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简璐太久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过去学生时代的记忆不断涌现,一群人互相拉扯着往外跑,唯恐被身后的保安逮住。小树林里声响不绝,蹬蹬蹬的脚步声,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还有一些惊呼与窃窃私语声。
不少人紧张兮兮, 担心落到保安手里, 到时候肯定会通知班主任,被拉着做检讨。有的人笑闹开,似乎觉得这样狼狈奔跑的样子很有趣,平日的学习生活枯燥沉闷,一曲靡靡之音像是撕了什么口子, 往日勤奋学习的学生竟然在这样一段撒丫子逃跑的路上感受到了些许畅快与释放。
简璐一手拉着孙尚美,一手被邱翠萍拽着,宿舍六人迅速从小树林跑到第二教学楼后面, 见到路上的人群才缓缓停下来,几人深呼吸几口气, 手拉着手慢悠悠往前走。
“哎哎哎, 你们几个同学,见着刚刚有人着急忙慌跑过来没?”
一个保安一路追到这儿,看到路边有几个散步的女同学便上前问一句,他是连个人影都没看清楚,就觉得刚刚全是人,不知道干嘛呢?
要是没什么事儿,至于这么心虚吗?
“不知道, 我们没注意。”郝月率先开口。
“师傅,出什么事儿了吗?我们正准备回宿舍呢。”简璐状似好奇地问一句。
“没什么, 我前头看看去。”保安招招手,让她们走。
见人走远了,几人这才对视一眼,纷纷笑了,终于是逃过一劫。
“哎,那歌儿真好听啊!”李岁华年纪小,回宿舍的路上还忍不住回味一番。
孙尚美深有同感,“对呀,怎么就不能让咱们听呢?刚保安一来,真是吓我一跳,我以为周一要被老师批评教育了。”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回去再说!”简璐催着室友回宿舍去。
一晚上,贸易系二班各个宿舍都不平静,躺在**,大家耳边似乎还有那甜美的歌声在飘**,飘进了各自的梦里。
周一,大家去上课的时候才知道,那天晚上保安还逮住了两个男同学。据说当时徐军和陈明殿后,眼看着有两个跑得慢些的女同学要被逮着了,这才上去插科打诨把保安拦住,自己就被逮了。
两人往日里算是班级里性子比较活泛的,被保安询问一番,也只说自己出来散步,不认识其他人,愣是没供出什么真实情况,索性当时保安出声比较早,宗照齐一听到声音立马关了歌曲,几个保安压根儿没听到所谓的靡靡之音。
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只是由保卫科上报给教务处,再由各班班主任给大家做做思想教育。
“大家晚上还是得注意一下个人行为作风问题,不是说太拘束大家,总不能落人话柄嘛。”李碧云苦口婆心劝几句,毕竟这事儿被逮的两个学生是自己班上的,说起来面上都不好看。
等李老师训导结束离开教室,二班瞬间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称赞徐军和陈明讲义气,一个字儿没往外供。
“你们俩可以啊,不愧是咱们二班的!”
“以后咱们班团结起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啊!”
都是在夜里的小树林听过靡靡之音的革命情谊,二班学生们觉得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四舍五入,这都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校园里针对靡靡之音的训诫仍在继续,宿舍组织了几回突击查寝,还真让教导主任逮着了有人在偷听靡靡之音,不过被逮的学生不是贸易系的,是中文系的,秦志武宿舍。
因为秦志武在系里挺有名,还是全校人尽皆知的冒名顶替上大学的始作俑者邱燕玲的对象,这事儿更是被人议论纷纷。
简璐和家属院里同样在H大上学的董静芳一块儿在食堂吃饭,她们两人虽说一个在贸易系,一个在中文系,可还是时不时会找机会见见面。
进入同一所大学后,两人关系明显亲近不少,毕竟这又是住同一个家属,又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怎么说也是缘分。
“璐璐,你们系有没有听...?”董静芳没说后半句,可简璐立马就懂了。
她没回话,冲她使了个眼色,董静芳也明白地点点头。
大学生们平静的外表下还是有着一颗颗躁动的心,不少人偷偷摸摸听靡靡之音,与学校打起了游击战,藏磁带藏得那叫一个快。
“我们系秦志武他们宿舍就被抓了,找到了磁带呢,直接给收缴了。”
“那他们宿舍人全被逮去教务处了?”
