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青梅竹马
叶可卿硬着头皮道:“为什么?”
卫辞松开叶可卿,背对她站在竹窗边上,望着窗外的风雪,陷入回忆。
“我本是武将之后,只因满门上下被衡王所害,家族倾覆,发配边疆之时,衡王在途中设伏,只得我一人独活,后流落蛮荒之地……”
卫辞作为卫家独苗,躲过一劫,后来又捡了叶可卿,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到了京城。他与她这一路进京,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没做过?
刚到京城不久,叶可卿就被人欺负,导致失忆,一点也不认得他。
他要复仇就带不得叶可卿,自是放她自由,
“为了隐姓埋名,躲避追杀,我划破了脸。”
“既然衡王是你仇家,那你为何还去做衡王手下?”叶可卿反应过来道,“你故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俗称灯下黑。
“是。”
“所以,你不能走。”
“嗯?”叶可卿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费解地看他。
“你说过,以后你保护我。”卫辞没有转身,仿佛是在对窗外的竹林与雪直抒胸臆。
那日,他本是要划破整张脸,叶可卿求着他不要,还发誓以后会护着他,否则现在他的脸早就毁了,好在,他们两个人一路有惊无险,再加上长大成人后相貌有所改变。
叶可卿大感头疼,她什么武力值,对方什么武力值,哪由得着她来保护。就算真的是失忆,谁能证明她以前说过这些承诺?
“冒昧问你一句,以前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卫辞转过身来,斜睨她道:“我们啊……情人吧。”
“……”
叶可卿不大相信,问他:“可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滚了,你不应该哭着喊着让我想起来嘛?”
卫辞嗤笑一声,“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哭。”
更何况是为了个女人。
叶可卿有些没来由的心虚,开始解释:“那个……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来我们也不是多深的感情……”
对方的笑冷下来,似有剑气从她咽喉飞过,令她顿了顿。
“不管以前怎么样,我……我现在就是心悦青阳尘璧,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你还是早些回头是岸。”
空气冷冽了几分,寂静中叶可卿心跳如鼓。
随后卫辞不屑一笑,“不过是逗你玩,还当真了。”
“那便好,那便好。”叶可卿松了口气。
“你不过是小爷的洗脚婢,如今攀了高枝便忘了本分,着实是人间的一味愚,罢了,你走吧,走了便莫要再回来,若再被人丢弃,小爷我……”
我便……不再准你离开我半步。
卫辞的眸子暗了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色深沉如海。
“谢谢你。”叶可卿转身要走。
“等等。”卫辞喊住她,“如今你知道了我和你的前尘过往,仍是选择他?你当真对他情深如此?”
叶可卿心有愧意,低声道:“抱歉,以前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但是他,我放不下。”
卫辞的喉咙有些酸。
“若他负你,你不后悔?”
“不后悔。”
因为,他值得。
火冷灯稀,昏昏雪意。
青阳尘璧从夜色中下了马车,打开门锁进到院子,叶可卿那间屋子一片冷黑,令他恍然失神。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是他亲手将人赶走的。
冬天的水不那么容易烧得开,他将手放进烫水里,反复地搓洗……
好似碰了什么脏东西。
那个女人的触碰,让他恶心,一想到他当着叶可卿的面抓住冯妤的手,他的心里就一阵钻心的疼。
直到手被烫得潮红,他才作罢,除去衣服,倒在**。
今日他饮了不少闷酒,心中郁堵难纾,仿佛只有将那人儿拢在怀里才能好受一些。
他的脸颊烧红,眼神迷离,隐约中有人用手背量了量他额头的温度。
如火龙遇到冰窖,他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腕,借着月色看清是叶可卿的脸。
看来是喝醉了,竟开始做梦。
他将那人拉住胸前,挑起对方下巴,温柔的目光不放过每一寸地方,少女的眼尾含着比月华还美的晶莹,他晃了晃神,喃喃道:“还是这么招人。”
随后,他的拇指摩挲起少女的眼尾,轻轻擦掉她的泪。
却不想,他这番动作,害得她哭得更汹涌了些。
他闭眼吻在泪痕上,一点点辗转,试图将悲伤熨平。
“别哭。”
叶可卿的脸上喷洒着男子的鼻息,带起酸苦的酒气,她心中亦是心疼得厉害。
“青阳,你别再赶我走了。”她哭着说。
青阳尘璧在听清她的声音时,酒醒了七分。
