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车绪鸣就知道苏云得这么问, 直接说:“放心吧苏小姐,下午我已经把关于余酩的合同寄出去了,不过我这边只有邮政小包, 具体几天到不一定哦。”

邮政小包的赫赫威名苏云还是听过的, 听说这个物流能送到全国任何一个地方,这也是车绪鸣那深山门派还能寄东西的原因,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东西它慢啊,说不定苏云把人搞回来了合同还没寄到。

“……你们就这么放心交给邮政小包吗?不如直接画个传送阵传来给我。”苏云隐晦地指出问题所在。

“画阵法传到滨城有点远, 但传到楼下邮政就很简单。”车绪鸣露出贫穷的笑容,有些钱还是得给别人赚, 可以花十块八块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

苏云沉默一会儿, 感觉大家其实都很抠搜, 没什么区别, 道家思想就是从心,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就不去做, 没人可以改变。

此时车绪鸣已经吃完了三份不同的面条,拍拍肚子问苏云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随后苏云思忖一会儿, 主要还是就余酩的行踪问了下:“之前你们宗门追杀余酩的时候,有搜查到他的行踪吗?”

车绪鸣在自己准备的档案里翻了翻, 说:“有,一开始是他道术还不成熟,光有修为, 功法呢, 比较低级, 我们门派说是双修也可以,所以只要开始修炼, 进步就很快的,第一年他还被打得到处逃窜,第二年左右,就不太能追得上了。”

还是他带走的母僵实力太强,前期完全可以反哺大量的修为给余酩,直到他的修为跟母僵平衡,这时候就可以继续修炼后面的功法。

而余酩十八岁进入静灵门修炼,花了十几年背门派里的功法、修炼知识,他理论相当扎实,课业上的成绩也很好,除了修为这一项,大家都知道,以一个没有太大天赋的人来说,他这个修炼速度其实很快了,后面有属于自己的双修对象后会更快。

事实也如老师猜测,他积累的大量知识让他侥幸提前找到子母僵后直接处理了子母僵,并且修为日进千里,后面吃了母僵的心脏,更是比老老实实修炼的前门主进步还快。

花了不到两年整,余酩从被追杀得十分狼狈变成可以躲得游刃有余,可见一个没什么善心的人一旦获得实力有多可怕。

余酩在被追杀的十年间,前面五年的行踪还是好找的,遍布大江南北的样子,到处乱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被追杀五年后,基本就没什么人见过他了。

苏云听到这个回答,很是震惊:“没什么人见到过,不就是赵涂胡的情况吗?你们一开始怎么没联想到一起啊?”

“要不是你说,我们谁都联想不到一起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他们的性质也不一样,余酩这种是会被所有人追杀,碰上可以就地正法,赵涂胡是罪不至死,我们虽说同样要给他惩罚,但在确认他杀人做恶事之前,顶多废他修为。”车绪鸣简单跟苏云解释了一下两者的区别。

一个是确认发疯无恶不作的神经病,一个是贪得无厌但好像还有底线的小师弟,静灵门给出的安排也是不一样的,并没有在长时间的探索中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更重要的是,余酩消失多年,多到大家都以为他可能已经死了,在各种接单的地方都没听说过他,静灵门自然觉得,可能他还是没抗住母僵的侵蚀。

修炼有风险,余酩又是只有理论知识没有老师指点的,谁知道他最后跟母僵什么情况呢?

反正余酩只被追踪了五年,后面五年到现在,完全没人见过他,算八字又算不出来,大家就以为,他可能真的死了。

如果没死,今年他也六十了,还能掀起什么大浪?

苏云微微颔首:“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心里就有数了,不管如何,现在这两人应该是凑到一块了,不然赵涂胡的痕迹没那么干净,他还年轻,手头就算有灵芝也不可能进步那么快,后面的事你们别操心了,放心交给我。”

这边说了“放心交给我”,第二天苏云就摆大烂,继续她那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然而既然在外面露了脸,就不太可能清净下来。

自从乌姑姑的事情后,乌瑜自觉跟苏云已经缓和了关系,并且了解到苏云是无辜的,他就致力于给苏云洗刷名声,比如说在八卦群里说当初两个苏家就是抱错了,苏云的亲生父亲也姓苏,两个都是苏家的女儿,在医院出生都会叫苏小妹,抱错不是很正常?

