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安静的寂夜中, 修跟苏桥面对面坐着。

“你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修望向苏桥,黑眸之中带着沉重的不解和困惑。

他无法理解他们的野心,就如同付沧兴等人无法理解修的清心寡欲。

真的有人, 对权势不感兴趣吗?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你们不要再杀戮了。”

苏桥安静地听着修说话, 然后她道:“明天净化之前,你不能单独出去。幸好,明天的净化会全程进行直播。”

众目睽睽之下, 全民瞩目,苏桥相信,顾深善不会动手。

“那你们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吗?”

“对不起,修, 我们不能。”苏桥实话实话。

她无法阻止顾深善发疯。

修的眸色黯淡下来。

他捏着自己的手, 像一个无措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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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设在圣庙最高处。

为了表示四大家族的诚意, 此次净化将全程对民众进行开放直播。

皇族陨落, 现在是四大家族崛起之时, 谁能获得最高的民众接受度, 就能获得最多的投票权,也就能收拢更多的自治州支持。

这就好比打仗的时候, 只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加入你的阵营,你才能不断扩充自己的兵力。

四大家族虽然势力庞大, 但是其它小的自治州也不容小觑。

这是一处尖顶房屋,透明玻璃顶, 能看到日月之辉。

祭坛周围摆满了白色的玫瑰, 刚刚采摘下来,缀着晨露。

角落里放置了四个熏香炉, 白眼袅袅从熏香炉内升起,浅淡的熏香味道弥漫整座祭坛。

众人穿着圣袍,站在祭坛前,望向脸上戴着面具,站在祭坛之上的修。

修身上的圣袍与他们的并没有不一样。

修背对着他们,仰头看向前方的白日。

今天天气不错,白日高悬,刺目异常。

修举起双手,宽大的袖摆随风扬起,有浅淡的银色从他的袖口流出,一晃而过。

祭坛的高台离他们有些远,苏桥看不清修的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对着神明进行冗长的陈述之后。

修转身,赤足踩着石阶,缓步走到四人面前。

他的手里拿着四支白色玫瑰,按照净化的规矩,教皇要一边吟唱圣歌,一边将玫瑰交给信徒,如此才能完成最后一轮的净化。

修走到苏桥面前,将第一支白色玫瑰递给她。

苏桥伸手接过,她近距离听到修吟唱圣歌。

安静、祥和、仿佛能净化人心一般的歌曲,直抵灵魂深处。

修分别将第二支和第三支给了付沧兴和周澜锦。

最后,他走到顾深善面前。

顾深善低头凝视着他,面色不善。

修突然上前,踮脚对着顾深善说了一句什么。

顾深善皱眉,随后,一道银光闪过,就着白日,刺入修的心脏。

阳光被玻璃窗面分割,一块一块地落在地上。

淋漓的鲜血顺着圣袍往下淌,祭坛周围的白色鲜花都被鲜血染红。

“修!”

苏桥大吼一声,急冲上去,扶住修倒下的身体。

隔着面具,苏桥对上他逐渐晦暗的双眸。

鲜血溢满整只手掌,苏桥看着那柄扎入心脏的匕首,发现自己无从下手,只能任由修的鲜血浸染整件圣袍。

修面对镜头,艰难地摘下脸上的面具。

然后抬手,指向顾深善。

“他,杀死了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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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的尸体按照神官的要求,进行土葬。

就葬在圣庙后山那块地方,跟上次的蝴蝶和修士放在一起。

小小的土坡堆砌起来,修的尸体就被安放在里面。

没有墓碑,因为修在遗书中说不需要。

苏桥摘了三个野果,替他放在墓前。

“剩下的修士还好吗?”苏桥询问身边的神官。

“剩下的修士已经开始准备迁移,分散到各个宗庙之中,继续进行修行。”

“是嘛。”

苏桥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面前的小土堆上。

“他们都活着,修。”

-

因为“杀死”教皇,所以顾深善被关进了帝国监狱。

顾危对于这样的诬蔑嗤之以鼻,可禁不住三家讨伐,又捞不出顾深善,急得焦头烂额。

苏桥坐在车里,看着里面的修士源源不断的出来。

他们坐上大巴车,被带往别处。

这些年轻的修士,并没有像原著中一般,将灿烂的生命停留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而是怀揣着自己的真善美,将这份和平的希望带给每一个人。

只可惜,她最想救的那个人,死了。

命运真的,无可违抗吗?

“桥桥。”一只手抚过苏桥的面颊,她转头朝身侧看过去。

陆瓷擦过她的眼尾,指尖触到一点濡湿痕迹,“你哭了。”

她哭了吗?

