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女人绝望地看着他, 忽然发疯般攻击姜玺。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男人,是你让我三个孩子没了爹,是你毁了我的家, 你该死!”
姜玺脸上被她抓挠出血痕, 面无表情。
衙役要来拉开女人, 姜玺抬手阻止。
姜玺抽出衙役的刀, 斩向女人。
女人面容扭曲,掐住姜玺脖颈,要同归于尽。
斩在她颈上的是刀背,在最后时刻收住力道,女人毫发无损, 但她身处狂怒,丝毫未曾发现。
这是真的想死,或者, 真的想他死。
姜玺扔开刀,用力掰开女人的手腕, 站起身来。
人影纷乱, 人声鼎沸,他的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愤怒与憎恨。
“都想要我死是吗?”
姜玺高声,“那就跟我走!”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别跟他走,他定然是想逃,别让他逃了。”
姜玺向徐笃之道:“有劳徐大人送我一程。”
徐笃之:“殿下要做什么?”
姜玺拿袖子擦了擦额上流下来的血迹,笑了一下:“去还债。”
人群外围, 周涛带着羽林卫一直在观望。
徐笃之带着京兆府的衙役护送着姜玺,缓慢而艰难地从人群中往外挪。
百姓们虽不敢主动攻击官差, 但抽冷子扔点石子儿菜叶什么的不在话下。
姜玺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只是头顺着力道微微后仰了一下。
血再一次顺着额头滑落,他没有管。
人潮仿佛黑色的海浪行将淹没他,他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要不要上前接应?”有羽林卫请示周涛。
周涛缓缓摇头。
花木想要开花结果,须得修剪它的枝桠,摘去它的杂果,最后才能有收获。
陛下看中这棵花木,一心想看着它长成、开花、结果。
陛下在等着收获。
羽林卫困惑。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太子向他们求救,难道他们也不帮吗?
毕竟太子正往这边来。
羽林卫正这么想着,却见姜玺经过他们这边,却根本没有抬眼望向这边,依然在衙役的护送下前行。
人群跟在他的身后,像翻滚的海浪。
“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那名羽林卫忍不住问。
衙役们的能力到底有限,姜玺身上又添了几点新伤。
而有装备精良的羽林卫在此,只要姜玺跑到他们身边,百姓便休想伤到他一根毫毛。
人群起先是想阻挡姜玺离开,后来发现姜玺走出来后并没有上马,毫无跑路的迹象,于是便从追着姜玺骂,变成追着姜玺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人群跟着姜玺离开,国公府门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
唐久安踏进城门,气也没歇上一口,直奔天牢。
到天牢才发现姜玺已经凭自己的本事越了狱。
狱卒并不知道姜玺的去向,也不知道姜玺为何之前还好好坐着牢,突然就坐不住了。
唯一有用的就是提到关若飞来探了监。
唐久安打马往国公府赶。
她听狱卒说国公府日日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但过来一瞧,只见门庭冷落,鸟都没有一只。
唯有国公府的大门被人在里头拉得哐哐作响,可惜一把长剑卡住了门环,里头的人出不来。
唐久安认得这是徐笃之的佩剑,一时倒不便取下。
国公府是标准的深宅大院,院墙极高,唐久安踩在马背上方爬上去,然后就见关若飞和关若棠兄妹俩正在里面疯狂试图开门。
“等着!”
唐久安扔下一句,跃下地,拔出徐笃之的佩剑。
里面的兄妹俩终于冲了出来。
“唐将军!”
关若飞发誓,他见到唐久安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唐久安:“殿下呢?”
“殿下把人都带走了,可不知道带去了哪里……”关若飞急道,“那些人都是疯子,脑子里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关若飞兄妹俩个双双被捆在柴房,还是老嬷嬷取柴禾给老夫人熬药才发现两人。
两人解除束缚赶到门前的时候,门外已经是人去地空,只留下满地狼藉。
那群油盐不进的百姓终于撤了,兄妹俩却来不及高兴。
这件事国公府没办到,京兆府也没办到,甫出牢狱还是个逃犯之身的姜玺却办到了。
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唐久安仔细听关若飞把事情说了一遍,确认兄妹俩确实不知道姜玺去往何处,便点点头,然后一手提着一个的衣襟,把两人扔回了门内,“哐”一声关上大门,佩剑重新插回门环上。
大门再一次被拉得砰砰响:“唐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
唐久安翻身上马,充耳不闻。
徐笃之注重君子之行,绝不会拿佩剑来锁门,唯一干得出这种事的只有姜玺。
姜玺既然不想让他们兄妹出来,那她便继续把他们关起来。
至于去向,倒也不是很难寻。
数百上千计的百姓所经之处,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
唐久安一路追踪,越走越觉得这条路熟悉。
是她离京时走过的那条路。
也是她最后一次和姜玺同行的路。
她从来没有刻意想起过那天,但此时策马走过这条路,当时的天气辰光、当时的风声和云层,好像一下子都从记忆里翻了出来,清晰得仿佛昨天这才从这里经过。
顺着这条路,她望见了当时那家迦南人与京城百姓起冲突的面馆。
面馆外的人群层层叠叠,一重又一重,远比那日要多得多。
在人群外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百姓们的表现很奇怪。
一些人十分狂热,不断往前挤,一些人又有些畏缩,不断往后退。
有些人甚至掩面而逃,脸色苍白,神情甚是仓皇。
唐久安在外围看见了周涛和周涛身后的羽林卫。
有周涛在此压阵,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唐久安这样想着,心安了一半,将斗篷的帽子戴上,遮住半张脸,顺着人往前挤。
“一百零三!”
