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成亲

随着暗色的流光缓缓蔓延至擎天石, 只见其上的裂纹缓缓愈合。

就连大祭司他们都发现了海域中的异样,他们陡然发现,那源源不绝的邪物竟好似少了些许, 他们目光略过擎天石上,却见顾南挽立于遮日棺之前, 她的衣袍无风自动, 暗色的流光缭绕于她的周身,在这涌动的人群中, 却无几个邪物能近她身侧。

暗色的流光方一落到他们身上, 那些邪物便痛苦地嘶吼出声,他们连忙向后退去, 避开散落的流光, 那群邪物面上爬上了人性化的恐惧,只余数十个身形庞大, 灵力强横的邪物, 仍面色狰狞地停留在此, 不肯离去。

他们眼睛一亮, 眸底多了分希冀,连忙向着顾南挽所在的方向靠近。

随着鲜血的迅速流失,顾南挽的面色逐渐苍白,她却仍是破开掌心的伤痕, 任由更多的鲜血涌入遮日棺之中。

随着暗色的流光缓缓地落至海域的每一个角落,那群邪物宛若潮水一般, 疯狂地向着海域之外涌去。

眼见顾南挽的面色越发的惨白, 一只布满皱纹, 苍老的手却是蓦地挥开了她的掌心。

顾南挽一怔, 便见大祭司神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她, 她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够了!”

身侧之人连忙呵斥道,“别停,继续!”

顾南挽似有所觉,她抬起头,却见周围那群人中,有几人的目光中已带上了些许的贪婪与热切,他们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似是恨不得直接破开她的全身经脉放血。

先前来时有三十余人,此时却已损失过半。

顾南挽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她神色冰冷地看向那个男修,却见大祭司与几位老者已径直挡在了她的身前,遮住了外界的视线。

大祭司看向先前说话之人,冷声道,“觉得不够?”

“你来。”

那人话音一滞,这才想到面前这个小姑娘乃是凤族与隐族的宝贝,若是她出了事,那群老东西绝不会放过他。

那人沉默地错开视线,不敢做声。

大祭司微微用力,温暖的掌心攥住了顾南挽的胳膊,她低声道,“你先随我离开。”

顾南挽闻言深深地看了虚空中的金凤一眼,只见金色的雷光掩印中满目的水色,目之所及尽是刺目灵光,他们根本看不清其中的情况,不论是昶吟亦或者是金凤,二人几乎是凤族与海族的最强者,修为皆不是他们所能及。

无数的海族藏匿于海域之中,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

她知晓,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了金凤什么,反倒容易让他碍手碍脚,顾南挽回握住大祭司的手,便要随着她杀出包围,她知晓,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

顾南挽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长剑,随着大祭司飞向远处,只见几条人鱼乘着巨浪,猛地自海域之中一跃而出,他们嘴巴大张,口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叫嚣声。

顾南挽从不知晓,人鱼竟也会有如此难听的声音,她的头痛欲裂,更多的海族已经悄然而至,无数庞大的灵阵瞬间拔地而起,将他们困于其中,狂暴的罡风瞬间自海底爆射而出。

众人连忙祭出灵宝,挡住四溢的罡风。

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一个修士躲避不及,便已被那罡风直接撕碎,他身旁之人径直被溅了满脸的血肉。

顾南挽双手结印,于身侧落下一道结界,她看着藏匿于海中的一双双眼睛,只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身为海域中曾经的霸主,这群海族的根基丝毫不弱于人类修士。

顾南挽挽了个剑花,数道剑光袭向周围的灵阵,却见那剑光只眨眼之间,便已被阵中的罡风撕碎,其余人亦试图破掉这灵阵,却发现,这灵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在接连不断的罡风之下,只见那结界之上漾起一圈圈的灵力光纹,已然摇摇欲坠,众人的面色微变,他们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地看向外面的灵阵。

一名老者神色沉沉地看向大祭司,“现在怎么办?”

