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热潮来袭（12）
又一个2014年的6月28日, 程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次回档停留了多久了，超过三百次回档之后，她就不怎么数了。不过, 相比起上一次的急切，这一次大概是目标比较明确，一点点靠近目标的感觉也还好, 所以这次心态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新的2014年6月28日，她照旧出去晨跑，做早课。回头回了酒店, 洗澡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就和徐甜说：“徐姐, 你上午替我跑一趟，市里佳佳广场那边有一家‘永升琴行’...那家有一把蓝色的吉他，芬达牌的。”
程程将‘老伙计’的一些特征说了，又讲了自己的要求, 然后给徐甜转了六万二：“之前就看中了那把琴, 犹豫着没买，左思右想...还是买吧。”
那把吉他是六万一千多，尾数程程没算。
徐甜也没问程程怎么会看上京源这边市里一家不知名琴行的吉他，也没必要问，答应了一声，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就是了。吃着早饭就说：“还挺贵的，是听人说过，好琴都贵。”
程程‘嗯’了一声：“如果不是名人用过的，有特殊意义的，就普通琴的话，这确实算贵的。”
比这更贵的当然有, 还不少呢。但到了这个价位，边际递减效应下，那些十万、百万价位的琴想要明显更好，也几乎不可能了。对程程这够用了，更别说对程程来说，这把琴还有着不同的意义。
徐甜陪着程程去了剧组，看化妆师化妆，自己则去帮程程处理一些杂事。这些都做完了，她才赶着去市里买吉他。
程程看化妆师化妆，妆造她没什么意见，不过在最后拿了一个黑色的耳钉，塞在了左耳耳洞上。苹果头短发放下来，只有偶尔动作大一些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
化妆师倒是没阻止程程的‘小动作’，他们这个剧组不算大，剧组内除了夏喻之外，一个大牌都找不到。化妆师当然也就是普通的化妆师，没有演员脖子以上都由我说了算的霸气。
他没有阻止程程，然后就看到镜子里的程程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很微妙的，乍一看还是乖乖女的样子，但就是不一样了——像是气球了充了一口气，于是就有了硬度。
过一会儿，外面准备好了，要开始今天的拍摄工作了。顾功成掐着时间调好各方面，等到演员们都到位，场记过来打板。
老师在镜头里说有新同学要来，然后就是‘艾米’登场，从教室门外走进来。简单低调的自我介绍，乖乖巧巧地坐到座位上，任谁看了都是一个普通的乖乖女。但从镜头里看，就是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不是女主角滤镜，而是‘艾米’看似放松，实际是有一根弦绷着的。
夏喻凑过来看了一会儿，问包帅：“怎么做到的？”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的，但相处这么些天，包帅get到了他的意思。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仪态——虽然肩膀没有打开，但背部到腰部是绷紧的，下巴也是收着的。还有脚步，中心明显地落在了前脚掌，让整个人显得很轻盈，实际上，这不是正常的步子。不过程程收敛了程度，所以不正常又不是那么明显。
于是呈现在外，镜头里的艾米好像很乖巧，很普通，但在镜头里就有一种不自然，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感。
包帅没有完全模拟出程程的样子，程程自己发力时肯定有自己的习惯和技巧，另外她还在表演时调度起面部肌肉、眼神这些东西，配合了形体表演——虽然程程不是什么顶级演员，但也不是说她花了很多心思设计的表演别人看一眼就能copy，真要是那样，包帅也不会是十八线演员了、
不过，大概意思还是能看出来的。
之后程程又演了好几场戏，都运用了这种表演方式，乖巧又拧巴。这个角色就像是柔软的外壳里包裹着坚韧的骨，总有一份支撑在那里。所以哪怕是在人群里，摄影一点儿没照顾她，也能一眼看到她。
程程为艾米设计了很多小动作、小表情，有的时候像是一不小心就会露出一丝狠劲儿。这是在暗示艾米的真实性格才不是表面上这样平淡如水的，也是在为后面做铺垫。
中午的时候程程要的吉他给买回来了，吃完饭她就打开琴盒，爱不释手地调弦。夏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过来了：“feratocaster62复刻？...我不喜欢这个护板。”
“我管你喜不喜欢？”程程还有点儿没脱离‘艾米’的状态：“我不要你喜欢，我就要我喜欢。”
对于‘老伙计’，程程也觉得唯一的瑕疵就是护板，她不太喜欢这种玳瑁色的护板，配蓝色有点儿奇怪。但是，别人指指点点就不可以了。
夏喻往后挪了挪脚：“哦...”