紧跟着唐久安又听到了徐笃之的声音。
唐久安另一半的心也快放下了。
只是徐笃之向来温和沉稳,唐久安还从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如此紧绷过。
她随着人流继续朝前。
但凡是往前挤的人,面上皆带着兴奋之色。
“他这样的人就该如此!”
“对,这是报应!”
“咱们是为文大人报仇!”
旁边有人低低道:“可他毕竟是太子……”
“嘿,他早就不是太子了,你看谁做出这样的事还能当太子?要还是太子他会这样?”
“可是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立刻有人喝斥:“你懂什么?!这都是文大人显灵!否则以他那等十恶不赦冥顽不灵之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肯这样做?!”
那人没有再说话,但站了一阵,终究还是挤出人群,走了。
他转身之际,唐久安明显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忍。
唐久安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
她挤开前面的人。
被她挤的人并没有着恼,反而劝道:“莫急莫急,每人一鞭,谁都有……”
唐久安一把将人推开。
视线再无阻隔,她看见了姜玺。
姜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背上衣衫破裂,鲜血淋淋。
一人从上一人手中接过鞭子,对着姜玺的背心就是一鞭。
姜玺仿佛已经失去知觉,没有□□也没有痛呼,只是整个人颤了颤。
鲜血湿透他的衣衫,缓缓在膝下洇出暗沉的一片。
唐久安:“!!!!!!!”
“一百零四!”
徐笃之面色铁青,继续喊。
下一人正要接过鞭子,被唐久安一脚踹飞。
唐久安一把接过鞭子,鞭身腻滑,沾满鲜血。
“你们——你们怎么敢?!”
唐久安问在场的百姓,问徐笃之,也问观望的周涛。
“谁给你们的胆子?!”
徐笃之沉痛别过脸:“这是殿下的命令。”
一只带血的手抓住唐久安的衣袖,姜玺慢慢抬起头,满是鲜血的脸上似是难以置信:“……唐久安,是你吗?”
唐久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是我。”她的声音很平静,很沉稳,她轻声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得晚了。
她解下背后斩/马刀,呛然出鞘,刀身立即在姜玺身边清理出一道净空。
“谁再敢碰这根鞭子,用哪里碰的,我切哪里。”
她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大,既不威严也不刚猛,粗听上去很像是好言规劝。
但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觉得骨头一阵发寒。
她的目光和刀光一样锋利冰冷,人们毫不怀疑她能说到做到。
“唐久安……”姜玺的声音很虚弱,“如果你还当我是东宫储君,就退下。”
唐久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过的,若是抓住了偷神龙冠的贼人,就在这里打上三百鞭,在场百姓,皆可行刑……”
唐久安大怒:“可那不是你偷的!”
“但总要有人为文大人的死付出代价。”
姜玺的声音颤抖,“这个代价不该由国公府来付,不该由孤儿寡母来付,只该由我来付。是我买下了那顶翠冠,是我中了别人的圈套,是我胸无城府,天真无知,不知世间险恶……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姜玺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骤然大喝:“来!这才一百零四,还有一百九十六鞭,每一鞭我都会受着,除非我扛不住死了,否则你们每人皆可为文大人报仇!”
他说完,掩口狂咳不已,鲜血自指缝间滴落。
百姓中越来越多的人后退,包括之前排队领鞭的人。
人确实生来便会从众,但人性并非全然泯灭。
“大家别听他的,他说的好听,其实全是骗人的!”
人群中有人喊,“大家还没认出这女的是谁吗?她就是唐久安!就是她偷了迦南公主的手镯,败坏了我们大雍的名声!太子和她这样的人沆瀣一气,能是什么好东西?哪里会真正悔过,大家快去鞭打,莫要放过为文大人报仇的好机会——”
话没说完,那条染血的鞭子瞬间找到了他,卷住了他的咽喉,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那人飞跌在地上,死命抓着鞭子,眼睛被勒得突出。
“嫌我败坏了大雍的名声,敢问你为大雍的名声做了什么?是保家卫国,还是造桥铺路,或者捐衣施粥?”
