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的是您吗?”老板娘用冒着星星眼的目光看着江容。

秦小也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 似乎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做好事的人。

江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我。”

“您可真是个大善人!”老板娘发自肺腑地说道:“夫人,今天这四套衣服算我送给这个小公子的了。”

她说着,回到柜台后, 把刚才木槿给的钱全都找了出来, 就要往木槿手里塞。

“虽然这几件衣服的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 但我真的不能也不想收。”

江容挠了挠头:“这——”

老板娘的态度这么强硬,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小就不懂客套,别人如果想和她客套客套,跟她假装客气, 她基本推不过, 到最后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都只能被迫接下。

到后来那些人发现她是这方面的废物, 基本也不跟她客套了, 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穿越之后, 她在这里也碰到了这种客套。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把压力丢给木槿那边。

反正老板娘也不是往她手上塞钱。

木槿得不到她的指令, 自然不敢随便接钱, 她和老板娘来回推了两个回合之后, 一跺脚跑到子秋身后躲着去了。

子秋穿着一身黑衣,拿着把大长剑杵在那儿, 老板娘看了不说害怕,但还是有些发憷的。

她拿着钱, 根本不敢往子秋怀里塞, 只能干巴巴地看着江容。

江容干笑两声, 说道:“钱你还是收下吧,我在顺阳呆不了多久, 等会儿还要去走访那些大夫,就、就不多留了。”

说完,拉着秦小就要出门。

老板娘跟上去,嘴里连连叫着:“夫人,夫人。”

街上的人见门口这动静,有不少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江容只好停下脚步。

不用江容问,老板娘主动道:“夫人如果要找大夫,妾身倒有一个推荐的,那人医术很好,各方面的病都能治,而且肯定愿意跟您去青州。”

江容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感觉她好像有话没说完。

“不知他家住何方?”

老板娘仍满脸犹豫,最后她咬牙道:“夫人若是信得过妾身,妾身带您去找他。”

她这犹豫的样子,看得江容很是好奇。

连木槿都靠在江容耳边,劝她不要去,小心危险。

江容却觉得没必要这么防备别人,老板娘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应该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老板娘唤来店里的伙计,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走到前面带路去了。

“夫人一定好奇,为何我一脸难色却要推荐那人。”

江容点头:“确实。”

“其实……若夫人是顺阳城的人,我是定不敢跟您引荐他的。”这是顺阳城的主街道,人流量很大,老板娘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还往江容身边凑了凑。

木槿本来想挡在她和江容之间,被江容不着痕迹地往后推了推,让老板娘顺利挤到自己身侧。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还是有很多百姓都相信他的,只是迫于几大医馆和药房的**威,不敢明着去找他。有些家里没钱的穷人生了病,就会偷偷去找他。他也体谅那些穷苦百姓,会让他们去山上田间找一些自己生长的药草,不用吃药,煮了那些草就能治很多病。您不知道,还有一些被医馆诊断不治之症的病患,去了他那也能被治好呢。”

江容认真捧哏:“这么厉害!”

“可惜,去偷偷找他的百姓太多,有几个被医馆的人发现了,他们就记了个黑本本,还在好几个医馆门口宣告,但凡去找过他的人,医馆一律不收,药房也不会给他们抓药。医馆不收倒没什么,药房不给抓药,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那医馆和药房的人为什么这么恨他?”

“因为——”老板娘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他医死过人。”

江容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啊?”

“我们很多人都私下觉得他是被污蔑的,但是证据确凿,更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用错了药。”

“这——”江容:“是故意用错的吗?”

“我们这些外行人也不知道,医馆的人说他是故意的,还说他是在借机杀人。”

“死者和他有仇?”

老板娘点头又摇头:“说有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仇,不过说起来也算挺大的。可是又不是单纯的有仇,那个人对他有恩,后来又对他很差,我们说不清楚。”

江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故事还挺复杂。

“那他现在住在哪儿?”

