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白王默不作声, 只是紧紧的抱着尹宛。
哪怕是已经做好准备,也依旧如此。
呼吸声还是如同之前那般焦急,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算算时间, 距离尹宛说的要走的时间只剩下三日。
他琢磨着,今日肯定是不能装的,毕竟午前还那般精神的与她一起在雪地了呆了许久。
要装也得从明日开始,不然肯定会被她发现端倪的。
他默了默,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正好, 入夜之前这段时间, 他还可以提前准备准备。有一些事得提前布置, 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被他这样紧紧抱着, 尹宛这会儿又开始觉得心口憋闷, 快要透不过气了。
想着方才白王对她说的那些个话, 她怕自己请他松手他不肯, 再闹出旁的事情,于是咬了咬牙, 直接拿出杀手锏。
她使劲儿将自己的头从那道坚实的肩膀处抬起来, 酝酿了片刻,就照着那处狠下口。
白王也没有避开,由着她咬自己。
直到透过衣裳感觉到肩头有刺痛感传来, 才赶紧松开了她。
这算是水到渠成,不算刻意。
一得到解脱, 尹宛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退却了好几步。
她一面抚着胸口喘气努力汲取新鲜空气,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殿下, 还请恕罪,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是不得已咬你的。”
白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做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我不怪你,是我太用力了些。”
不知是不是身子才刚痊愈不能受刺激的原因,还是因为冻着了,他看上去面色十分的不好。
尹宛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殿下,你没事吧?”她试探着问,心里是极度担心他再出问题的。
却看见白王摇了摇头,“没事。”
尹宛看着他,不太敢信,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见他脸色发白,心想这样子是真的没事吗?
但她又不敢过去靠的太近,怕他又抱自己,于是就站在原地继续道,“方才是不是我咬的太用力,让殿下不舒服了?要不然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殿下看看,可好?”
“不用。”白王继续拒绝。
他摆摆手,吁出口气,假装在逞强,“我就是感觉身子有些疲累,怕是今日在外头吹风吹的太狠,得卧榻休息休息才是。”
是了,今日她拉着他在外头撒野,恐怕脸色发白就是因为这个吧。
真是一激动什么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这身子能吹寒风吗,肯定不能啊,简直胡闹。
尹宛心下悔之又悔,连忙顺着他的话道,“好,殿下,那你先休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殿下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在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对他说道,“殿下,还有三日我便要离开了,在走之前我还是会好好照顾殿下的,晚上我去小厨房让厨娘做些补汤给殿下喝。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还请殿下能答应我,成吗?”
“什么请求?”白王问。
“这个。”尹宛随即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生怕他听不明白似的,还现场做个演示,“不能再随意抱我,我们得守规矩的!”
“好,我答应你!”白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过王妃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得到了称心的答案,尹宛心里舒坦了。
想着他提出再大的要求能大过不让她走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直接道,“殿下还请说。”
“我让人给你做了衣裳,你不能拒绝不穿。”
这是他想要与她有联系开始的第一个计策。
也是他为她做的第一件事,意义是非凡的。
以后他还会做的更多......
以少积多,方能成就大事。
但是尹宛哪里能知道,自己的将来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被他牢牢攥住了。
她还在得意自己猜的对,料事如神呢。
不过就是接受他给她花钱买的衣裳,一丝威胁都没有,好得很。
她当即点头,“好,都听殿下的。”
随后,尹宛向他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白王忽地恢复了正常,中气十足的对外唤道,“苍河,进来。”
苍河连忙走了进来,“殿下,属下在呢。”
“府里的护卫都安排好了?”他问。
苍河点头,“都安排好了,按照殿下的吩咐,禁止柳大夫靠近,三十步之外就开始驱赶,王妃也不会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白王点点头,很是满意,“除此之外,本王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
......
听完主子的计划苍河既震惊又觉得厉害,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给他竖起大拇指。
坠入爱河的男人就是不一般呐。
都不用他再费心思撮和他们二人了。
之前给兰妃娘娘写信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呢,这回事情就好办多了。
苍河走后,白王便按照之前所想的,上榻小憩。
但他哪里睡得着,心里压着事儿呢。
他一边透过支摘窗看着外头的雪景,一边估摸着时间,推算尹宛何时进来。
等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殿下,我来给你送吃食了,你醒了吗?”
是她!
