子里的二毛就说, “你要去, 自行车给你，我住单位，这几天我们也要加班。”
“好，我明天早上跟你一起去市里。”二毛没想到自己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晚上王东林范亚娟下班回来, 二毛就跟他们说她要去卖年货的事，范亚娟知道这事跟三毛肯定有关系。
“你这刚刚订婚，在家里休息几天，说不定就要开学了。”
范亚娟又说起了高平兴的事。
“大家都在传，高妍父母离婚了，高平兴转业回地方，儿子判给了他，女儿高妍跟着王仙玉回北城了。”
“哦！”玉琳没兴趣，低头夹菜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 二毛跟着三毛去市里找章超，商量后二毛把订的货存在章超这里，每天从这里出去卖货，晚上回来再把货存在这里, 不带进大院。
随着政策越明朗, 现在市里恢复身份地位的知识分子, 商人, 从乡下回来的知青, 人员复杂。
二毛还听章超说, 有的人把政府还回来的老院子, 公寓房子准备出售，担心政策将来还会有变动，尤其大资本家背景的，有海外关系的，好几座院子都不想要了，找人急售。
“二毛，你要不要买一座院子，我家院子一半大只要8000块，虽然屋里破旧，但都是上好的木料青砖，休整一下就能住人。”章超一边给二毛找货，一边小声说：“有些人家，只剩下一个半个的也吓破胆了，有关系的正找关系要移民呢！”
“我不准备在C省发展，我去北城上学，如果碰到合适的院子我会买，但这里我不买。你要是想买，买个一两套。也不要多买。”
二毛挑了几种货，袜子，毛巾，纱巾，香皂肥皂几十块，搪瓷缸子不好带但肯定是抢手货，二毛用一个大麻袋装了三十个，周围用袜子保护着，十个搪瓷大喜字盆，厚厚的枕巾拿了五对，床单被面只要了2套。
章超给二毛选的床单被面都是农村结婚用的大红色。
章超给二毛记账，两个人签了字，又给她一份批发价单子，二毛把东西前后自行车上绑好，骑着自行车向选好的离市里5公里的集市旺达乡里冲。
二毛到地方10点半，街上人头攒动，已经很热闹。
二毛找个人多的地方，把塑料布铺开，货少，也不一件件摆整齐，只是袜子一堆，毛巾一堆，每一样货都堆成了小堆堆。
“大家走一走，看一看，市里纺织厂淘汰下来的毛巾床单被面，便宜处理了！”
“还有搪瓷盆和搪瓷缸子，结实的棉袜子！”
“瞧一瞧看一看，不买不要钱！”
几个背着背篼的大婶立刻围了上来，调了自己喜欢的袜子，几条厚实的毛巾都来跟二毛问价。
“袜子6毛钱，不要票，毛巾8毛，也都不要票，所有我摊子上的货都不要票。”
三个大婶一听不要票，立刻抓着手里的不放又去捡了几样，盆儿缸子肥皂好像不要钱一样。
“袜子家里还有，如果你们要的多，一双可以便宜5分钱。”二毛一边算账一边看她们青睐什么颜色的袜子，准备明后天就按照大家的喜欢再选货。
“搪瓷盆5块钱，缸子3块钱，都是工厂出来的，货不多，只是图案有些微的瑕疵，晕色了，不影响使用，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不一会儿，二毛就被购买力十足的大妈大婶们围住。
“女娃，我的一共18.2，你便宜我2毛，行不行？”
“我的十五块，我再拿一双袜子，算5毛，可以吗？”
“我这三双袜子，算1块五。”
二毛每个人给少算一两毛钱，多了她亏不起呀。
下午1点，剩下的只有几个被挑剩下的货，瑕疵严重的，或者颜色不好的。
肥皂全部卖完了。
香皂还剩下3块。
二毛准备收摊回家。
突然来了几个年轻女孩，买下了香皂，两双黄颜色的袜子。
一个女孩抱着她路上磕破了的搪瓷缸不撒手，“姐姐，我只有一块八毛钱，你卖给我嘛！”
“两块钱。少了不卖。”二毛肉疼，一个损失1块钱，等于十个她白卖了，下次这种容易磕着的要少拿些。
女孩见一下便宜了一块钱，立刻问同伴借了2毛，高兴的抱着缸子走了。
二毛又开始吆喝，“这些剩下的货便宜处理了，我明天不摆摊了，这是最后剩下的货底子见钱就卖。”
周围的村民把二毛的货底子都买了，给她剩下个塑料布和大麻袋。
二毛骑上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市里，跟章超算了账，下午3点半，才骑着自行车到国营饭店吃午饭。
