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郁灵已经有几日不侍寝了, 萧铎醉了,丝毫不温柔。

她已经记不清与他待在暗室里多久了,耳边有个甜腻的声音叫她羞耻, 她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背后那扇暗室的门一直响动, 好似有人在外头敲门。

但郁灵知道其实没有。

一双手臂完完全全攀附着男人的肩背, 她不想听到那个声音,于是张口咬住了萧铎的肩。

她头一回注意, 他的肌肤比她的更白几分。

他雪白修长的脖间渗着薄汗,紧绷的下颚显得他格外冷酷无情,偏偏该是温柔的时刻, 不是么?

他的手臂不酸么?她所能依附的唯有密室的门,还有他的手臂,肌理分明,筋骨遒劲。

又过了许久, 郁灵红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陛下。

萧铎不搭理她, 反而是俯首埋在了她脖间。

凝脂肌肤最是能消暑。

终于, 郁灵脚能沾地了,她往后完全靠到门上, 黑暗中她清楚地知道萧铎那熠熠眸光紧盯着自己,他此刻很不冷静, 沉沉气息听得她不敢与他对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更沉。

她一直都很乖, 任由他泄愤, 虽然他一直厌恶她, 但这方面的宠爱并没有断过,这会他应该能原谅她今夜的所作所为了, 最好是连前头的事都一笔勾销,还有李棠的事。

她整理衣裳,碎裂的丝帛叫她心烦意乱,她很喜欢这一身衣裳。

捡起坠地的步摇,一双玉手颤抖着将它戴上,倾身过去讨好一般去吻他的下颚。

萧铎侧首避开,随即又与她对视,“爱妃不会以为侍候朕一回,朕就冰释前嫌了?”

诶?心思被看破了。

***

事隔几日,姐夫李棠还真就授了官,入了御史台。相比起其他外放任命的进士,还有只能去翰林院修书的状元榜眼,李棠能随御史们一道入大殿上朝会。

李棠觉得这都是他当日直言敢谏的功劳!

堂姐郁青也带着孩子抵达皇城。郁灵多年未见亲人,今日召见了郁青。

朝堂之上,御史台众人谨言慎行,李棠第一日参加朝会,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弄出点大动静。

“陛下,臣请陛下善待废太子妻妾子女!”

李棠这话一出,朝堂上众人如同看疯子一般看着他,这人是不要命了么?

慕容循给司徒珏使了个眼神,“陛下怎么还留着这个蠢材?这才有好戏看了,当堂打死都算轻的。”

出乎意料,御座上的男人神色淡然,“说说理由。”

李棠兴奋起来,终于有他用武之地了!

“臣这些年远在江南都听见了陛下恶名!陛下你弑君夺位,谋害兄长,虐待子侄,对生母太后不孝,偏宠姬妾,不立皇后......”

李棠一番话,将萧铎骂得狗血淋头,且其中大半都是子虚乌有,虐待子侄,偏宠姬妾这些就不存在。

臣子们脸色大变,哪里来的不怕死的蠢材!

御座上的男人神色如常,耐心听完。

“那你说说,朕该如何除了恶名。”

李棠心里得意,没想到自己这些话,皇帝都是能听进去的,一定是平日里御史台的御史不敢得罪皇帝的缘故,如今有他在,皇帝必定会从一位暴君变成一位明君!!

“陛下该将废太子从宗人府大牢释放出来,善待他的妻妾子女,也就是陛下的子侄。”

“还有,臣听闻陛下膝下无子,若是能立废太子的长子位太子,那么天下人便会觉得陛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暴戾。”

萧铎笑了笑,眼底富含深意,“立废太子的儿子为太子?”