白王赶紧将半倚在软枕上的身子往下移了移,将身子都移进被子里,在做出一副刚苏睡醒的样子。
“嗯,进来吧。”
“好。”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道人影从外头跨进来。
紧接着,就听到碗碟在外间桌上落听的声音,清脆叮铃,十分悦耳。
这种感觉是真好。
白王没有动,还是在榻上躺着,想要尹宛亲自过来扶他。
不过这个算盘还是没打好。
人家不仅没进来内室,更是不曾打算亲自来扶他。
只是站在外间说道,“殿下起了吗?今晚给殿下煮了新鲜的黄鱼汤,可补身子了呢,很香很好吃的。”
这是她亲手选的食材。
尹宛以为自己这么说就很能吸引人了,但是话毕,却没有像她想象那般听到里头有脚落地套鞋的声音。
屋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奇怪,刚不是说话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没动静儿了呢?
尹宛心下不解,踮起脚,伸长脖子往里看,又问,“殿下,起来了吗?眼下天气又冷,汤不能放的,很快就要凉了呢。”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沉寂。
尹宛更加不解。
回头看了眼跟来的丫头们,但在她们的脸上也没看见任何答案,她们也一脸的懵懂看着自己,表示不知。
春见小声道,“里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出事?尹宛细想着两个字,觉得应该不会。
毒都解完了,午前与她在雪地里待着的时候看着很精神啊,不可能出事的。
她不信。
“不会。”她说服自己,“殿下应该又眯着了,且先放着吧,等起了再热热。”
都这种时候了,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回回一激动就抱她,都让她有阴影了。
就感觉一同他说话,他就要上来抱她似的,挣都挣不脱。
“好,那王妃我们先出去。”春见说。
尹宛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春见,她唤她什么???
王妃??这丫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都什么时候了,都是要走的人了,她竟然忽然改口唤她王妃?
“你叫我什么?”她凝眉道。
春见咬着下唇尴尬的皱了皱脸,“那个,我......我。”
我了半天都没我出来个所以然,气的尹宛都要斥责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春见的脑子忽然像是灵光了一样,猛地蹦出来一个答案。
“我是看着王妃嫁给殿下都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正正经经唤过一句王妃,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才这样的,还望王妃息怒。”
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出过一次小姐,春见将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心里还是在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想着殿下这会儿应该不会怪她吧。
也确实,这会儿内室里的那个男人正高兴着呢。
他躺在榻上,透过青色薄纱往外看,就看见尹宛背对着自己,准备想要教训自己的丫鬟。
他有点担心,怕这个丫鬟被逼急了将自己说出来,赶忙掀开被子下榻。
“王妃,你这丫头说的也没错,就没必要计较这些了吧。”他套上鞋袜,起身走出来,在桌前坐下,“之前本王就没有计较这些,若是真的将这个拿来说事,那你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一句话将尹宛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错,确实是欺君之罪。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叫了就叫了。
反正也不会是真的。
“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既然觉得遗憾,那就唤着吧。”
也叫不了几日。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王心下十分愉悦,看着鱼汤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本来他还想着万一自己这话没说对,将尹宛激怒了会弄巧成拙,但眼下看来,并没有,相反事情还完成的非常好。
往后这府里就没人再乱叫她小姐,只能叫王妃。
只有唤王妃的时候,他才觉得尹宛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得赏,得重赏那丫头。
白王拿起汤匙,轻轻刮去碗中的浮沫,舀起一勺熬得白白的鱼汤送到唇边嗅了嗅,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将汤送进口中抿了抿,入口便有一种口齿留香之感。
白王有些震惊。
“宛宛,这汤是你做的吗?”他将汤匙放回到碗中,抬目看向尹宛。
尹宛摇头,“不是,是厨娘做的,殿下可还满意?”
不是她做的!
到唇边的夸赞顿时就咽了回去,白王当即松开了还要再去舀第二勺的鱼汤。
面色突然一变,“怪不得这汤喝着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不是出自你手。”
尹宛怔然,询问,“是咸了还是淡了?”