别的富二代就起哄,说他们之前哪里是觉得抱错的问题?他们是觉得苏云贪图苏家富贵被赶出去了。

乌瑜就解释说,根本不是苏家赶苏云出去的,是苏云自己走的,她什么脾气啊?苏家又不算多照顾她,赶忙要留在苏家?她亲生父母对她才是真的好。

群里的人发现说不过乌瑜,就开始造谣说乌瑜是不是看上苏云了,不然怎么总给她说话?

此时有个人冒头就来一句“肯定是乌瑜给自己家姑姑办葬礼的时候对苏云暗生情愫了,毕竟苏云长得那么漂亮”,一旦开始给女生造黄谣,所有人好像就占据了辩论高地,可以随意嘲讽女生以及为女生说话的人。

眼看乌瑜不行了,苏云正好在潜水,嫌弃地啧了一声:“就知道乌瑜是个战五渣,连我吵不赢,还想试着舌战群儒,勇气可嘉。”

说完,苏云就冒泡入场。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哦,我这么漂亮,那你们整个群都喜欢我?每个人给我v五十万证明一下你们的爱意。】

【乌鱼子:苏云你居然还在这个群里?】

乌鱼子就是乌瑜的昵称,他今天骂太多,已经是龙王了。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八卦群的消息快,我每天都会上来看看谁家需要办丧事了,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可以给你们打十一折。】

从苏云冒头开始,其他人就不说话了,背后说说就算了,大家起哄了可以说是开玩笑,而且平时苏云看起来就是个不会水群的人,只要消息刷上去就不会被她看见。

现在苏云出来了,还真没几个敢跟她中门对狙的,怕她真的抬着棺材去各个富二代的老宅那给他们上眼药。

家里有点底蕴的富二代,哪个没年纪大的长辈啊?各家老爷子也几乎都还建在呢,要是苏云那么去老宅一闹,说什么他们在外给她介绍了生意,家里长辈能打死他们。

况且,苏云是真能做出这种事的,从小就会告状,就对着家长们的肺管子戳,因此这些二代在本该嚣张的年纪,没少挨揍,都是苏云整的。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怎么没人说话?不是说我办葬礼了就对我暗生情愫吗?来几个高级点的,我保证给你们家最高的服务,服务好不好,乌瑜人也在这,让他给你们详细说说,别说我不照顾你们。】

看苏云有意来帮自己,乌瑜士气大涨,立马开始说自己的姑姑葬礼多正点、多正统、多周到,仿佛乌姑姑办一次葬礼,好得快能活过来了似的。

此时终于有个敢说话的了,不过话也不太好听。

【路人甲:苏云,你也不是滨城二代圈的了,你混在这个群里,就是想让我们给你介绍生意吗?】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全滨城就两家殡仪馆,人都是要死的,不找我,你们找另外一家也不怕闹鬼,亏心事做多了,总会碰见鬼,你们是信那一家能保你们,还是信我百鬼不侵呢?】

这话顿时惹了众怒,有人开了个头,他们就敢来跟苏云对线了,而且苏云那话说得好像他们就一定会撞鬼一样,多不吉利啊?

然而苏云等他们刷了一会儿,幽幽发了一句。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哦?你们确定吗?】

就这句话,让所有人顿时跟哑了的炮仗一样,再不出声,他们恍惚想起来,苏云手里总有他们莫名其妙的把柄,有些很恶劣,有些或许无伤大雅,可那些年,如果没有苏云,他们手里可能都沾着人命。

而在苏云离开轮到苏芸当他们世界中心的时候,苏芸那人只会怂恿他们做某些并不光彩的事,做完哪怕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现在苏云说的话像是在说,她虽然离开了六年,但依旧对他们了如指掌。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行了,没事干就多敲木鱼,别老想着搞事情,我要睡觉去了,乌瑜,你也别试图叫醒一群装睡的人,当然,如果真的要办葬礼的,可以直接联系我,给你们打十一折。】

发完苏云就关手机继续睡觉了,比起混在群里看他们吵架,还是睡觉好玩。

过了会儿,群里有人问十一折是什么意思,他们去还得加钱吗?

