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本菜谱

北城门前简家的小摊,今日不仅晚开了门,还换了人招徕。

老邻居们认出来门前站着的是先前在简家做过工的帮厨,新食客却不认得,拉着有些沉默寡言的青年刨根问底,时不时感叹一声。

“小娘子手艺好,就是命太苦了些。”

肖勉垂着眼睛笑了笑。命苦么,之前他听到的话可都不是这样说的。

等关于简家新来的帮厨议论声下去,一早上不见人影的简氏姐弟才显了人影,还在堂中吃饭的几个货郎看见楼梯上走下两个白影,一时间惊掉了筷子,“简、简小娘子?!”

少女一身粗布素白衣裙,牵着幼小孩童,孩童一身白衣,捧着黑漆描金的牌位,眼圈泛红,一步步走进了堂中。

食客们这才想起,过往只挂在他们嘴边作为谈资八卦背景的简师傅的死,距今其实也不过一月。而两个重孝在身的孩子撑起家业,每日迎来送往,不知心底多少苦楚。

旁人如何想,简清从他们的眼神中大抵能猜到些。不过苦楚她半点没有,至多只是些遗憾——看一位大厨陨落的遗憾。

简父去得太匆忙,原身不肯面对父亲离世的现实躲在屋子里,前后丧事全是简澈在料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全听白事铺子的人忽悠,白烛孝衣纸钱棺椁,该花钱的地方一个不少,只是最终只用到了下葬的棺椁罢了,连今日这身孝衣,简家姐弟都是第一次穿。

“小娘子,节哀。”

大堂里陆陆续续有些许安慰声响起,简清无声勾了勾唇角,向四周盈盈一礼,神色沉重,眼角一点泪光,“多谢诸位照拂我家生意,今日家中有事,扫了各位的兴,实属不该。”

有人犹豫着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去?”话说出口,他向后缩缩,暗怪自己多嘴。

简清脚步不停,走出门外才对听见声响出来看情况的四邻道,“今日我欲至府衙诉简家小工方一品偷盗传承菜谱,害死我父,若是各位无事,可否为我来做个见证?”

不等四邻回答,简清转向守在门前的肖勉,声音又轻又快,“你既答应了作证,就不要反悔。”

眼看着两个身影远远离开,肖勉摇了摇头,进门收起碗筷。

刘掌柜早早看见了简清出门,先前打交道时简清始终一副眉眼带笑、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时一身重孝压下,他却品出些少女的孱弱疲倦来。刘掌柜跨出门外,一抬头望见隔壁的老方头也出了门,他扯起嘴角,“干什么去?少给小娘子添乱。”

方掌柜整整衣袍,哼了一声,“就你是好人?简师傅人没了,我就不可惜么?”

两人相看两相厌,却还是往一个方向走去。

议论声在几家掌柜相携而去后爆发开来。

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将简清说的偷盗菜谱和害死简师傅的事情,与这两天刚刚开始流传的简小娘子逼走父亲唯一传承弟子、将秘方占为己有、不孝不悌气死父亲的小道消息联系在了一起,再同被简清几句话吊起来胃口的好事者一说,当即若水入油锅,一片哗然。

“师父徒弟、亲生父女,这、这,好狠毒!”

“这两边两样说辞,谁知道美人面下藏的是什么心?”

“去去,简小娘子是犯过混,也不至于拿自家传承和父亲性命开玩笑。”

“我看不然,方小师傅也掌了有一年的勺了,要不是被人逼走,犯得上跑去别家酒楼去做个小工吗?”

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有人听了半晌,也听不出什么是非曲直。什么传承不传承的,乱七八糟,与他们何干?但这场热闹,倒像是可以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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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走到府衙时,徐夫子已经等在门前了,看见姐弟俩的衣裳,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简澈抢先一步,抱着牌位恭恭敬敬开了口,道,“多谢夫子前来。今日澈与阿姐来为父鸣冤,希望爹爹在天有灵能够看到,是会犯什么忌讳吗?”