他猛地将人带到怀里,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香甜摁进咽喉里,狠狠地吮吸,似吸阳气的艳鬼,不知节制。
待到他放开叶可卿时,叶可卿的腿已经软了,手臂阻挡得发酸,心里却好似吃了蜜,娇娇柔柔地唤他:“青阳……”
“妤儿,过来。”
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台,叶可卿浑身发寒,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抖着嗓音问:“你叫我什么?”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像是醉得睡了过去。
良久。
她一点点,失魂落魄地挪移回了房间,小小一团人影抱住自己的膝盖,埋头一耸一耸地哭泣,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
她像一只形销骨立的小兽,独自舔舐伤痛。
月光如霜,心底一片衰败的冷。
翌日清晨,叶可卿在**醒来,昨晚明明记得是在墙角哭来着。
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叶可卿给自己打气,没事的,他一定是身不由己,许是为了她的手不得已为之。
叶府张灯结彩,因着今年冬天不太好过,叶天光和元沁的婚事并没有准备大办,也就打算草草地请一些族老乡亲来。
叶天光看到叶可卿那眼下的黑青和肿眼泡子,差点将茶喷她脸上。
元沁关心道:“你怎么了?这幅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老子。”
叶天光:“别这么咒我。”
元沁翻了个白眼,挺着肚皮坐一边,“哟,当爹当成专业户了。”
“好了,你们一定要帮帮我,青阳尘璧不要我了。”
“什么?”
叶天光撸起袖子,指着天骂:“他奶奶的,我就知道他是个没担当的小白脸,你看,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闺女,我去替你打他。”
元沁拉住说风就是雨的叶天光,瞪了他一眼,随即问叶可卿:“我瞧那少年对你不像虚情假意,之前遭了大难也没有说丢弃你,如今这事来得蹊跷,你和我们分说分说。”
“我觉得他有苦衷的……”
“还说什么说,闺女,你吃亏没?”叶天光着急地问。
叶可卿歪头看他,“什么吃亏?”
“你们有没有拉拉小手?”
叶可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天光的脸黑了几分追问:“有没有亲亲小嘴。”
叶可卿又羞赧点头。
叶天光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那有没有洞房?”
这般直白的问法,得来元沁一个擒拿手,瞬间耳朵糟了殃。
叶可卿坚决摇头。
叶天光大叫着“我的傻闺女”,亏得心肝疼。
“哎呀,不说这些了,你们说说我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吧。”
再围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叶可卿都想打个洞钻进去了。
这事对于情场老手叶天光来说不在话下,现在挽回损失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叶可卿把青阳尘璧拿下。
他不情不愿道:“男人我最了解了,你以往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久了他就习以为常,忽然你不对他好了,他就会惦记起你来,对了,你有没有别的相好?”
叶可卿:“当然没有。”
“若是能有一个跟他势均力敌的情敌刺激刺激他,他的占有欲立马让他显出原形,肯定会回心转意。”
叶可卿听着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
叶天光喝了口茶,接着道:“但他没有情敌,你不是认识那个乐坊的人吗,找她给你安排两个小倌,去青阳尘璧面前得瑟,他若生气,便是心里有你,若无动于衷,闺女,他肯定没有苦衷,你就算了吧。”
叶可卿这几日便在叶府住下,每日丫鬟伺候,又按时涂抹断续膏,手养好了三成,如今吃饭喝茶不成问题,若是有重量的东西,手指就使不上力。
她仿佛又回到了在叶家做小姐的时候,每日无忧无虑,更不知情情爱爱是这般抓心挠肺。
经过一番娇养打扮,她俨然成了容姿妍丽的娇小姐。
这日,叶天光打听到青阳尘璧和冯妤要去南温泉住几日,回来就把消息告诉了叶可卿,还不忘唾弃道:“住几日…….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勾当来。”
叶可卿心里一痛,坚定道:“我们也去。”
叶天光心疼道:“住那儿得一掷千金,叶家现在可没这么多钱挥霍了。”
叶可卿笑道:“有长进了啊,知道当家不易,放心吧,这钱,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