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警犬与人贩子
看看虎子, 郁闷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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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运和李文被送往医院,被抓住的其他两个嫌疑人直接丢进审讯室进行连夜审问。
李文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骆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救护车直到消失, 她能明显感觉到李文刚才的怒火,那是恨不得将井运吞吃入腹的恨意,联想到井运的身份,恐怕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骆芸心里有些堵,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虎子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狗子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虎子的注意,它稍加观察就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儿。作为一条刚刚加入警犬队伍的狗子, 心理问题也是经验丰富的警犬会关心的一点。
当年是老前辈带它走出来的, 如今它要护着小狗子走出来。
骆芸回到队里后, 邹正很快发现她的情绪过于消极, 食欲下降,眼神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和对犬的了解, 妞妞现在的状态很可能是心理负担过重的表现。
一些过于聪明的警犬会在任务中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它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但越是这样的狗子,越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对它今后的服役工作造成影像。
邹正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样快, 不过转念一想, 哪条刚毕业的警犬上任不久的任务是抓捕人贩子,其中还牵扯上冥婚, 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让人沉痛的案情,更何况妞妞近距离接触过尸体,在警犬基地可不会让狗子们接触这些。
邹正揉了揉妞妞的头,看着趴在旁边紧紧挨着妞妞的虎子,也揉了揉它的,这个时候陪伴是对妞妞最好的。
方晓烽下令让妞妞在局里休息,这个状态下的它并不适合出勤,虎子、可可、胜利被带出去搜查残余线索的时候,骆芸就坐在门口替代胜利看大门,她可以盯着热闹的街道看一天。
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需要尽快调整过来,邹正拿着狗盆出来,就看到威猛的昆明犬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
“妞妞,吃饭了。”
威猛昆明犬回过头,眼神都是迷离的。
邹正挺心疼,坐在旁边陪着它吃饭,结果就看到了一条干饭没有灵魂的狗子,看起来吃的一点都不香。
邹正陪妞妞聊天,带着它玩球,还把它牵出去逛大街,回来的时候妞妞的情绪确实好了一点,邹正觉得自己找准了方向,他给杨壮打了电话,对于这种情况,杨壮和兽医站那边的建议都是多多陪伴妞妞,让妞妞做一些它喜欢的事情,若是有同伴陪伴在身边情况会有所好转。
动物的心理治疗本身就很困难,无法语言沟通的结果就是要不断揣摩动物的心理,尽量让它们保持在愉快的情绪中,妞妞的情况刚刚出现,及时重视会很快好起来,这段时间医生的嘱咐就是不要让它再继续工作,等回来后,她还要给妞妞做一次检查才能确定什么时候适合再次上岗。
培养一条警犬要花费不少心血和金钱,谁也不敢拿一条年轻的优秀警犬开玩笑。
晚上虎子回来,邹正犹豫了下,算了算日子,决定让虎子和妞妞睡一起,平时就它俩最好,希望有虎子陪伴在身边,妞妞能快点走出来。
面对骆芸低落的情绪,虎子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吃!
什么好吃塞什么,没有一顿好吃的不能解决的心理问题。
食物使狗子心情舒畅,再忧伤的烦恼面对美食也没地方存着了,虎子当年的经验如今分享给小狗子,并拿出她最喜欢的卤牛肉塞到小狗子的嘴巴里。
虎子:吃吧,多吃点,我这里存的都快放不下了,你要是胖了,我陪你减肥。
骆芸唰唰落泪:虎子QAQ。
你真不怕累死我啊。
减肥的经历太惨烈了,骆芸实在不想再遭一次罪,而且逛了一天街,吃了不少好吃的,骆芸的心情调解了不少,她是一时走不出来,见过太多的悲剧,面对太多的恶性,难免心性动摇,但一旦想清楚,就会很快走出来。
世界上有很多人渣,畜生不如的人贩子、不配为人父母的爹妈、谋财害命的鬼媒人、磨灭良知的买家,世上有各种各样的黑暗,但人不能只看着黑暗,而忽略背后的光明。
骆芸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若是社会坏人猖狂,哪里会有如此安稳的国度?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可能平时磕磕碰碰互有拌嘴,吵架脸红脖子粗,但面对天灾人祸绝对是最齐心协力的那一个。齐平市那场大洪水里发生的一幕幕感人的故事足以说明一切。
所以,不要面对黑暗,那样只会让你失去看到光明的机会。
面对光明,才不会被黑暗遮住发现世间温暖的双眼。
骆芸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虎子。
虎子疑惑地歪着头,爪子里的胶皮果冻微微晃动: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骆芸瞪眼睛:我在看着光明。
虎子:???
骆芸的大狗头一头扎进虎子的爪子里,吭哧吭哧吃起Q弹的果冻,她的灵魂又回来了。
虎子看着小狗子的圆滚滚的头顶,虽然不太懂自己和光明有啥关系,但小狗子愿意看,就让它看吧。
身后的尾巴轻轻摇,虎子看着小狗子的目光软乎乎。
井运一行人落网以后,屯青县的警察快要忙翻天,连夜审讯、通宵查案收集证据,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不肯放过这些谋财害命的垃圾。
井运的小腿被李文啃掉了很大一块皮肉,导致他左腿无力下地,一直在住院观察,他单独一个病房,受伤带着手铐,不影响吃饭上厕所,但行动受到了限制,每次医护人员过来检查,警察都看管的更严格,以防井运不老实。
隔壁病房就是李文,李文住在病房最内侧的床铺,隔壁是个六十多岁的大娘,她今天要出院了,把柜子里的水果一股脑全留给了李文,大娘交代李文要好好养伤,便高高兴兴跟儿女们离开了。
方晓烽过来的时候,李文正在啃香蕉,他抬头看到一脸疲惫的刑警,掰下床头的香蕉递给他:“吃吗?”