“对,听说每人一千字检讨呢。”董静芳也蹭着去隔壁宿舍听过一回,很好听,但是风险太大,她便没再去。
在学校的严防死守下,听靡靡之音的风气渐渐止住,偶有人偷摸听一两回也是少数,毕竟大家作战久了也会累。
“哎,那靡靡之音怎么唱得来着?”孙尚美正在宿舍书桌上写作业,写着写着有些疲累,真是想听一听靡靡之音缓口气,可时间久了,她已经想不起来怎么哼的曲儿。
不光她,一个月前在夜里小树林听过一遍半靡靡之音的其他室友也想不起来了。
几人随便哼几句,都觉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不对吧,怎么变难听了。”
“算了,想不起来了。”
“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①”
简璐轻轻哼出歌曲,这是她记忆深处的歌曲,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唱出来。
轻轻柔柔的嗓音,少了几分歌曲中的甜蜜味道,却有些清风拂面的温柔。
“哇,璐璐姐,你这都会唱啦?!”
简璐笑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可会了太多年了,“你以后也就会了。 ”
“不一定呢,我都快忘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到。”
“会的,以后肯定能随便听,到时候还有很多好听的歌随你听,到时候我买十盘磁带送你。”
孙尚美一惊,璐璐姐真是财大气粗啊,“行,你们帮我记着啊,璐璐姐欠我十盘磁带。”
“行,我们都记着了,让她以后还你。”邱翠萍从书本中抬头,跟着笑笑。
她每天学习得脑子发懵,头上似乎一直有一根紧绷的弦,只有那天,听到那首被抨击的靡靡之音,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仿佛置身云端,一切都很美好。
她也想再听听,也许简璐说得对,以后会有机会的。
——
贸易系二班的学生们自打了有个一块儿偷偷摸摸听靡靡之音的革命战友情谊,全班同学关系明显又亲近了一些,时常一块儿打打闹闹。
都是大三的“老油条”了,显然不再像刚进大学那般拘谨和好奇,在食堂互相打饭占座都是常事。
因为这天最后一节课时,经济贸易关系老师提出个国际经济发展议题的讨论,一个班的学生积极讨论,踊跃发表意见,硬生生把这堂课拖延到了下课十分钟后才结束,一群人收拾着书包,去食堂打饭,黄花菜差点都凉了。
“璐璐姐,小美,这儿!这儿还有三个位置。”
今天满课,大家也没带饭盒出来,就在食堂吃了。
一群人分坐在三张桌子上,拼拼凑凑总算是坐下。
上了一上午的课,早上七点吃的早饭早就消化了,大伙儿都饿得不行,纷纷狼吞虎咽起来。
简璐打了一个红烧豆腐,一个清炖鱼块,食堂的鱼味道一般,只能解解馋,她是真想念海岛上的海鲜,那鲜美清甜的味道...
“你们听说没?”对面坐着的隔壁宿舍的海燕神秘兮兮问道。
孙尚美咽下嘴里的白菜,好奇道,“听说什么?”
“听说以后舞会要取消了。”
“啊?”
桌上众人纷纷抬头望去,“真的假的?”
海燕她对象是校学生会的,总是有一手消息,“真的,听说现在外头都严抓呢,不允许搞舞会舞厅那些,担心腐蚀大家的思想和意志品质。”
“我们学校的舞会多健康啊,又没有作风问题。”
“对呀,我们这是丰富文化娱乐生活嘛,舞会和打排球篮球乒乓球,跳健美操是一个理儿啊。”
大伙儿都不太乐意,舞会多好,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旁边桌几个男同学听见了,也嚷一嗓子,“学校这也太过分了,要担心出作风问题,大不了后头,我们男同学和男同学跳,你们女同学和女同学跳嘛。”
“那感情好,那大不了分开跳!”