大祭司定定地看着外面藏匿的海族,冷声道,“诸位自求多福吧。”

这几乎是海族众多族人举全族之力方才布置的灵阵,他们几人仓促之间尚且无法破掉这灵阵。

顾南挽闻言,默默地给这结界又加固了一层,纵使如此,在那连绵不断的罡风与海浪的冲击之下,那结界越来越薄,其上漾起了道道涟漪,众人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他们纷纷祭出灵宝,目光死死地看向结界之外。

闪烁的灵光短暂地驱散了周围地暗色,众人面色微变,只见深蓝色的海浪之中蛰伏着无数的海族,在这漆黑的海底,他们的眼睛却是闪烁森森寒光,似是在这海域之中点起了簇簇的炎火,一眼看去说不出的诡异,几人头皮瞬间发麻。

顾南挽亦是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长剑,就在数道罡风裹挟着巨浪再度袭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之时,只听一道清脆的声响悄然响起,那结界之上霎时爬上丝丝缕缕蛛网般的裂纹。

众人面色骤变,他们目光颓然地看着结界之上迅速蔓延的裂纹,面色惨白。

那些海族兴奋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刺耳的尖啸声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识海之中,众人顾不得额间的疼痛,他们连忙催动灵宝,不顾一切地便要离开此处。

狂乱的罡风强势地撕裂他们的护体灵力,顾南挽只觉一阵融融暖意落在她的身后,大祭司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手中的蛇头杖散发出阵阵刺目光芒,只见一条巨蟒瞬间奔腾而出,咆哮着护在他们的周身,道道罡风落在巨蟒的周身,落下道道深深的伤痕。

只眨眼间,又有几人被那罡风凶残地撕成了满地的碎肉,鲜血飞溅。

顾南挽顾不得去看周围的景象,她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灵阵,目光沉沉。

却听身侧的大祭司闷哼了一声,她的胳膊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顾南挽一怔,眼见那群海族虎视眈眈地向着他们逼近,大祭司却是直接将蛇头杖扔到了她的怀中,厉声呵道,“走!”

话落,不待顾南挽反应过来,她便一掌拍在她的身后,巨蟒当即裹挟着她的身子,迅速地向着海域之外冲去。

顾南挽瞳孔微缩,便见大祭司周身灵力瞬间暴涨,只见无数星光自空中坠落,她双手结印,只见漫天的星光化作巨大的罗盘,径直挡在她的身前,与那罡风倏然碰撞在一起。

然而这灵阵的威力根本不是他们一人所能抵挡,道道罡风略过,只眨眼间,她的身上便溢出零星血色,她却仍是稳稳地挡在顾南挽的身后,不肯退却半步。

那几位老者当即面色大变,“祭司!”

血色晕染,藏匿于暗处窥探的海族止不住地有些躁动,他们低声嘶吼着,一声一声,尤为的尖锐刺耳,似是恨不得直接冲出来将这海域之内的人撕碎。

那几位老者错开视线,面色衰败,几乎不敢再看。

大祭司却只死死地挡在顾南挽的身前。

怀中的蛇头杖越发的滚烫,凌厉的罡风宛若无数剑刃,那道苍老的身影落在顾南挽眸中的倒影越发的渺小,在她身上留下道道痕迹,顾南挽的呼吸渐重……

就在众人以为大祭司将会被那罡风直接撕碎之时,却听一道嘹亮的凤鸣穿透遥遥海岸,悠悠地落在他们的耳际。

大祭司一怔,只见面前的汹涌的海浪瞬间爬上层层坚冰,纯白的霜雪坠落,看似柔软脆弱的雪花猛地撞上了狂暴的罡风,霎时间,海底瞬间爆发出刺目灵光。

身侧传来了几道诧异的惊呼声。

大祭司猛地抬起头,却见一只雪白的美丽凤鸟静静地挡在她的身前,漂亮的羽毛上染上了零星血色。

大祭司一怔。

便见那雪白的小凤凰微微低下头,将她甩到了背上,独属于冰雪的气息涌入鼻翼,顾南挽看着周围这道庞大的灵阵,却是轻笑了一声,“坐稳了。”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亲人死在她的面前。

大祭司只觉喉间一酸,她温柔地摸了摸小凤凰柔软的毛发,半晌,方才低声道,“好……”

顾南挽挥动羽翼,层层坚冰瞬间拔地而起,牢牢地挡在她的身前,她细细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希望能快些找到破阵之法。

