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斗妖台
当二难对着一大碗脑花使劲的时候, 白若和他们细细说了她探查的结果。
一难飞快皱了下眉头,“侯有财的靠山是副城主?那不就是雍城的二把手,和他对上, 我们恐怕没太多胜算吧。”
侯有财只是个汲汲钻营,没什么武力值的商人,就算请了护卫贴身保护,但也水平有限。
而一城的副城主就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是雍城这样一座大城。
白若微微颌首, 赞同道:“靠我们几个小龟当然是不成的, 得借力打力。”
一难愣了片刻,紧接着眸光一亮, “你的意思是——”
白若勾起唇角,“一个违反城中禁令, 上了全城告示的通缉犯, 却被副城主包庇, 这可是对城主权威的严重挑衅,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妖,应该都不会轻易放过吧……”
二难叼起一根绿叶菜,抬头看到白若的表情, 莫名打了一个哆嗦。
小白若这微妙的神情, 怪吓龟的。
一难摸了摸下巴,开始考虑实际操作, “按照我们的身份,想见到一城之主, 感觉也不太容易。”
白若没有马上说话, 她拿出传讯玉符——
金锦的回复来了。
白若匆匆扫了一眼玉符上的消息, 笑道:“我们这样没名头的小龟确实不太容易, 但是让生意遍布妖界的锦鲤族出面,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一难恍然,他差点忘了。
明面上,被杀害的锦鲤妖,才是最大的苦主。
白若垂了垂眼睫,金锦承诺会对小草一事,让族里给他们一个交代。
然而金暗已死,锦鲤族能做的,就是把侯有财这个漏网之妖抓到。
何况从锦鲤族的角度来看,金暗就算犯事了,也该由族内处置,而不是被侯有财利用完后痛下杀手。
为了尽快抓到侯有财,锦鲤族自然会好好出一份力。
金锦此刻正在赶往雍城的路上了,不出半日就能到达。
为了补偿二难错失的各色菜肴,白若又点了一桌点心并两壶茶,静待金锦的到来。
金锦来得很快,就是头发和衣衫稍显凌乱。
白若怀疑是在飞梭上被风吹的。
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几日怕是没少为了这件事忙活。
白若给金锦满上一杯茶,讲述他们到雍城后发生的事情。
除了隐去小龟们那晚对侯有财和金暗的威胁行为外,其他基本说得一字不差。
金锦按了按眉心,沉声道:“我会亲自上门拜访雍城城主,如果确是副城主包庇了侯有财……我们锦鲤族这些年在雍城打通关节的灵石也不是白花的。”
据金锦这些年听到的小道消息,雍城一正一副两位城主之间也并非一派和谐。
雍城剩下的事情自有成年妖们去交涉,白若他们只需要继续喝茶,静待结果。
在金锦拜访城主府后不久,雍城城内就戒严了。
大街小巷里四处可见巡逻奔忙的雍城卫,充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一些敏感的小妖都不敢随意上街走动了。
上午,白若听到城主手下巡查的雍城卫搜查非法经营的商铺。
下午,白若就能听到副城主罩着的商铺联名抗议雍城卫暴力执法。
整座雍城暗流涌动,空气里的弥漫的硝烟味愈发浓厚。
此时,副城主早已无暇顾及最初引发事端的聚灵草和毫不起眼的小龟了,他的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和城主的斗法上。
若是赢了,他便能摆脱副城主这个头衔,一跃成为雍城之主。
而雍城城主也想借机压下这个总是暗暗和他别苗头的副手。
一座蓬勃发展的妖城,并不需要两个声音,他会成为唯一的统治者!
各种消息透过锦鲤族的线报源源不断地传来。
直到一天深夜,城主府突然燃起一片熊熊烈火,激烈的打斗厮杀声从远方响起,惊醒了整座城。
三只小龟趴在窗前,遥遥望着城主府的方向。
白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给一难、二难各自分了一把。
“吧嗒吧嗒”嗑瓜子的声音不断响起,瓜子壳簌簌落下,转眼便堆起一个小山包。
二难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夜空,小声道:“要是那副城主赢了怎么办?”
一难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别乌鸦嘴。”
白若吹了吹指尖的瓜子皮,“他要是能赢,就不会一直是副城主了。”
她在“副”字上加了一个重音。
不想当一把手的二把手不是好二把手,若是副城主真有足够的实力,说不定早就图谋篡位了,哪能等到今天。
天色渐亮,城主府那头的火光渐渐熄了。
金锦匆匆赶回来时,一眼便看到窗台前堆成小山般的瓜子壳,他不禁抽了抽嘴角。
金锦本来还担心小龟们晚上害怕,会休息不好,现在看来,这三个小家伙自在地很。
白若看向金锦,率先开口:“看来,还是雍城城主技高一筹。”
站在城主一方的金锦安然无恙地回来,想必已是尘埃落定。
金锦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是,副城主因为窝藏嫌犯,制造暴动的罪名被下狱了。侯有财也找到了,就藏在副城主的私宅里。”
二难这才长舒一口气。
金锦继续道:“杀妖偿命,侯有财会被押上斩妖台,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白若神色淡淡,“行刑时间是什么时候?”
金锦看一眼天色,“今日午时。”
…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上空,雍城数百年没有启用的斩妖台在城中的广场上缓缓升起。
小龟们混在其他看热闹的妖之间,来到斩妖台前观刑。
侯有财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外衫破败,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像是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
发髻散乱,落下的发丝粘着汗水吗,黏在他惊恐的脸上,口中堵着一块脏污的破布。
一条缚妖锁将他绑得严严实实,随着他每一次挣扎,深深嵌入皮肉。
侯有财跌跌撞撞地被雍城卫押上斩妖台,监刑官在台上大声宣布他的罪行。
“罪妖侯有财,在城中客栈公然行凶杀妖,违反第一百五十八条雍城令……”
侯有财跪在斩妖台上,眼神茫然地扫过台下观刑的城中众妖。
蓦地,他对上了妖群中白若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
侯有财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是她!