食堂里七七八八都在聊舞会要取消的事儿,下午,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干部就上老师办公室找去了,认真表达了学生们对此传闻的意见。
宗照齐和徐军陈明站在李碧云面前,侃侃而谈,“李老师,我们对待学校舞会就和对待各种体育活动的态度是一样的,文体活动不分家,我们贸易系二班全体同学都不希望取消舞会。”
李碧云万万没想到这群学生事儿还挺多,“你们上哪儿听着这些了?”
“李老师,外面都在传。”陈明斩钉截铁。
“你们啊,这是该好好学习的时候,心思别放在这上头。”
徐军抬出中午大家在食堂说的话,“李老师,我们这叫劳逸结合嘛,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男同学和男同学跳,女同学和女同学跳,这样总没有作风问题了吧。”
李碧云没听过这么荒唐的法子,“说些什么呢?哪有男同志和男同志一块儿跳舞,女同志和女同志一块儿跳舞的,去去去,快回去上课去。”
等人走了,坐在对面办公桌的三班班主任刘老师才开口,“李老师,你们班学生还挺团结啊。”
“团结什么啊,瞎起哄,那学校做的决定是我们说两句能改变的啊?”李碧云笑笑。
下午放学前,教导主任孙主任来办公室说工作的事儿,讲完刚准备走就被李碧云叫住。
两人站在走廊,李碧云试探着开口,“孙主任,那舞会的事情...学校真的决定取消啦?”
孙主任没想到李老师这么关心这事儿,只随口一句,“还没彻底定下来,现在是洪校长和汪书记意见不统一,一个觉得不至于那么矫枉过正,一个觉得得严抓严管。”
“哎呦,这...”李碧云想起学生们的话,都是些二三十岁的人,在学习之余难免对文体活动向往,“其实学校的舞会哪能出问题呢?外头的是外头的,可能不三不四,那些个家庭舞会我也知道,有时候是有作风问题,但咱们学校的不一样啊,在礼堂办,就是个文体活动...”
“这啊,你跟我说了都不算,得看上头怎么想。”
“那不然...”李碧云想起刚刚几个学生不着调的法子,“可以男同志和男同志一块儿跳舞,女同志和女同志一块儿跳舞,这样保准没有作风问题,直接杜绝后患。”
孙主任:“...?”
真有你们的!
五月末,关于舞会的消息传来时,简璐正和郝月在宿舍讨论打毛线的事儿。
郝月平时除了学习就一个爱好,打毛线织毛衣。
她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郝月的学习放松间隙就是给孩子织毛衣,她手很巧,会的针法也多,宋桂兰和简璐时常向她请教。
“郝月姐,你这平针跳得好看哎,我就会最简单的花色,不过我婆婆厉害,她也会其他花样。”
“你还是闺女,能多弄点花色,我家两个儿,不能穿得太花里胡哨,就只能做这几种平针,你看看,你要是想给你闺女打好看点的花色呢,你就这样...”
宋桂兰家也是闺女,听到郝月说起毛衣花色也凑过来学,三个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孙尚美从外头跑回来,一脸兴奋地推开门。
“同志们!好消息!”
宿舍里五人齐刷刷朝她看去,“怎么了?”
“最新消息,舞会照常举行!”顿了一句,孙尚美见室友们脸上染笑,又补充一句,“不过今年还真变了,说是让男女同学分开跳。”
“那行啊,没影响!”
H大六月初的舞会如期举行,主要是给学生们放松身心的活动,不过今年特殊,礼堂里,一半男生一半女生,大家还真泾渭分明,各占了一半地盘,互不打扰。
“哎呦,你他妈踩我脚了!”
