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得真容易

姜璟的一句句肺腑之言回**在殿中, 那轻飘飘的话语砸在众人的心口,在告诉他们,他们自始至终的计划全在姜璟的算计中。

所有人激灵灵地打着寒战。

不对, 他们从头到尾都被姜璟牵着鼻子走,如同丑角一般被耍得团团转。

四皇子充满难以置信:“你——”

姜璟心情好, 不由多说两句, 笑着道:“四弟,其实你被剥夺权力被幽禁, 有孤的手笔, 你最信任的幕僚,你最疼爱的姬妾, 他们全是孤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周围沉默了三息。

“不可能, 不可能!”四皇子有些崩溃了,再无冷静, 忍不住大叫起来, 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背叛他?

在四皇子最失意的时候, 是他的座下第一幕僚始终鼓励他, 是他最爱的女人一直照顾他,对他温柔小意,让他逐渐拾回信心。

但也是他的幕僚提议他去制兵器,连同吏部暗箱操作官位......也是他的女人陪他纵情声色个, 助长他的骄傲自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早已成为旁人控制的傀儡。

“不是——”四皇子想着想着就突然精神崩溃, 他状似疯魔, 发疯一样冲向殿门, 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姜璟目送四皇子疯癫的背影, 装得真像。

“霍阳。”

他身后, 霍阳得令,兀自抄起弓箭,从背后夹出一支长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

刹那后,势如破竹的箭飞出,“咻”的一声,一发命中四皇子的左腿。

“嘭”的一声,沉甸甸的玉玺随同圣旨落地,而四皇子亦是头朝地倒下,他抱着中箭流血的左腿,放声惨叫:“啊——”

尽显狼狈。

欣赏够了,姜璟觉着碍眼,道:“扔进兽园,别让他死得太快。”

话落,便有人把受伤的四皇子带了下去。

另厢,二皇子从痛觉中稍微清醒过来,他寻着姜璟的声音,手朝前方摸索着,试图爬到姜璟的身边。

原本对姜璟怀恨在心的二皇子在吃到苦头后幡然醒悟,终于认清局势。

想活命,只能去求姜璟。

二皇子想流泪,可眼睛没了,流不出来,那叫一个惨淡。

姜璟淡扫找不到东南西北的二皇子。

二皇子道:“三弟,不,太子殿下,臣弟错了,你绕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的母妃有任何想法了,而且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您大人有大量别同我计较了。”

他卑微至极,与原来的态度天差地别,完全不见皇家尊严风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二皇子这话有问题。

姜璟闻言,睨了一眼皇后,他问二皇子:“你觉得孤的母妃死了?”

二皇子咬牙艰难道:“这不是皇后说的吗?”

话一出口,二皇子就知自己说错话了,面色白到极致,再配上一对血洞,可怖得很。

“你也配提孤的母妃?谁给你的勇气?”

姜璟对二皇子早就嫌恶,他道:“拖下去,剁碎再喂狗。”

“对了,再称个重。”

云淡风轻的中杀机毕露,显得冰冷无情,叫人胆寒。

而姜璟的姿态却再正常不过,就好像他决定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死,而是在拿捏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的性命。

相比四皇子,二皇子犯下的罪孽更在深重。

二皇子:“不要,我不想死,太子殿下,三弟,饶命啊——”后续的话被堵住,喉咙被割破,二皇子再发不出声音。

霍阳把玉玺和圣旨捡起来。

二皇子和四皇子消失,殿中还剩下皇后、贤王、两位公主以及少数被吓破胆昏过去的宫人。

姜璟端坐在圈椅上,睥睨皇后和贤王。

“皇后,你心思蛇蝎,构陷孤母妃行厌胜之术,让孤的母妃承受不白之冤,不仅废了母妃的妃位,让人扇孤母妃的耳光,甚至要将她赐死,你实在罪无可赦。”

这是和皇后算账了。

皇后眼神一暗,她只恨没早点弄死虞枝,就不该留虞枝,就该破了规矩不去管什么金书铁劵,让虞枝去死。

起码这样她可以扳回一局。

但这点想法皇后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到这个披着人皮的姜璟。

皇后站出来,艰涩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落到你手里,我认栽,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休要伤害我的孩子。”