想好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徐夫子看着简澈小大人似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道,“无事。”

等絮絮叨叨的一连串行礼说辞嘱咐完,已经接近午时。来看知府坐堂问案的城中居民频频回头看向三人所在角落,简清垂着头,摆足了忧郁架势,在心里算着时间。

一身重孝越过大半个城池走来,又在府衙门前徘徊了如此久,建在城中偏北的迎仙楼怎么说都该得了消息。

“阿姐。”简澈晃了晃简清的手,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简清淡声道,“别怕。”

等待时已早早递了消息进衙门,府兵有些不耐烦的传唤声在一旁响起,“简澈与简氏女何在?”

等看到二人一身重孝,年轻兵卒的脸庞突然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抱、抱歉。”

简清垂首轻声道谢,跨过高槛步入府衙,不用回头,光是听四下不时响起的议论声,就能猜到人们都在想些什么。

同情弱者是人性,而人情分、同情牌,在这个儒学以德治、人治断案的时代,向来无往而不利。

简清抬头,对上高案后正襟危坐的知府眼神,雍淮支着头,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才道,“堂下何人?”

“回大人。民女简氏阿清,与幼弟简澈,今于府衙状告酒楼雇工方一品盗窃家传菜谱,害死我父,并一仆事二主转投迎仙楼,还请大人明断。”

雍淮道,“可有证据?”

简清跪在地上,答道,“物证有雇工契书为证,人证有酒楼其余雇工、问诊郎中为证,大人传方一品上堂,一问便知。”

“既然如此,来人,传方一品上堂。”

方一品来得不快。

简清姐弟二人跪在堂中一侧,听雍淮问审其他案子,等案子断得清楚明白了,来对簿公堂的苦主恶人眼神不住地往一侧的简家姐弟身上瞟,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不知多大的一场好戏。

看戏归看戏,简清始终安静等待着,只是谁都没想到,和方一品一同到来的除了他如今主家迎仙楼的一个管事,还有华阳王。

这乐子可大了!

围在府衙门前的众人互相看看,眼中皆是惊诧:都说迎仙楼背后有贵人撑腰,怕不是王爷吧?!诶哟,简家小娘子这次,怕是要倒了大霉。

楚斐带着两个侍卫越过人群走进堂中,一举一动里皆是冷意,方一品像是个犯人似的被侍卫们拉着进门,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雍淮起身迎道,“王爷今日倒有雅兴。”

楚斐道,“雍知府不欢迎么?”

雍淮一笑,“来人,给王爷看座。”

楚斐落座堂中,两侧差役木棒敲地,长声喊道,“威——武——”

雍淮一敲桌案,问道,“堂下可是简氏酒楼雇工方一品?简氏后人告你偷盗菜谱并害人性命,你有何言?”

被在马背上七荤八素颠了一路的方一品一惊,背后汗湿一片,急道,“大人!休要听这疯婆娘胡言!菜谱本就是师父亲手传给小人,几年来手把手教会我厨艺,视我为衣钵传承,何来偷盗之说?!至于师父,我欲侍奉汤药在旁,是简清将我赶出门外,要让简氏断绝传承,这才气死了师父,实在与我无关啊。”

“自古传承衣钵当养老送终,立文书、改族谱、列入门墙,不知你占了哪一项?”简清跪在方一品身前一步,侧身回头望了他一眼,嫌恶道,“你早年丧父来我家帮厨,爹爹见你可怜,手把手教你厨艺,你却毫不感激,趁着爹爹身体虚弱无暇顾及,连自己身上的佣契都不顾了,偷了我家菜谱就转投别家,也不知在新主子那里,得了几多青眼!”

少女素衣似雪,未施粉黛,转过头的一刹那,如初绽玉兰,娇弱清丽。方一品恍惚了一瞬,随即被简清的话气了个倒仰,果然,这疯女人还是那副令人七窍生烟的德行,比过往更添三分牙尖嘴利!

