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
空气安静了几秒。
秋槐花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不知道就去问, 大家都长有嘴巴。她不说你不问,就是在浪费时间。万一说晚,姑娘都嫁人了, 想挽回都没机会。”
不管容言初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家闺女,这话中规中矩, 没毛病。
至于嫁人, 乡下的一门亲事,快的话几天就能搞定。还真不是她吓唬人。
容言初垂下眼, 没再开口。
到县城门口, 秋槐花就下了车。
老四家的两个孩子,都上学了。
秋槐花去了曲玲工作的百货大楼, 把鸡蛋给了她:“老四媳妇啊, 这事就要拜托你费心了。县城里就你和老四熟悉,能问的人也多些。”
曲玲忙说:“妈, 我知道的, 是钢铁厂对吧?”
秋槐花肯定道:“对, 介绍的那人也是钢铁厂的, 叫龚新,是柳家的女婿。”
曲玲想了想,确切的说:“龚新这名字没印象,我记得我娘家有亲戚是在钢铁厂工作, 中午我回去一趟。”
秋槐花听到这儿,心里踏实了点:“行, 那你快回去吧, 别耽误了工作。”
曲玲笑说:“不耽误, 我跟张姐说过了的。妈,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买东西可以用员工价,要便宜不少。自她恢复工作后,回家的时间更少了。
迅速买好东西,曲玲跑着过来,喘着气把手里的一堆东西给秋槐花:“妈,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最近忙得不行,没时间回去看你们。”
给秋槐花苏大强各买了一块布料,给苏溪溪是一条浅黄格子裙,苏柳有一双凉鞋。其他的侄子侄女,就买了一大袋糖果,还有几个笔记本。
“看啥看啊,我们都好得很。”秋槐花粗略的翻了下,心疼的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我和你爸有衣服穿,买什么布啊。咋还有裙子?”
曲玲说:“妈,就当是我和明建孝顺你们的。我看小妹夏天比较喜欢穿裙子,想着店里刚进了一批夏装,小妹会喜欢的。阿柳的工作我暂时没法找到,那双凉鞋当是补偿。几个笔记本,就分给侄子侄女们。”
买成衣要用工业券,她手里只有一张。换做是苏家其他人,也会选择买那条裙子。
老四媳妇的一番心意,秋槐花笑得脸上一堆褶子,收下了。
送走秋槐花,曲玲回到工作的柜台后。
一旁的小刘好奇问:“曲玲,那个就是你婆婆啊?看着有点凶。”
曲玲反驳:“我婆婆挺好的一个人,别乱说,大老远还给我带了鸡蛋来。”
小刘发酸的说:“鸡蛋能值几个钱,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抵好多鸡蛋了。说到底你还是亏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刘的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经常挨骂,丈夫也不帮她说话。
曲玲冷下脸:“我乐意,你管我那么多。有客人进来,工作了。”
等下班后,曲玲去了张姐的办公室。婆婆来的突然,她身上没揣钱票,情急去找张姐借了些。
张姐是管她们工作的,工作外的事都挺好说话的。
曲玲敲门。
“进来。”
曲玲走进去,见张姐在埋头写着什么:“张姐,还忙着呢?”
张姐抬头,捏捏鼻梁:“是小曲啊,有事?”
曲玲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张姐,上午跟您借的钱票,我明天还您。但工业券我上周刚给用了,要不张姐我跟您买吧,或者等我有了再还给您。”
张姐摆手,闲聊道:“没事,等你有了再给我也一样。我看你买了一条裙子,那颜色是小姑娘家穿的。”
曲玲解释:“我丈夫下边有个小妹,蛮漂亮的一个姑娘,她就喜欢好看的衣服。”
说完又想起什么,问:“张姐,我以前听您无意说过,您丈夫是在钢铁厂工作是不是啊?”
张姐看她一眼,坦言:“是,你要是说想让他帮忙找工作就不用说了。”
曲玲连忙说:“不是不是,张姐您误会了。是我婆婆托我打听钢铁厂厂长小儿子的事,就有人给小妹和厂长小儿子牵线,但这事还没影。”
张姐表情怪异了一瞬:“我不太清楚,回去我给你问问。”
曲玲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她瞧不起小妹,但这就是事实。小妹和厂长小儿子,光是家庭背景上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能攀上这条线,一般人高兴都还来不及。
另一边,龚新趁着吃午饭的间隙,出了工厂。
厂长小儿子叫元路,长得白白胖胖的。不是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微胖的那种,看起来只会觉得可爱想捏。
因为家里人宠溺,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委屈自己,一到饭点在国营饭店准能找到人。
国营饭店不大,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人不算多。
龚新深深吸了口空气飘着的红烧肉香味,咽了咽口水,一眼望到了中间的元路。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盘一碗,两盘是诱人的红烧肉和肉包子,一碗是放着鸡腿的鸡汤,汤里还有几块萝卜。
光是看着,肚子就咕咕直叫,止不住馋意。
龚新狠狠的又咽了一口水,走过去,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了红烧肉上。
“元路,你还记得我吗?”
