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陆少渊感到了无助, 束手无策地惶恐。
而他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一个姑娘爆发起来有无尽的力气,能把他一个习武之人摁着打得不敢反抗, 也终于知道了为何说女人是水做的。
这哭起来都不带换气的, 让他张开嘴好几回都没能说出一个安慰的字来。
最终,实在是被她哭得心疼胸闷, 他壮着胆子伸手去拉她袖子, 在她难得喘气的空当说:“要不, 你再打我几拳, 大哭伤身……”
话刚落, 脸上就挨了一爪子, 皮肤被她手指甲刮得生疼。
不过哭声倒真的停了。
他无奈地望着哭花了脸的少女, 伸手想给她擦眼泪, 被她狠狠一巴掌又扇开了。
他扫一眼被打开的手, 又朝她伸过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甚至胸膛又挨了一拳。
她依旧跨坐在他身上, 横眉竖目,好不凶悍。
他看着看着,却忍不住发笑了,在林幼萱震惊的目光中,快速扣住了她双手, 腰腹用力直接坐起身,将那哭花了脸的少女拥进了怀里。
笑声止不住,一声又接一声, 笑到最后肩膀都在发颤。
林幼萱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得无以复加,挣扎不开只能恨声骂他:“你松开我, 你个祸害!我真该做鬼都不放过你!”
可他不但没停下,反倒还笑着说了一声:“太好了,他不是对你用情至深,真是……太好了。”
“你是疯了吗?!”林幼萱一时没明白他那句庆幸的语气是为何,气得直接张口就咬到他肩膀上,像是要咬下他一块肉的用力。
他仿佛察觉不到痛苦,而是将她拥得紧紧地,自言自语般说:“所以你不会因为愧疚而想嫁他对不对,你从未喜欢过他对不对。”
他的喃喃自语解开了她的疑惑,林幼萱咬人的嘴松开了,在他的笑声中心情复杂。
——这人怕真是疯了。
她不喜欢宋敬云至于让他如此欣喜若狂吗?!
她在打击人一事上是十分擅长的,当即冷冷泼去冷水:“没有此宋敬云,或者会有彼宋敬云。”
“那又如何,那人不是宋敬云就够了!”他低头,无比认真地和她对视,慑住她的目光有着叫人发寒的偏执,“只要不是宋敬云,我就没有任何忌讳。”
对付起来轻而易举!
这一刻他对她必得的野心展现得赤|裸裸,他还是那个骨子里自负的陆少渊,将自己卑劣的一面也全暴露在她眼前。
他不惧怕了。
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她的底线永远都只在宋家,只要不伤害到宋家人,她其实和他自己很像,都有一颗冷漠且懂让别人悔不该当初的心。
他在她手上已经尝到了那痛不欲生的滋味,也知道该如何真正打动她,换取一丝她回心转意的机会!
林幼萱像是被人定住了穴位一样,就那么怔愣在他怀里,良久才打了个寒战,啐他一口:“你是真疯了!我们一刀两断,两清了!”
他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拢,将瘦弱的女子禁锢在自己身前,终于再没有任何顾忌地挑破他们要面对的现实。
“萱儿,真的能两清吗?”
“宋家的财富就是祸端,哪怕你的叔父们和宋敬云入仕,那可敌国的财富一样会招来抢夺,一样会招来君主的猜忌!”
“你以为当年为何我没有信心保全宋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
“宋家人安然无恙才会招来真正覆灭的灾难!到时候宋家人才会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财富,哪个君主不眼红,不想据为己有!所以当年我被动至极,只能暗中运作,要花时间消灭君主对宋家已经利用财富在朝堂营私结党的猜测,要花时间不动声色将支持宋家的官员混入那批妒忌的上位者中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这一世哪怕没有了武定侯的叛乱,没有饥荒宋家引来的妒忌,也还是会有君主对宋家的猜忌,对宋家财富的垂涎。”
他知道自己的话犀利得像一把剑,直接刺破了她沉溺在内里的美好想象,十分的残忍。可再残忍他都必须说清楚,让她知道,他起码还能有利用的价值。
并且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陆少渊黑褐色的瞳孔上蒙了一层寒冰般,闪烁着叫人彻骨的寒意:“你以为离开京城,麻烦就真消失了吗?这一世……皇贵妃不也还是找上了你?你我没有成亲,可一样没能逃过该找上来的人,皇贵妃出现了……大皇子想来也快了。”
他最后一句话让林幼萱脸上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连唇色都泛白。
大皇子、大皇子……她无比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起大皇子前世看自己的目光,贪婪、充满着色|欲,像是在端详一件值钱的玉器,那么的**裸。
她双手颤抖着,脊背发寒。
明明是前世的事,可她依旧能感受到大皇子的视线就盯在自己身上,像是缠绕在她身上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吞了她!