二毛回家先数了钱，这样赶一集，大概有二十块钱左右的收入。
记账后，二毛打水洗澡准备睡一觉，也睡不着躺在**，二毛计划明天到哪里摆摊。
晚上见到范亚娟，二毛想到明天初二，他们这边村里的集市就是初二，明天，她要不要拿点东西到村里去卖，军嫂们也会去赶集。
“妈妈，我明天到我们这边的集市去摆摊，你要带什么菜吗？”
“买条鱼回来晚上红烧。”王东林说着看了眼扒饭的三毛，问：“三毛你不是说你要加班，怎么又回来了？”
“我厂里借到自行车了，晚上就回来吃住。”三毛主要是好奇姐姐一天赚多少钱。
二毛听爸爸让买鱼，就知道他让自己去村里赶集。
二毛迅速调整了采购计划，军嫂们有津贴，需要什么，她知道，当然，质量好价钱高一点也可以。
第二天，二毛选定了好拿的袜子毛巾床单等，搪瓷盆30个，搪瓷缸子一个也没拿。
“二毛，你这有二百斤了，你能行吗？”
“能行，今天就去我们附近的集市，距离近，军嫂们也去赶集，他们稀罕这些。”
二毛换上自己拿来的就衣服，画了个妆，戴一顶狗皮帽子捂着半张脸，身形没办法改变熟人肯定一眼能认出来。
“你爸爸让你去？”
“我爸不让我去，我也会去呀！”
二毛国营饭店买了2个大包子，把脖子上的水壶往后面挪了挪，包好头巾，戴上自制的白色棉口罩，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村里的集市，害怕遇到熟人，二毛从头到脚裹了一身床单，也不吆喝，来赶年集的人从摊子前过，总要买了她一件两件的货。
遇到相携而来的军嫂们，二毛总要给她们便宜个一两毛钱，她拿来的货中午就卖完了。
这一场，二毛赚了50块钱。
当然也有人认出她，又不敢置信的买了东西赶忙走人了，回去也不敢跟人说，一个个的都憋着，她们也不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二毛在家等开学，不可能出来做小商贩。
二毛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这个月去这个集市赶了3回，卖的东西都是她们心里预设想要，买回来要用的年货。
二毛害怕被抓，这个乡里一天，那个乡里一天，集市也分三六九，二五八，一四七，这样几天见一次，也只留下大概的印象。
腊月二十二，章超进了一批水果糖瓜子花生，二毛每天拿一百斤往出卖，不要票，出手更快。
腊月二十六，二毛知道自己再不停下来，爸爸就要找自己谈话了，跟章超买了十斤甘甜的小橘子，十斤瓜子花生水果糖，市里好好地逛了一圈，中午赶回家做饭。
“妈妈，今年我们在哪里过年？我们学校正月十六开学，我准备坐火车，害怕人多，大概初十就要出发。”
“就在家里过年，看你大哥今年有没有时间，回不回来，这几年，你爸爸的意思是过年就在家里过，等你去上学他再休假，准备和我一起送你去北城，你看呢？”
“我觉得挺好。三毛弟弟去不去，到时候一起去北城转一转？”
吃过饭，范亚娟洗碗，二毛把自己的记账本和钱拿出来在客厅算账，其实不用算，每天都算好利润的，加起来就行了。
范亚娟洗过手，出来，看桌子上都是钱，一沓沓分类好的，一毛，两毛，分分钱都有。
“你这赚了多少钱？”
“妈妈？”二毛仰头，笑着说：“这是我的独门生意，您问这个干什么呢？”
“一共有七百多，花销下来有个600左右。”
范亚娟很惊讶，“这比你爸爸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爸爸的工资，以后肯定比我赚的少。妈妈，北城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城市，那里是最早感受到政策变化的地方，我去了，一定大有可为。”
“二毛，你说我跟你去学裁缝，我以后在北城开个缝纫店，怎么样？”范亚娟想开缝纫店很久了，粮店的工作做久了，就疲了，每天都是一样的活。
“可以是可以。但爸爸呢？你要跟我去，那我就不叫爷爷奶奶了，我本来准备在北城开个杂货商店，让我爷爷奶奶去给我看店。你去的话，你就可以帮我看店了。”
听了二毛的计划，范亚娟一下心动了，她可以和女儿合租一个门市，急忙道：“别叫你爷爷奶奶，他们现在年纪大了，家里事情多，他们在家心安。年纪大了都喜欢在村里，你爸爸这次都没说动他们，爷爷奶奶可不止你一个孙女。”