元路啃了一口大鸡腿,不认识来人,嫌弃的说:“你谁啊,挡着我光了,走开走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能听到,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龚新是个要面子的人,顶着压力直接坐在了元路对面:“我是你爸厂里的组长,之前我们见过的。”
元路喝了一口鸡汤:“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没事就滚蛋。”
龚新不说废话了:“我媳妇娘家所在的大队,有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元路瞥他:“乡下的?”
龚新就怕他因为苏溪溪是乡下的就没了想法:“对,人我见过,是真的漂亮。虽然是乡下的,但那女孩读了高中,现在在小学教书。”
这话一出,元路来了兴致:“叫什么名儿?”
龚新见有戏,忙说:“苏溪溪,溪水的溪,是大山生产大队的。”
元路沉思了下,拿了个肉包子给他:“给你的,希望你没有骗我。”
龚新慌忙捧过还有些烫手的包子,殷勤的问:“怎么会骗你,要不要我让苏溪溪来趟县城?”
元路低头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开始撵人:“不用,你可以离开了,你看着我没食欲。”
话不好听,龚新非但没生气,反而满脸笑容的离开了这里。
周一,是学生和老师共同的痛。
苏溪溪还没歇够,又要上课了。
那天,容言初送到村口,秋槐花就自己走着回去了。这个周末,苏溪溪和容言初没再见过。
上课前,苏溪溪照常去教室里转了一圈,见学生都来齐了,便放心回了办公室。
“周老师,他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周老师在教材上勾画着:“还早着呢,你这就惦记着放假了?”
苏溪溪理直气壮:“谁不惦记假期啊,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周老师失笑,翻看了下时间表:“一般是六月中旬进行期末考试,还有个把月。”
苏溪溪悠悠叹气:“还有这么久,好难等。”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脸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容言初,你居然迟到了!马上就上课了,你才来。”
随后进来的杨老师,摇摇头嗔骂:“你这孩子,小容可没迟到,他在外面问了我点事。”
苏溪溪失望的“哦”了一声。
周老师拿起铃铛和教材,边走边说:“到点了,都准备去教室吧。”
紧接着,杨老师拿起教材出去了。
容言初站在苏溪溪桌对面,淡然开口:“就这么希望我迟到?”
苏溪溪今天穿的是新裙子,就是曲玲买的那条。的确良的布料,穿上是要比一般衣服舒服多。
浅黄色,是很挑皮肤的颜色。
苏溪溪皮肤本就白皙,穿上更把人衬得更清新娇气了,像是有钱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少女。
“有那么一点点。”苏溪溪诚实的说,“你问杨老师什么啊?”
容言初帮她找到教材,递给她:“再不走,你的学生就要猜你是不是又请假了。”
苏溪溪轻哼,接过教材跟着起身:“什么啊?他们看到我来学校了的。”
小孩的喜欢,是最真诚实意的,是最明显不过的。
“今天好漂亮啊老师!”
“老师的裙子好好看!”
“超级超级喜欢苏老师。”
语句简单直白,往往更具有说服力。
苏溪溪得了彩虹屁,要是有尾巴都能翘上天了。上起课来都精神很多,连看一学期下来没及格几次的掉尾学生,都格外顺眼。
杨老师调侃她:“今天学生听话啊?都哼起调调来了。”
苏溪溪臭美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带着花边的裙摆缓缓舒展,显得腰肢更纤细了。
“他们可乖了,我穿的这条裙子,他们都说好看。哎呀我这心情嗖的一下就变好了。”
杨老师赞同:“确实好看,这裙子不便宜吧?”
苏溪溪又转了个圈,声音忽近忽远:“不知道多少钱,我四嫂买的。”
容言初来的时候,少女的刚好转过来,飞扬的裙摆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杨老师笑着说:“可别转圈了,挡着小容的路了。”
苏溪溪转了几圈,脑袋晕晕的,看都没看就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等我缓缓,转猛了。”
杨老师还想说,她坐的椅子是小容的。见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就任他们,不掺和进去了。
“你们聊,我去找你们周老师。”
苏溪溪闭眼缓了个十几秒,睁眼见容言初就站在她身边,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挨得很近,有个半米左右。远超过了让人有安全感的距离。
苏溪溪带着椅子往后挪了挪,说话变得有些结巴:“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容言初垂眼和她对视,黑眸里酝酿着说不清的东西,似无奈的说:“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