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散
◎看来药效似乎还很猛………◎
姬瑶凝视着他,渐渐地,眉心蹙成一团。
她牺牲自我,顾全大局,这人不夸她就算了,还跑这来教训她,太过分了吧?
方才那点娇羞烟消云散,姬瑶沉下脸道:“是你让我好好演的,现在又乱叫什么?不就是亲你一下,能掉二两肉?”
“轻浮。”秦瑨气道:“ 宫里那些小白脸把你教的可真好,回去你一个也别想留。”
眼瞧他迁怒旁人,姬瑶愠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清朗的夜风拂过,周围花树摇曳,**出阵阵落红逶迤飘下,洋洋洒洒落在两人身上。
目光交锋,无声对峙。
这种光景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令人无不为之疲倦。
姬瑶忿忿盯着秦瑨,只觉这个男人就是个无底洞,无论她怎样做,都没法达到他的满意。
她鼻尖发酸,手指他道:“你得了便宜卖乖,太欺负人了。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回头再找你清算!”
饶是发狠的语气,泪珠却不争气地在她眼里打转转,忍了又忍,方才没有哭出来。
第一次亲吻给了宿敌不说,人家还不领情……
这绝对是她生平最窝囊的一件事!
经此一闹,姬瑶心里委屈,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席。
秦瑨见她情绪不佳,生怕再闹出什么乱子,只叮嘱她赶紧回院休息,自个儿顺着原路返回。
不远处舞乐声愈发欢动,激昂人心。秦瑨充耳不闻,剑眉紧锁在一起。
只要提到宫里那群男宠,他们君臣二人尽是不欢而散。
平日里若只是吃喝玩乐也就罢了,他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想到姬瑶竟被他们带的如此恣肆,不但随便亲吻男子,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委实气人!
如此下去,还不知要做出什么荒唐事。
这次回去,说什么也得把那些臭皮囊撵出宫门!
重回宴席,秦瑨闷头喝了几杯酒,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眉眼坠满戾气,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张邈偷觑着他,等了一会儿不见佳人回来,心猜两人或许因为方才的举动闹别扭了。
假戏真做,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张邈激动不已,手头仿佛有把无形的利刃,忍不住要嚯嚯割向二人。
“这是来自岭南的竹烧酒,今日特别奉给七爷,咱们一同品鉴。”
他手一拍,就有婢子持檀木托盘行至秦瑨面前,屈膝跪地,大礼奉上白玉酒壶,替其斟满。
竹烧酒乃岭南特产的珍奇竹子混酿而成,在民间及其珍贵,但在朝中却是寻常之物,达官显贵的酒桌间自是少不了这份滋味。
秦瑨并不稀奇,说了几句客套话,与张邈对饮一杯。
此酒入喉清凉,有淡淡的竹叶气息,越往下走越烈,烧的胃脘热腾腾的,的确是正宗的竹烧酒。
看此架势,以为又要酒过几巡,谁知张邈突然宣布散宴,这倒让秦瑨松了几口气。
姬瑶负气回院,他坐立难安,赶紧与宾客作别,提步往回走。
张邈笑吟吟目送,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方才嘱咐吴宣:“跟着他,按计划行事。”
回去的路上,月朗星稀。
秦瑨快步走过一处处游廊,夜风清浅抚过,挟着丝丝凉意,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对劲。
一团火仿佛有了生命,从胃里烧起来,游走到他的四肢百骸。
越来越烈,越来越热。
他抬起胳膊,修长的手指将圆襟扯松几分,只当这是酒气上头。
谁知回到明华院时,人已经昏的不行,踅身关上厢房门后,脊背便重重的贴靠在门扉上。
姬瑶还是先前的装扮,正在内室生着闷气,听到动静来到外厅,见秦瑨拧着眉头一副醉态,幸灾乐祸地嘲讽他:“原来你就这么点酒量,这就不行了?”
秦瑨寻声去看,眼前的人影已十分模糊。
他察觉不对,以他的酒量绝不会醉到这种地步。
又过了几息,全身的血液都往脐下三寸那处流去,他适才明白过来——
这是被人下药了!
药效开始作用,劲头极大。
秦瑨呼吸开始发滞,头顶好像开了个孔,理智就从那里渐渐溃散。
他转身想要离开此地,谁知门栓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孤男寡女,插翅难飞。
这明显就是个瓮局!
秦瑨心道不好,想用力撞门,可身上的力气悉数被抽走。
坚持没一会儿,人就靠着门扉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吓得姬瑶一颤。
她望着倒地蜷缩的男人,惊讶道:“你真醉了?秦瑨?”
无人回应。
她只看到他手捂心口,急促喘着,仿佛一条脱水的鱼,就快要窒息。
“你……你没事吧……”
她收起方才玩笑的心态,连忙朝秦瑨走了几步,想把他扶起来。
秦瑨却在这时艰难开口:“别过来……”
姬瑶立马驻足,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剜他一眼,刻薄嘲讽:“谁稀罕过去?一个醉醺醺的老男人,臭都臭死了,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
这次,秦瑨没有给她打嘴仗。
他用尽力气,想要扶着门扉站起来,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唯能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身体被药效残忍掌控。
姬瑶站在他附近,冷眼欣赏着他的窘态。
只见他面色绯红,额前渗出豆大的汗珠,脖颈细长,青筋外露,仿佛在隐忍什么,看起来就像在濒死边缘。
——这似乎不太像醉酒的样子。
姬瑶耐不住紧张起来,提裙半跪在秦瑨身侧,语气有了几分焦急:“你……你到底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过来?”