方晓烽没有接,他坐在床头,拿出笔录纸,李文见状默默将香蕉抱在怀里。
李文笑了笑,问:“方队,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被问话啊?”
方晓烽皱眉:“别嬉皮笑脸的,问你什么老实回答。”
李文:“好,但在问话之前,我能问问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是那条哈士奇吗?还有一个,是它天天站门口喊话那个?”
方晓烽没有回答,李文也不需要他回答,他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方晓烽,从他的神色里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询问过程很顺利,李文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他故意接近井运的线人,到用最低廉的价格从线人手里结果带他们逃出屯青县的活儿。
这些方晓烽都知道,毕竟李文做这些的时候都有跟他联系,他不懂的是在抓捕行动的最后,李文为什么要拉着井运单独逃走。
被问到这点的李文沉默了,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可方晓烽却觉得那个笑容莫名苦涩,李文抬起头,透过玻璃的阳光呈现一种暖色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你们是不是在收集井运犯罪的证据?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李招娣这个人?”
那个下午,李文非常平淡的讲述了自己的过往,方晓烽记录到最后,笔尖都稍有微顿,他难以想象当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李文提供的这条线索若是能够证实,那将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让李文签好字以后,方晓烽收起笔录纸。
李文喝了一口水,低头突然说道:“我抓到了他,是吗?
临走的时候,方晓烽深深看了李文一眼,起身道:“对,你抓到了他。”
时隔五年能否查明真相?
这对现在的侦破技术实在不是一个难题,首先,他们要找到李招娣的遗体。
李文跟在警方的队伍里,一起前往他记忆中的那座小村庄,路上的风景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记忆里那般鲜明,哪怕他逃离了这里,跑到姐姐工作的城市,在那里寻找井运五年多的时间,但这里的景色从来没有从记忆里褪色过。
这里是埋葬姐姐冤魂之地,是她绝不愿意长眠的地方。以前,他没有力量带姐姐离开,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村庄里很安静,大多数的人都在田里农忙,警车开进村子里的时候,在外边干活的村民全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往村子里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警车停在了安家的门前,大家伙不仅面面相视,安家在村子里算得上有名,五年前那场冥婚办的是轰轰烈烈,新娘子的爹娘原来不是新娘子的爹娘,来参加婚礼的一对夫妻才是真爹娘,新娘子的弟弟大闹婚礼现场,剧情刺激的比电视剧还精彩。
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人心里有了猜测,但这种事情在村子里不好说,新娘子家人都没闹,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呢。
如今见这么多警察找上安家,不少人猜测八成跟那场冥婚有关。
出来看门的是一个老妇,头发花白,根据情报有六十二岁,是当年冥婚案里新郎的母亲,李文躲在警察后边将老妇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相比起五年前,她苍老了很多,也不知道半夜做梦时有没有梦到自己的姐姐。
李文现在的心情就是一种悲痛绝望下的报复快感,他恨不得警察赶紧把这一家人抓起来,但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比这更让他解气、更让他爽快的事情。
院子里传来老妇和另一个男人的嘶吼声,听起来愤怒极了:“你们凭什么挖我儿子的坟?你们敢动他一下我跟你们没完!”
申请已经批了,有什么不敢动的?
这里面牵扯的人命案子,谁敢拦着?
就连安家人,也躲不过法律的处罚。
屯青县的民警语气严厉地用手护在自己身前,对疯狂攻击的老妇喝道:“住手,你这是袭警。”
刚说完这话,站在旁边的老汉已经一个拳头砸过来:“我打的就是你。”
小民警手疾眼快往后一侧,躲过一拳后,三次警告后还不见夫妻俩收敛,立刻跟身边的同事将袭警的夫妻俩摁倒制服。
围观的村民们发出一声惊呼,跟老夫妻俩有亲缘关系的人想上前帮忙,均被警察拦在外边,他们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这次带来的警力格外多。
大多数的村民以看热闹的居多,闹事的就那么几个,方晓烽见场面控制的很稳定,便带队往山上走去,那里是安家的祖坟,安家人见状,闹的更凶了,嘴巴里喷着难以入耳的话,脏的旁边村民都直皱眉。
有个安家男人拿着手机对着警察们录视频,叫嚷着:“我要把你们这些警察丑陋的嘴脸录下来!”
旁边负责记录办案过程的小民警拿着警用执法记录仪跟他对着录:“可以,但你上传的视频必须完整,不能有任何剪辑修改。”
其实小民警心里更想说的是:来,咱俩对着录,谁怕谁。
安家男人:“……”
气的翻白眼了。
去往安家祖坟的路程并不远,绕过前方的田地,再往山上走一段路,就能够看到一片坟头,那里就是安家的祖坟。
安家人哭哭闹闹跟在警察后边往前冲,一边骂警察不是人,挖他们家祖坟,一边骂“你们会有报应的”。
其他村民跟上来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警察想疏散人群,但这个还真不好控制,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井运谋财害命的证据,他们的首要任务也是保护证据。
法医拎着医用箱跟在队伍里,等到了坟地,一一查找,终于找到了李招娣和安田山的墓碑。
李文看着那个墓碑一阵恶心,他扛着锄头走上前,冷冷盯着那石碑,身后安家夫妻俩惊恐地吼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李文握紧锄头,狠狠刨向坟土,他声音带着寒意,难掩哽咽:“我带我姐回家!”
姐,我来接你了。
姐,地下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