趁方一品没回过神来,简清伏地叩首道,“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满嘴胡言,还请大人明察!”

一仆二主,又做出了偷盗主家财物的事情,在哪都说不出道理,一时间门外守着的众人都议论起了方一品的人品。

“胡说!你胡说!”方一品听到议论,气得仪态都不顾了,直要站起来打简清。

“跪下。”雍淮一敲桌案,沉吟片刻,道,“本次问案疑点有二,方一品与简家师徒之名是否为真,简……”

简清接道,“我父讳知味。”

雍淮道,“简知味之死,究竟为你二人谁所致。”他抖了抖手中契书,问道,“既为弟子,不曾改姓,亦不曾列入族谱。简氏女呈了你与简家定的雇佣契书上来,如今,方一品,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为简家徒弟?”

雇佣文书?简氏酒楼都该是他的,哪来的什么契书?!方一品咬牙,正要开口,余光瞥见简清垂下头时唇角的一点笑意,心跳似鼓声响起。

他忽然明白过来,简清正是要他在这一点上纠缠不清,简老头的确没有立师徒的契书给他,他空口白牙也变不出文书,只会越描越黑。

方一品叩首道,“大人,师父在世时未立下文书,但我已于简氏酒楼掌勺一年,城中各家食肆掌柜都可作证。若我非衣钵传人,师父怎么会让一介外人掌勺?”

简清嗤笑道,“简氏有我与阿弟二人尚在,让你掌个勺就是传承给你了?当真可笑!”

方一品道,“大人,简清此言正能证明小人所言非虚。庖厨传承向来传男不传女,师父正是见幼子无知,为了传承延续,才决定将酒楼托付予我。而简清心思歹毒,见我得了传承便怀恨在心,趁师父病重,将我赶出酒楼,眼看传承断绝,师父一病不起,驾鹤西去,全是这毒妇所为啊!”

方一品越说越激动,抬手指向简家姐弟,冷笑道,“大人,莫看她此时披麻戴孝,若真心孝顺师父,怎么会一月都等不及,就将酒楼开门营业,日日吃肉喝酒,与旁人说笑?如此不孝之人,哪里能够信任!”

“你!”简清咬唇道,“难道要眼看着我们姐弟饿死,才算孝顺吗?!”

方一品看着简清发白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讥讽道,“酒楼位列凤溪首位多年,一顿不吃酒肉,不与人说笑,便会饿死你们不成?这般孝顺,不要也罢!”

堂外众人被这一句提醒了简清过往的花钱如流水和放浪不羁,风向一转,一时间,“败家女”、“不孝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阿、阿姐。”简澈小声唤着,握住了简清的手,“别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目前为止,除了不知道跑来做什么的华阳王,事情全都在简清的预料之内。

简清一来大梁面对的就是釜底抽薪局面,哪有什么替原身守孝的心思,简澈也只目睹过这一次死亡,哪知道还要守孝。二人胡乱过了一月,到昨夜与简澈谈起今日上堂之事时,简澈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与其等别人说起,不如干脆把问题摆在明面。孝服是昨夜翻出来的,她送上门了这么大一个破绽,方一品和迎仙楼不咬钩都说不过去。

简清回握住简澈汗湿一片的小手,这才止住了他的颤抖。简清回头扫过方一品与堂外众人,脸色苍白,泪光盈盈欲落。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议论声不知不觉就停了,徐夫子站在一众陌生的路人之中,面皮发红,还是坚定地对简清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她:我信你。

简清感激地笑了笑,回头叩首道,“禀大人,方一品盗走菜谱后,我与幼弟忙于照顾父亲,酒楼停业许久,财物大多遗失,到送别父亲后,我二人手中只剩下空空酒楼与一两白银。又有过往雇工上门要债,若是不开门营业,我姐弟在催债下早已流落街头。欠条在此,若是大人不信,大可传雇工与当日问诊的柳郎中上堂询问。”

简清呈上从肖大手中拿回来的欠条,许阳侍立一侧,抱拳道,“大人,简家欠债之事,我巡街时有遇见雇工上门打砸,可以为简氏作证。”

方一品急道,“大人!许捕头受简、受师父恩惠,自然向着简清说话,请您明察!”