“是!臣听闻太后早有此意,陛下并不答应。”

慕容循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李棠这样下去,九族都不够萧铎泄愤的了。

这日的朝堂上,全是李棠侃侃而谈,皇帝似笑非笑第听着,到最后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郁灵在清宁殿见了堂姐,多年未见,相差两岁的堂姐妹容貌天差地别,郁青面容憔悴,穿戴素雅,身上未见一件首饰。

堂姐脾气也大变,从前的郁青意气风发,张扬明媚,幼年时姐妹二人经常拌嘴吵架,郁灵吵架是不输堂姐的,但每次动气收来,她总被郁青按在地上打。如今想起来这些事,倒是十分有趣的。

堂姐是大伯独女,自小锦衣玉食,看来嫁给李棠之后,吃了不少苦。

郁灵问她一路过来顺不顺利,姐妹二人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郁青笑着道一切都好,“这两日忙着租住宅邸安顿下来,今日才得以收拾体面进宫觐见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姐妹之间,不行这套虚礼!”郁灵见到亲人,心里万分欢喜,“听闻姐姐得了女儿,今日进宫怎么不带着,我好看看外甥女。”

“原想带着给娘娘瞧瞧,只不过她祖母说年纪太小,怕冲撞了娘娘。”

姐妹二人寒暄了会儿,说了说这些年各自发生的事。

绮罗匆匆忙忙回到清宁殿,“娘娘可知,您那位堂姐夫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

绮罗将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郁灵。

“堂姐夫这是不要命了么!”郁灵惊呼,堂姐怎么嫁了这个蠢材!

郁青吓得脸色苍白,“我回去一定会叮嘱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还请娴妃恕罪。”

下朝之后,李棠来清宁殿拜见娴妃。

来得正好,郁灵简直要疯。

“姐夫在朝堂上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不要命了?这是置郁家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郁灵大腿都要拍断。

“娴妃娘娘何出此言?”李棠自然知道妻子这位飞上枝头的堂妹,郁灵在苏州郁家可是被奉若神祗一般的存在,但他实在不赞成妻子与娴妃往来,娴妃不过是皇帝的妾室,又非正妻,也无所出,在外并无贤孝之名,说穿了也不过是被豢养着的金丝雀罢了。他李棠不需要攀这样的亲戚。

“陛下绝非善于纳谏的明君!”郁灵示意绮罗去关门,“你并不了解他的真面目,御书房东北角落原是一件暗室,但凡指摘他的御史,都会被偷偷押至暗室折磨受刑!”

郁灵苦口婆心,说道了半个时辰,皇帝本就厌恶她的父亲,再来这么一个蠢材堂姐夫,萧铎愈加看她不顺眼,将来自己萧铎身边还有好果子吃么?!

李棠仔细听着,倒也没有反驳,“臣谨记于心。”

“你听劝就好。”郁灵略微松了口气,吩咐绮罗去将一早准备好的赏赐取来,西域进宫的狐皮、御造的金钗首饰、还有给小侄女的衣裳吃......尽是些外头没有的稀罕物,还有五千两银子。

郁青受宠若惊,“娘娘赐的东西太贵重,这怎么受得起!”

“皇城里头宅院不便宜,姐夫将来进出宫廷,少不得要住得近些,那就更贵了。”郁灵是个懒散性子,后宫的事她都不会插手,但对初来乍到的堂姐,她还是很上心的!堂姐当年执意要嫁给李棠,伯父只给了一千两银子的嫁妆,李家家世单薄,若要在城内购置一套像样的宅子,那是远远不够的。

郁灵想着她多贴补些,好叫姐姐的日子也过得顺遂。

待堂姐夫妇二人要离宫时,门外宫女禀告说陛下从御书房过来了。

李棠与郁青慌忙跪拜。

“朕方才得知,原来李爱卿是娴妃娘家的亲戚。”萧铎语气温和,这叫郁灵顿时警觉起来,“怎么前几次见朕,还不提此事呢?”

说完侧眸瞥了眼郁灵。

李棠道,“臣出生寒门,得陛下青睐入了御史台,不过是妻子与娴妃娘娘沾点亲故,不敢高攀!”

“爱卿的风骨实在叫人欣赏,方才你在朝堂上的一席话叫朕醍醐灌顶,往后你可要多多提醒朕。”萧铎道,“你初来皇城,想必还未安顿下来,朕就赏赐你一套宅院,离皇城近些,你进宫方便些,也好叫你的夫人与娴妃时常往来。”

李棠一听,“陛下恩典,臣感激不尽!”

自己这个月简直是鸿运当头,中了进士入了御史台,如今皇帝又格外欣赏他,还赐了宅邸,这、这、

“往后爱卿有什么话,还得直言才是。”

捧杀,郁灵心道,绝对的捧杀。

李棠觉得皇帝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娴妃方才说尽了皇帝坏话,往皇帝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陛下,圣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陛下如此圣明,后宫却如此乌烟瘴气。方才娴妃娘娘竟然命臣不许再向陛下进谏!”