“你这跳得啥啊?手脚也太僵硬了。”
“你演女的啊,该我搂你腰。”
“别别别,我腰上有痒痒肉,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那边嘻嘻哈哈,闹个不停,舞会差点被跳成了运动会,女生这边就要和谐很多。
大家跳着交谊舞,动作从容,还不时说说话,伴着古典乐曲享受着难得的舒缓时刻。
“璐璐姐,你跳得真好啊。”孙尚美和简璐一组,她动作马马虎虎,主要还是简璐带着她走动。
“其实随便跳都成,只要别踩脚。”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会踩你的,你放心。”
孙尚美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有男同学在哀嚎。
“张亮,你踩我六回了!我申请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分心看过去,会心一笑。
从舞会放松回来,玩儿了一晚上的简璐一身轻松,在澡堂洗了澡哼着小曲儿给程铮写信,告诉他这阵子学校有趣的事儿。
一星期后,程铮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信件,拆开信一看,见到媳妇儿在信上提起学校舞会的事情,眸光一冷,跳舞?
程铮从没跳过舞,那都是文化人爱干的,他这种拿枪带棒的不适合,听说跳舞还要搂腰牵手?
这不是...越想越不得劲,他接着往下看,见到说是女同学和女同学跳,这才舒坦了。
看来H大还是有分寸,女同志和臭大老爷们跳什么,没必要啊。
不过,他今天没时间给简璐回信,半小时后,他得收拾出发,进行今年的海上军事演习。
过去几十年,华国海上军事力量一直处于薄弱状态,技术落后,设备落后,全靠战士们用血肉之躯铸起海防线。
这几年,得益于与外国的交流增加,武器设备的迭代,海上军事力量有了不小的进步。
号角吹响,位于某秘密海域的海上军事演习开始。
舰艇上,625部队首长以及下属四个旅长穿着笔挺的白色海军服,遥遥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海面上有数艘舰艇,分别搭载如今华国最先进鱼雷和76式双联装自动舰炮等先进武器。
得到首长指示,部队参谋长拿着对讲机发话,“演习,开始!”
当年渔民打捞上来的外国鱼雷被送到海军基地研究所,如今,在此基础上设计的最新鱼雷,射程较之前的提升明显,程铮站定在舰艇上,指挥着作战,目光坚定,仔细分析周遭演习的舰艇动向,随时指挥作战。
“舰炮就位,两点钟方向,发射!”
“是!”
海上军事演习为期半个月,中间穿插各项会议研究,战士们吃住在舰艇上,精神高度紧张。
旅长宋兆康在演习过半的时候去视察了程铮带队的舰艇,这次程铮带队表现极其亮眼,指挥迅速,作战强悍,给首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演习还有一半时间,打起精神,好好发挥啊。”宋兆康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部下,眼神中满是欣赏。
“是,旅长!”程铮抬手敬礼。
“跟你透个底。”宋兆康靠近程铮,轻声道,“马上要成立的海军陆战第一旅,上头挺看好你的,你抓紧这次机会好好表现,能往上升一升。”
程铮当上团长已有十年时间,眼看也快到头,这次机会自然是难能可贵。
“是,旅长,我肯定尽全力。”
而另一边,对演习第一名虎视眈眈的千鸿卓站在自己带队的舰艇上,遥望着最大的竞争对手程铮,目光犀利,嘴角噙笑,喃喃自语,“还不一定谁赢谁呢。”
......
海岛家属院,程家。
妈妈去上大学了,爸爸出任务去了,双双和奶奶在家“相依为命”。
双双记得,妈妈出发去学校的时候叮嘱自己,要听爸爸和奶奶的话,在家乖乖的。
结果半个月前爸爸走的时候,也叮嘱自己,要听奶奶的话,有事儿去找冯阿姨,墩子哥哥他们帮忙。
双双是个好孩子,特别听话,这不,她最近就遇到大难题了,准备去找墩子哥哥帮忙。
“墩子哥哥,墩子哥哥。”双双小跑着去了隔壁,迎面遇上了秀慧阿姨,“秀慧阿姨好。”
“双双好,来,吃点儿杏仁酥,我今天刚去供销社买的。”
“谢谢秀慧阿姨。”双双暂时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专心吃起了杏仁酥,顺便陪秀慧阿姨说话。
吃着吃着,冯秀慧问起可爱机灵的双双,问道,“双双,你来找我的还是找你墩子哥哥的啊?”