白王摇头,“都不是,是腥了。”
他将鱼汤往前一推,“本王生病后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吃你做的食物,忽然吃上旁人做的不习惯,总觉得没用心。今日就这样吧,被这腥气的鱼汤弄的也没什么胃口了,都撤了去。”
尹宛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人将鱼汤给撤下去。
下人端着鱼汤与碗碟鱼贯而出,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尹宛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从方才白王的话中,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
好似前些日子的照料,使得白王对她有了一种依赖。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觉得今日有些事必须要与他说清楚。
那些日子是给他一直在做吃的,可能自己做的那些口味确实给他养成了习惯,但是她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的时间只剩三日。
或者,更短。
只要他再做一次让她惊惶的事,她就可以趁机提前走。
也有可能提前到明日。
一切皆有可能。
“殿下,我觉得有件事需要同你说说明白。”尹宛坐的笔直。
白王也坐的笔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
“何事?”他问。
尹宛稍稍酝酿片刻,道,“是这样的,介于刚才的事,我想说,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也不会再有的。我也即将要走,还请殿下忘记我给殿下做吃食的那些个过去,好早日适应府上厨娘的手艺。”
“而且,那菜我尝过了的,其实做的很不错,比我这个三脚猫的厨艺强多了。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我做牛肉饼那日将厨房都给烧了。你看看,要我做饭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压根儿就不是做吃食那个料。”
“所以肯请殿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开始吃府上厨娘做的饭食,因为往后的每一日三餐,殿下几乎都是要在府上吃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与他诀别,仿佛这辈子他们错过了,就再也不会相遇似的。
白王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出神的看着尹宛,心情就像在下连阴雨一样。
硬生生愣了半晌,他才出声说道,“宛宛,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
尹宛诧然,还有什么事没有与自己说??
“何事?”
白王沉了沉,“你自小身边没个长辈照顾,可能不知道,陛下赐婚是不可提和离的。我不知道之前你与那撇脚大夫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为何没有提醒,但我觉得,他是没按好心的。”
“你要知道,陛下赐婚,若是你提了和离,就犯了欺君之罪。”
尹宛已经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赐婚居然不能和离吗?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知道又怎敢开口,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点。
当初提和离白王他是答应了的啊?那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那个时候他在哄骗自己,还是现在是在哄骗自己?
是他为了不让她走,找出这事儿来说是要用来威胁她吗?
可......她挺拧巴的,又觉得白王不是这种会威胁人的小人。
“那之前殿下为何没说?”她问。
白王正等着她问这话,当即便道,“因为你当时一心要走,所以我就答应了,当然这个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尹宛连忙追问。
“代价是......”白王见她如此焦急,刻意顿了顿,“是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觉得宛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劝她不要她知道,怎么可能呢?
尹宛好奇心本来就重,更何况这是与欺君有关,她怎么能不继续追问。
“是什么啊?殿下快请说。”她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被白王给调动到了极限。
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他叹出口气,显得十分难过的样子,说道,“你若要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我写下一封书信回去,向父皇说明缘由,将所有的问题都包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说这件事与你无半点干系。后续有任何责罚我独自担着便是。”
居然是这样......
尹宛心中忽然一沉,像是泄了气一般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她白着一张脸看他,手指又开始相互掐着。
“殿下为何不早告诉我呢?那惩罚又是什么?”
白王继续说,“惩罚有许多种,可能是斥责,可能是罚俸,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惩罚,但不会杀了我。”
其实这个惩罚究竟会不会杀了他,他还真的不敢保证。
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父皇眼中最好的孩子,他也从不管他好不好。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尹宛心里的负担不那么重罢了。
他只是想要她心里稍稍对自己有点愧疚,好让明天的计划顺利实施,并不是真的为了威胁她的。
那他如何舍得呢。
但看尹宛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眼圈红红的,一张小脸都快失了血色,下唇也被咬的发白。
白王心中十分心疼。
他忽然忍不住站起身来,弯腰伸手用大拇指在她颊上拂了拂,将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擦去,安慰道,“宛宛,你别怕,没什么大问题的。”
“殿下说的轻巧。”尹宛噙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他,嗓子都沙哑了,“都怪我,我太无知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与殿下比起来简直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真的很对不起。”
说话时,一滴泪又滑落了下来,正好跌在白王的拇指腹上,他垂目去看。
湿热的感觉传到手心,使得他下意识滚了滚喉头。
再次看向尹宛的时候,清冽的眸子里就染了一层热意。
我见犹怜的小白兔,这个时候最是适合到他怀里来的。
但是白王怕自己做的太过火,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暧昧一下子又给浇灭了。
所以他硬生生忍住自己心中的情愫,只是保持当下的姿势看着她,哄道,“没关系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别这么自责。”
“真的吗?”尹宛任由她拂着自己的脸颊,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的道,“殿下真的不怪我吗?”
白王点头,“真的不怪你,从未怪过。”
这话一说完,他就看见小白兔那晶莹的眸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他心道不好,连忙在她说话之前又道,“反正我从生下来开始,除了母妃,就没被什么人疼过。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觉得我是个低贱之人,处处看不起我,处处害我。我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因为他们的陷害受过父皇多少次责骂,挨了多少次打了。”
“就算这次再被打被骂,我也是能够承受的,毕竟都习惯了。倒是你,你不能受一点伤害的,我会心疼。”
“前段时间,我心情郁结本打算不医治就那么顺其自然死去的,但是你硬要我振作起来。其实我对你除了喜欢还有感激的,所以更加不愿你受伤害。”
一番话下来,已经让尹宛心中的话再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了。
白王确实是个可怜人,比她还要可怜的可怜人。
自小到大受过的苦都是常人不能忍受的,若是换在她身上,只怕是早就死了。
他还真是善良,能为她考虑到那么多。
也当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今日因为汤的事情,将赐婚不能和离之事牵扯出来,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真是惭愧。
她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是个好人,真的!”