若是不能快些离开此处,待到更多的海族与邪物赶往此处,他们更无胜算。

剩余几人见状,连忙拼尽全力赶往此处,他们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海族,忍不住心生绝望。

狂暴的罡风接连不断地在他们身前炸裂,越来越多的海族不断地汇聚于此处,顾南挽感受着那些迅速逼近的气息,一颗心渐渐下沉。

正当她准备以肉身扛着漫天罡风直接离开此处之时,只听身后传来几道满是诧异的惊呼声,顾南挽似有所觉,她的余光略过虚空,只见一道黑色的流光骤然遁入了颤抖的金凤与昶吟之间。

霎时间,雷云滚动,数道天雷携着毁天灭地之势,骤然劈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只听一道沉闷巨响,只见金凤与昶吟二人瞬间爆射而出,他们的面上沾染着血色,形容有些狼狈。

然而此刻,他们皆是神色阴沉地看向来人,眸底带着丝杀意。

察觉到那道熟悉的气息,顾南挽当即眼睛一亮,只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侧。

随即,她的目光一滞,只见戚无宴面色苍白,他的唇角仍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黑色的衣袍早已被天雷烧毁,松松垮垮地落在他的身上,隐隐可见点点血色自他的袖中滴落。

顾南挽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在渡劫?你怎么现在……”

她的话音未落,却见刺目的雷光瞬间照亮了整片海域,只见数道天雷接连坠落,狠狠地劈在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些海族亦有片刻的愣怔,下一瞬,庞大的灵阵倏然碎裂。

顾南挽只听耳边传来阵阵沉闷巨响,数道炸雷瞬间在她的耳边接连响起,震得她识海之中都有片刻的空白,熟悉的气息涌入鼻翼。

在那连绵不绝的沉闷雷声中,她似是听到了耳际传来了他低低的闷哼声。

顾南挽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

她的凤眼一颤,便觉更多的水渍稀稀落落得滴在了她的颊边,入目满是刺目血色。

顾南挽一怔,却已被戚无宴推到了一侧,几道刺目雷光撕裂黑暗,径直劈向了戚无宴所在的方向,他的周身瞬间溢出大片的鲜血。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已被大祭司扯着躲到了一旁,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戚无宴几乎已经变成了个血人,她几乎可以看到他胳膊上的皮肉撕裂,金色的雷光游走于他的伤口之中,疯狂地破坏着他的血肉。

然而,那天雷却是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接连坠落,雷声轰鸣,天光闪烁。

顾南挽从未见过这般恐怖的雷劫,也从没见过戚无宴如此狼狈的模样。

大祭司看着那恐怖的雷劫,面色凝重,半晌,她忽的问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天雷似是要直接将他自这世间抹杀一般,根本不给他留半点活口,哪怕是她见过的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亦未曾遇到过这般恐怖的雷劫。

就连金凤与昶吟亦是停下了打斗,他们有些诧异地看向那雷劫之中的人,哪怕是他们,渡劫之时也未曾见过这般的阵仗。

二人正疑惑之时,昶吟却是猛地瞳孔一缩,却见那男修竟是带着满身的雷光与血气,迅速地向他逼近,昶吟面色微变,面上没了先前的懒散之色。

他下意识地便要离开此处,却见戚无宴带着满身的雷光,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空中的雷云剧烈地翻滚着,雷声大震,整片天空似是都要坍塌一般,本就恐怖的金雷越发的凶悍!

众人面色周变,他们几乎是齐声惊呼道,“他疯了!”

修士渡劫之时,若是有人擅自闯入,这雷劫便会将他视为入侵之人,天雷的威力便会成倍增加,这天雷本就恐怖,若是再多一人,到时莫说昶吟,恐怕戚无宴可能都自身难保!