诶?郁灵心头骤颤,不,不不不,别这样,住口!!

萧铎轻轻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道,“爱卿告诉朕,娴妃都说了朕什么?”

狭长得眼眸眯了一下。

既然皇帝问了,李棠自然知无不言!他方才已经忍耐了许久。

“娴妃娘娘说陛下绝不似表面那般贤明温和!”李棠道,“娴妃娘娘还污蔑陛下说,陛下在御书房设了私狱,对御史们动刑!”

郁青脸色早已惨白,揪住李棠的胳膊,示意他别出声了。

李棠甩开郁青,“娴妃往陛下身上泼脏水,恐吓臣,长此以往,朝堂上便再无直言敢谏之人!还求陛下肃清后宫,免得妃嫔左右朝堂之事!”

萧铎笑笑,笑容很浅,面上不见一丝恼意,“朕记下了,刘歇,送李御史夫妇出宫。”

堂姐郁青还想对郁灵说些什么,却被丈夫揪了胳膊带走了。

郁灵已然魂飞魄散。

“爱妃这位姐夫,挺有意思的。”萧铎道。

郁灵揪着裙侧,“臣妾、臣妾只是听闻他今日在朝堂上给陛下泼脏水,臣妾才提醒他几句罢了。”

“是他往朕身上泼脏水,还是你往朕身上泼脏水?”萧铎问她。

“臣妾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她说的话虽都难听,可都是实话。

“你只是怕他乱说话,惹朕发怒杀了他。”萧铎道,“爱妃对娘家的人倒是格外上心。”

郁灵无可辩驳。

“你打心里觉得朕滥杀无辜,是么?”萧铎气息沉重,“即使朕已经命人移走刑具,并且再不责罚御史,你还是如此看朕。”

皇帝的话叫郁灵糊涂了......

她从未求他别再杀人,她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听绮罗说今日,李棠立在大殿中央细数萧铎的罪状时,萧铎肃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真因为她而改变?

荒谬,绝不可能。

“陛下息怒,臣妾往后再不胡言乱语了。”郁灵求饶,“陛下也不必大费周章改动那间暗室,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最多臣妾再也不去御书房打搅陛下了。”

她一双眼眸布着真诚。

“之前臣妾害怕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臣妾不怕了,真的真的!”

萧铎无动于衷,不过是静静瞧着她。

这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似蕴含着深恶痛绝的恨。

郁灵不明白他的态度,她已经竭力地掩饰心里对他的恐惧,百般讨好了。他再这样,恐怕她得努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往后萧铎在她面前滥杀无辜,她能若无其事跟在后头帮忙埋尸!

“很好。”

萧铎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清宁殿。

慕容循与司徒珏正在御书房等候。

见萧铎沉着脸色回来。

“陛下留着那个蠢货,是有特别的用途么?”

“什么用途?用来给朕添堵么?”萧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慕容诧异,他这会儿明显不悦。

“娴妃娘娘惹陛下生气了?”慕容循试探着问。

“娴妃明里暗里说朕取人性命。”萧铎道。

“难道陛下没有么?”慕容反问,“陛下坐在这位置上,生杀予夺是陛下的权力。陛下杀御史,全因御史污蔑陛下,必须杀路尚书,全因他勾结赵王,难道他们不该杀?”

自然该杀。

“可朕不想让娴妃误会朕滥杀无辜。”

“陛下何必在意一个妃嫔的想法?”慕容循道。

他没有在意她。萧铎坐到御案前,他只是不喜欢那一夜娴妃看他的眼神罢了,“你求见朕就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臣有很重要的事禀告陛下。”慕容循笑得神秘,“陛下托臣办的事办成了。”

慕容循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拍到案上,“陛下这一次要重重赏赐臣了。臣家中的当铺前几日收了这么一样宝物。”

萧铎打开锦盒子,竟是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竟比原先赐给贵妃的那一串色泽更好,堪称完美。

“来典当这物件的是一位年迈老妪,祖上经营珠宝生意,臣前几日下令留意着,当铺管事得了宝物就送到臣府上来了,真真千载难逢啊。”

“娴妃今日得罪陛下,陛下可还会赏赐给她?”

