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毕竟时雨那么喜爱他

盛夏长夜,时雨卧于塌上沉眠,时不时梦见幼时在董侧妃膝下胡闹的时候,偶尔又梦到死前的那一夜,陆无为在深夜中潜入公子苑苑主休息的地方偷证据,悄无声息的拿走了几个账本,赵万琴新欢鼓舞的准备过几日过花河时候穿的新衣裳,世间百态,皆映于月儿的光辉下。

与此同时,在李府内,正在上演一场兄妹战争。

李府的书房中,壁灯摇晃,李现之正在与李摘星对峙,冲突声不绝于耳,书房外站着的小厮和丫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

李现之依旧穿着白日间的那一身雪绸书生袍,正一边拿着白玉云纹金笔写字,一边头也不抬的看着他的字,与桌前站着的妹妹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了,明日,你要去康佳王府,给时大姑娘赔礼。”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李摘星脸上涂了药膏,掉了的牙重新粘回去了,瞧着像是已经大好了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粉色绣芙蓉拖尾裙,满面愤怒,高涨着声音喊:“我不去,我死都不去!我什么都没做错!摔下马的是我,是我!兄长不信我的话,不为我出头,反倒要我去赔礼,凭什么这般偏心?就因为她哭哭啼啼了两下,兄长便信了吗?”

今日她被接回了李府之后,好不容易才把牙刚接上,哭都没来得及哭两声,便被兄长叫到书房中来了,她前脚刚进来,便听见兄长让她明日去给时雨赔礼。

李摘星自然不肯。

指望她去给时雨赔礼,下辈子吧!

李现之不在乎她的反抗,他为兄长,自然有权利教训她,便道:“既不愿意,日后便禁足府中,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放出门去。”

李摘星气得胸口都发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以前哥哥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怎么突然就要让她去给时雨赔礼了?

她又怎么能与时雨赔礼呢?她那点阴谋诡计都被时雨洞察了,她还被时雨坑了,她若是赔礼了,那不就是低头认输吗?她不可能赔礼的!

“哥哥!摔下马的是我,受了伤的是我,输了比赛的人是我!处处都是我受苦,你没瞧见吗?”李摘星恼火的喊:“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何一直偏帮着时雨呢?”

“我未曾偏帮时大姑娘,我只是讲道理。”李现之道:“今日,你在马场上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是你自己掉下来的,你却口口声声说是时大姑娘换了你的马,要你去拿出证据来,你又没有证据,你叫我如何信你?”

“如此不谈,你后又污蔑我与顾姑娘有情,此为谎话,我自己便清楚,前前后后,你谎话连篇,毫无风仪可言,如此行径,你不该赔礼吗?”

李现之昂起头,定定的望着他的妹妹,丹凤眼中满是审视,声线冷沉道:“李府自幼为你请名师,授你以诗书,教你以循礼,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端方闺秀,以往时大姑娘说你行为无度,我只当你是小儿胡闹,今日一见,才知有多荒唐,李摘星,你太让哥哥失望了。”

李摘星被她哥哥的话说的面目涨红,她辩驳不过,一时间将时雨恨到了极致。

分明是时雨横插一手!今日若是没有时雨害她,她才不会落到这个境地,她才是那个赢家才对。

时雨叫她不痛快,她非要让时雨也不痛快才行!

时雨以为笼络住了她哥哥,便能在和她的争斗中压她一头吗?太天真了,她一定要让时雨痛不欲生!

“好。”李摘星压着胸口薄怒,咬牙道:“明日,我会去给时雨亲自赔礼的。”

说完,李摘星提裙便走,满脸凶狠的撞开了书房的门,踩着夜色下的砖块,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鼓气快步回了她的阁楼里。

瞧着李摘星答应了,李现之便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想,他先商定了婚期,又让李摘星去给时雨赔了礼,这样,时雨应当不会生气了吧?