“在城外。”正巧现在周围人比较少,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在江容耳边说道:“我有个时候会偷偷去那里,我家那口子有娘胎里带的病,有几次人不好了,医馆都说治不了了,都是去他那求的方子,才吊着一口气一直到现在。”

“城外啊?”

这下不用木槿提醒,江容自己开始迟疑了。

老板娘察觉出了江容的迟疑,还没来得及问,前方不远处的喧闹声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

许是在里面看到了熟人,她低呼了一声“糟糕”,丢下江容先快步走了过去。

江容跟在她身后。

这闹事似乎持续了好一会儿了,人群围了大概有两三圈,里里外外都是人。在子秋的帮助下,江容和木槿都挤进了前排,才刚刚站定,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被人推倒在地。

“爷爷!”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大叫着扑到老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

“你们太不讲理了,医馆本来就是救人的地方,你们却不肯给这个叔叔医治,如果大伯伯因为你们的原因死了,你们就是杀人犯!”

医馆门口站着好几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听了小女孩的话,其中那个动手推人的青年怪笑了两声。

“笑话,得了不治之症死了,还想把责任推到医馆头上来,若责任这么好推,以后谁还敢开医馆治病?倒是你扶着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杀人犯,借着自己是大夫的便利,故意杀害他的授业恩师,做出这种没有医德的事,合该被所有人所不齿!我们全顺阳城的医馆和药房都说了,不接收找这人看过病的病人,你们却偏不听,他要死了也是活该!”

“陈良,不可胡言乱语。”

那青年话音未落,一个略显老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站在门口的几个伙计让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江容大概看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医馆门口有个立在地上的大招牌,招牌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招牌旁边的地上有一个简陋的自制担架,担架上躺了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面色暗黄,看模样应该是被病痛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静静地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胸口的起伏小到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来。

两个青年男子站在一边,时而看看担架上的男子,时而看看医馆门口几人和刚才被推的老人,深皱着眉头,却一直都保持沉默。有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跪在担架边,老的那个捂着胸口直抹眼泪,一看到中年男子走出来,连忙爬起身迎过去,却被之前那个叫陈良的青年男子拦下。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还年轻,我们一家老小都靠他养活,还不能死啊!”

那中年大夫还没开口,陈良先不耐烦地说道:“这位大娘,不是我们不救,只是你儿子这患的可是不治之症,神仙来了也没法救啊!”

“可是、可是——”老妇嗫喏了几声,看了看刚才那个被推的老头,不敢说话。

“他的病有救!”被推的老头大声说道:“只要你们愿意给他抓药,两刻钟之内给他服下,他就还有救!”

担架边跪着的年轻女子一直在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听他这么说,跪地膝行到中年大夫面前,拼命给他磕头,一边哭求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给我爹抓药吧。我愿意做牛做马,求求您……”

“徐济成,七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中年大夫气得直吹胡子,他瞪着老头:“你这种医德败坏之人,被我们整个顺阳城的人抵制,却还是要给别人看病,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种不治之症的人有得治,故意让我们知道是你在看诊,故意把人带到我回春堂门口来闹事,是不是想就此败坏我回春堂的名声?你好歹毒的心!”

江容在人群中找到了老板娘,悄悄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都会的大夫?”

老板娘点了点头。

那个叫徐济成的老头明显不是嘴炮型选手,他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反驳出来。

他面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转头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爷爷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只是他太心软了,看到那些求到家门口的人,都不忍心拒绝。”徐老头旁边的小丫头大声说道:“来回春堂也是因为你们是离城门口最近的医馆,不是故意找你们家的。你们这些人——”

“丹砂。”徐老头打断小女孩的话,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七年前,药王谷的老谷主也得了不治之症,连药王谷的人都治不了。他生命垂危的时候,被小谷主护送来顺阳城,请徐大夫诊治。当时大家都只当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徐大夫诊治后说可以救,一剂药下去,还真的把只剩半口气的老谷主给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