“你很好奇么?”萧铎合上锦盒子。

慕容笑而不语,瞧着娴妃是没这个福气了。

“除了珠链的钱,庄王在郊外那五百亩的良田也归你,下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慕容循欢喜不已,用这一串珠串换五百亩良田,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臣告退了!”

待殿门合上,萧铎打开锦盒取出珠串。娴妃肤白若雪,这串珠子戴在她脖间该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一码归一码,答应要赏的东西还是得赏。

时近子时,郁灵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的翻看话本,听见外头忽得有动静。

“娴妃入睡了么?”

郁灵立即放下画本,这不是萧铎的声音么?今夜格外炎热,她可不想侍寝。

“回禀陛下,娘娘还未入睡。”殿外宫女禀告。

不不不,她已经睡了。郁灵立即扯过玉枕侧过身躺下。

她听见推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朝着内室走来,郁灵死死闭起眼睛,啊,她一点都不喜欢萧铎,也不想与他如此频繁接触!!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她能感受到萧铎立在身后,床沿的位置,郁灵更加不敢睁眼了。

眼睫轻颤,紧紧抿着唇。脖间感受到男人若有似无的气息,他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

少女好似山中幼鹿,在被猛兽完全吞噬前细细打量着。

脖间忽得一阵冰凉,好似他手中的匕首架在她脖上,她亲眼见过他手持匕首,亲自割人喉咙,难道他也要亲手杀她?

下一瞬那叫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她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郁灵缓缓睁开眼眸,坐起身,脖间赫然戴上了一串华美的翡翠珠链。

这是他送给贵妃的寿礼,不,不是的,不是那一串。

萧铎深夜前来......是为了给她送珠链?

还记得贵妃生辰宴那日,她知道他将她看中的珠链送给贵妃,她当时气得失态,口不择言,对他恶语相向,她以为他诓骗她。

郁灵心里升腾起异样之感觉,方才,她还以为他要杀她。

啊啊啊,她该死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串珠链,比贵妃那串更完美......

从前在誉王府时,那个时候她初来乍到,觉得萧铎生得丰神俊朗,性格也温和,她经常会对他问这问那,他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却是句句有回应,只是后来......

很多事情,都被她很刻意遗忘了,其实萧铎大多时候待她不错的。

所以那日他不是真要戏弄她,而是底下人办错了事,错把她看中的珠链当做生辰礼送给了贵妃。

郁灵后悔了,她方才不应该刻意装睡,若是她能大大方方地接过着这串珠链就好了。

但也并不打紧,明日去御书房诚心谢恩。

***

郁青随着丈夫回到家中,命仆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婆母与大姑子瞧见这么多东西,忙出来迎候,“这都是宫里的赏赐?”

“呀,这么好的布料,这匣子里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大姑子李香翻看起来。

“是娴妃娘娘赏的。”郁青提起堂妹,脸上也有光。

婆母道,“娴妃娘娘还不是看在我家棠儿得皇帝重用的面上才给你这么多东西,否则她怎么看得上你这门穷亲戚!”

“可惜了,这料子怎么都是女人用的。”李香抱怨道,“我还想给虎儿豹儿他们还有他们爹裁衣裳呢。”

郁青道,“这些料子是贵妃赏给宝儿裁衣裳用的。”

婆母顿时脸色不好了,“你就没提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子?!”

李家祖上富过一阵,还捐过一个小官,却被李棠的父亲吃喝玩乐败光了,婆母于氏生了一儿一女,大姑子成家之后与夫君常住李家。

此番李棠中榜授官之后,全家都搬来皇城。郁青嫁入李家多年,前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而大姑子却有两个儿子,于氏就越看郁青不顺眼了。

郁青回不去娘家,自然也就得在婆家忍气吞声,日积月累,再骄傲再有心气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宫里头赏赐的东西真真好,于氏翻看了许久,让人将东西全部收到自己屋里去。

郁青瞧着,“母亲,拿出几匹来给宝儿裁衣裳吧。”

“宝儿还小,刚会走路的孩子长得快,这么好的料子裁衣裳不是糟蹋了吗?等她大了,我再拿出来!”于氏道,“小孩的衣裳都该是娘家人给准备的,你该去问你那狠心的父母讨要,他们又不是没有钱,连嫁妆都不给你备着。”

郁青与娘家断了往来,平日里也不敢与婆母争什么,“可是娴妃娘娘命我明日带孩子进宫......”