姜璟静静平视皇后。

在过去,这位皇后曾经三番五次要杀死他,姜璟好多次都惊险逃生,起初姜璟不知是谁要害他,后来知道的事情越多,姜璟便猜出是皇后所为。

就连他的生母亦是死于皇后之手,只是因为他的生母阴差阳错承宠,并怀孕生了他。

姜璟对自己的生母春月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她很弱小,很少笑,总是生病,总是痛哭,总是思念绝情的成佑帝,因自顾不暇没法多关心他。

他的生母如宫中万千女子一般,同样逃不掉帝王的魅力,早已爱上成佑帝。

后来春月被诬陷乱棍打死。

他那时才四五岁,他不懂悲伤,不懂难过,没有眼泪,平静且漠然地目睹了她的撒手人世。

死了春月,可他还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屡次派人害他性命,歹毒至极。

饶是如此,皇后仍不知足,竟对虞枝下手,当真可畏。

姜璟无视皇后,对她的两位女儿道:“孤可以饶你们一命。”

大公主和二公主探头:“真的?”

姜璟点头,“孤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那要我们怎么做?”

皇后隐隐感觉不妙,她唤:“冬儿,霜儿,你们不要信他,这是陷阱!”

在皇后话落的瞬间,姜璟启唇,声音轻缓,字正腔圆,如天边漂泊的云雾:“很简单,孤只要你们每人扇你们母后二十个耳光。”

“姜璟!”皇后怒声制止,嗓音几欲撕裂。

姜璟:“有何问题?”

情绪太过激动的皇后没有发现,在听到姜璟的话后,她们二人面面相觑,很快就确定了彼此想法。

二人合力压住皇后,用腰带捆住皇后的双手。

眼前发生的一切令皇后茫然了,分明是无比熟悉的脸,却让皇后无端感到陌生,她干涩道:“冬儿、霜儿?”

大公主是冬儿,她目中有片刻不忍划过,旋即被决绝狠心替代,“母后,只是打你二十个巴掌就可以救女儿的性命,母后你就委屈一下受着吧。”

说完,大公主含着泪,扬起手,朝皇后的脸抽过去。

“啪啪。”

殿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一旁的二公主拉住贤王,不让他动。

姜璟提醒道:“切莫手下留情。”

大公主手一顿,咬着牙加重了力道。

等大公主打完,皇后的脸已经红肿起来。

接下来是二公主,她抽噎道:“母后,女儿对不起您。”

说着冠冕堂皇的歉语,二公主手上可不轻。

姜璟目中滑过似有若无的怜悯,静默看着这场好戏。

待二公主甩完巴掌,皇后的脸颊彻底肿成包子,唇角有血丝溢出,头发凌乱,狼狈至极。

皇后流下两行泪,脸上痛楚明显,她咬着牙安慰自己这只是噩梦,她迟早会醒来。

然而她是不会醒过来的,因为这并不是梦,而是现实。

大公主和二公主道:“我们都按照你的吩咐打完了。”

姜璟颔首:“嗯。”

大公主和二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泛出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没问姜璟会不会放过她们的母后。

而她们的喜悦被皇后收入眼底,皇后惨然笑笑,犹觉可笑可悲。

姜璟冷不丁道:“六弟,到你了,倘若你想保护你的生母,就照着扇吧。”

听言,皇后眼中满是憎恶,死死瞪着姜璟,“姜璟,你这个魔鬼!”

姜璟置若罔闻。

寂静的殿舍中再度响起清脆有力的巴掌声。

贤王为保护自己的生母萧昭媛,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生怕没使全力被姜璟看出来。

很快,皇后脸颊红肿,巴掌印很明显,嘴不断溢出粘稠的鲜血。

在贤王落下第十七下耳光时,“嘭”的一声,皇后直直昏厥过去。

“母后!”大公主和二公主赶忙扶住皇后,面露担忧。

贤王红着可怖的双眼,目光扭曲地看着倒地的皇后。

他另只手握住发麻战栗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扇了皇后多少下,只知道越扇他心中对皇后的恨意越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暴戾一股脑涌出来,手中的力道控制不住加重再加重。