“但是,我现在脑子太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的什么,只想要一个待会儿,还请殿下容我单独待会儿,成吗?”
白王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就在这里吧,外头冷,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尹宛吸吸鼻子点点头,声音极度沙哑,“谢殿下。”
白王将她最后滴下的那滴泪轻轻擦去,随后收回手,转身离开。
从屋子里出去后,他站在廊下停住。
将手里湿湿的泪水拿出来在眼前看了看,又摩挲了片刻,最后抵到唇边轻轻抿了抿。
咸的......
这味儿可不怎么好,往后还是莫要让她哭了。
白王走后,尹宛趴在桌上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春见吓得赶紧进来安慰,“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尹宛伏在桌上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的道,“原来赐婚是不能提和离的,陛下赐婚擅自提和离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春见啊了一声,“居然是这样的吗?”
她她也不知道啊。
“是的。”尹宛哭道。
春见脑袋一嗡,一下子跪倒在地,“王妃,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去打听清楚,才让王妃犯了这样的大错,奴婢愿以死谢罪。”
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若不是白王殿下没有告发,她们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
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尹宛最见不得春见这样同自己说话,气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泪婆娑的指着她道,“你说什么,什么奴婢什么以死谢罪,你要诚心杀我的心是吧?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来刺激我了行吗?”
“不不不,王妃,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春见忙站起来去哄尹宛,“往妃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你看,殿下不是都没告发咱们吗,说明殿下就压根儿不会做那事儿,王妃将心放肚子里吧。”
“可是我惭愧啊。”尹宛视线模糊的看着春见,“他说和离可以,但是他要承受所有的责罚。”
“我走肯定是要走的,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自己受罚。”
春见知道白王想要留住小姐,说这个肯定是要她知难而退,不再想要走。
但是小姐这边呢,又很想要走,所以她这个做下人的就十分矛盾。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又看不得小姐难过,于是说道,“殿下毕竟是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陛下的骨血,无论怎么责罚都不会太狠的,小姐还是莫要想的太深。”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之前大皇子做出那样忤逆陛下的事,都没有被赐死,只是被赶去极寒的封地。
白王殿下这件事比他那件事要小太多了,顶多也就是责骂几句。
一个是□□后妃,染指其父皇的女人,一个只是因为不和才和离的,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真的吗?”尹宛红着眼问。
“是的。”春见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啊殿下,这可是我的主子啊,我虽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但是在危机时刻,主子还是最重要的。
切莫要怪奴婢。
被安慰了几句,尹宛心里的愧疚就没那么沉重了。
她接过春见递过来的软帕,轻轻的将眼泪擦拭干净,指着内间的箱笼道,“我还是决定三日后就走,你去将衣物都收拾了。”
春见只好赶紧去行动。
一边收拾着衣裳,一边祈求,殿下啊殿下,全都靠你了!
傍晚的时候,尹宛觉得身子困乏,就在榻上躺着眯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早晨,她还是被春见给摇醒的。
“王妃,王妃快醒醒。”
焦急的催促声传入耳朵,尹宛心中不满,伸手捂住耳朵,“怎么了,为何一大早喊我起来?”
“王妃,你可不能再睡了,殿下他又昏迷了。”春见急道,“方才苍河过来与我说的。”
又昏迷了这三个字传入耳里的时候,尹宛的睡意一下子没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道,“什么,殿下又昏迷了???”
春见点头,“是的,不知道怎么了,大夫正在给殿下诊脉呢。”
“我去看看。”尹宛掀开被子,下榻,胡乱的穿好鞋子。
简单洗漱之后,就披着一件披风出了门。
大雪依旧下个不停,脚踩在厚厚的雪层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寒意便从脚底侵入,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寒冷不已。
怎么会病了,还是在这个时候?
明明再过一日她就要走的,偏偏这个时候他又病了。
这叫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走啊?
