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魏旭听后将信将疑,但还是没继续问下去。

他知道萧胤身上有很多优点,比如勤勉律己、天资聪颖,可惜就是太精明。若是萧胤不想开口,那谁都无法从他嘴里套出话。

就在此时,袁瑞派小福子来传话道:“启禀殿下、魏公子,太子妃和魏小姐一道出宫了。”

魏旭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他难以想象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忍不住扬声问道:“她们还要出宫?去哪儿?”

小福子恭声回道:“说是去魏家酒楼。”

魏旭想起那是自家名下的酒楼,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好端端的,两个女子去酒楼做什么?”

“这……奴才不知,据说是太子妃的意思,具体缘由下人们也不甚清楚。”

魏旭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此刻见萧胤自官帽椅上起了身,连忙道:“快,咱们也跟在后面!”

他以为太子和自己想法一致,哪知萧胤轻轻瞥来一眼,竟是不疾不徐回道:“今日孤有公务在身,你来了正好,随孤一起过去瞧瞧。”

魏旭瞪大了眼,连连摆手推拒道:“谁要跟你一起去处理公务!”

然而却拗不过萧胤的手劲,被他一把拎起后衣领拖走了。

……

魏兰没想到她会与太子妃这般近距离接触,更没料到虞昭还如上回挤颜蓉的马车一般,这次过来和自己挤魏府的马车。

她心想东宫难道就这般穷么,连辆太子妃专属的马车都造不起,还是说太子妃不受宠才会如此。

念及后者,魏兰觉得这个猜想更合理些,心中不可抑制地开始窃喜,唇角微微一翘,可谓喜形于色。

虞昭坐于魏兰身旁,托腮想着晗哥儿的事情,一时并未注意到魏兰这边。

之所以要来魏家酒楼,是因为虞昭心中的一个猜测。

此前袁瑞说魏家酒楼坐落于城北最繁华的街上,她若要与换信之人见面,在人声鼎沸的大堂内自是不行。因此,为确保十八日午时能坐在雅间内见面,对方极有可能会先来预定一间。

若能再找来魏家酒楼的掌柜,询问一番对方当时的样貌和特征,说不定能让她先一步了解到对方的身份。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事关晗哥儿安危,如今虞昭唯有尽一切可能搜集情报,这才把魏兰叫了过来。虽说魏兰只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可若是她要询问掌柜,应当也说得过去。

没过几时,马车停在春福街,魏家酒楼门口。

青玉适时给虞昭递来一块面纱,将自家主子的绝世容颜遮了个大半,随后这才扶着虞昭走下马车。

魏兰今日走得匆忙,并未戴上面纱,此刻只觉得太子妃当真矫情。她并不知虞昭的真实意图,此刻有些不耐烦地转身,朝虞昭问道:“说吧,太子妃想要做什么?本小姐悉听尊便。”

却不料虞昭径直走过魏兰,先一步进了魏家酒楼:“与你无关。”

“你!”魏兰气得脸色发白,然而她望了眼身后的众多东宫侍卫,也不知他们都是从何时开始跟来的,她唯有忍气吞声地跟在虞昭身后,一同入了酒楼大堂。

张掌柜此时恰好在拨算盘对账,见到自家小姐,连忙放下算盘恭声道:“见过小姐……不知您身侧这位是?”

“太……”魏兰不假思索,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虞昭打断。

虞昭面容淡定,美眸一瞬不眨,颇为处变不惊道:“我是魏小姐的闺中好友,家中准备在城南方位新开一间酒楼,听说城北的魏家酒楼生意兴隆,便想过来领略一番风采。”

魏兰刚想说“谁和你是闺中好友”,然而却被虞昭一个略带凌厉的眼风吓退。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承认太子妃很美,纵使戴着面纱威胁自己的时候也是,或许太子就是瞧上了她的美貌,才接受了这桩和亲婚事。

思及此,魏兰心中又开始愤愤不平,长得美就能为所欲为么?

就在魏兰思来想去的当口,虞昭已经顺利骗过张掌柜,开始翻阅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账册来。

恰好那本雅间预定情况的册子,此刻就静静躺在她手边,虞昭想忽略都难。她料想这应是自己要寻的物事,便立即问道:“张掌柜,我能翻翻这本册子么?”