他们讨论一会儿没答案,就艾特乌瑜,让他来解释解释,毕竟现在圈子了,好像只有乌家在苏云那办了葬礼,还是为了僻静去的。

【乌鱼子:好像是全套的意思,原价的服务就是普通的、别人都有的葬礼,十一折葬礼会有单独的棺木、自己捡骨头、头七守灯服务,我姑姑就选了全套,她还请我们吃饭,人挺好的。】

听乌瑜说完,大家只觉得他被PUA了,明明是被坑了,还觉得划算,真是人傻钱多。

这时候群里忽然又冒出来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号。

【乌瑾:乌瑜没说错,确实很好,如果真有事,可以去找云云帮忙,记得多给钱,人家帮我们是情分。】

平时乌瑾跟苏凛这种家族继承人并不会到二代圈八卦群里说话,虽说他们还是因为二代的身份被拉进来了,不过他们仿佛跟其他纨绔有壁,玩不到一起。

现在乌瑾都出来给苏云说话,喊的还是从前苏云在苏家的昵称,大家赶紧唯唯诺诺应是,不见刚才怼乌瑜的风采——这么多人里,他们也就敢惹乌瑜这二傻子了。

市中心,乌家商业大楼总裁办公室。

乌瑜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猛地扑到办公桌前:“哥你真棒!看他们被吓的傻样,我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群里乱说话!”

看着被弄乱了的文件,乌瑾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傻弟弟:“苏云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当时走得太痛快,后来的一切消息都是从苏芸、苏凛乃至所有苏家人口中说出来的,苏云没让他们满意,自然会处处诋毁,你干嘛要跟他们吵?”

“我就是气不过啊!从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苏云多可怜啊!平白被人骂了这么久,她自己都不知道。”乌瑜义愤填膺地说。

“她未必不知道,或许只是不想管,她现在入了道家,或许已经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以后你也少惹事,省得我跟她还得出来给你撑场面。”乌瑾感觉自己总在重复这句话,然而乌瑜每次都是乖巧认错、下次还敢。

另一边,苏云睡了一下午起来,发现自己又收到了几条消息,自从她来殡仪馆后,会收到的消息只有各种店铺推新、父母和员工的,现在顶多加上乌家人。

不过这次给她发的是一个许久不聊天的账号,对方连昵称都没有,可见从前两人并不熟悉。

苏云坐起来,努力缓和刚睡醒眼睛的模糊,定睛一看,对方自我介绍了。

【易纺槿:苏云你好,我是易纺槿,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我是你高中时候的地理课代表,我看你在群里说可以办葬礼,是真的吗?】

看着这人的自我介绍,苏云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她确实是地理课代表,不过是高一的,因为高二苏云转理科去了,没有课代表,文科都是学习委员、班长、副班长兼任,毕竟是三个会考结束就不可能再碰的科目,没必要额外设立课代表。

对方态度还行,苏云就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她。

【AAA西城殡仪馆馆长:是的,乌家都在我这办过一次,想什么样的葬礼,钱到位一切好说。】

发完,苏云又找出殡仪馆的价目单给她发过去。

过了会儿,易纺槿给了联系方式,问可不可以直接打电话,靠文字有点难说清楚,苏云同意了,也给了自己的工作号码,让她打过来。

很快,那头打电话过来,听声音相当疲惫。

“喂您好,是苏云吗?”易纺槿的嗓音有些紧。

“是我,易小姐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提,在不违背法律与尸体意愿的情况下,我们尽量满足。”苏云假装自己是个周到的客服。

易纺槿那边似乎松了口气:“呼……我还以为你是讽刺群里那些人的,那我就长话短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给自己的孩子安葬,但是不希望引人注目,可以吗?”