昶吟亦是面色阴骛地看向面前浑身是血的男修,却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亦是直勾勾地看向他。

他的眸底尽是森森杀意。

他却不知,这人对他究竟从何而来这般浓郁的杀意,以至于他拼的性命不要,都要拖他一起下水。

哪怕是昶吟这般的人,都忍不住冷笑了声,他冷声质问道,“为什么。”

戚无宴却只神色冰冷地看向脚下的海域,他面上的妖纹色泽越发的浓郁,额心的纹印随着光影明灭。

他微微侧首,只见一道蛰伏的巨兽虚影缓缓自他的脚下浮现,他周身的气息不断地攀升着,暗色的妖纹缓缓地自他的颊边蔓延。

狂风暴雨大作,海浪滔天,无数的海族邪物在那天雷之下瑟瑟发抖,空中晕染着浓郁墨色,死气沉沉,只偶尔的闷雷阵阵落于耳际,无端地令人心悸。

在昶吟陡然紧缩的瞳孔中,刺目的雷光已带着不可抵挡之势骤然劈向二人,无边的水色落于他的身侧,在那一击之下,水色倏然溃散。

然而其他道天雷已接连而至,天空似乎都被那漫天的落雷染成了金色。

戚无宴却只静静地立于原地,似乎忘了反击,任由漫天的金雷接连落将他吞没,只那蛰伏于他脚下的凶兽,却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冰冷地窥探着世间的一切。

刺目的雷光穿透厚重云层,顾南挽不可置信地看向空中的景象,金色的雷光宛若奔走的巨龙,暗色雷云剧烈地翻滚着,宛若蛰伏于天际的凶兽,随时准备冲破云层择人而噬。

大片的海水瞬间蒸发,那群海族当即狼狈地四散逃去。

她的指尖擦过颊边,却见她的面上尽是戚无宴的鲜血,他粗/重的呼吸尤在耳际,想到先前那转瞬即逝的怀抱,顾南挽眼睫一颤。

感受到那雷云可怕的威力,金凤倒吸了口气,“这小子真的是疯了,他这是不要命了?雷劫岂是儿戏!怎么这样乱搞!”

顾南挽却知晓,他没疯。

眼见空中的雷云翻腾,他们所在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被殃及其中,金凤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快离开这里,这里不能再呆了!”

“跟我走!”

话落,眼见顾南挽还死死地看着虚空之中的雷云,金凤连忙拉着顾南挽跑向远处,震耳的炸雷声陡然响起。

空中雷声轰鸣,刺目的雷光遮蔽了其间的景象,鲜血裹挟着破碎的鱼鳞落了满地,顾南挽心底一颤,她几乎不敢再看那空中的惨状,云层之中时不时传来凶兽沉闷的嘶吼声。

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紧,隐隐可见黑色的巨兽蛰伏在云层之间,他的周身缭绕着无尽的黑炎,他目光阴骛地看着空中翻滚的雷云,而后咆哮着撞上了自空中坠落的金雷,黑炎瞬间溃散,那巨兽周身的灵力皆是一颤。

直到逃离那片海域,金凤方才停下脚步,三首将方才从暗处跳了出来,他龇了龇牙,连声问道,“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天雷简直吓死人了。”

“神君呢?”

顾南挽却只定定地看着墨色的雷云,三首将沉默了片刻,忽的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众人沉默地看着海域之上的阵阵雷光。

越来越多的修士察觉到海域之上的异样,纷纷前往此处,见着满地的狼藉,空中那声势恐怖的雷云,他们警惕地躲藏于暗处,遥遥窥探着此间的状况。

三首将想问问那雷云中人是不是戚无宴,然而看着顾南挽苍白的面色,他有片刻的沉默,似是已经知晓了答案。

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接连坠落,每一道,都仿佛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胸前,顾南挽呼吸微滞。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近窒息之时,沉闷的雷声方才停歇,浓郁的墨色渐渐散去,那片海域几乎已被毁了大半,满目皆是淋漓血

顾南挽见状连忙站起身,想要向着先前的地方跑去,却见原本静静落在一侧的遮日棺却是倏的光芒大作,暗色的流光宛若潮水般涌向远处。

顾南挽脚步一顿,只见那遮日棺却是缓缓地浮于空中,周围的灵力疯狂地涌向其中,那悬棺周身的暗色愈浓。

察觉到那遮日棺上突如其来的异样,众人面色骤然大变,他们连忙向后退去,目光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悬棺。

只见那悬棺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力,一道足有百丈的灵力漩涡缓缓浮现于遮日棺之上,其中散发着阵阵诡异的气息,周围的草木缓缓地被那悬棺吸入其中。

