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郁灵一恍惚,萧铎拨开她的手,“夜深了,贵妃回去吧,朕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顾贵妃见皇帝油盐不进,知道多说无益,就退下了,临走时给郁灵使了个眼色。

郁灵委屈得很,她莫名其妙从娴妃降为美人,德妃淑妃从此踩着她蹦跶吧,还有苏州家中,还有月俸待遇都是直线下降。

郁灵忽然想起,他已经许久不招她侍寝了,自己真失宠了,往后就守着美人的头衔到老吧。

她泪津津的,形容楚楚可怜。

“爱妃不肯走,是要去暗室坐一会儿么?”萧铎将奏折翻得啪啪响,抬眸看她一眼。

郁灵吓傻了,“臣妾告退。”

郁灵跑得飞快,那暗室里可都是刑具!可不是开玩笑的!他那样狠的一个男人,自己在他这失了宠,他狠心杀她也不是不可能。

贵妃立在廊下等她,“在行宫时,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惹他生气?陛下看着气得不轻。”

郁灵委委屈屈,“臣妾没有啊,臣妾无辜,臣妾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敢惹陛下生气。”

萧铎就是纯粹坏,看她不顺眼罢了,“臣妾想着陛下此举是为了讨好凌香环。”

贵妃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你接着一个月,少踏出月华殿吧。”

所以郁灵找贵妃替自己出头的结果,不但没有恢复嫔位,还喜提禁足。这个破妃嫔她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她想回苏州家去......

***

隔日,后宫的消息传入她耳朵。

萧铎命兽园送各宫妃嫔每人一只小兔子,除了郁灵这儿。

小兔子?郁灵想起司徒珏给她抓得那只小兔子。所以,萧铎命人扔掉兔子,其实不是因为他讨厌兔子,而是讨厌她,就因为凌香环的事。

可惜了啊,她的小兔子......

郁灵愁得在美人榻上躺了一下午,午膳也没用多少,主要还是内务府因为她降位份,撤走了她的小厨房,所以她的午膳不过区区八道菜,从前在妃位时她午膳可是足足三十多道菜。

御茶膳坊送来的瓜果也不是顶新鲜的,还有这两日绣房也没有再送新衣裳,一整个大降级。

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郁灵决定去找凌香环讲和,毕竟两人没有实质利益冲突,凌香环将要被封为妃,而郁灵不过只是想当个安分守己的嫔,至于萧铎这个人,郁灵完完全全可以拱手相让!

天暗之后,郁灵独自去了自己曾经住的清宁殿。

毕竟是去求人,郁灵脸皮薄,想从后门进去。

好巧不巧,她远远地瞧见后门开了,一个略微臃肿的身影从里头晃了出来,鬼鬼祟祟的,郁灵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太后宫里的金嬷嬷么?!

这金嬷嬷是个厉害人物,太后一般不轻易派她出马。

凌香环绝对与福宁殿太后勾搭上了!

郁灵思前想后,太后与贵妃水火不容,此事她得尽早告诉贵妃娘娘。

岂料贵妃知道之后,“本宫知道你不服气,但也不能如此抹黑凌香环,她绝对不是你口中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

“可是臣妾真看到金嬷嬷从清宁殿后门出来。”郁灵一一分析,“若金嬷嬷要回太后寝宫,走正门更近,她走后是因为不想叫人瞧见。又为何选在天黑之时,不正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定南王与太后娘家有恩恨,太后不会拉拢凌香环。”

“倘若他们为了娘娘手中权柄暂且联手呢?”郁灵抓心挠肺的。

“本宫不相信。”顾贵妃义正辞严,“回你的寝宫吧,往后你也少来本宫这里。再信口雌黄,本宫也要罚你了。”

“太后平时命人办事都是派张嬷嬷,这次派金嬷嬷必定有事!”

“郁灵,本宫不许你再往凌香环身上泼脏水,她进宫这些日,本性为人,本宫看得清清楚楚!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若再这样下去,别说是陛下,本宫也容不下你了。”

“蔡姑姑,送她出去。”贵妃不耐烦道。

“娘娘快别说了,免得惹贵妃生气。”蔡姑姑劝道。

郁灵行尸走般离开贵妃寝宫,她立在廊下,瞬间怅然若失。

原来贵妃也从未相信过她,相伴这些年,贵妃宁愿相信结识几日的凌香环。

若这般下去,凌想环必定取而代之,恐怕她连郁美人当不成了,若再沦落到冷宫里去......

瞬间潸然泪下。

双十年华的人儿一袭茶白色宫装,乌黑的发丝披散肩身,脸颊瓷白,鸦睫浓密,在寂静无人的廊下显得尤其动人心魄。

郁灵默默垂泪许久,一直到她察觉长廊末端站着个人。

郁灵:“......”

萧铎面无表情,眼底完全没有怜惜之意,一如往常般冷漠,“又来哀求贵妃,为你的事向朕说情?”