听完,苏云下意识回了句:“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对面顿时没声了,好像没想到,这个梗居然真的有一天能用上。

易纺槿回过神,赶忙说:“不不不,这真是我朋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跟我玩得很好的,班里的另外一个女生,我们两家从小就是邻居,我们一起长大,就是每天都帮我收发作业本,还有黑板字写得很漂亮那个。”

高一的事情那么短,又过去十年了,苏云并不像易纺槿这样有非常要好、感情时间超过了二十年的朋友,对方描述得很详细,但让苏云想起来的,只有“黑板字很漂亮”这一点。

“她是不是还喜欢到处画黑板画,然后全校的艺术版面她都有参与?”苏云挑着自己记得的信息问,在她印象中,这个女生从一开始就决定当艺术生,还非常有天赋,大家从前都开她玩笑说,要她的签名跟画,说不定将来她就成大画家了。

“对对对,就是她,你可能不记得她名字了,她叫路安柠,马路的路,平安的安,柠檬的柠,柠柠之前交了个不太好的男朋友,怀孕了,但是孩子吧……最后两人也没结婚,吵架的时候男方推了她一把,小产了,那孩子都成人形了……”易纺槿说得可磕磕绊绊。

不过意思呢,苏云倒是拼拼凑凑地听明白了。

路安柠是家中独女,非常受宠,跟莫青桃是一挂的,比莫青桃强的是她没那么恋爱脑,平时专注搞艺术,她有句名言流传甚广——男人都不如我画出来的好看,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谈恋爱?

因为这句话,得罪了大片长相确实不那么好的二代,而有些长得好的,就依旧还跟她玩,比如二傻子乌瑜。

听易纺槿说,路安柠当年考上了中央美院,后来又出国当研究生,回来后却被父母催婚了。

易纺槿的语气甚至有种同病相怜的无奈:“你知道的,我们是独生女,催得很急,没有兄弟姐妹就可着我们折腾,但是我们因为父母恩情、孝道不能直接拒绝,不然就太不孝了。”

苏云听到这里想了下自己的情况,哦,她爸妈还去度蜜月呢,根本不考虑她有没有对象这件事,似乎是错过了二十年,他们总觉得苏云得按照找回来的时间算,才五六岁,是个小朋友。

总之,在父母的催婚之下,易纺槿跟路安柠都勉强从父母、七大姑八大姨推荐的所谓好男人里各自挑了一个看着还行的。

两人作为闺蜜,既然都定下男朋友了,肯定就开始考虑同一天订婚、同一天办婚礼、同一天度蜜月,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路安柠怀孕了。

易纺槿都懵了,这个时代的孩子其实二三十岁还小,许多事情都懵懵懂懂,她不理解怎么路安柠就怀孕了。

路安柠解释说,不知道是套的问题还是别的,她反正就受孕了,所有的计划被打乱。

听说路安柠怀孕了,父母很高兴,他们觉得自己有后了,路安柠生的孩子必须姓路,然后就跟男方那边吵了起来。

两人还没结婚,孩子在路安柠这有天然优势,现在的法律是,如果没有结婚,路安柠生下来的孩子就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结果就因为孩子姓什么这件事,男方家不干了。

男方家里是走仕途的,当初路安柠的父母想强强联合,就在相亲对象里安排了一些官家的儿子,换句话说,他们相当封建,比路家这种要女儿生孩子继承家业的家族还要封建。

婚还没结呢,因为路安柠怀孕,两家就吵得不可开交,一度双方都在公共场合吵起来,不得已,路安柠早期是到易纺槿家养胎。

到了孩子七个月的时候,路安柠没办法继续赖在闺蜜家,就被父母接去了隐秘的别墅生孩子,只要孩子上完户口,谁管那男的是谁。

结果男方找到了地址,直接追过去,说是跟路安柠商量,后面说着说着吵了起来,还动手,路安柠又是个怀胎七月的孕妇,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边缘,孩子没保住。