他落到这个下场,是龟族对他的报复!
侯有财脑中的念头刚刚闪过,监刑官尖利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此罪,当诛!”
行刑的雍城卫高高举起一把闪着冷光的青铜钺。
下一秒,钺起头落。
侯有财的脑袋“咕噜噜”滚远,那双骤然瞪大的眼睛里,恐惧和懊悔交织在一起,倒影出天空的影子。
白若摸了摸躲在袖中的小草。
一难的占卜应验了。
侯有财的妖生在今日结束,而小草的生命,还很长……
观刑完毕,白若向金锦辞别。
“既然小草已经找回来,事情也都妥善解决,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金锦这才反应过来,若是没出这档子事,小龟们本应该在学堂里好好上学的。
他连忙道:“我让下面的小妖用飞梭送你们回去吧。”
耽误了这么些天,小龟们回去还得补课。
听到飞梭二字,白若几龟的脸色齐刷刷一变,坚定拒绝了金锦的好意。
金锦无法,便给他们派了一架马车,“虽然不如飞梭便捷,但至少赶路轻松些。”
那些曾经归在副城主手下的商贩在这次大清洗中倒了不少,锦鲤族便打算趁此机会扩大在雍城的商业版图。
金锦还有不少事要留在雍城处理,就不和小龟们一道回族里了。
金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给小草的赔偿,里面是对草族生长有利的高纯度灵液,还有赔偿金。族内出了金暗这么个心思不正的妖,是我们的疏忽。”
白若代小草收下赔偿。
金锦又问道:“下个月,百年一度的洛川斗妖台要开了,你们龟族这次应当也会参加吧?”
白若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洛川斗妖台?”
金锦见状,解释道:“看来你族中长辈没有说过。也对,玄龟族不是每一届斗妖台都有适龄小龟可以参赛的……”
白若想到族中两个巴掌就能数清的小龟,沉默一秒。
就算往年刚好有适龄的小龟,她也怀疑这些小龟可能因为冬眠而错过这种盛会。
金锦简单概括道:“总之,这是专门给未成年小妖准备的盛会,为了限制参赛妖的数量,每族不得超过三妖。”
“斗妖台可是少年妖在妖界扬名的绝佳舞台,每一届斗妖台角逐胜出的前十名,都会成为未来妖界鼎鼎有名的大妖。”
白若听着金锦的描述,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斗妖台这三个字,在她心里自动翻译成了结仇大会。
还是合理合法、光明正大的那种!
金锦总结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会把锦鲤族关于斗妖台的情报整理出来,到时候你们也能多几分胜算。”
白若果断点头,郑重谢过金锦。
下午,三只小龟带着小草离开了雍城,踏上返回锦鲤族的道路。
金锦给他们安排的马车很是舒适,坐在里面,几乎察觉不到任何颠簸,比飞梭强太多了。
白若瘫在云朵般柔软的靠枕上,翻看金锦提供的斗妖台介绍。
小草趴在她的肩头,试图从字里行间中找出自己认识的三两个字。
二难靠在一旁的车厢壁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透明痕迹。
一难在另一边小心整理自己的签筒,用柔软的巾帕将里头的竹签一一擦拭。
白若看完两页密密麻麻的介绍,一抬头,就看到一难正在对着他的占卜小龟壳比划来比划去。
白若观察了一会儿,不确定道:“一难,你这是什么新型占卜姿势吗?”
一难放下龟壳,“不是,是我想在龟壳上刻一个阵法,能根据需要显示文字的那种。”
白若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一难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天在雍城,我路过几家专做玄学占卜生意的店铺,发现他们的占卜模式看着就很高级,特别能忽悠妖,但凡进了店的客人,灵石像是不要钱一样花……”
白若挑了挑眉梢,“所以——”
一难悠悠地叹一口气,“相比之下,我们龟族的占卜方式就太传统朴素了。我要是客人,看到一个纯摸龟壳算命的,说不定都要怀疑是不是江湖骗子。”
一难瞥一眼白若手里的斗妖台册子,“你和二难能打,可以去斗妖台闯了一闯。我这身板,不适合上斗妖台,倒是可以在台下给大家算算卦,好歹挣一笔!”
白若懂了。
小妖们去斗妖台扬名立万。
她去斗妖台广结仇敌。
一难去斗妖台开启算卦大业。
妖各有志,斗妖台就是他们梦想的起点。
一难认真地和白若讨论初步想法,“你想,如果一个要上斗妖台的小妖,来找我占卜下一场比赛的吉凶。我盘半天龟壳,跟他说一句‘大吉’,是不是显得很没说服力?”
“但如果我不说话,只有龟壳上隐隐浮现一个‘吉’字,那种得道高妖的姿态的是不是就出来了?”
白若仔细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道理,占卜的价钱至少能翻三倍!”
一难受到鼓励,顿时说得更加来劲了。
白若耐心听完一难的设想,掏出自己的小龟壳,真诚道:“你要是试验成功了,能不能给我的龟壳上也改造一下?”
一难眨眨眼,“你也要和我一起摆摊算卦吗?”
白若摇头,她去算卦,那就真的是纯靠忽悠了。
“我的要求也不高,比如我在斗妖台上用龟壳砸晕一个妖,就亮一个‘一杀’,砸晕两个,亮个‘二杀’,砸晕三个,亮个‘三杀’……那多有排面!”
保证把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一难搓搓手心,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