程程正调琴，夏喻过了一会儿又搭话：“60年代的琴颈很适合你。”
fender的琴，六十年代琴颈是比较细的，复刻版也继承了这一特征——程程的手指纤细修长，但肯定不如男生手大，比较细的琴颈对她来说握感是比较好的。
程程‘嗯哼’了一声，这一次没有小暴脾气。于是夏喻又行了，逼逼叨叨起来：“指板有点薄哦，原版的Stratocaster62厚不少的...不过还是比63厚...是定制的，还是琴行直接提的，选配了——”
程程看着他，不说话，然后夏喻也不说话了。
夏喻的两个助理互相看看，都露出了有点儿微妙的表情。其中跟夏喻没那么久的助理就问‘前辈’：“呃...夏哥今天很健谈啊，真少见呢......”
“还不如少说点儿呢。”另一个吐槽。
下午的时候戏继续拍，而且终于拍到了三主角聚首的第一个镜头。
在林星的坚持邀请下，小杰隔窗指着教室里的艾米说：“要我加入乐队也可以，但我要她做乐队的吉他手。”
漂亮的女吉他手，这很可以。
艾米若有所觉一样，转过头来，第一次见到林星和小杰，小杰是低着头的，她的视线正碰上了林星。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对视，故事外的人知道这是主角聚首，意义重大，故事里的人又不知道。但表演就是这样，‘平平无奇’不能真的演得平平无奇，真的复刻生活了，就不能吸引住观众的视线，没有力量感了。
程程的眉毛轻轻撇了一下，似乎只是自然的反应，但又让她一瞬间有了点儿不好惹的感觉。一瞬间张力就出现了——夏喻饰演林星，其实就是他演他自己，而他那种独特的细腻、自闭，微妙的自成一国的气场，其实是很有存在感的。
如果演对手戏的人拉扯不出张力来，就会立刻存在感被打压，沦为主角身边的配角。
包帅演小杰，对上夏喻的林星，就有这个问题。事实上，按照设定，三个人应该都是主角才是。
之所以这样，除开夏喻本身是大明星，在别人眼中就是天然更容易被注意到，就是包帅没能和夏喻气场上对抗、拉扯。而现在，包帅没能做到的事，程程做到了。就这么一个镜头，女主角的地位就确立了。
她不是戏份最多的女性角色，所以叫女主角！而是戏份、重要程度达到了主角的标准，也不差夏喻饰演的男主角林星什么，所以叫女主角。
‘艾米’和‘林星’的这种拉扯感，在接下来两场戏中就更明显了，林星纠缠着艾米，为了能让小杰无话可说地加入乐队，他不得不说服艾米加入他的乐队。
《夏了夏天》并没有往纠纠缠缠了拍，二十集的分量没功夫这点儿内容拍一集，那点儿内容又拍一集。所以林星纠缠艾米的情节，两场戏就表达的差不多了。而正是因为戏份有限，想要让情节清楚完整，达到人家拍一两集的效果的话，就更需要演员好好演。
对此，夏喻是本色出演，自然没问题。程程则是用演技交出了高分答卷，在讲清楚事情的基础上，还进一步完成了艾米这个前·叛逆少女的人物塑造。
林星纠缠她，想要她加入乐队——这可是林星，大学霸，学校里的音乐王子！他请求一个女孩儿，说了只是配合一下，不会太麻烦到...这种请求，一般女孩儿是没法拒绝的。
然而前·叛逆少女根本不吃这一套，被弄得烦了，趁其他同学都不在，暴露出了真面目。‘艾米’眼睫颤了颤，再然后眼神就变了，变得更加明亮，脸上的肌肉也更加紧绷。面对镜头，用明亮的眼睛和自信的气质去配她的脸，好像一下漂亮了好多。
这是程程对自己漂亮脸蛋的合理利用，不得不承认，漂亮到一定程度之后，无论是哪种美，哪怕是所谓的淡颜系，其美貌也会变得有冲击性。而冲击性和攻击性是很容易相互转化的！这个时候的艾米隐藏在乖乖女假象下的尖锐面，第一次真正显露出来。
艾米抬了抬下巴：“你要组乐队，关我什么事？”
夏喻的气场上被压制住了，声音一下小了：“你不是不忙吗，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
“我有空，关你什么事？”
剧组吃晚饭的时候顾功成对程程和夏喻连连称赞：“不错不错，程程果然是科班生，没有辜负自己读的书...嗯，青春片还是要用年轻人来演，偶像剧就是要高颜值——夏喻也不错，给夏喻加鸡腿。”
拍摄的时候，像夏喻这种演主角的大明星，一般会另外给伙食补贴，让他们自己去吃。对于剧组来说，有些大明星是很难伺候的，直接给一个已经说定了的价钱，也省得麻烦。
不过夏喻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签约的时候就约定了和剧组一起吃。其他包括导演在内的主创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其实这也很好了，主创们的伙食如果不是拍摄条件过于艰苦，都是不会差的。