等易纺槿过去探望,孩子已经没了,两家也不用吵了,男方还想挽回,担心这会影响他今年评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觉得这事不太光彩,但是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有了人形,总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了它,刚好我听说乌家最近办葬礼呢,刚想找乌瑜问问,就看到你在群里说是在你那办的,那我们这情况,可以办吗?”易纺槿紧张地问。

最近天气热,孩子存放在医院的停尸间里都一阵阵发臭,如果苏云这还不同意,他们只能大张旗鼓地去滨城殡仪馆了。

苏云听后思索了一会儿:“才七个月是吗?”

易纺槿不知道苏云为什么着重问这个,担忧地应是:“是的,才七个月,但超过七个月了,孩子也成了人形,就算你给它按照成人的大小办我们也没意见的,钱不是问题。”

听出来易纺槿蛮慌,估计她最近也被这事弄得压力很大,苏云就解释道:“你别太紧张,我是想说,孩子不同的岁数,在西城殡仪馆是不同的安葬方式,这种七个月的孩子,我们一般是要供奉泥身婴灵的,流程也挺麻烦,你们最好考虑一下。”

“啊?供奉……什么灵?这是什么东西啊?”易纺槿没听懂,她本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又不爱看灵异类作品,平时还胆小怕鬼,完全没接触过相关的内容。

“唔……就是婴儿的婴,灵魂的灵,婴灵就是小孩子死后无法转世投胎叫的名字,很多人蛮避讳的,觉得小孩子死了不送走不吉利,但我们殡仪馆一向是关爱弱势群体,如果婴儿枉死,就要供奉婴灵,你不要急着做决定,先问问路安柠小姐和她的父母,能接受再来看看供奉的情况,这样我才好给你们安排。”苏云温和解释。

易纺槿听到苏云的描述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说话都磕磕巴巴:“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那我确实得跟柠柠说一声,这样,我、我问好了再跟你联系可以吗?”

苏云没什么意见,很多人其实听到这个安排就不来了:“可以的,除了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之间殡仪馆不营业,其他时间我都在。”

随后那边拘谨地挂了电话,听得出来,易纺槿确实害怕这个,但婴灵枉死也很可怜,该有的仪式不能少。

婴灵处理得早将来还能消散怨气重新投胎,要是一直拖着,迟早成恶灵,怕是只能成道士剑下亡魂,好好的一生没了,怎么想都很可怜。

即将初一,苏云被这通电话提醒了,又该去祭拜皇天后土、十殿阎罗、供奉牌位和婴灵,他们这殡仪馆,什么单子都接,活人的、死人的、妖怪的……每到初一十五就忙得不可开交。

苏云去检查这半个月的成果,元宝、纸衣、纸扎类的物品都得准备齐全,不能因为有生意就落下数量,那是他们服务不周。

点了一遍筐子,苏云表扬道:“不错,虽然我们忙活了一阵,还用掉了不少纸钱,但是数量依旧补上了,果然多请个员工是对的!”

就在艳鬼他们开开心心地欢呼时,苏云话锋一转:“不过,刚才有人来跟我咨询葬胎儿的流程,我估摸着,对方还是会心动过来的,你们准备一下,还得做一批小孩子用的。”

平时就有做婴灵的固定份额纸钱、纸衣、纸扎玩具,现在是要趁对方来之前,得再做至少三筐,分别为葬礼、头七、下葬用到的,如果来得及,供奉婴灵的时候还需要一筐。

艳鬼顿时萎了:“啊?那这不是说,到初一之前,我们都没办法休息了?”