雍淮一抬手,玩味道,“既是受简知味恩惠,她二人是简家血脉,你自认身负简家传承,有什么好怕的?”

方一品一时语塞,堂外围观众人里有人出声道,“大人,我为简家过往雇工,我可做证。”

“来人,传城中谷丰食肆、方记、汤记三家掌柜与柳郎中上堂。”吩咐完,雍淮转向门口,道,“你是何人?”

肖勉拖着肖大衣领穿过人群,一同跪于堂中,他身后跟着些简清面熟的男男女女,有些畏缩地站在门口。

肖勉推了肖大一下,肖大伏在地上,哆嗦着说道,“大人,我二人为简家过往雇工。半月前简家欠了我们十两银工钱未发,要债时一文也无,简氏请我们宽限半月还债,之后卖起了包子面条凑钱,几日前连本带息还清,正是您手中这张欠条。”

肖勉叩首道,“大人明察,我二人于简家做工两年有余,简掌柜先前曾想传手艺给女儿,是方一品百般纠缠进了厨房学艺,后简掌柜身体不适,才给了他掌勺机会。月余前简掌柜偶感风寒,方一品那时已拿着菜谱投奔了迎仙楼,掌柜听闻消息后气到吐血,一病不起,乃至身故。”

站在门前的男女附和道,“是啊,大人,要不是急着用钱,我们也不会那样逼小娘子。”“方一品那小子不是个东西,气死了老掌柜,还有脸在这里!”

一时堂上吵嚷不休,雍淮瞥一眼跪着安安静静的简清,敲了下桌案,“肃静。你们是简家雇工,可有文书?”

肖勉起身呈上一沓契书,“大人,一共十五人契书。”

雍淮正翻阅间,门前三家掌柜带到,原本雍淮就是点了距城中近的三家食肆前来问话,当即便道,“你三人,可知简氏酒楼简知味的徒弟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所以,顿了顿才齐声道,“回大人,简掌柜徒弟正是堂中方一品,他已在酒楼掌勺一年,此事人人皆知。”

雍淮点点头,问道,“食肆庖厨传承,可须写于族谱方算收入门墙?另则,女子可否传承庖厨之技?”

谷丰食肆冯掌柜第一个皱了眉,道,“女子哪能传承技艺?”

汤记食肆的汤掌柜道,“回大人,庖厨传承分两种,学徒与徒弟,学徒不过打些下手,学些普通技艺,随便收了就是。徒弟却是要传承招牌绝学、养老送终的,自然需要写入族谱。”

雍淮道,“方一品、简氏,你们可听得了?”

方一品笑了一声,“大人,事情已经十分分明,人人皆知我是简氏徒弟,却被简清逼走,此女连孝道都不顾,嘴里哪有实话?”

简澈急道,“不许你这样说我阿姐!你没入族谱,算什么徒弟,气死爹爹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简清一扯简澈,叩首掩去神色,轻声道,“莫非只有我与幼弟闭门不出、饿死家中,才是对我父亲的孝顺吗?传承被盗,恶人猖狂,大仇未报,哪里容得我们悲伤?”

门外刘掌柜听到这里,已经叹息起来,出声道,“简掌柜当初宠女之名人皆知晓,如今简小娘子靠厨艺撑起酒楼,足以说明简掌柜传了技艺给她。困难当头,非要苛责于孤女幼童,也不知方一品你是何居心!”

一时有人说简清不孝,也有人说她姐弟可怜,众说纷纭,雍淮摆摆手,“莫要喧哗。既然说族谱,那么简氏,你家族谱现在何处?”

简清道,“族谱与简家菜谱一体,被方一品盗走,不知所踪。”

雍淮转向方一品,道,“方一品,菜谱现在何处?”