而一部现代青春片，又不用去极端环境取景，条件怎么也不能差啊。
十来个主创坐一桌，大家吃的是餐厅送来的定价199的高级便当，菜色很丰富，以普通人的食量根本吃不完。今天便当的几样菜里，除了一个凉拌小菜，最受欢迎的就是小鸡腿，每份便当有两个。
导演把自己的小鸡腿夹了一个给他。
顾功成不属于那种很有权威的导演，但和他合作真的是一件挺舒服的事。只能说导演都是有各自风格的，也不是只有脾气大、够严厉的才是好导演。只要专业技能过关，能掌控住片场，那就行了。
大家都吃高级便当，只有程程是另外订的餐。不过这不是她耍大牌，因为她的订餐比其他人还便宜，就是同一家餐厅出的低热量专供套餐，售价69元一份。程程觉得这个套餐里的蔬菜拼盘味道还不错，而且套餐量真的不大，不会浪费。
“小程是减肥吗？吃的太少了。”包帅性格不是特别放得开的那种，挺想找话题加入的，但就是找不到。看到程程吃得少，就说了一句。
“嗯，不是减肥，就是保持现在的形体，而且吃的清淡一点，对皮肤好。”程程平常对不太熟的人也不是很放得开的，演戏的时候还好，现在下了戏了，和包帅说这种熟人才会谈的事，就有点儿不自然。
当然，这是程程进剧组的‘第一天’，彼此之间有点儿不自然也没什么。顾功成乐呵呵地看着这些主创人员，看着几个主角，是真的挺高兴的。对于他来说，拍戏经常是拿钱受罪，剧组里面的问题太多了！这一次他都做好受大苦的准备了，就没想到感觉还不错，有一种触底反弹的感觉。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是出名的，但都算是专业，合作起来既不会调子太高，也不会受外行拖累。
最让顾功成觉得欣慰的还是演员，三主角中包帅还算是稳中有升，在过去稳定演技的基础上，给了人小小惊喜——包帅在三主角中年纪是最大的，但因为他清秀脸嫩的原因，就很合适。而且大概是他过去真的玩乐队，懂架子鼓，演小杰这个角色颇有亮点。
另外夏喻，这个顾功成之前最担心的，竟然也演的很好...哪怕现在拍摄还没有进入‘乐队’的部分，进入他可以用专业遮掩演技不足的部分，他也用本色出演撑住了林星这个角色。事实上，他的本色出演是过于强大了，包帅演的小杰都没有他自然和抓人。
顾功成有点儿可惜这个，但也没想因此换人，或者非要磨镜头，叫包帅足够和夏喻势均力敌...就连顶级制作都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他这种青春偶像剧，还是网剧，要什么自行车？
能有一个‘林星’这么吸引人，顾功成导演已经觉得超额完成任务了...他觉得这部剧不只会有夏喻本人的粉丝会看，对于路人观众应该也是可以的——虽然现在拍摄才刚刚开始，但作为导演，他已经有一定感觉了。
至于程程，就属于是超出预计了，这和夏喻带来的惊喜还不太一样。他是对夏喻做了最早的预想，前后反差太大，所以非常惊喜。而程程，顾功成本来就觉得她不会差，一则她是张原导演试镜认可的演员，怎么着也得有点儿东西。二则，人好歹是科班出身呢。
虽然这年头好像很多华戏京影出身的演员演技稀烂，成为被群嘲的对象，但那只是少数大红而演技不达标的罢了。大家嘲他们，一个是他们演技确实烂，二个其实是德不配位。
如果对比真正的演技差的人，他们也没那么差——不过一般没必要对比，因为他们就是科班出身，就是演了主角，拿了大笔片酬，比烂就太可笑了。
程程让顾功成最惊喜的其实还不是演技，虽然她演技确实是三主角里最好的。程程让顾功成惊喜的是她和夏喻的化学反应，就现在有限的几场对手戏，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明明就是普通的对话，普通的推拉，但他们两个一起演的时候，感觉就是不同。顾功成是一个男导演，也会觉得很有意思，很可爱。套用他女儿的视角，大概就是‘少女心爆炸’？
然而，林星和艾米并没有恋爱，将来也不会...讲真，这个剧本设计让顾功成挺喜欢的，这几年拍的偶像剧套路太模式了，这样一部青春偶像剧男女主角居然没有凑对，就很意外。
顾功成甚至想不通制片人那里是怎么通过这个剧本的...只能说一开始深红视频主导这个项目，他们不重视这个项目，也就没说什么。后来夏喻工作室加入进来，江琛也成了制片人之一，他也不希望夏喻演的是个没什么辨识度的恋爱偶像剧。这样一来，项目受重视之后，剧本也还保持了原本的风格。