“妈妈，你自己先跟爸爸说清楚，可不是我一定要带着你去的。”二毛看妈妈高兴的样子先给她打预防针，别到时候爸爸来找自己的麻烦。
“妈妈，我先去银行把钱存了。”二毛看看时间，差不多也是妈妈上班时间了。
二毛存了一千，看着折子上涨的数字，心里乐开了花。
晚上，三毛回来看了二毛的账本，羡慕的直叫唤。
“姐，你存了多少钱了？我们单位准备给我们建职工宿舍，我要不要报个名？”
“你这报名肯定是要报的，可能最后分房轮不到你，你们单位老职工那么多，一个比一个资格老。
我给你个建议，听章超说，现在有人要出售祖宅，你去捡个地方大，房子破败的，花个5000块钱左右买回来，自己建房子吧。”
“姐姐，明明有免费的宿舍我不住，我自己建房，我哪有五千块，我要跟爸爸要这么多钱，他不得揍我！”
三毛立刻离二毛三丈远。
“那就是你个人的选择了。我只是建议。”二毛老神在在，她知道如果三毛和爸妈开口说不定能得到一部分支持。小儿子成家立业，爸爸妈妈肯定要给钱的。
“你要真下决心买，我出100元，相当于给你结婚搭的礼。”
三毛心里开始算账，姐姐100元，大哥100元，爷爷奶奶50元，他自己存了一千二，爸爸妈妈再出点——
“2000块钱能买个什么样的？”
“我觉得你先去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要真的有兴趣，我陪你找章超去看房子。”
三毛火急火燎冲进客厅，一股脑和范亚娟王东林说二毛给他的建议。
“爸爸，妈妈，你们觉得怎么样？”三毛说完，见爸爸妈妈没反应，着急的问。
范亚娟皱了皱眉，道：“市里有房子的消息哪里听来的，可靠吗？需不需要再打听打听？”
“爸爸呢？”三毛知道家里做主的是爸爸，买房子是大事，私自买卖会不会对爸爸有影响。
“亚娟，你明天和二毛三毛市里去看，房管所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出售的房屋，房子有没有房产证，我给组织写报告。”王东林想了想，直接道：“对外，别说你们跟我的关系。”
“好的，爸爸。”
三毛兴奋的找二毛帮忙。
范亚娟早起跟粮店请了一天假，吃过早饭，玉琳骑车，三毛带上范亚娟，母子三个往市走。
现在百分之九十九是国家的土地，根本没有买卖一说，真正可以卖的只有政府返还房产证的这一批，其实很抢手。
章超带着二毛三个先找熟人，打听了一下，章超回来就说几套房都卖出去了。
那个人气呼呼拉着章超两个人院子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阵，才松懈下来。
半响，钱大有进来说：“你们信得过就好，我这里还有一套破败的院子，是一个孤寡老婆婆的，她隔房侄儿来接她回乡，那地方偏僻，你们先去看看，看得上再说价钱！”
坐了6站公交十几分钟后都到了城边，广袤的农田边，三间残垣断壁，黄草滩里开一个小门，背靠着山，前面一条小河，周围没有人烟，往里走，半山腰上能看到低矮的房屋。
“就是这里。这里以前是大地主的院子，占地七八亩，这三间房是长工们住的，方圆你能看到的地都是他们家的。这房子是政府安置孙小姐的，有房产证，卖价高，她要3000块，一直有人来看，没人愿意买，毕竟这地方太偏了。”
“钱叔，我想先见一见房主，看看房产证。”
二毛说完章超点了点头，钱大有就知道买房的事二毛说了算。
房主就住在这个小门里，她侄子也刚好在，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实人，一听他们来看房，孙小姐没动，这个侄子就说好，跟着给二毛指了指地界，从孙小姐手里拿了新办房产证。
“这三间房，前后左右往外5米，都是我大姑的地方，你们要的话，价钱可以商量。”
“以后这路要是加宽，门前的5米肯定就算到路里面了。”三毛给二毛指了指门口，房子距离路口有十米左右，非常的近。
房子六十平米左右，后院有十米左右深也是荒草堆，三间房屋顶都没呢，根本住不了人。
三毛就觉得还要花钱自己盖新房，又是一笔钱，怎么买房子就像是个无底洞。
“小伙子说的是实话，这房子要是以后修路会不会全部被占用了也说不定。现在有人想买，孙同志，你看价钱能不能便宜点！”钱大有扶着驼背的老太太走过来，听到这话，赶紧说。