古朴而又厚重的鸿蒙之气迅速地蔓延至这壹方天地,察觉到那漩涡中的气息,那群邪物浑浊的眼中浮现出人性化的恐惧,他们尖啸一声,越发疯狂地向着周围四散逃窜,然而,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巨大的灵力漩涡缓缓地浮于空中,蛛网般的裂纹缓缓地向四处蔓延,只见无数个邪物尖叫着被那灵力漩涡吸入其中,漫天皆是拼命挣扎的身影。

这画面诡异而又庄严。

大祭司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遮日棺,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一人放肆地大哭出声,他们方才如梦初醒,他们眼底闪过丝惊喜,“是外域的第四道封印!我们有救了!是第四道封印!”

待察觉到那暗色的灵力漩涡中气息时,原本躲在暗处看戏的角狼几人瞬间面色大变,角狼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他的面色蓦地沉了下来,“他娘的,我们才刚出来,怎么又要回去了!”

他们出来一趟,连屁股还没捂热。

早知道这么快便要回去,当初他们也不至于那般拼命地想要逃出来。

巨齿犀看着那灵力漩涡,他咬了咬牙,低声咆哮道,“我死都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了!”

几人面面相觑间,连忙想要逃离此处,然而那暗紫色的光晕却是如影随形纠缠于他们的身侧,不论他们逃到哪里,那光晕皆是紧随其后。

三首将死死地抱着巨树,他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被那漩涡吸入其中,他在外域呆了数千年,自然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一直藏在顾南挽和戚无宴的身边。

顾南挽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却见一道暗色的光辉虚虚地落在三首将的周身,他的身体竟随之缓缓地浮了起来,连带着他环抱的巨树亦是被瞬间连根拔起。

顾南挽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是什么!”她的话音未落便已瞬间面色大变,只觉一股巨力扯着他们飞向虚空,顾南挽脚下暗暗用力,于地上落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金凤见状,亦是下意识地攥住了顾南挽的胳膊,“你干什么?你快放手!”

三首将感受着身后那股越发可怖的气息,他咬了咬牙,只觉得骨头都似是要被顾南挽与那漩涡扯断了一般,他龇了龇牙,有些吃痛道,“松手吧,咱们有缘再见。”

三首将重重地出了口气,眼底有解脱,亦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好在这辈子能出来看两眼,他也不亏了。

三首将挣开顾南挽的手,扬声道,“趁现在,你去再见他一面吧……”

顾南挽一怔,待反应过来三首将口中之人是谁后,她的面色微变,她再顾不得眼前的三首将,连忙向着那雷云所在的方向跑去。

金凤见状,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那里危险!”

离得近了些,这周围的狂风越发喧嚣,那炸雷似是不断地回响在她的耳际,震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顾南挽撑着长剑艰难地向着海域飞去,狂沙乱舞,她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顾南挽深吸了口气,却见八方鬼祟乱舞,整个海域宛若人间炼狱,遍地皆是暗色的,尚未干涸的血迹。

雷声乍歇,四处一片昏暗,满地皆是落雷留下的深坑,整片海岛几乎皆被那天雷夷为平地。

顾南挽心下一跳,她有些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只见地上落满了破碎的鱼鳞,满目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汹涌的水流缓缓地抹去礁石上的痕迹,顾南挽脚步一顿,连忙顺着地上残存的血迹追去。

巨浪凶狠地拍击着礁石,水花四溅。

戚无宴静静地靠在焦黑的巨石之上,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巨石,他周身皮肉尽数撕裂,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漂亮的毛发早已被烧的焦黑。

金色的雷光游走于他的伤口之中,疯狂地破坏着他愈合的血肉。

昶吟气息微弱地躺在深坑之中,周身的鳞片几乎尽数脱落,腰腹间鲜血淋漓,似是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察觉到远处迅速靠近的气息,昶吟强忍着断裂的鱼尾,他坐起身,径自落入了海水之中。

戚无宴微微掀起眼皮,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鲜血不断地自他的伤口涌出,他的眼前一片昏黑。

