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姚七手猛一颤动,茶水顺着杯口洒出,桌上水渍漫漫,恰如此刻心境。

“怎么会!”不过话说出口,姚七忽想起高氏回回见到贺耽那副惊慌模样,忽便觉得有迹可循了。

贺耽嘴带讽刺道:“偏就是会。”

见他如此笃定,姚七便知约莫真有内情在其中:“孟文轩这么些年都不知道?”

“叫高氏哄得晕头转向,能知道甚!怕是自始至终的都未怀疑过。”

“那人在哪?可还活着!”姚七实在好奇。

贺耽闻声挑眉看向姚七道:“倒是巧,本以为死了二十年的竟还活着,如今恰在京城。”

姚七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是知晓惊天消息的兴奋:“是谁?”

贺耽却给摆起了关子笑着道:“不急,能见到的。”

贺耽不愿意讲,姚七也毫无办法,他仍旧愕然,而后眸光一闪,忽便有了个猜测,心下一坠问:“孟文轩待公子苛责,老爷这么些年都充耳不闻,是故意为之?”

贺耽眼神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道:“时隅性子太多执拗,骨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本想着凭着孟文轩那恶劣性子,无需多日便能叫他心死了,好彻底回南广,却不想,竟真就结结实实的受了这十几年的委屈,生不肯回广南。”贺耽说罢,又顿了顿道:“这委屈既受下了,便不能白受,时隅多委屈,我便能瞧见孟文轩往后有多悔!”

姚七闻声不禁有些动容,忽有些心疼孟鹤之,他原也还纳闷,贺耽手眼通天,便是孟鹤之不肯回去,也有的是法子将他带回去,何苦让他在孟家被糟践这么些年,原是打着主意子在里头的。

姚七忽想起一关巧来:“既然如此,更当说小月份方才瞒天过海,不叫孟文轩疑心,为何还要故意说长几月,还占了咱家公子的嫡子身份,这事,老爷当初也知晓?”

贺耽摩挲拇指的手顿了顿道:“区区嫡子身份,有何稀罕。”

姚七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实在不知贺耽此举意图,这话里意思,是这事也有他的手笔?

贺耽道:“高氏贪心,宁冒险也不舍为那野种丢去嫡子身份。”

姚七倒吸了口气道:“老爷倒是不觉稀罕,可这事是公子与夫人心中的疙瘩。就是现在,公子也未见得放下,本就是咱手上的东西,何故要拱手让人?”

贺耽抿唇,眸色深沉,里头有一闪而过的悲悯,忽语焉不详道:“自己瞧不透的事,总归要逼一逼,好让她知道,能到什么地步,可还值得。”

姚七听不明白这话中意思,只隐约觉得与故去的孟贺氏有关,他没见过孟鹤之母亲,也不知其中详事,眼下听来自是满脑子的浆糊。

不过见贺耽这意思,孟家还有腥风血雨在后,怕是要不得安宁了,只盼他下手轻些,莫要不知轻重又伤了自己人。

贺耽没再给他问的机会,只是摆了摆手,姚七会意,上前便又搀扶起贺耽,见他疲惫至极,眼里闪过几分担忧。

老爷子这精神头,近来越发差了。

西院

孟鹤之单手扶着唐霜的腰,两人迈进了厅里,一抬眸,便瞧见孟文轩那晕黑的脸,那四周冷冽好似能冻坏人。

他轻嗤一声:“还知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可有分寸?”

这话一如既往那个是对着孟鹤之的,孟鹤之闻声,果然神色一沉,唐霜瞧见忙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微摇了摇头:“敬了茶咱便走了,忍忍。”

孟廊之坐在孟文轩下手,自始至终不苟言笑,目光顿在唐霜腰间的手上,眯了眯眼眸,眼里皆是冰凉。

老夫人打圆场说两句,气氛才算缓和。

孟鹤之接过茶盏,先对老夫人请安,恭恭敬敬道:“孙儿给祖母问安,祖母喝茶。”

唐霜作揖,端茶上前跟着喊道:“孙媳给祖母文问安,祖母喝茶。”

“好,好,好!”老夫人眉眼笑的合不住,眼里皆是欣慰,这不过成亲一日,便见这泼猴略有收敛,闻氏自然欣喜。

再然后,该是向双亲敬茶了。

孟鹤之领着唐霜走到孟文轩,高氏跟前。

孟鹤之依礼对着孟文轩敬茶,唐霜跟在身后柔柔喊了声:“父亲。”

这声父亲实在熨帖许多,孟文轩神色要舒缓许多,仍觉有些可惜,这孩子若是配廊之多好。

“欸”了一声,算是应了,而后便垂首喝茶。

将茶盏搁下,瞧见一旁的高氏,孟文轩轻咳嗽了声道:“该问你母亲喝茶了。”

这话是对着唐霜说的,是打着叫唐霜从中撮合的打算,想抬一抬高氏的脸,唐霜虽听出来这话中意思,却毫无打算。

只当个没有主意的新妇,“眼巴巴”地看了眼自家夫君,夫君不理,她便只能悻悻垂首。

孟文轩怒其不争地看了眼唐霜,却也没打算怨怪,毕竟孟鹤之什么性子,他也清楚,唐霜才进门不敢招惹也是正常。

高氏脸色难看,有些许不知所措,今日是新媳进门,她是当家之母,自然也有些想法。

然,孟鹤之却是全然不顾及她的脸面。

搁下手中茶盏便扶着唐霜的腰道:“这茶既敬完了,鹤之便带她去趟祠堂。”

果然,孟文轩闻声脸色便是一垮。

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言语,看了一眼垂头不作声的高氏,虽心疼,却也当真不愿意招惹孟鹤之。

孟鹤之拉着唐霜便走。

“站住!”身后忽传来一声厉喝,回头看去,是孟廊之。

孟鹤之顿下脚步,眸光凌厉,两人眸光撞上,针锋相对。

“母亲还未敬茶,你去哪!”孟廊之对着许管事道:“再斟!”

许管事头回见如此疾言厉色,拒不相让的孟廊之,吓了一跳,忙斟茶又奉上前。

孟鹤之闻声嘴角带笑,看了眼那茶盏,竟然难得好脾气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来,陪我与母亲敬茶。”

这反应连孟廊之都是一愣,眉宇蹙起,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高氏头猛然抬起,不可思议。

只见孟鹤之,唐霜两人举着杯冲着自己躬身,嘴上喊着母亲,她受宠若惊,正要上前接杯。

却见孟鹤之的手不偏不倚躲开,下一刻见他手中茶杯倾斜,手中茶水如注洒在地上,唐霜瞧见也愣了下。

孟鹤之回身嘴角带笑,宠溺道:“愣着做甚,我母亲等着你敬茶。”而后示意她同自己一般泼茶。

唐霜后知后觉,照着便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