在顾功成看来，林星和艾米其实很符合国人的‘高山流水’情结，或者说，林星、艾米和小杰三个人都能套在‘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模式里，只不过包帅没接住，所以那个感觉没有林星遇到艾米这么明显。
程程和夏喻有这种化学反应真的是一个很珍贵的事。
就像大家都喜欢看男女主角甜甜地谈恋爱，但那么多启用了俊男美女的恋爱喜剧，却很多反响平平。这里面或许有很多复杂的原因，什么演技差，什么导演拉胯，什么剧组没钱...然而不可否认，男女主角缺乏化学反应，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事实上，别说更高级的化学反应了，有的男女主角连最基本的CP感都没有，就要硬上！
国人也非常吃‘高山流水’的关系，但如果说爱情剧里好吃的CP还有那么些，那高山流水的知音就真的非常稀少了！而如果高山流水的知音还是一男一女，那也会让观众歪到男女之情上。
其实林星和艾米让顾功成也有这种感觉，但又不同于少男少女情窦初开。
剧组这么好，顾功成职业素养之外，也有了点儿搞创作的情怀，拍夜戏的时候精神也很好——和程程第一次‘6月28日’一样，她加入剧组的第一天是有夜戏的，就拍个班上开元旦晚会的戏。
元旦晚会上大家玩击鼓传花，花被有意地传到了一个不受欢饮，有点儿被校园霸.凌的男同学手上，按照游戏规则他需要表演才艺。这其实就是有人想看他出丑，那个男同学根本不是那种能做才艺表演的，是平常连说话都很少，讲个笑话都不顺溜的人。
艾米在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眼睛里的神采有了一点儿变化，眼尾往下压了压，让镜头外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生气了，然后莫名觉得心虚——这绝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儿。
“人家不会表演，我做黑骑士，替他表演啦！”艾米是笑着说这话的，语气比起平常乖乖女的风格，只是活泼了一点。但这种活泼是不自然的，所以站在上帝视角就能看出她有点儿暴露真我了。
镜头里，艾米借了一个刚刚表演了弹唱的男同学的吉他，这当然不是程程买的那把。就是普通的琴，大几百一把，作为入门琴是比较好的...剧组还挺讲究，没有搞个劣质货应付拍摄。
有的剧因为演员根本不会弹琴，直接就用道具了，那个根本不能用（古装剧里的古琴古筝最常见这种情况了）。
不同于上一次真的‘第一次’拍摄时表现出来的样子，这一次的程程在镜头中气势要更足、风格要更强烈。这不只是因为这次回档之后她演技进步了，对艾米这个角色把握的更好了。她现在确实是一个吉他好手，这也是重要原因！
之前艾米的自信与骄傲是演的，而现在是真的。
演的足够好是能够以假乱真，甚至超越真实的。但在真实的基础上，配合‘演得好’，那就是强强联合，必然效果更好。
程程因为自信，因为相信自己的吉他技术，因为对吉他的感情，这个时候她在镜头下呈现出非常松弛的状态。这比她之前扮乖乖女，甚至对林星露出‘真面目’时，都要松弛，少了一股劲儿。
但她并没有因此‘软塌塌’，失去那一股子张力。
正相反，她身上的张力更强了，这个时候她身为一个乐队少女的那种性格，那种和无聊世界对抗的尖锐感，取代了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拧巴——这一刻不需要摄影师有任何功力，就直接给个镜头拍，芸芸众生里，观众就是只能一眼看到她。
就好像平滑的地平线，就她一个像一根天线，直直的向天戳着。
这个时候程程再奉献出华丽的吉他solo，她的性格，她的技术，她的态度，全都在音乐里了，于是角色牢牢立住！又于是林星听到她的演奏，有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吉他手’的感觉，真是非常自然的事。
在场的其他人，作为‘观众’，代入林星，也会有这种感觉。
真是好一个‘高山流水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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