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取悦她

◎“抱我”◎

夜莺扑扇着翅膀在窗台外落脚, 两声蹄鸣将荆微骊从睡梦中唤醒。

脑袋晕晕沉沉,她下意识用手背去碰额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块还微微有些湿气的巾帕。

轻轻一嗅, 上面还有淡淡的药气, 不苦不涩, 还意外地透着些清甜。

指肚捏着帕子,她眯了眯眼, 又偏头朝一侧看去。

枕边没人,只隐约瞧见透过月光,投射在门窗上的背影。

聂声聂脚地掀开被子, 刚想穿鞋下床,但四肢涌上来的酸软令她难以控制自己。

无奈之下,她沙哑地唤了声:“樊封。”

灰黑色的背影略有晃动:“我在。”

鼻头一酸, 她吸了吸, 眼眶微红:“你能进来吗?我想看看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不重不响的拉动声,紧接着,门扉被从外推开,男人一袭月牙白袍,圆领衫的款式, 胸前还绣了面文雅至极的翠竹斜阳图。

荆微骊愣了愣神, 攥着锦被的五指不自觉拢紧,如同好似被谁掐了一下的心脏。

“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走近后, 樊封试探地发问。

他之前也当着她的面穿过一次白衣,可从当时的反应来看, 她应该是喜欢的才对, 难道猜错了?

担心弄巧成拙, 他也不敢自顾自地坐下,就站在原地,甚至连手都怯于触碰。

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荆微骊摇头,轻声道:“没,你穿这样很好看。只是我一时间没适应。”

毕竟你这家伙平时都是通体的一身黑。她如此腹诽。

“樊封,……你能抱一下我吗?”她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没答可以或是不可以,只见樊封缓缓弯下腰,将**的温香软玉搂进怀里,下颌虚压在她的肩颈处,大掌则是抚拍在她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

“做噩梦了?”

没吱声,荆微骊只反手将她环住,整张小脸都埋在他锁骨一侧。

感受着男人强烈有力的心跳,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会儿,才又缓缓响起说话声:“我梦见你死了。”

在她看不见的方位,樊封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荆微骊继续说道:“就死在我眼前。”

听罢,他轻笑一声,安抚道:“哪有人盼着自己夫君死的,更何况,梦都是反的,不可信。”

“不,不一样的。”动作轻柔地从男人怀中钻出来,后有用手臂夹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她神情复杂,贝齿咬了一下又一下唇瓣,殷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她曾无数次地考虑过,要不要将预知梦一事说出来,紧接着地又是无数次加一的否认,她总是想着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听者的烦心事罢了。

可随着日月更迭,预知梦早就成了她的一桩烦心事,尤其每次梦见的并非蜜糖,而是剧毒的□□。

她不想一个人吞咽到死,一想到那些痛苦可怕的梦境她都要孤独地承担,便只觉得痛苦。

面对他时,她总是试探性地想,自己能不能再自私一些、再任性一些呢?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听听她老牢骚,听她说一些矫情吧啦的话而已。

手指蜷缩,可施展出来的力气又不足以紧握成拳头。

“其实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

吞咽一口,她做好了决定。

窗台外月朗星疏,偶有清风吹动树梢,几片叶子纱啦啦地撞在一起,发出一段悦耳的曲调。

原本停在那里斜角的夜莺早就飞走了,半点痕迹也寻不着。

于无边无际的夜幕中,她向他**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从初次的梦魇,再到她为了偶遇裴少戈到灵阑寺,最后到古刹住持说面前人乃是她的命定之人,这之种种,此番诸般,她都说了。

樊封听完,良久不曾说话。

房间内万籁俱寂,荆微骊只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不绝于耳。

“所以,倘若我当日不曾在花园中,你可是真的要再想办法去见裴少戈?”

“……”荆微骊面色一凛,喉咙中仿佛含了块不上不下的饼皮:“你到底都在听什么呀,我想说的是那个吗!”

“可在我看来,那些并没有很重要不是吗?”