“我不要3000，只要卖价2000元，就当卖你们一个宅基地。小家伙不是C省人吧，以后有了房子就是算在这里安家了，算一算，你们娘几个也不亏。”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在范亚娟二毛三毛身上扫过，让人毛骨悚然。
“二毛，你看呢？”老太太也是实心想卖。
范亚娟也跟着钱大有等二毛拿主意。
“那就买了，婆婆你是现在跟我们进城过户，还是过几天再说，我们可以交定钱。”
孙国富不想耽误时间了，从村里通知他到城里接十八辈人以外的大姑，他的心到现在都提着呢。
“二十八大家都放假了，我们连家都要回不去了，大姑，要不今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好，那就今天把手续办了，我们回去。”孙同志爽快的说。
二毛三毛范亚娟钱大有章超孙同志姑侄马不停蹄直奔房产登记管理所，问好都要什么证件。
双方约好，下午2点来办手续。
三毛去单位开工作证明，范亚娟二毛回家拿钱拿户口本。
下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新的房产证要等过年正月十五以后才领，工作人员只给了三毛一张取新房产证的凭证。
“爸爸，我们把房子买下了。花了2100块钱。我的一千二存款，妈妈给了800，姐姐给了100。”王东林一进屋，三毛一边给他殷勤的拿拖鞋，一边笑着说。
“这么快的速度？”王东林声音一扬，三毛竖起了耳朵。
听见父子俩的声音，范亚娟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卖家等着回去过年呢，时间比较赶，工作人员明天也就放假了，今天最后一天办公。”
“那房子破的没办法住人，老太太自己也说就是个宅基地，2000块钱。二毛说大概有个一百平。我不懂。门口就是公路，旁边都是农田，公交车要坐6站路十几分钟到市里。
要住人，还得自己建房，我的意思买了就先放着，三毛结婚在家里办。等以后，他们如果想在城里住，我们再出钱给他修新房。”
王东林没说话，三毛给他倒水洗手，二毛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范亚娟拿筷子端碗。
“三毛买的就是三毛的房子。我们出什么钱呢？以后都是他自己的看他的意思。”王东林餐桌边坐下，二毛把米饭碗放到他面前，范亚娟跟着坐下。
三毛听爸爸说，现在才有种我自己买房了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眩晕，一点不真实。
“谢谢爸爸。”三毛站起来老实道谢。
二毛偷笑。
腊月二十八，三毛一大早堵在二毛门口死皮赖脸让二毛去给他帮忙除草。
他还从单位叫了五个小伙伴儿和一个身材娇小腼腆怕生的一个年轻姑娘给他帮忙。
“姐姐，这是邱云。”三毛把二毛手里的锄头拿走，给姑娘介绍二毛。
“邱云，这是我那神奇的姐姐，王玉琳。”
玉琳看到长相如此可爱的女生，都不好意思大嗓门说话，不过聊了一会儿，两个人渐渐熟悉，二毛也能理解三毛要找这么一个姑娘了。
她的性子绵软，人长得可爱，眼睛圆溜溜水灵灵，说话也温柔，却很有想法，跟妈妈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女生。
“玉琳姐，我认识你的。你是我的榜样，我因为你才出来上班的，我爷爷从小教我制药，我一直在家里，害怕出门。”邱云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声音软软的。
“小时候我被贾红星恐吓过。”
“那没事了，坏人已经伏法了。”感觉到她在害怕，玉琳拍拍姑娘的小肩膀，这是一个个善良勇敢的女生，爸爸妈妈肯定会喜欢。
“有空的时候可以和三毛去大院玩，我爸爸和妈妈都是很好说话的，你不用怕他们。”
邱云腿肚子哆嗦着强点头。
二毛再不敢吓她了，说：“三毛他们已经收拾开了，我们过去帮忙，等我去上学，就没空帮他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