若她真的不顾一切的离开,那真的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不是她想成为的人。
尹宛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到书房。
此刻,苍河正在门口候着。
与其说候着,不如说盯梢。
见到大雪之中出现的粉色身影,他连忙跑进屋内小声提醒,“王妃到了。”
白王连忙在榻上躺下,合上眼睛,让早就安排好的大夫给自己诊脉。
行至廊下后,尹宛几乎是跑进偏室来的。
起先还幻想着病是假的,但是亲眼看见他面无血色的躺在榻上。
身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给他把脉,在心里给自己建立起来的绝无可能得那道城墙轰然倒塌。
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三日后再也走不了了,因为她的良心不允许。
这人好歹是她自己的夫君,得要照顾到他痊愈才行。
否则,精神的摧残会比直接拿刀杀了她更令她难过。
她很庆幸来的大夫不是云风。
不然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与他说自己暂时不走了。
几次三番的拖延与反悔真的很令人不耻的。
尹宛深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走过去。
“大夫,请问殿下他如何了?”
那老大夫伸手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慢慢说道,“情况不太好,殿下之前受过风寒,又中了毒。虽然之后都痊愈了,但是昨日好似又受了寒,将身子里的病灶给诱发了,得好生调养才是。”
“还有,殿下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不然脾胃会更加不好,还请王妃牢记于心才是。”
说完,那老大夫又摸了一把胡须,继续道,“殿下这个昏迷之症恐怕会时不时的复发,昨夜便昏迷了一次,后头应该还会再发,夜里还得王妃多多照应些,旁边不能离了人。”
一番话说完,老大夫将手收回。
拿着腕垫起身装进药箱里,向尹宛行礼,“药方等我回去写好,再配好药遣小童送来,老大夫就此告退。”
“春见,去送送。”尹宛看着那老大夫说道。
白王趁机将眼帘掀开一条缝隙去看尹宛,见她真的满脸都写着担忧,心想自己这事算是做对了。
春见跟着那老大夫出去,行至门边,小声问他,“大夫,请问殿下是真的病了吗?”
老大夫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猛地扭头看她。
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气愤,“你这丫头好生奇怪,我行医四十载,还从未见过有人质疑我老头子医术有问题的,你是看不起我老头子吗?”
春见吓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老大夫莫生气,我就只是单纯问问,老大夫悬壶济世四十载都可以称得上是德高望重了,哪是我这小婢能够置喙的,还望大夫莫要生气。”
老大夫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记住我老头方才在里面说的要注意的事情,千万别弄出岔子。”
言罢,他转身踩着清扫过的石阶下去。
随后就有下人带着他往前院走去。
春见心乱如麻,既高兴,又烦闷。
事情简直是太巧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帮忙呢。
眼下白王殿下应该是高兴了,但是她家小姐应该是不怎么高兴的。
哎,她默默叹了口气,走进去。
尹宛这时候还在看着门口,见她来,口语问道,“如何?”
春见点头,“是真的。”
尹宛端着的肩膀瞬间瘫软下去,没了精神。
罢了罢了,不要再幻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顾殿下吧。
她向春见走过去几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你去同云风说一声,就说暂时走不了了,我也不能确定时间,暂时将计划搁置吧。”
春见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这一刻,她不禁有些佩服苍河的安排。
之前他要她与云风说年关之后再走,今日居然真的应验了。
王妃这一照顾下去,恐怕真的得等到年关才能走。
因为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元朔之日,元朔后紧接着便是新年,哪有这个时候还在路上的道理。
再说了,这雪也不知道下到何时去,路还不好走呢。
不过她也没打算去说,只是假装出府,在外头溜达一圈,打算时间一到就回来。
做了决定后,尹宛的心里倒没那么煎熬。
她收拾好心情,准备全心全意的来照顾白王。
见她转身,白王立刻闭上了眼睛。
尹宛轻步来到榻前,在旁边坐下,沉默片刻道,“殿下,真的抱歉,昨日是我拉你一起出来在雪地里玩的,若不是我,殿下一定不会再次病倒。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之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殿下。”
白王心中十分激动。
真的很想起来抱住她,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可万万不能控制不住自己,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目前这件事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后面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最好是......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人,这样她才不会想着跑吧。
想到这个,他还真的后悔。
早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拒人以千里之外好了。
大婚那晚就该认认真真的去圆房,还设计压碎那红鸭蛋做什么,简直多此一举。
若是当时就圆房,现在只怕她都有孕几个月了。
过了年关,到了夏日的时候,他们的孩儿就要落地。
再过一年,只怕是都能咿咿呀呀的说话,唤他们父王母后了。
再再过一年,孩儿都能满地乱跑。
真的是后悔至极。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糊涂的。
但愿这次能抓住机会,让她彻彻底底的不再想走。
那么,最有效的法子应当就是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