秦瑨此时已神志不清,眼前的景象朦胧一片,想推开她,却不敢碰触她分毫。
“离我远点……”他咬紧牙关,断断续续道:“我中了……中了春散……走……”
“春散?”
姬瑶美眸圆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在宫中这种药并不稀奇,仔细观察,秦瑨的症状的确像极了春发之兆。
她偷偷朝他那处一瞥,羽睫轻轻颤动,紧跟着羞红了脸。
看来药效似乎还很猛……
这可麻烦了……
姬瑶站起来,想对外面求救,发现门被人反锁了。
愣了几息,一股不好的念头翻涌而出:这座宅子有人设计他们,真是一肚子坏水!
“来人啊!有人在吗?!”
她把门拍的哐哐作响,可寻常守在外面伺候的人这时不知所踪。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恍惚间听到秦瑨痛苦的闷哼声,姬瑶极速回神,下意识的逃回内室,离他远远地。
眼下这种境遇对她来说很是危险,中了春散的人多是理智尽失,不分男女,只知在那鱼水之中疯狂,寻求纾解。
以秦瑨的体格,若是硬来,她绝对抵抗不住……
夜渐深沉,外厅的人痛苦地压抑着本能,呼吸声愈发沉重。
内室的窗户也被封住,不留任何余地。
姬瑶走投无路,只能躲在帘幔后面窥伺着秦瑨,脑仁儿飞快的旋转起来。
那春散药劲极大,若这样生憋下去,弄不好会死人的……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秦瑨现在对她还有用,他还不能死。
烛影摇曳中,姬瑶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她成为皇太女后,她的姑母城阳公主曾告诉她:“既为天字第一号,今后怎么玩都可以,但要切记女人的**极其珍贵,一定要留给最重要的人。这个人可以不是未来的夫婿,但必须得是最有用之人,他能给你旁人给不了的东西,能为你在朝中冲锋陷阵,能让你轻松的稳坐高台。”
她那时不懂,倒也守住了处子之身。
哪怕她很中意的鹤菱,除了欣赏词曲歌舞外,未曾有过半分□□上的接触。
毕竟在她眼中,卑贱之人即便拥有一副好皮囊,也不值得她屈身下置。
等她登基之后,她在朝中备受秦瑨管制,愈发想要一个不分是非曲直,能时刻为她出头之人。
她想按照姑母的指点找一个入幕之宾,可寻睃多年始终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要么胆魄不足,权势不够,要么老眼昏花,走个路都要颤三颤,着实让她无从下手。
直到今日,秦瑨中药,她方才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
倘若这个入幕之宾就是秦瑨呢?
那会如何?
那他在朝中是不是就能对她仁慈一点,少苛责几分?
再往好处想想,或许他能为她所用,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姬瑶捏紧帘幔,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她好像找到了解决困境的终极办法,但依着方才亲吻秦瑨时,他对她的态度来看,这无疑是场豪赌。
她身为九五之躯,代价绝非微小。
刚刚升起的念头被无情浇灭,很快又再度燃烧起来。
?秦瑨不领情又如何?
别的不说,就他以下犯上、欺辱君王这条把柄捏在手里,就足够她以后拿捏他了。
哪怕治他个死罪,也不为过。
外厅,秦瑨痛苦而隐忍的声音越来越频繁,钻入姬瑶的耳朵,让她的心跟着越来越疯狂。
斟酌万千,她自帘幔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来到外厅,屈膝跪在秦瑨身畔。
此时秦瑨双眸紧闭,侧躺在地上,一张脸临近紺色,襟口被自己撕扯的斜敞,露出精壮健硕的身躯。
姬瑶忍不住觑了一眼,伸出嫩白的手,拂上他的面颊,那热度烫得她浑身一激灵。
“瑨郎。”她娇声唤他,“你很难受,对不对?别害怕,我来救你,但你以后可要乖乖听我的,不能再给我使绊子,懂了吗?”
她掰正秦瑨的脸,低头睇望。
他似乎无力说话,微睁迷离的眼瞳,急促而低沉的呼吸,无声无息中向她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
——那么浓郁,仿佛让空气都变得凝固。
姬瑶生平第一次,非常仔细的打量起那张脸。
说真话,在朝中秦瑨算是生的最周正英俊的,身型亦挺括壮实,往那一站,总会散发着成熟男子稳重威严的气息。
虽然两人不睦,单纯行个云雨,倒也算不得亏……
姬瑶的面靥一直红到耳尖,心头如小鹿乱撞,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几分忐忑,几分好奇。
她的姑母说,床笫和谐,乃如登极乐。
她也看过那方面的书,但还是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极乐?
室内烛影摇晃,暧昧的气氛在影影绰绰中散播开来,如雨露入池,泛起一圈圈缱绻的涟漪。
几息过去,姬瑶微咬唇心,柔软的掌心拂过秦瑨耳廓,轻轻托住他的后脑。
“瑨郎,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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