林幼萱腰背慢慢向前弯曲,他怀抱是温暖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抱着了自己,伛偻着,恐惧着,通身冰凉。
“你、你都知道……”她几乎是在他怀里蜷缩成了一团,跟着脊椎一块弯曲的脖颈雪白,脆弱得如同地上的那个白瓷杯。
陆少渊搭在她肩头的胳膊围绕着她,将她拥紧,痛苦不比她少多少。
他说知道,声音低且哑,带着哪怕活了两世也无法消除的后怕:“当我知道他居然假借皇贵妃的名头,将你传入宫时,我就在东宫,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我可能就是手刃皇子的逆臣。”
“火是你放的?那个宫女是你的人?你、你是不是都看见了……”林幼萱耳朵一声嗡鸣,大脑空白一片,无意识地问出了她最为在意的事。
她当时那么的狼狈,那么的不堪!
为了寻求一线逃脱的机会,她不得不假意逢迎大皇子,故意褪去了自己的外袍……然后跪在地上,去解开大皇子的腰带,想要放松他的警惕!
那个时候的她所说的,所做的……林幼萱尖叫一声,不堪的回忆叫她痛苦至极,偏偏她所有的不堪,陆少渊都在场!
陆少渊抱着她,双目赤红,满面狰狞,对大皇子恨意滔天却不得不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你只是想要找机会逃脱,你当时应对得很聪明。和他硬碰硬只会激化他的兽性,只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温声安抚着,宛如润泽大地的雨露,带着能使人安宁的气息,可林幼萱看不见的面容上只有叫人惊骇的狞色。
“是我连累你了,宋家是诱因,我才是那个让你陷入危险的祸害。所以大皇子他该死无葬身之地,就是血肉都了喂狗,被我挫骨扬灰都不够解你我之恨!”
林幼萱双眼睁得大大的,酸涩发胀难忍,却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她无声呐喊着,堵在胸口的委屈和痛苦成倍成倍地膨胀,叫她几乎窒息。
陆少渊低下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头发,沉声说:“他死不足惜,却也做了一件好事,是他让我知道,原来我十分在意你。哪怕我还在以为当年是你和林老婆子合伙算计,我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是我没能迈过自己的心坎,用所谓妻子是自己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的借口来麻痹自己,掩盖自己的心动。”
“我真是可恨啊。”
“也可笑至极。”
林幼萱干涩的双眼终于再度淌下泪来。
他干燥的指腹顺着她脸颊轮廓来到她眼尾,不厌其烦地帮她拭去泪珠。
“萱儿,命运如此,我不敢奢求你再嫁我,但让我再次陪你一起渡过难关好吗?现在的宋家也好,你也好,都不足以对抗皇贵妃和大皇子,即便是太子明面上占了上风,也在处处受掣肘。”
“我为了避免前世内战的生灵涂炭,已经尽力稳住武定侯,我必须更快让太子顺利登基。如此一来大皇子一党会强烈反扑,皇贵妃在岳父翻案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你,除去宋家的原因,你还是林首辅的孙女。林首辅的门生没有一个是白眼狼,如今在朝中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所以皇贵妃和大皇子的目的十分好猜。”
让她成为大皇子的女人。
哪怕不能得到林首辅门生的支持,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宋家,他们怎么都不亏!
“——所以从一开始,或者说从你发现重活一世开始,你就知道我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你,对吗?”林幼萱闭上眼,指甲狠狠掐在了肉里。
陆少渊哑然。
只要他想,确实如此。
“我苦苦挣扎,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好笑。陆首辅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我的那些举动是不是很愚蠢?”
她脑袋发沉。
老天爷让她重生,却又让她无法逃脱前世的阴影,甚至是深陷在其中,根本不可能见天日,那为何要如此残忍,再让她经历一次痛苦?!
她的话刺得陆少渊呼吸艰难,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眼里一片惨然。
“你从来都没有错,错处都在我。等太子登基了,我有让宋家不再受君王猜忌的办法,到了那个时候,你若还怨恨我,你再与我说两清好吗。那之后……我绝不会再阻挠你,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若有违背,便叫我如同前世的大皇子,死无葬身之地!”