方一品拿到菜谱看完就交给了杜景然,看到上面全是些他学过的菜式就失了兴趣,哪里知道还有族谱这事,当即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起来。

一旁守着的迎仙楼管事上前一步,道,“大人,方一品临行前将菜谱托付于我家掌柜,小人听闻此事,已带来堂上,请大人过目。”

简澈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本泛黄的线装菜谱,呼吸沉了下去。雍淮拿了菜谱,翻看几遍,皱眉道,“简氏,若有欺瞒,按律应杖责二十板,你可知晓?”

简清神色不动,道,“大人容禀,族谱藏匿隐蔽,请将书脊侧面绳索拆开,再以水沾湿首页四角,便能得见。”

雍淮按简清的说法拆了书脊,沾湿书页,再一搓动,首页竟又分出一张薄纸,开头便是“漯河简氏,蒙受圣恩,自简山始……”

正是族谱!

而最下面一行,只写了简清姐弟名讳,再无旁人。

雍淮点点头,“那按掌柜方才所说,方一品便是简家学徒,而非徒弟,传承之说自然为假。”

递上菜谱的迎仙楼管事脸色苍白,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开口,冯掌柜便道,“大人!虽未记入族谱,但简家人丁单薄,男丁尚是黄口小儿,简掌柜身边只有方一品一人,除他之外,哪有旁人可传承技艺?”

简清淡淡道,“不劳掌柜费心,家传技艺,自有我来传承。”

冯掌柜一瞪眼,“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庖厨之技!”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一旁差役禀报道,“柳郎中到。”

雍淮轻咳一声,止了堂中喧闹,问道,“柳老先生,月前城北简家可有寻你看诊?”

柳郎中年事已高,又在城中不知帮了多少无钱的人看诊,倒是当得起他这声老先生。柳郎中摸着胡须,想了想,道,“确有此事。”

雍淮一指堂下简清与方一品两人,道,“是他二人何人所请?简知味是何病症?”

柳郎中眯着眼打量两人几眼,又回忆片刻,才道,“是那小娃娃请我去看的诊。那时简氏酒楼已经空了,女娃娃我还见过几次侍奉汤药,这小伙子嘛……不曾见过。简厨子本就年纪大了,身体虚弱,那时诊出来是气急攻心,有卒中之兆,拿药吊了几日命,还是没能留住。”

见过简家姐弟,没见过方一品,简知味又是气死,这三点不论放在谁的说辞里都说得通。雍淮按按额角,道,“菜谱传承归于简家,简氏女所告方一品害命之事至此没有证据,不成立,按律责二十板,退堂。”

简清脸色一变,她怎么都没想到雍淮居然是这样一个和稀泥、各退一步的处理,若是真受了板子,今日在场的人知道是事情不明,但等流言传开,恐怕便要说她谋害亲父了!

“大人!”简清叫道,“既然传承之说不成立,方一品所言我赶他出门自然为假,还请大人明察!”

“师父只是一时忘记将我写上族谱罢了!”方一品神色扭曲,瞪着简清,咬牙切齿道,“你不过就是靠着辣椒而已,传承中的厨艺菜式,你懂个什么?你不会厨艺,自然嫉恨于我,趁师父重病,将我赶出门外,这才气得师父一病不起!”

雍淮摆摆手,起身欲走,“退堂。”

“慢着。”高堂之上,自进门后始终沉默的楚斐开口止住雍淮脚步。

雍淮诧异道,“王爷何事?”

楚斐看着跪在堂中的少女,一身素衣,容色清丽,眸中水光将落未落,分明是柔弱的模样,却总是支着刚硬不退的风骨。她的身影和先前峭壁之下的影子隐约重合,辣味鲜香翻涌于记忆之中,他想,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既然是由庖厨传承起的风波,二人比试一场厨艺,自然结果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啊,撕逼现场。写彼此作证哔哔写的我头发都掉没了,马上是厨艺比赛,王爷终于出现,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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