樊封揉了把她额前稍显凌乱的碎发,娓娓道来:“从我们初次见面起,预知梦里的阡陌道就已经改变了,你与章兰尽退婚不说,他更是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是北越王妃。”

“你所恐惧、所担忧的那些,都已经不见了。”

“可、可是还有我刚刚才做的梦。”荆微整迫切地说着,眼眶粉嫩嫩的,瞳仁亮晶晶的:“我不敢去想那是我们的未来。”

“那不会是的。”

樊封郑重地落字,眼神坚毅,锋芒毕露:“既然最开始就能改变,那就说明这所谓的预知梦不过是给你提一个醒。”

“既然现在阿骊已经告诉了我,那我跟你保证,你梦到的诸如此类,都只想三流话本里的故事,搬不上戏台子。”

他去抓握她的手,将它们揉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包围它们。

荆微骊微不可查地“嗯”了声,不自觉的,开始同他讲述昨日与采薇的交谈。

相比起预知梦,这件事对樊封来说就更为重要了。

与采薇无关,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竟然将他的阿骊卷进去。

她明明知道他最厌烦什么,却还特意这样做,不是宣战又是什么。

捏了下她的鼻尖,樊封凑上去,却没有其他动作了:“就这些话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哼哼唧唧地拍开他的手,她撇嘴:“我就是心里不舒坦嘛,谁让她在你心里位置不一样。”

樊封摇头,手顺着她的面颊缓缓向上,然后指尖停在秋水双瞳附近,缓慢地描着它的形状。

最后,还惩罚似的于她眼尾末端点了点。

他认真纠正:“在我心里位置不一样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当年那个蠢笨却执着的我自己。”

似懂非懂,荆微骊点点头,没有接话。

任由男人再次将她锁进怀里。

没了困意,荆微骊又盯着他的耳垂发呆,没有过多思索,她遵从本心地碰了碰,问:“樊封,你可以被我亲吗?”

环着她的身躯明显地抖了抖,是他在笑。

滚烫的手掌捧着她的脸,瞳色温柔,逐字逐句道:“阿骊,谁亲谁还不一定呢。亲疼了记得跟我说。”

看着再度熟睡的人儿,樊封松了口气。

他起身穿上衣服,虽然手上是在系腰带,但目光就是不受控制地朝她凝去。

果然,嘴上说得再好听,也做不到身体力行,折腾不了两下就娇气地喊累。

见他不同意,一咬牙竟然哭出来逼他就范,真是……太狡猾了。

笑叹口气,他打开门,一跃而起骋上屋檐瓦片。

如同鬼魅般踏夜而行。

到了质子府,他避开里里外外的看守,不动声色地进了卧房,又毫不客气地将团在被褥里的年轻男人唤醒。

霍平芜皱着眉头睁开眼,瞅见是他,没脾气地坐起来:“深更半夜的,你年纪轻轻就学会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了?”

没理会他的荤话,樊封直截了当:“采薇回来了。”

哐当一声巨响,只见素来擅装势的男人从榻上滚了下来。

还不忘卷着被子。

好不容易坐稳当,他的神情从不可置信后过渡到平静接受,不过区区刹那,眼神却瞬息万变,令人难以捕捉他的不平静。

深吸一口气,他一边回到**一边继续问,樊封也几乎是有问必答,除了一些他和荆微骊之间不便对外人说的喧哗。

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霍平芜问道:“她既然回来了,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杀你吗?为何会找上你夫人?”

樊封摇摇头:“她与我是一类人,如果是我遭遇当年诸般又卷土重来,想得肯定不是杀之而后快,而是亲眼目睹仇人流离失所,尝尽一切苦楚才最痛快。”

“啧啧啧,真可怕。”打了个哆嗦,霍平芜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一些实属算不上太干净的故事。

撇撇嘴,他询问樊封目前的打算。

后者神色平静,只道:“明日我得去趟灵阑寺,找她要解药。”

一想到荆微骊白日里的状态,樊封的心就跟着发酸。

他能够看出来那些情绪有多少根本不属于她,以及身上的各处痛楚,他的确可以用那些草药方子帮她缓住毒性,可在不知道采薇究竟用了什么毒的情况下,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霍平芜道:“需要我同你一起吗?”

“不用,”樊封哂笑:“她既然是回来报仇的,想来也懒得将屠刀申到旁人的脑后,反正眼下的日子过得也无趣,我倒是想再看看她的手段。”

言语之间,熹微初现。

见着那丝丝缕缕的光亮,樊封才意识到天要亮了。

与霍平芜分开后,他索性也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灵阑寺。

明明才刚至寅时丑时三刻,却已经小沙弥爬起来,抱着扫把开始清理朱红大门前的落叶。

看见有人来,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但当看见男人下颌处的红痣时,又突然出声:“这位施主可是姓樊?”

樊封驻足,示意他说下去。

见猜对了人,小沙弥挠挠头皮,憨厚一笑:“后院有位女施主说等您许久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的日子太难过了,每天都是生死时速/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