“带孩子进宫?那就带虎儿好了!”于氏道,“宝儿那么小的女娃娃懂什么,虎儿多机灵,或许皇帝与娴妃瞧了喜欢,认他当干儿子呢!”

“母亲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棠惊呼起来。

“哦哦哦哦,不说不说。”于氏对着儿子笑脸相迎,“如今你金榜题名当了官,我打听了,其他的人都外派出去了,状元都去翰林院修书,唯独你官都比别人高些。”

“陛下赐了我一座宅子,就在朱雀大街,明日雇几个人收拾收拾,月底就可以搬进去了。”

“弟弟,这是真的啊!!”李香大喜过望,“陛下这么看重你?!”

李棠得意呢,谁叫他摸准了皇帝脾气呢,往后只要他在朝堂上直谏,官运亨通。

“你怎么不早说?!”于氏也格外惊喜,如此一对比,娴妃的那些赏赐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郁青心里也欢喜,若能般进大宅子,自己与婆母还有大姑子一家能分院别住。

李棠却留意到了满桌的金银首饰,昂贵衣料,“青儿,娴妃娘娘出手可真阔绰啊。”

“那个匣子里还有娘娘赏的五千两银子。”郁青道,“用这笔钱来添置一些家具。”

李棠打开匣子,确实是五千两的银票。

“呀,这么多钱!”于氏眼睛都直了,他们李家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钱不能收!”李棠合上匣子,“明日你就入宫将银子原原本本还给娴妃。她定是看我得陛下器重,用这五千两银子贿赂我,堵我的嘴。”

“怎么会呢夫君,我妹妹不过是怜惜我们刚到皇城,安顿下来需要好些银子,故而赐了这么多。”

“官场上的事你不懂。”李棠道,“我听人说,你这位妹妹其实并不得陛下宠爱,她对你这么好,不过是想拉拢我们罢了!你以后可要少与她来往!”

“她身为皇帝的妃嫔,背地里污蔑皇帝,恐怕不是头一天兴风作浪了!今日我看她穿戴富贵,珠饰加身,赏的东西也无一不是精贵之物,看来平日里不少敛财。”

李棠打心眼里觉得娴妃不是个好女人,还是要早人劝皇帝打她入冷宫为好!

***

隔日下午,郁灵去御书房谢恩,她特意做了萧铎爱吃的龙井酥,礼尚往来嘛,必定能讨萧铎欢心。

御书房里没旁的人,郁灵进殿后规规矩矩地跪地谢恩。

萧铎的态度......也算尚可,并没有表现得很厌恶她,郁灵亲手将龙井酥送到萧铎面前,“臣妾上午亲手做的,请陛下尝一尝。”

“你尝过了么?”男人语气里隐约含着些许嫌弃。

“同样的错误臣妾怎么会犯两次呢?”郁灵亲手拿了块糕点送到皇帝唇边,“陛下尝一尝。”

萧铎也赏脸,咬了一口,滋味确实还不错。

抬眸瞧着她脖间珠链,细腻雪白的肌肤衬得珠链颜色愈加艳丽,萧铎并不太研究珠宝,但是不可否认,她很适合。

“你戴这珠链,不错。”

郁灵受宠若惊,他竟然会夸她,她今日还戴了他上一回赏赐的那只金簪,上头盖宫殿的那支。

加上那套羊脂玉头面,其实他对她也没有那么抠门。

萧铎可不是什么禁欲的正人君子,此刻御书房里没有旁人,郁灵穿得清凉,他忽然想起前日,她脖间那琼脂一般洁白冰凉的肌肤。

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到怀里,埋首于她脖间,轻闻她发间馨香,“爱妃......”

她有一副好身子,所以偶尔赐些金银首饰来叫她欢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一直如此乖顺。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堂而皇之地探入衣襟。

郁灵别开头,外面日头正旺,光天化日的。她是真心实意来送糕点的,不是来送她自己的啊天!

萧铎的御案整齐,看到一半的奏疏明晃晃地摊开着。

郁灵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两个字:娴妃。

穷奢极欲、贿赂朝臣、

郁灵顿时晴天霹雳,她如此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一个闲人,竟然有朝臣弹劾到她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