说不准,明日时雨便会来找他,如往常一样,提一盒糕点,笑着与他说话了。

李现之想的不错,第二日白日间,巳时,时雨果真让丫鬟来跑了一趟,邀约他午时去以往他们常去的茶楼。

李现之闻言略有些满意。

李摘星还没去赔礼呢,时雨便来了信儿了。

显然是因为昨日他与董侧妃提过婚事的事情入到了时雨的耳朵里,时雨一时高兴,迫不及待的来寻他了。

李现之听了信,只觉得一阵心情愉悦。

今日他的厢房中点了沉水香,这是李现之最喜欢的一种香料,这种香料的气味很像是暴雨天的湖边,草木清香中泛着点点潮气,让他心旷神怡。

得了信儿后,他便唤小厮来为他更衣。

贴身伺候的小厮为李现之选了一件湖水蓝的衣袍,此衣上绣云鹤,再以玉冠束发,衬的李现之面若好女。

他本就是极儒雅的长相,刻意装扮过后简直如同玉像一般俊美,他于镜前整冠之后,便前去了时雨所说的茶楼去。

只是李现之走到了府门口,还未曾出府门,他的几个好友便从府外并肩而来,邀约他一起去诗社读书。

“今日我与安平郡主有约了。”李现之拒绝他们道。

那几个朋友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道:“李大公子这是被安平郡主套牢了呀?”

“啧啧,当日你办小生辰宴,安平郡主都没来,你竟也忍得下这口气。”

“李公子日后该不会要被妻家压一头吧?”

那几位公子哥们的调侃和略有些讥讽的目光落到李现之的脸上,让李现之心头顿时一阵恼羞。

他自然不会如此!

“我——”李现之尚未言语,便听见旁人道。

“时雨可放了你一次生辰宴,你怎么就不能放她一起约了?也叫她好等!”

那些朋友们说着,簇拥着李现之往外走。

李现之被他们裹挟着,竟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时雨当日没来他小生辰宴那件事,他还一直未曾与时雨算过账呢。

他理当放时雨一次约,压时雨一头的。

反正,时雨已经知道了他要谈婚约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不去赴约,时雨也会再次跑来找他的。

毕竟,时雨那般喜爱他,一门心思想嫁给他。

李现之左右一想,给时雨一点教训也好,省的以后时雨总是胡闹。

一念至此,他便与身边的小厮去给时雨送个信儿,自己便与旁的朋友们三三两两走了。

小厮嘴里泛苦,却又不敢拦着,只得自己去送了信。

——

时雨与李现之约在了茶楼,小厮到的时候,时雨已经到了。

时雨今日穿了一身雪绸青绿对交领襦裙,外罩奶白色薄纱衣,发鬓盘了一个简单的花苞头,瞧见小厮从包厢外进来了,时雨便抬眸看向他。

小厮战战兢兢的说“公子不来了”之后,便等着时雨发火,但是时雨抬眸时,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瞧不出热烈亦或高兴的情绪,她知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惊疑不定的看了时雨一眼,似乎不明白时雨为什么没发火,然后心有庆幸的跑了。

时雨根本懒得多问了。

她也疲累了。

她今日本来是想提解除婚约的事,好好谈一谈的,但是李现之没来。

李现之总是如此,答应她的事情经常会变卦,既然没来,那她也就不必与李现之谈了。

她打算直接去与她父亲说,且叫她父亲修书一封,一切便都结束了,若是父亲那边还说不过,便只有请董侧妃了。

只不过,若是请了董侧妃,按着董侧妃的手段,李府肯定有苦头吃。

时雨懒得再替李现之去想那些事,她转身便走。

——

时雨离了酒楼之后,便叫人去附近比较偏僻的街道上买了个宅子,准备用来金屋藏娇——藏陆无为。

婚要抓紧退,陆无为更要抓紧藏。

距离上辈子事情爆发,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她等不及了。

她为了隐蔽,一切都自己去办,宅子她准备落到赵万琴名下,她就这么一个好姐妹,旁的人都信不过。

待到她回了康佳王府,前脚刚进府门,散了鬓发歪在贵妃榻上,给她父写信,想请她父为她解除婚约,后脚便见她的丫鬟玉兰端过来了一个木盒子。

“启禀郡主。”玉兰道:“今日收了一封李府来的信,说是李府的二小姐亲手给您写的“赔礼信”,叫您亲手拆开看呢。”

赔礼信?

李摘星那个疯狗脾气,能给她写这种东西?

时雨诧异的扯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