苏桥一把抱住人,声音很低,带着颤抖,“陆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陆瓷不理解苏桥的恐惧。

她心里仿佛藏着一件永远都没有办法让人知道的事。

那件事每日里都在鞭打着她的灵魂,吞噬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入眠,整日惶惑。

“桥桥,你在害怕什么?”

苏桥闭上眼,眼泪濡湿陆瓷的胸口。

-

苏桥去帝国监狱内看望顾深善。

顾深善穿着囚服坐在破败的监狱里,满身戾气,依旧嚣张,“这点小把戏而已,你以为你能嘚瑟多久?”

苏桥站在外面,看不清脸上表情。

她摸着腰间的枪,指腹缓慢滑动。

顾深善冷笑一声,“来啊,开枪啊,你敢吗?”

苏桥安静地站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

她站在监狱门口,掏出手机。

陆瓷:【回来吃晚饭吗?】

苏桥:【回。】

陆瓷:【想吃什么?】

苏桥:【糖醋排骨。】

发送完消息,苏桥前面不远处正驶来一辆靓丽的银色跑车。

顾蜚声打开车门出来,看到站在监狱门口的苏桥,神色微变。

“桥姐,这么巧?”

“你爸让你来捞人?”

苏桥的视线落到顾蜚声身后带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穿戴黑色披风,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狸猫换太子,这招数真老。

可剩下的三大家却谁也不敢真的动手,不然顾家报复起来可就麻烦了。毕竟顾深善背后的势力牵扯太广,很难控制。

“桥姐,我进去了。”

顾蜚声带着身后的人往里去。

苏桥背对着顾蜚声开口,“你真的要救他吗?”

顾蜚声脚步一顿,没有回答。

苏桥继续,“监狱里的人,都被我支开了。今天,只有我和你知道这件事,顾蜚声,我们会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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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日光的帝国监狱,灰暗的电灯闪烁着。

顾蜚声踩着潮湿的地面,走到顾深善面前。

“蠢货,怎么才来?快给我打开。”

顾深善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顾蜚声低着头,掏出钥匙给顾深善开门,金色的头发在监狱里耀眼极了。

“啧,狗杂种。”顾深善满脸嫌恶。

顾蜚声动作微动,顾深善急不可耐,一等锁开,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推开了监狱的门。

门直接撞到顾蜚声,他踉跄了几步,站稳。

顾深善一把将那个替身推进去,然后阴沉着脸朝外走,“那个狗娘们居然敢来威胁老子……”

“大哥。”

顾蜚声突然叫了他一声。

顾深善转头,不耐烦道:“干什……”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射入顾深善眉心。

顾蜚声举着枪,抬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出狱快乐。”

顾深善的尸体倒在地上,顾蜚声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

盯着顾深善的脸,顾蜚声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大哥,你是被狗杂种打死的。”

-

顾蜚声被带入顾家的时候,还不知道有顾深善的存在。

他努力的想得到顾危的认可,成为顾危的好儿子。

因此,不管顾危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

即使让他成为一个男,娼,他也做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留在顾家,成为顾家的孩子。

可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第一次见到顾深善的时候,男人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脏兮兮的野狗。

“狗杂种。”

这是他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精心打扮,只为了给大哥留下好印象的顾蜚声脸上的笑骤然凝固,他看着面前的顾深善,那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鸿沟差距。

想象中的,能包容他,保护他的大哥不是这样的。

后来,顾蜚声在外面被传为顾家的继承人,替顾深善遭遇多次暗杀。

他缠着绷带回到顾家,看到顾深善跟顾危坐在一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狗杂种命还挺大。”

是的,他命挺大的。

顾危那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

可他活过来了。

顾蜚声收好自己的枪,踩着顾深善的尸体走出监狱。

就好像踩着一条死狗。

苏桥听到枪声后,心中明了,正准备上车,车门突然被人按住,“桥姐。”

顾蜚声笑盈盈的出现。

苏桥冷淡道:“有事?”

“我有点害怕,桥姐能抱抱我吗?”顾蜚声压低一声,“像抱那个叫陆瓷的omega一样抱我。”

回应顾蜚声的是苏桥的关车门声。

不回去处理顾家这个烂摊子,在这里跟她要抱。

简直变态。

苏桥一口气开回了小别墅。

小别墅里传出糖醋排骨的香气。

她推开门,一把抱住正在装盘的陆瓷,将脸埋进他脖子里。

“桥桥?”

“我就抱抱你。”

陆瓷捏着瓷盘,垂首嗫嚅,“……其它的事,你不想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