“想开点,万一他们觉得麻烦不来了呢?这又不是第一次因为觉得麻烦跟晦气就拒绝了。”苏云轻声安慰。

然而艳鬼并没有被安慰到,无论是哪个结果,好像都不太好。

鬼员工们以防万一,还是哼哧哼哧连夜开始做,晚上苏云在喝晚茶,他们挑灯夜战,努力叠纸钱,叠到后面,他们连拿茶杯都是叠纸钱的手势了。

第二天苏云照旧出来晒太阳,没一会儿接到了易纺槿的电话:“喂,易小姐呀,考虑好了吗?”

易纺槿在那头说:“考虑好了,我们今天过去参观可以吗?柠柠觉得供奉婴灵这件事不错,但还是想看一看再决定,她觉得,如果那环境不好,她回头就找个寺庙供奉。”

苏云笑着说:“欢迎你们随时来,我们这初一十五都会供奉一次,如果你们决定得早,还能赶上下月初一呢,小朋友们在一起,会玩得比较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易纺槿听苏云这么说,忽然就觉得很安心惬意,仿佛那些枉死的小孩子只是到一个托儿所玩耍了,将来玩够了,就会去找自己的妈妈。

易纺槿立马答应下来,说大概下午能到,因为路安柠刚小产,身体不好,做不了快车。

苏云表示理解,让他们不要着急,如果今晚太累的话,她还可以安排住处,保证让客人宾至如归。

周到的服务让易纺槿感觉很安心,连她都心动了,想着如果苏云能保证殡仪馆的服务一直如此,那她将来过世,也想在西城殡仪馆办。

既然下午有客人,还是小产的孕妇,接待的东西就得变一变,苏云提前让艳鬼跟鬼新娘去打扫供奉婴灵的婴灵堂,把旧盘香换上新的、不含麝香等会影响孕妇身体的,同时提醒小朋友们不要调皮吓唬人家。

林琅跟鬼差阿休则是改变一下院子里和待客厅的布置,尽量不要让小产孕妇感到不舒服,比如该有的坐垫跟靠背还是要有,从仓库拿更软、更干净的来。

最后是烧饭师傅,苏云跟他说明是小产的孕妇来参观,点心、饮料等食物他就知道怎么做了,完全不用人操心。

安排好一切,苏云感觉自己累坏了,瘫到躺椅上睡大觉,睡饱饱的下午才有力气带老同学参观。

下午三点,四辆豪车来到殡仪馆门前,除去保镖跟医护,车上下来了路安柠、路安柠的父母和易纺槿,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小的殡仪馆,下车一看就跟乌家人一样被占地广阔的几栋楼给震惊到了。

所有人都听说苏云落魄,却没想到是这种落魄,总感觉像被诈骗。

艳鬼早早就在盯门口,看到有车来就立马通知了苏云,随后苏云带着年轻貌美的四个员工出来迎接,没带两位师傅,他们平时不做接待。

“路先生、路夫人、路小姐、易小姐,你们好,我是西城殡仪馆馆长苏云,都认识,就不多介绍了。”苏云笑眯眯地跟他们握手。

毕竟是老同学,从前苏云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套个近乎更合适。

路母不动声色打量着苏云,笑道:“云云长大了,比以前还漂亮。”

苏云矜持微笑:“路伯母倒是风采依旧,快请进,外头晒,安柠会不舒服的。”

于是疼爱女儿的夫妻俩也顾不上寒暄,跟着苏云一块进入殡仪馆内,进门后他们还恍惚了一下,发现殡仪馆内部的温度十分适宜,不太冷也不太热,至少很适合路安柠这个刚小产的孕妇。

众人来到待客厅,苏云招呼他们坐下:“大家先休息一会儿,上午我跟纺槿说了,这事不着急,如果晚上赶不及回城,不如就在这住一晚,我好跟安柠和纺槿叙叙旧。”

一时间,在场的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易纺槿浑身僵硬:“苏云,你说的给我们安排住处,是住、住这?”

“不算,”苏云笑着摆摆手,等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补上后半句,“殡仪馆后面是我自家的院子,客房管够,放心住。”

“……”易纺槿跟路家三人已经快厥过去了,这孩子的葬礼没开始,他们已经先帮孩子体验了一下殡仪馆周到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