像是在发泄多年来的怨火。

贤王在三岁时养到皇后膝下,皇后不许他和自己生母见面。

皇后对贤王很严厉。

只要他达不到她的心中预期,得不到成佑帝的赞赏,皇后对他轻则叱骂,重则用鞭条抽他。

贤王总是伤痕累累,养成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敢躲起来地哭。

后来长大,贤王偷偷摸摸和萧昭媛接触上,萧昭媛会心疼她,会安慰她,这才是他的母亲。

他从来不认为皇后是他的母亲,他只贪恋萧昭媛的温柔体贴。

姜璟见状,对暗卫打个手势,暗卫遂上前,掐住皇后人中,打开带着的玉瓶,给皇后闻了闻。

大公主和二公主不敢造次,也不敢问,只能干看着。

过了一会儿,皇后苏醒。

姜璟道:“继续。”

大公主和二公主不忍,偏过头不去看皇后。

贤王补完耳光后,皇后已然成了一副无法直视的凄惨模样,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是当朝皇后。

姜璟目光赞赏地看向贤王,用着同道中人的语气道:“六弟,你很孝顺。”

贤王默言。

姜璟道:“孤听说你为了你的生母,对你的养母皇后下了慢性毒药。”

一句惊起千层浪。

贤王当即就身体一震。

大公主和二公主不可置信。

而皇后怔怔地望向贤王。

秘密被当众处刑,贤王无地自容。

是的,很久以前他就开始给皇后下药,是萧昭媛撺掇的,皇后不死,他就无法回到萧昭媛身边。

伴随中毒的痕迹加深,皇后的偏头痛会越来越严重,到了现在,萧昭媛知晓自家儿子会登基,遂给贤王毒药,怂恿贤王加大剂量,趁早毒死皇后。

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太后。

贤王听了话。

姜璟道:“说来六弟你也要感谢孤,过去你与你生母见面,可是孤为你们打的掩护。”

他笑了下,继续说:“就连慢性毒药也是孤好心赠送给你母亲的。”

皇后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些,她被伤透了心,声音涩哑:“六郎,你竟敢......咳咳。”

大公主和二公主怒了,大公主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贤王一言不发,就是变相承认了。

两位公主气极,疯狂打贤王。

大公主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我母后对你不好吗?”

二公主:“母后倾尽所有培养你,你却不知恩图报,反而为了一个贱人残害我母后!”

“我母妃不是贱人,二姐,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两位公主和贤王吵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贤王被打烦了,挥开她们的手,破罐子破摔道:“你们有什么权利在这指责我,你们两个难道不虚伪吗?和我半斤八两,不过都是一丘之貉。”

大公主和二公主想起适才的事,脸瞬间红了。

姜璟含笑:“好了,都是兄弟姐妹,莫要再闹矛盾了,以和为贵。”

最危险可怕的人在说着劝和的话。

大公主和二公主打了个冷战。

姜璟撩起眼皮,暗卫扔过去两件匕首。

大公主忍住惧意,费解道:“什么意思?”

姜璟气定神闲道:“你们方才下手的时候留了情,没一开始就照孤说的去做,是以,孤很抱歉,两位公主怕是要自断一只手臂,将功抵过,如此,孤才有理由放过你们。”

“什么?”大公主和二公主全身颤抖,面白如纸。

姜璟道:“放心,孤并非不顾忌血缘,两位公主若是不想断手,那就让你们母亲代为效劳,反正你们是血亲,断谁都一样。”

空气死寂。

姜璟笑对两位面露惊恐的公主,问道:“这条后路,如何?”

大公主和二公主只觉姜璟这张清润温柔的面孔可怕到极点。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昔日被她们使唤欺负的三皇子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够了,你这个疯子,不要再逼我的女儿了。”

语毕,皇后唇边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转瞬之后,皇后身体一软,倒地而亡。

皇后咬舌自尽,不让自己的女儿为难,虽然她被所谓的皇家亲情伤了心,可她仍旧记得自己作为母亲的身份。

这么多年,她太偏执,为了生皇子忽略两个女儿,后来养了贤王,皇后对两个女儿愈发不上心。

皇后对她的两个女儿愧疚不已,她自尽是罪有应得。

姜璟轻轻叹息一声:“死得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