不论是这漫天金雷,亦或者是这世间的法则秩序,都不会允许他这么个怪物的存在。

他能察觉到,他能停留在这世间的时间已然不多。

他必须得在这段时间内,为她除掉所有的障碍。

他直勾勾地看着空中缓缓退却的雷云,天地间一片昏暗,就当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蹲在了他的身侧,她的红裙飘扬,宛若绽放的红莲,灼灼其华,戚无宴剧烈地喘息着,他微微侧首,便看到了顾南挽焦急地捂住他胸前的伤口。

戚无宴低低地闷哼了声,殷红的鲜血自他的嘴角滴落,他的眼前略有些模糊,无数的光点缓缓地跳跃在他的面前。

顾南挽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她从袖中取出灵丹塞入他的口中,想要查看他周身的伤口,却见他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完好的地方,腰腹之处的伤口深可见骨。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细白的指尖轻轻擦去他面上的血迹,她小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戚无宴,你再等等,我马上带你去看医修……”

顾南挽正要带着他离去,却见不知何时,方才那紫色的暗芒再度洋洋洒洒地落了他的满身,诡异的暗芒落于他的半张面容之上,为他平添了几分邪肆与神秘。

顾南挽心下一颤,一丝不妙的预感缓缓地爬上她的心间,她连忙将他扶起身,想要带着他离开此处。

却见那暗芒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周围藏匿的邪物尽数被那漩涡吸入其中,四处皆是他们愤怒而又凄厉的惨叫声。

想到先前三首将的模样,她的喉间有些酸涩,她死死地攥住他的长袍。

顾南挽扶着戚无宴,却不知该走向何处,海域之上尽是暗紫色的流芒,那悬棺明明是她所有,此刻却根本不听她的吩咐。

顾南挽红唇紧抿,却觉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越发的沉,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渐重,微凉的血滚落在她白皙的颊边,长长的眼睫一颤,她几乎不敢去看身侧之人。

哪怕方才她并没有亲自去渡那雷劫,只看着满地的狼藉,都能知晓那天雷的厉害,顾南挽抓着他衣袍的手微微用力。

戚无宴微微掀起眼皮,目光阴骛地看着空中暗色的灵力漩涡,他能察觉到其中传来的隐隐的吸力,熟悉的气息缓缓地于这片天地间蔓延,胸口剧痛袭来。

戚无宴退后些许,他微微垂眸,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顾南挽,却见面前的小姑娘眼尾泛红,眸底覆上了一层水色,她的面上尽是焦急。

粗糙的指尖缓缓摩挲着她泛着绯色的眼尾,戚无宴哑声道,“顾南挽。”

顾南挽闻言抬起头,却见面前的光影缓缓黯淡,浓郁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翼,她只觉腰间一紧,结实的手臂死死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戚无宴微微垂眸,于她的唇角落下了个血腥的吻。

顾南挽只觉唇间一阵刺痛,她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去,却觉揽在她腰间的大手越发的用力,尖锐的牙齿刺破她的唇角,淡淡的血腥味于二人的唇齿之间蔓延。

他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吞吃入腹,顾南挽眼睫一颤,戚无宴性子虽张扬任性,亲吻之时却一直是内敛而克制的,往往皆是浅尝辄止,极少有这般的暴戾贪婪。

他真的很想,很想与她成亲。

成为她名正言顺,可以吃醋,可以独占她的丈夫。

像是街头那些寻常的小夫妻,带着小肥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可惜他这辈子作孽太多。

随着他窥探到那丝天机的一刻起,他便知晓,顾南挽便是他命中的劫。

察觉到唇间的血色,戚无宴勾了勾嘴角,他缓缓地摩挲着顾南挽娇嫩的唇,看着那苍白的唇再度染上血色,他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轮廓,看着她眸底盈盈的潋滟水色,他的眸子黯了黯。

半晌,他方才哑声道,“我不后悔。”

他从不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早在先前他便已经知晓,若是想要顾南挽活下去,代价便是他重新封印万千邪物,自愿回到外域,受万年枯寂之苦。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点的迟疑后悔。

顾南挽听着他暗哑的声音,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底爬上了丝慌乱,她死死地抓着戚无宴冰冷的指尖,试图挽留着什么。

却见落在戚无宴周身的暗芒愈浓,他身侧的虚空似是漾起层层涟漪,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落入那漩涡之中,顾南挽忙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却觉整个手背都似是被无数利刃划过,带起尖锐地刺痛,她却仍是不肯松手,神色急切道,“戚无宴……”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快跑啊!”

