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发现情书

“你说,咱们小姐为什么要杀这个女子?”一名男子问。

“管他的。”

两个男子守在京城外官道上的一家茶铺,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不会是咋们小姐喜欢那个叫青阳尘璧的小白脸吧?”

“怎么可能?”

“那也是,我们小姐千金之躯,天下男儿谁不想做衡王的女婿。就算是真的,我们小姐想要的,就没有放过的。”

男子淡淡“嗯”了一声,脸上一道疤痕。

两个人这一守就守了半月。

约七天前,那名叫青阳尘璧的小白脸打马通过,却迟迟没等到画像中的女子。

叶可卿跟着爷爷和齐管家,走了一条来往人多的山路,这条路虽窄小,却比官道近,常常是徒步之人的首选。

因此,叶可卿也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冲着她来的刺杀。

等她回到青阳家的时候,已经过去月余。

当下已经变得有些炎热,院子里的花都谢了,树木倒显得葱郁起来,洒下荫凉。

叶可卿突然有些近乡情怯,扣门的手迟迟不落下。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尖酸的讥笑。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

如同当初她初来乍到一般,少年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她恍然转身,明明不过一个月没见,他好似长得高大了许多。

“我回来了。”

屋里陈设一律没变,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叶可卿的脚边是上串下跳的阿福,阿福现在长成了半大的狗,虽然没有小时候奶里奶气的乖巧,但是依然很讨人喜欢。

青阳大叔和兰姨都笑得很开心,你一嘴我一句地关切她最近有没有吃苦。

“卿卿被晒黑了,还长高了。”

“有吗?”叶可卿自己没有感觉,她最近游山玩水好开心,上树摘果,下河抓鱼,爷爷说她俨然成了乡下的野猴子。

青阳尘璧虽然冷着脸,眼里和嘴角的笑意却是明显地遮掩不住。

”有,黑了。”

“当初是我识人不清,大叔要给你道歉。”青阳安康满眼愧疚地说。

叶可卿并没有怪过青阳大叔,“大叔,你挑媳妇儿的眼光倒是出奇的好。”

兰姨笑着去点叶可卿的额头。

满室欢声笑语。

厨房里,青阳大叔挽起袖子洗碗,兰姨在旁边陪着说话。

“爹……”

“娘也在啊,官学这个月给我发的钱,您拿着。”

“这……?”兰汀愣着看手里的钱,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何是好。

青阳安康擦了擦洗碗的手:“站住,臭小子,你平日里笔墨纸砚都得花钱,这是官学发给你一个人的,自己拿着用。”

“我够的。”青阳尘璧停下脚步,有些别扭道,“卿卿往后哪里也不去,我出钱养她。”

“我们也正有此意,你爹想着早些给卿卿把户籍上过来,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兰汀的话让青阳尘璧沉默下来。

“你看可好?”兰汀见他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青阳尘璧沉吟半晌,咬牙道:“不好。”

“不好?”兰汀和青阳安康对视一眼。

青阳尘璧掩下翻涌的情绪,正色道:“实不相瞒,她按年纪来说约莫十六岁了,是姐姐还是妹妹,并不知晓。”

兰汀浅浅一笑,“这好办,看你俩想当姐弟还是兄妹,只是卿卿都十六了,我们要赶紧开始存嫁妆,也要多留意身边的好儿郎,相公,你们衙门有没有谁家的小子适龄?”

“我得问问,好像余衙门的儿子最近也在相看人家。”

“那我们也要抓紧些,别等到好的都被抢光了。”

“不如等璧儿明年殿试以后,再做打算。”

“是哦,那时候再给卿卿选夫婿,选择更多。”

青阳尘璧沉了沉眸子,转身。

只是背影僵硬。

夜晚总是惹人伤感。

青阳安康数了数,正好一千文,刚好是官学发的这一整个月的钱,全须全尾的都拿出来了。

“放心,璧儿心里有数的。”兰汀安抚道。

青阳安康心里不是很好受,他搂住娘子,把她的头按在胸膛,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

“是我没用,让你们母子跟着我吃苦。”

“夫君乱说什么,我们一家人不是过得好好的,虽然紧张点,但是也没愁吃不上饭。”兰汀轻轻拍着男人的背,有几分哄孩子的意味。

“就是……总觉得,你跟着我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男人的喉结滑动,有些发涩。

“好啦好啦,璧儿马上就出人头地了。”

青阳尘璧的房屋门口,叶可卿像只小狗一样蹲着。

一见到他,叶可卿就站了起来,见青阳尘璧推门进去,她也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看出叶可卿的欲言又止,青阳尘璧一边整理案桌,一边问:“何事?”