唐久安一脚将他踩在脚底下,冷声,“你爱护大雍的方式,就是指责别人不够爱护大雍,就是辱骂他人伤害他人……若这便是爱护大雍,那我确实不如你来得爱。”
斩/马刀的刀尖对准了那人的咽喉,唐久安冷笑:“有你这么爱大雍,倒显得我很不爱。这对我很不好。不如杀了你,大家便都很爱了。”
“小安。”
徐笃之一把握住唐久安的手腕,“杀人偿命,莫要胡来。”
“鞭打太子,不算胡来,我杀一个蛊惑人心以下犯上之徒,算什么胡来?”
唐久安一刀刺下。
“我这是为民除害!”
地上那人眼看着刀光向自己刺下,眼珠子快要绽出眼眶。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刀锋。
是姜玺。
姜玺的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滴在那人脸上。
“殿下!”徐笃之惊呼。
也唯有唐久安反应极快,瞬间停刀,否则以斩/马刀的锋利,这一抓之下,姜玺的手指一根也休想保住。
“唐久安……我的话,你不听了吗?”姜玺已是强弩之末,每说一句便要喘息,“若是这人死了,人们又要说是因我而死……我实在,背不了这么多人命……”
唐久安握着刀,声音沙哑:“我知道了,你先松手。”
姜玺缓缓松开手,笑了笑,带血的笑容,像刀一样搅动着唐久安的心。
“别拦着他们……多挨一鞭,我的心里便好受些……”
姜玺轻声说着,转头道,“徐大人……继续。”
徐笃之牙都快咬碎了。
羽林卫亦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向周涛道:“将军,再打下去,殿下真的要没命了!”
周涛依然摇头:“没有我的命令,妄动者,军法处置。”
那名羽林卫拳头握了又握,甚至开始怀疑周涛是不是得了皇帝密旨,要以这种方式了结姜玺的性命。
徐笃之从那人颈上取下鞭子:“……还有谁要行刑?”
鞭子上滴着血,姜玺手上也滴着血……不,姜玺整个人都像是被鲜血浸透了。
所有人目睹着这一切。
他们之前恨不能生啖姜玺的肉,此时却不得不动容。
没有人敢去碰那根鞭子。
只有几人,依旧铁石心肠,其中一人高声道:“无论殿下有多少花言巧语,都换不回文大人!文大人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原谅殿下,我们也不能!”
说着,他接过鞭子,抬手挥下。
唐久安扑在姜玺身上,挡住了这一鞭。
浸了血的牛皮鞭抽在人身上,竟然这样疼。
唐久安瞬间绷紧了身体,高昂着头,冷汗刹那间涌出,死死忍住了一声已经冲到喉咙口的痛呼。
姜玺是怎么忍住的?
一百多鞭,一声不吭……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到底吃了多少苦,竟连这样的痛苦也扛得下来?
“唐久安!”
姜玺猛然抬头,“你怎么这么傻?!”
“傻的人是你吧殿下?除了你,谁能做得出这种自罚三百鞭的蠢事?”
唐久安忍着疼,低声道。
“教不严,师之惰,若殿下真的有错,臣身为殿下的老师,亦有一半责任。这三百鞭里,有一百五十鞭算臣的。”
唐久安这话完全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刚说完,姜玺就看见脸色变了。
然后,天旋地转。
明明已经重伤的姜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过来将唐久安护在身下。
他抱她抱得很紧,紧到她若是挣脱一定会弄裂他的伤口。
唐久安征战沙场,生死如家常便饭,从来只有她保护别人,没人被别人这样保护过。
“啪”地一声响,一记鞭子抽在姜玺背上。
姜玺疼得亦是一个抽搐。
衙役上前抓住那人,徐笃之道:“说好的是一人一鞭,你不守规矩,有滋事之嫌,押入京兆府,拘禁一个月。”
那人争辩:“方才那鞭并没有抽中太子,所以才抽第二下。”
唐久安感觉到姜玺整个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下,似是生了极大的气,但又忍住了,只抱着唐久安,没有说话。
唐久安也很生气,并且,她不打算忍。
她要杀了那人。
她非常冷静,连后路都想好了——她可以带着死刑上战场,将功赎罪。在这兵部有先例,完全可行。
但她没能起身。
姜玺依然抱着她,抱得依然很紧。
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化成一阵风吹走。
“说好的一人一鞭,便是一人一鞭。”徐笃之面无表情,“本官监刑,从无错漏。押下去。”
那人道:“这都是太子的阴谋,这姓徐的就是太子的狗!诸君,我先为文大人入狱,虽死不悔,接下来靠你们了!”