“啊?!”正小口小口吃着杏仁酥的双双这才想起来正事儿,“我来找墩子哥哥的。”
“你墩子哥哥在楼上,你上去吧。”
墩子此时正在自己屋里倒腾东西,他开春后就去了县城,四处观察琢磨发现很多做生意的小摊儿,他也想倒腾倒腾,最近正在考虑方向呢。
这会儿,他手里的半导体就是个半成品,他跟人学了几招,还没能完全组装出来一个。
楼下说话的声音他听见了,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自己的卧室门咚咚咚发出声响。
“墩子哥哥,墩子哥哥,快开门呀,我是双双~”
吱呀一声,墩子把门打开,低头一看,这小丫头嘴角的杏仁酥还没吃干净,“你这吃相可和小时候差不多啊。”
“啊?”双双歪着脑袋看向墩子哥哥。
“自己看看。”墩子把桌上的镜子递给,就见着双双发现了自己嘴角的杏仁酥渣渣,忙用小手给抹了。
“嘻嘻,好了!”这下又是个干净漂亮的宝贝。
“怎么了?专门过来找我啥事儿?”墩子看双双这模样就是有事情来找,不是为了玩儿。
“墩子哥哥,你帮帮我吧!”双双叹口气,她最近可是遇到大难题了!
——
周日一早,陆青被双双拉着手来到海边,小丫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一个劲儿鼓励她,“青青姐姐,你别害怕,游泳很简单的,你前头没学会肯定是我没教好,我太小了,还不会教,这回我给你找了个厉害的老师。”
厉害的老师?陆青知道自己学不会游泳和哪个老师没关系,纯粹是自己的问题。
她对于学游泳其实一直很矛盾,一方面看着其他人都能下水游泳有些羡慕,好像全海岛只有自己一个旱鸭子似的,可另一方面,实在是她一下水就害怕,总觉得在水里没有依靠,像是会被水流带走似的,站不直也没地方发力,就是浑身有力都使不出。
一到水里,她就由内而外生出一股恐惧与不安。
“双双,我可能真学不会,不然算了吧?”
“哎呀,青青姐姐,你很聪明的,肯定能学会,以后你就不会害怕水啦。我们经常都要坐船的,你不会游泳好危险的哦...”双双看着在海滩边站着的高大背影,一个激动,“看看,我给你找的老师到啦!墩子哥哥!”
老师?墩子哥哥?
陆青扭头就想走,却被双双妹妹一个劲儿拉着往前。
墩子看着双双口中的大难题一步步不情不愿地走来,这陆青真是装都不愿意装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不愿意。
“墩子哥哥!”双双冲他挥挥手,扭头又对着陆青道,“青青姐姐,墩子哥哥游泳可厉害了,他教你,你一定能学会!”
陆青:“...”
陆青一抬头,就见到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活像是看热闹似的,她刚想拒绝,就听到这人开口。
“你要是觉得自己太笨学不会游泳,现在就回去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陆青:!
“谁说我学不会了?”这人可太讨厌了,自己偏要学会给他看!
“哦?”墩子挑挑眉,看着陆青明显是在跟自己赌气放狠话,“行,一会儿可别打退堂鼓啊。”
海岛上已经热起来,五月底几乎有了往日盛夏时节的温度,双双坐在海滩边,看着前方墩子哥哥在教青青姐姐游泳。
她正好可以悠闲地玩耍一会儿,打开自己斜跨的小包包,她带的东西齐全,背着军用水壶,里头有凉白开,包里有一把瓜子,一把花生,几颗糖和几块用手帕包着的核桃酥,
哇,好多吃的喝的,双双满足了,一边拿着核桃酥小口小口吃着,觉得口干舌燥了就拧开军用水壶喝口水,再看看远方的教学情况。
双双觉得自己真是太厉害啦!坐在海滩上的小脚脚往上翘了翘,真好玩!