“那个……你考试怎么样?”

叶可卿担心他没考上,又怕问出来戳人伤痛,纠结了好久。

“就那样。”

青阳尘璧的话让叶可卿觉得他并不想提起,许是考得不太好。

又听他说:“你还知道挂念我的考试?”

语气酸溜溜的。

叶可卿扯了扯他的衣摆,偷偷去觑他的表情,谄媚道:“你为了救我差点赶不上了,我当然挂念你……你的考试了,人家就算是在乡野里吃苦时,也担惊受怕,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

青阳尘璧不太相信地轻“哼”一声,轻描淡写地瞟叶可卿一眼,好歹是浅浅勾了勾唇。

“八月秋闱。”

也就是过了。

叶可卿眼里迸发出光彩,拍了一下青阳尘璧的肩膀,噌怪道:“吓我一跳,差点愧疚死我。”

“愧疚啊,那明天开始读书练字。”

叶可卿的笑僵硬在脸上。

“我练那个有什么用?不练不练,我又不考功名。”

青阳尘璧给她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布置任务道:“这些,是你要抄的,我回来检查。”

“都说了学了没用,不要。”青阳尘璧皱眉反驳:“如何没用?将来掌管中篑,写信收礼,人情往来,没点笔墨等着被下人糊弄?”

叶可卿想起自己做大小姐的日子,不也好好的。

“也就几个钱,能糊弄什么呀?你看好多商户出生的跟我认的字差不多,够用了。”

“小小商户如何能比?”

叶可卿歪着头不解,“难不成就我这德行还能高攀官宦人家?”

青阳尘璧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这时候倒显得有自知之明。”

叶可卿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被怼得一噎。

随后她又听对方讥讽道:“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叶可卿刚升起的怒火歇菜了,她笑得像朵花。

“谢谢,谢谢夸奖。”

看着她一脸灿烂,甚是欠揍的模样,这下换成青阳尘璧又气又想笑。

“出去。”

叶可卿又被赶了出来,真是久违的滋味。

啊……她到底哪儿又惹到这人了,叫人费解。

第二日,叶可卿磨蹭了半个日头,终于打算坐下来研墨练字。

推开门进到青阳尘璧的书房里,书桌上赫然摆着字帖和镇尺,目的不言而喻。

她撇了撇嘴,并没有立刻开始写字。

如今四下无人,她随意翻看书架,看有没有什么野史话本,奈何全是些策论、经义之类。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一封信从帖经中滑了出来,叶可卿从地上拈起,信封被熏上了花香,馥郁香甜。

这一看就是女子写的信,不过看样子还没有拆开看过,说不定是情信。

门外,人声嘈杂。

兰姨抱着针线框回来,端起水杯喝水。

杯里的水却撒了一地。

“外面怎么了?”叶可卿问。

兰姨拍了拍胸脯,有些颤抖地说:“我看到有人跳楼了。”

“啊?”

“京城第一高楼,采云阁,有个女子从上面跳下来了,太可怕了。”

采云阁是衡王所建,属于私阁,一般人上不去,也不敢从这儿跳楼。

说着兰姨闭上了眼,面容惨白,不堪回忆。

她不过是从那里路过,远远看到了。

依然觉得震撼。

那女子仿佛是落花绑了千斤重的石头,拖着往下砸。

从生到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绚烂而悲壮。

“是谁啊?”叶可卿安抚地顺了顺兰姨的后背。

“听人说好像叫薛明珠,是衡王最近最得宠的妾侍,才十五岁。”兰姨扶着把手坐下,一脸唏嘘地摇头。

这件事走街串巷,成了京城的一大热闻,随后衡王就以雷霆之势堵住悠悠众口。

而整个薛家及姻亲,被莫须有的罪名治了罪。

京城瞬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即使马上就是七夕,也不如往年热闹。

青阳尘璧从屋里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信封问叶可卿:“这是什么?”

“你问我哪知道?你的帖经里掉的。”

青阳尘璧皱眉回忆了片刻,冯室安前些日子借过那本帖经,说是借去补一些批注。

这本书他早已背下来,拿回来便再也没有翻动过。

叶可卿抓耳挠腮,好想知道是不是情信,可是不知为啥心里觉得怪不得劲。

约摸又是些文绉绉的诗,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青阳尘璧却把信递给叶可卿,“替我处理了。”

“嗯?”

人家小姑娘写给他的,给她干嘛?

叶可卿把信塞回给他,“我不要,要处理自己处理。”

她鼓起腮帮子,大步回屋,关门的声音又重又刻意。

这幅酸不溜秋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青阳尘璧,他无奈摇了摇头,对着叶可卿的门喊话。

“我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