张掌柜看了眼那册子,见只是些酒楼客人预定雅间的记录,便大方抬手道:“您看便是。”

虞昭快速翻阅那本册子,待翻到这月十八日那一页,已有不少客人的名字出现。

很好,这些名字,她没一个认识的。

幸好虞昭早做两手准备,此刻示意青玉偷摸着交给掌柜一个锦囊,随即又若无其事般合上了那册子。

张掌柜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他回头望了眼毫无所察的魏兰,面露为难道:“这……”

“掌柜放心,这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虞昭见魏兰独自一人正不知想什么,此刻压低了声音朝张掌柜道,“只是让你提供十八日预定雅间的客人名册。”

张掌柜顿时了然,笑着将沉甸甸的锦囊收入怀中:“……不知届时名册如何送到贵人手中呢?”

“十七日午时,我会派侍女来取。”虞昭看了眼青玉,又悄声吩咐道,“名册要详细些,注明客人外貌身份。”

张掌柜略一思忖,心想这也不难,便点头道:“这好说。”

随后虞昭又假意翻了些其他账册,这才与魏兰一同离开酒楼,她刚踏上魏府的马车,准备回东宫,冷不防听见魏兰在身后唤她:“太子妃,现在你可以说说,今日这番大费周章,究竟是想做什么了吧?”

虞昭并未回答,只转身朝魏兰柔声道:“上来。”

魏兰听闻虞昭娇软的嗓音,只觉宛如出谷黄莺,着实悦耳动听,然而她依旧嘴硬道:“……你、你让我上来,我就得上来么?”

虞昭轻笑道:“你再不上来,我就自己回东宫了。”说罢,让青玉向车夫出示太子妃的令牌。

车夫一看皇家令牌,自是不敢不从,缓缓驱动着马车往前行去。

“你!过河拆桥!”魏兰气急之下连忙追赶自家马车,一边嚷嚷道,“……等等!”

……

晚间,虞昭正坐于书案后怔怔出神,却突然听闻太子驾到的消息。

她很快看见高挑挺拔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唯有收拾好心情起身道:“殿下怎么来了?”

萧胤望着虞昭突然憔悴下来的小脸,明明此前他救下那宦官,亲自带给她时,虞昭还笑意盈盈,且气色红润。如今她的面容可谓苍白至极,他见之不禁拧眉,语调寡淡道:“你今日去魏家酒楼,所为何事?”

虞昭沉默了瞬,唇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答道:“来到西祈总是闲着,我想开家酒楼,正好先物色一番。”

萧胤挑眉看着她,未置一词。

他已然听袁瑞说了,之前太子妃点名问及魏家酒楼,此事自然不是这般简单。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书案,却胜似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虞昭想起此前马车停在魏家酒楼时,身后出现的那些东宫侍卫,便询问道:“那些侍卫,是殿下派来的?”

萧胤不置可否道:“上回你出宫便碰上事,孤被母后训了一顿,这回自然要派人跟着。”

虞昭并未在意缘由,她此时一心在想晗哥儿的事情,此刻便微微颔首道:“原是如此,倒是劳烦殿下了。”

随后书房内便沉寂下来,二人都一言不发。

虞昭低垂着眼帘,刚想说她有些累,却见萧胤突然自怀中取出一纸文书,用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掌递给自己。她定睛细看了瞬,顿时讶异地抬眸道:“这是……地契?”

“邺京主城中心,城内最好的地段。”萧胤淡声道,似乎毫不在意其价值一般,“是孤名下的茶馆,建有三层,你若想改为酒楼也成。”

虞昭一点儿都不敢接过,她没想到自己的谎言竟会被萧胤认真对待,此刻垂着脑袋道:“不必了,我只是随处看看,压根儿不通经商之道。”

“孤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萧胤却将那张地契扣在桌上,转过身道,“你若不要,扔了便是。”

随即他便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宁华殿书房。

独留虞昭一人,此刻愣愣看着那张地契,心想什么嘛,这人好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