戚无宴听着她焦急的声音,他薄唇紧抿,眸底一片晦暗,却是强撑着没去看她。

他怕她再多看几眼,便会舍不得这个小姑娘,丧心病狂地将她强留在身边。

空中的灵力漩涡逐渐缩小,而后缓缓化作一道狭小的裂缝,顾南挽只觉面前一黑,一道无形的灵力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她猛地转过头,却见戚无宴神色阴婺地站在那裂缝之中,罡风卷起了他宽大的长袍,在他**的皮肤上落下道道刺目血痕。

顾南挽瞳孔一缩,她连忙站起身,飞快地扑向那道裂缝。

面前的裂缝缓缓闭阖,正当那最后的光亮缓缓地消失于暗色之时,却见一道鲜红的亮色快速地自暗处跑来,她的裙角翩翩,乌发随着晚风轻拂,宛若一团炽热的烈焰。

顾南挽连忙跑上前去,她用尽全力地想要撕开这裂缝,周身的灵力疯狂地涌入那裂缝之中,试图阻止那裂缝闭阖,然而任她如何,那裂缝依旧是缓缓缩小。

顾南挽有些无措地抓住他冰凉的指尖,固执地不肯松手,“戚无宴……”

面前的光影渐渐黯淡,戚无宴看着那抹逐渐缩小的身影,他的神色越发地阴沉,他低低地嘶吼了一声,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撕碎面前的裂缝,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滚烫的鲜血疯狂地自他的伤口涌出。

他死死地攥着顾南挽的柔软的手,指节都泛着隐隐的白,几缕银发纠缠于他们的指尖。

戚无宴本想就这般,直接拽着她一同坠入那深渊之中,就如先前他所想的那般,死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他本就是个自私贪婪的怪物,遵从心底的欲/念才是他的天性。

一旦盯上什么东西,定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将她得到手。

然而在看到她面上的焦急之色时,明明是这世间最卑劣阴毒之人,这一刻,他却悲哀地生出了丝怜悯之心。

罡风划过他的周身,带起阵阵刺痛,戚无宴猛地推开顾南挽的手。

看着她面上的无措,戚无宴勾了勾嘴角,尝试着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他的面容有些僵硬。

戚无宴轻声道,“挽挽,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成亲。”

那道狭窄的裂缝彻底闭阖。

顾南挽看着满地的血色,只觉心底一悸,她的瞳孔微缩,有些怔怔地看向空无一物的虚空,只见丝丝缕缕的暗芒随着晚风缓缓地消散于虚空之中,顾南挽有些失神地伸出指尖,想要留下那属于戚无宴的,最后的气息。

那抹暗芒化作一缕青烟,再无踪迹。

“结束了!都结束了!那群怪物都死了!那群该死的怪物都没了!”

“海族退了!海水退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周围的修士雀跃地欢呼着,他们激动地相拥而泣,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他地死而兴奋,为这场大战的结束而欢喜。

顾南挽神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明明往日里她最怕戚无宴,总想着逃离他的身边,然而随着这一刻的到来,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顾南挽有些失神地看向自己染着鲜血的掌心,只见冰冷如玉的白骨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白骨染血。

在她微微瞪大的眼眸中,那白骨缓缓爬上了几道细小的裂缝。

大祭司与金凤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顾南挽失神的模样,他们忍不住叹了口气,“挽挽……”

顾南挽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她看着他们关切的面容,红唇动了动,喃喃道,“外婆。”

“一切都结束了。”

顾南挽看着已经消失于虚空之中的灵力漩涡,雷云散去,虚空之中一片晴朗,漂亮的鸟雀自云层中展翅而来。

顾南挽似有所觉,她有些无措地合拢掌心,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接下来的一切。

却见掌心那枚白骨已化作一小摊雪白的齑粉。

顾南挽死死地攥着掌心。

往日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错觉,只是她的一个梦境,眨眼之间,便已仓促地随着这枚白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