而远方浅水区,这会儿正是两人的交锋时刻。
“你是在水里喝水吗?”
“不是,腿是往外蹬,你这是干嘛?”
“这水很浅,你站着都淹不了你,你怕什么?”
墩子没见过住在海岛上还能这么怕水的,当年双双开始下水都没这么害怕,这陆青可是都十五岁了,大姑娘了,怎么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呀?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不然又得挨个白眼。这姑娘是真爱对自己翻白眼的。
陆青在水里练习一阵,始终还是不得要领,加上这人在旁边阴阳怪气一通埋汰自己,听得更难受。
“我...我不学了。”其他人才不明白自己怕水呢,在水里无依无靠的,就像是,就像是之前爸爸被打成□□,自己和妈妈被下方去公社独自生活那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陆青有些话没法说出口,只越想越委屈,从浅水区挣扎着起身,闷着头,自顾自往岸边去。
“哎?哎?”
墩子一头雾水,看着陆青快步离开的背影发呆,这就放弃啦?也太快了吧!好歹多坚持一会儿啊!
“你这就不学了?陆青,你这是承认你笨啦?”
“这才学到哪儿啊?你就放弃了?也太没有革命精神了吧?”
“咱们可是军人后代,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啊?”墩子撵在后头,继续喋喋不休。
身后的人叽叽喳喳个没完,活像只惹人厌的麻雀,陆青听得难受,终于是没忍住,回头瞪他一眼,“是是是,我笨!我学不会游泳行了吧?用不着你管,你满意了?”
墩子看着眼前这姑娘,穿着供销社买的泳衣,全身湿漉漉的,眼眶是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只落水的兔子,刚被捞起来。
“不是,你哭啦?”墩子有些惊讶,自己这辈子还没惹哭过女孩儿,当然,一岁的双双除外。
“不关你的事儿。”陆青吸吸鼻子,转身就走,声若蚊蝇嘀咕一句。
墩子三两步跑上前,站在陆青面前,将她拦住,“行行行,你别哭啊,我就教你游个泳,你还哭了,我这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面前这姑娘眼眶更红了,一双杏眼看着湿漉漉的,像是一汪池水在流淌。
“得,我嘴贱行吧?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甭跟我一般见识。”墩子看陆青这样,突然反思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
他平时对女孩儿不这样,交集少,见到家属院里的女孩儿也是客气的,就这个陆青,刚来家属院就背后说自己坏话,挑拨离间自己和双双的关系,偏偏还被自己听到了,这他能忍?所以,后来时不时就爱刺她一下。
而且吧,他发现,陆青这人平日在任何人面前都文文静静的,就连自己妈都经常夸,说陆团长家的闺女看着秀气,性子又好。
可自己每回随便说几句,她就能跳脚,这多有意思?
好吧,现在他发现了,好像不是很有意思,自己随便说几句,人怎么就哭了?
以前一岁的双双哭了是怎么哄的来着?墩子挠挠头想起来了,“大不了我给你买糖去,以前双双最爱这个,一吃就不哭了。”
陆青又气又笑,眼眶还聚着泪珠,却又破涕为笑,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行了行了,笑了啊。”墩子这才放下心来,突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走走走,老子还不信了,教不会你游泳!”
“你...”陆青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这人粗鲁,“你是谁老子啊?还想占我便宜?”
墩子嘴角一撇,妈的,现在自己随便说句话都是错了,“行,您是我祖宗行了吧?”
双双刚刚挖了些贝壳,正四处找墩子哥哥和青青姐姐呢,就听到墩子哥哥这句话,咦?
“青青姐姐,你怎么成墩子哥哥的祖宗啦?”
陆青:“...”
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