人生从来是一场豪赌,相比于前世她消香玉损,他更愿意这一世可能一败涂地。
起码,他还有可能赌赢的机会不是吗。
陆少渊低低笑了一声,自从知道她也重生之后的彷徨彻底消失了,他所求,其实还是她一世安好。
如此足够了。
听着他起誓,林幼萱以为自己会激动得再扇他一巴掌,骂他虚伪,又或者为他的卑微恳求而悸动,但此时此刻她内心就跟死水般平静。
重活一世,为的不就是个痛快吗?
不管是谁给她不痛快,她加倍奉还就是,还有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的人,她何乐而不为?!
她许久没有说话,只放任眼泪落下,再被他耐心地一点点擦干净。
等待最是漫长,最是折磨人。
陆少渊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扰做决断的她,让她一口回绝。
前世的她连活下去的意愿都没有,他害怕她再走老路,在层层压力下厌世,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
正是小心翼翼着,陆少渊额头被她伸出来的一根手指抵住,推开了。
“陆首辅,你这张破了相的脸有碍观瞻,先离我远一点,省得我看得烦了,要发疯和你同归于尽。”林幼萱顶着哭红肿的眼睛睨他。
陆少渊一愣,下刻心脏雀跃地跳动了一下。
她这是同意了!
他十分快速往后仰,尽力离她远一些,可忘记了自己一只胳膊还环着她的腰。他这一动,免不得牵动全身,与她柔软的肢体有了更亲近的摩擦。
林幼萱猛地变了脸色,怒喝:“松手!”
——他个下流坯子!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对她心猿意马!
陆少渊:……
不是他下流,是因为她的同意而激动,又不小心地蹭了个结实。
他心悦她,两人曾经是夫妻,他很难控制对她生理上的反应。
“不松!”这一刻,他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不可能再丢脸了,他是什么嘴脸,她都清楚,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这次松开了手,下一次再将她拥入怀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贪恋她的体温,喜欢被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道包围着。
某人化身无赖,最后的结果就是脸上又添了两道指甲印,就是这样还死皮赖脸地又抱了一会,在彻底惹怒她之前才依依不舍松开。
林幼萱从他身上跳开,气得脸颊都红了,对他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见识,秀气的手指凌空点着他,硬是气得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他无比满足,单手撑着地跃起,再次抽出腰间的软剑。
若是先前的长剑是唯美无害的,那此时他手中的剑就是杀人的利器,每一刺一挑都暗藏致命的力量。
林幼萱看着,非但没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一种奇妙的畅快淋漓。
他的最后一剑直直刺入了大鼓中,鼓声在气劲冲击下刚发出声响就戛然而止,屋内再度陷入寂静。
陆少渊喘着气,汗水沿着鬓角落下,剑身折射着他凌厉的双眸。
“往后再有欺你者,下场定如此鼓。”
林幼萱安静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待陆少渊情绪平和地收了剑,她才回到矮案后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地喊了一声明方:“打盆热水来。”
她得梳妆。
被他气得乱哭一顿,又被他占一通便宜,头发乱了,妆容也哭得乱七八糟,这样回去,恐怕要把宋芷姝吓得昏厥过去。
明方听到她的声音,从听到里头有哭声和打斗动静高挂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忙不迭应好,扭头屁颠屁颠地去打热水了。
只是为何二姑娘会称他们世子爷为陆首辅,是在讥讽吗?
世子好像还乐在其中?
搞不懂啊,难道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喜欢一个人都是盲目的?
连姑娘家都没接触几个的明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去而复返,陆少渊又吩咐他去寻一套新的梳妆用什来。
这些东西在醉香楼都不难找,很快悉数送到屋内。
林幼萱跪坐在铜镜前,洗净铅粉的少女肌肤水润白皙,那些脂粉反倒蒙住了她的光华。
她把头发全散了下来,捏着那崭新的玉梳,白玉梳齿半隐半现穿梭在乌黑发丝中,雪白与黑色交织着女子独有的柔美。
陆少渊手指动了动,站起身,来到她身后取过玉梳。
那双纸笔握剑的手给女子梳起头发来亦十分灵巧,不曾弄断一根发丝,少女乌黑的长发在他手心中滑如绸缎。
多少个日夜,他梦里都是她黑发铺陈,倚靠在自己胸膛之上。梦里的他就跟现在一样,指间绕着她的秀发,是无尽的缠绵。
可现实中,他从未碰触过她的长发,哪怕夜深人静她在他身侧酣睡,他都不敢伸手去勾来一缕,生怕被她发现自己不愿意表露出来的爱意。
那个时候的他真蠢啊。
害怕自己彻底沦陷,就像是被人发现逆鳞所在,从此有了软肋,就硬生生把她推开了。
愚蠢又懦弱。
林幼萱没有抗拒他为自己梳头,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指导他如何挽发。
都给她舞了两场了,可见陆首辅自己就将身姿放得极低,既然如此,不用自己动手,她享受一把又何妨?