他这一番慷慨就义,倒是让原本已经开始退缩的一部分人重新站住脚。
另一人接过鞭子,高喊:“为文大人报仇!”
一鞭就要挥下。
“拦——拦住他……”
那名刚才被勒着脖子的家伙嘶哑着嗓音出口,“他们根本不是为文大人报什么仇,他们就是要趁乱打死太子,这样其它的皇子才有机会!”
此言一出,“报仇党”中好几人脸色大变,骂他神志不清血口喷人,“文大人在天上看着,小心你天打雷劈!”
“到底是谁该天打雷劈?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就能让大家伙颠倒黑白,把人往死里整。”
那人说得急了,连咳几声,然后忍着痛,高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听好了,我和他们一样,都只是拿钱办事,为的就是除去太子,好扶持旁人上位!你们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比如那口棺材里只有一堆砖头,黄大龙根本没有死,现在正拿着银钱不知躲在哪里偷着乐呢!”
黄大龙正是先和衙役起冲突、送回家中便断气的那位。
黄大龙的妻子尖声道:“你胡说!我亲眼看着大师送他进的棺木!”
“是与不是,现在开棺便知。”那人道,“他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正想丢了你跟孩子好去快活,顺便让你在这里扮未亡人卖惨,又给太子抹一波黑。”
女人绝口不信,声嘶力竭:“你是太子一伙的!”
“我若是太子一伙,怎么会上去抽鞭?我一样也是拿钱办事,所以更没脸见太子——像我这样的人,太子竟然肯救,你们想一想,他当真会为了一顶冠子逼死文大人吗?”
“唐久安是他的老师,他伤得这样重,还愿意护着老师。文大人更是教了太子多年,太子真的会要文大人的性命吗?”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若太子当真是像你们想的那样穷凶极恶,为什么会跪在这里任你们鞭打?为什么会救我这样的人?!”
说到最后,那人咳得无法成声。
百姓们乱了套,一番闹哄哄后,终于有明白人道:“开棺!开了棺,真假便知!”
报仇党立即道:“死在为大,黄大龙为文大人而死,已是忠义无双,怎么能因为小人的攀咬就开他的棺木,惊动他的灵寝?”
两边争执不休,姜玺抱着唐久安,久久没有松开拥抱。
唐久安低声道:“殿下,放手可好?”
姜玺如梦初醒,猛然松手。
动作之大,让唐久安都在替他的伤口觉得疼。
唐久安直接从争执的人群中穿过,跃上棺木,撬起钉子。
有人试图阻止,被唐久安一脚一个踹翻。
全部钉子取出,唐久安一脚踹飞棺盖。
众人下意识掩着口鼻闪避,但,棺中没有溢出任何气味。
除了一堆黄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里头空无一物。
披麻戴孝的女人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百姓们沸腾了。
“真的是假的!”
“都是骗我们的!”
“都是为了冤枉太子!”
“天呐,我竟鞭打了太子!”
“都怪他们——是他们骗我们的!”
唐久安站在棺木上,看见报仇党被愤怒的人群包围。
衙役们假意劝架,实则堵住报仇党,一个也不让跑。
周涛终于放下一直抱着的臂膊,吩咐手下:“留下活口,别全给打死了。”
羽林卫终于可以动手,即刻杀入人群,速度那叫一个风掣电驰。
就在场面最为混乱的时候,姜玺颤巍巍起身:“诸位——”
他的声音很轻,但能扛住一百多鞭而不倒,他本身已经成为了奇迹。
这就是真龙天子啊!
百姓们又愧疚,又感动,跪下请罪。
“我虽无心,但终究有错,三百鞭乃是自罚,诸位助我赎罪,何错之有?”
姜玺道,“我为文大人之死负全责,所接下来还有一百九十几鞭,诸位继续。至于这些人等,交给京兆府审理处置,各位不要为他们脏了自己的手,万一出了人命,毁的是诸位自己的前程。”
想到自己对这样的太子殿下做了什么。百姓们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不,该挨鞭子的是我们!”
真个有人去抢地上的鞭子,自抽一鞭。
姜玺极力想要劝阻,奈何受伤太重,整个人晃了晃。
唐久安一把托住他。
姜玺看了唐久安一眼,合上眼睛,晕了过去。
唐久安:“……”
姜玺晕是晕了,但腿上一直借着力,并没有把身体全栽在她身上。
百姓看不出来,只知道殿下受了他们的鞭刑,晕死过去,不由大恸。
羽林卫驾来一辆马车。
周涛伸手来扶姜玺。
唐久安低声道:“末将来。”
“我来。”周涛道,“我有经验。”
唐久安只得松手,却没松成。
姜玺的手掩在袖子底下,以一个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拉住了她的衣裳。
“……”唐久安,“还是末将来。多来几次,末将也会有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