啊?荒谬!他未免自视甚高,认为她会因为他而哭?他哪天驾崩了,她都不会哭!若她为他流一滴眼泪,她从此不姓郁!

“臣妾有别的事禀告贵妃,但是贵妃不听。臣妾先行告退了。”

没有那日一般跪地哀求,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萧铎走近,“是要紧事?”

郁灵点头,“唔、”

萧铎定定地凝视着她,“你要不要随朕去御书房?”冷待她多日,给她一个台阶下,自己今夜也不必再泡冷泉了。

去御书房?郁灵瞬间醍醐灌顶,他不就是传她侍寝?

“臣妾信期,今夜恐怕不能侍奉陛下。”郁灵心里泛起一阵憎恶,将她的位份降了又降,竟然还要求她侍寝?

她宁死不屈!

萧铎眸光倨傲,思忖片刻后道,“爱妃,若朕没记错,你的这个月已经来了三次癸水了?”

诶?

郁灵瞬间呆若木鸡。

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萧铎的语气里带着点询问的意思,好似蠢笨了多年突然开窍一般。

信期这个借口简直是万能金牌,曾经有一个月郁灵嫌热,完全不想触碰萧铎这个火炉,她接连五次用这个借口拒绝他,萧铎也没发现异常。

现在居然失效了?!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萧铎心中有数了。

“你一直在糊弄朕?”

他的眼神叫她窒息,郁灵猛然摇头。

***

郁灵被萧铎拽着带回了御书房,她挣脱了要跑,却被萧铎从身后死死按住肩膀,“欺君可是死罪,你若敢迈出御书房一步,朕就连夜命人去苏州。”

郁灵无法呼吸,腰间的手臂扣着她转过了身。

这要命的窒息感!!

“臣妾没有糊弄陛下,臣妾真的是信期。”萧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吓得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朕命人查过记档。”萧铎道。

诶?皇帝竟然来真的?郁灵眼底泛起惧意,这次她真踢到铁板了。

“你一直在欺骗朕,是么?”萧铎逼得她承认。

郁灵当然不能承认!欺君可真是死罪!她若因为这件事死了,那可就太憋屈了。

萧铎拽着她往里去,推开暗室的门,郁灵还未反应过来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这下她真吓得腿软了。

暗门一关,四周昏暗寂静,满是刑具的房间阴森得恐怖。

萧铎娴熟地从刑具架上取过一柄刀,将她狠狠按坐在暗室的墙上。

“这把刀曾割开过几十个刺客的喉咙。”萧铎将刀尖抵住少女纤细喉咙,郁灵仿佛只要用力呼吸一次,雪白肌肤就会被生生割开,“为何要欺骗朕?理由。”

郁灵后背渗出冷汗,此刻能救她的人唯有贵妃,但是暗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臣妾、臣妾、”

郁灵想起当年那位嬷嬷教导她**时说过,男人都喜欢被夸赞。

刀尖已经刺破肌肤,少女脖间一滴鲜血落下,她再不开口小命就不保了。

“因为陛下来臣妾寝宫太频,臣妾身子孱弱受不住......”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眼眸湿漉漉的,瞧着着实可怜,清纯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说谎的嫌疑。

萧铎凝视着她,显然并不信,郁灵不敢再往下讲了,更不敢直视萧铎的眼睛。

“不是因为嫉妒,故而冷落朕?”

诶?

郁灵抿了抿唇,这倒是个好理由!他都帮她想好了啊。

郁灵哭诉,“自从定南王幼女入宫,陛下就冷落臣妾,降低位份不说,还命臣妾挪宫,臣妾心里委屈,所以故意不与陛下亲近。”

郁灵泣不成声,萧铎他是真想杀她啊,她还年轻,不想死在他前头。

“臣妾惹怒陛下,臣妾该死,求陛下看在臣妾对陛下一片痴心的份上,饶了臣妾。”

她确实是很在意降位美人这件事,但她不侍寝完全就是因为憎恶萧铎!

男人到底大发慈悲挪开了匕首,他无需她痴心,他不过是想解决需求,扔开匕首转而去解她腰间细带。

眸光清冷,并不温柔,也容不得她反抗,“你还记得,有多久未与朕亲近了么?”

面前的男人竟能在杀与欲之间切换自如,尤其在这间阴森恐怖的暗室之中,她觉得脖子上的伤口很疼,但郁灵还是如往常一般仰首去亲吻他。

萧铎扣着她肩按到墙上,眸光直视她,两人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绷紧了。

郁灵心口怦怦直跳。

“......臣妾不记得了,臣妾只知道自从凌香环进宫,陛下就、”

萧铎俯首,薄唇轻轻落在她脖侧的伤口,如鸿毛轻拂过那般温柔,他是去尝她的血......

郁灵胡诌的本事突然就失效了,瞧着满屋子用来逼供的刑具,不自觉地咽了咽下唾液,她不敢动,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她被抱起来。

身后的铜墙坚实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