不得不说,陆少渊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只是看过她的发式,她稍微点拨就找到挽发的诀窍,记忆更是好,她的朱钗一样不落地回到了原来位置。
“陆首辅上辈子是有多少红颜知己,才能有这般好的手艺?”她倚着凭几,巧笑嫣然。
哭过的双眼眼尾泛着粉色,粉黛未施反倒更显娇媚,特别是那双故意带着调笑的眼眸,望到陆少渊的黑眸中,带了钩子般,直叫他心中怦然。
但他清楚知道,这是她的美人计。
林幼萱是答应了继续与他合作,可她从来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原谅人的性子。
敢爱敢恨的姑娘,爱恨只会更分明,她对他的罅隙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试探他而已。试探他方才所说究竟几分真假,底线又在哪一处!
他喉结一滚,心甘情愿地踩入她的陷阱,如实道:“恐怕身边的蚊子都只有公的。”
这答案让她杏眸睁大了一些,委实是意外了。
他可是陆少渊啊,年纪轻轻连中三元,随后更是本朝最年轻的相爷,在她死后居然没有续弦?!不但没有,还连个女人都没有?
她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在他询问是否不信时笑着摇了头:“并非全然不信,是觉得可笑。”
她在世时处处冷落,待她死后却为她守身如玉过成了个和尚?
确实可笑。
陆少渊笑容淡了许多,明白她的意思,不外乎还是那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确实就是个贱骨头。”他坦然承认。
她笑容更灿烂,眼波在他那张被自己打得青紫几片还指甲印明显的脸上打转:“唔……所以陆首辅这张脸也毁了的话,是真没法让人喜欢了。”
他剑眉一挑,“看来陆某这张皮囊还是能博得姑娘一些喜欢的。”
林幼萱对着镜子打量一番自己妆容,懒得再抹胭脂了,扶着桌沿站起身,侧身居高临下看身侧的年轻公子,凝眉像是在苦恼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皮囊不错,可惜啊……陆首辅在**的事上实在叫人失望。”
话落,她成功看到从容的陆世子爷表情僵硬。
一句话击垮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林幼萱忍不住笑出声,狠狠地在那道刚割开的伤口上洒盐:“这话我前世就想说来着,可惜后来不想见你,真是把我憋死了,现在痛快了!”
丢下话,她留下脸色铁青的陆少渊,扬长而去。
果然踩人痛脚就是爽啊。
她浑身舒畅地回到女宾区,却不见什么美男子,只有百无聊赖把空酒杯当陀螺转着玩的宋芷姝,还有和她神色相反的微笑着的卓宏。
“怎么?表姐这么会就看腻了?”
宋芷姝一把抱住她胳膊,抱怨道:“他们说明非公子都到你那边去了!他就一点儿也不吃醋吗?他们真给你跳舞看了?!”
林幼萱眨眨眼:“表姐猜到是谁见我啊,真不愧是表姐。”
宋芷姝忙闭嘴,不过林幼萱一点儿也不在意,既然选择继续合作,往后宋家人总会知道他的存在,特别是她那三个聪明的舅舅,瞒不住的。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模糊了陆少渊是亲自上阵的事实:“舞了,还两回,不错。”
“天哪,他这心胸可真宽广啊,男人中的楷模啊!”宋芷姝捂住了嘴惊叹。
林幼萱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虽然他前世不曾续娶,也没有女人在身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但心胸宽广和楷模算不上。
她摇头:“那倒不是,反倒是个心机深沉又难缠,还很无趣的家伙。”
陆少渊还不曾从林幼萱那句**功夫不行中的打击中缓过来,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一个激灵,站了起身,连脸上的伤都忘记遮掩,就那么冲了出去。
——什么叫他令她失望!
他又是如何叫她失望了!
她必须给他说个明白!
守在门口的明方差点不敢认,这还是他那个俊俏的世子爷吗?!
明方扑上去死死拖住他胳膊:“世子爷,你的脸!你的脸!”
陆少渊内心在嘶吼:不问清楚,他哪里有什么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