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怀疑
“傅姑娘,我们都可以参加吗?”李茂大着胆子问。
“当然可以,任何人都可以。”
这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谁还记得文广源是谁,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埋头钻研琴谱,谁也不想错过这一举成名的机会。
戚堂隐在人群中,他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那个少女,怎么也无法前其与之前的那个痴缠自己的人重合在一起。
若是从一开始傅姑娘就是这般模样,他会动心吗?
应该是会的吧。
因为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他还有机会吗?
他想过去,但是长久的隐忍让他迈不开腿。他期盼着那个少女朝自己走来,如从前一样变着花样讨好自己。
然而他失望了。
隐素甚至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哪怕无人再提起也无人在意,但是文广源知道自己被人逼到了极其艰难的境地,除非他能拿得出让人心服口服的曲谱!
雍京城内文人众多,精通音律者更是不胜枚举。如此一来,他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哪里够看,自有人能谱出比他更好更契合的下半首。到时候他不仅名声没了,必将沦为京中文人圈子里的笑柄。
这位傅姑娘,好辣好绝的手段。
一个乡野出来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心机,他当真是小瞧了。
“傅姑娘,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是在断了自己的路。”
“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只是觉得你可惜,难得你琴技不错。”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毕竟你如果不能将我踩下去,你背后的人就会视你为弃子。”
“你…”文广源脸色大变,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的?她不是一个乡野出来的没见识的村姑吗?面前的女子看上去气定神闲,眼神平静而有种让人害怕的清澈,无端地让他感到不安。
“你少在这里诬蔑于我?”
“诬不诬蔑,你知我知。十年寒窗苦,读书人的清名何等重要,一旦误入歧途,便如那东流之水永不能回头,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若是从一个年长者口中说出来,文广源还不会觉得震惊。正是因为从一个将将二八之龄的乡野村姑嘴里听到,他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此时不少人退场,心急如焚地回家谱曲。
傅小鱼之前一直不敢出声,此时才怯怯地回到隐素的身边,用一种陌生而又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姐姐。
这还是他姐吗?
他以为他姐就算是不傻了,那也就是比以前好一点而已。明明在家里时姐姐能吃能睡没什么两样,怎么方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姐?”他迟疑着,手心冒汗。
隐素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出了颂风阁。
“啪啪啪!”三声鼓掌。
“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又要错过这样的大精彩。”林清桥倚在马车边摇着折扇,桃花眼中泛着灼灼热烈之色。“好曲啊好曲,不知叫什么名字?”
“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曲好,名字也好。傅姑娘是不鸣则矣,一鸣必定惊人哪。你琴技如此了得,你师父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他的话几乎是将此事定了性,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无比认同。再看那先前得意倨傲的文广源,目光中多少带了几分鄙夷之色。
文广源还想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哪里辩起,只能故作镇定强硬道:“琴技高不代表会谱曲。”
林清桥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满是嫌弃。
“井底之蛙没有见识,以为不传世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竟然想明抢,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这井底之蛙没有见识的话正是刚刚文广源用来讽刺别人的,没想到转眼的功夫他就被别人用这句话骂回来了。
他不敢和林清桥争辩,脸色极其难看。
“林公子,我敬你也是读书人,你不明内情还是不要妄下结论…”
林清桥“啪”一声收了扇子,桃花眼中再无丝毫风流随意,“你说我冤枉你了,那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谱出什么好曲来。”
文广源不敢和他硬杠,硬着头皮说支吾几句,然后灰溜溜走了。
他呸道:“什么东西!”
隐素对他感激行礼,感谢他刚才的仗义直言。
原本不想麻烦他送自己,但是一想到今日是傅小鱼的入学之日,哪怕是时辰早过了,他们还是应该去一趟私塾和夫子解释清楚。
只是当她一进马车,她就后悔了。
因为谢弗也在。
重雪的衣,温润的眉眼,静坐如佛子沉思。
傅小鱼多看了两眼,眼珠子乱转。这就是害他姐得了相思病的世子爷,近看比远看更好看,难怪他姐现在连戚二公子都不喜欢了。
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选择这位世子爷。
幸亏马车够宽够大,倒也不显拥挤。
一路上都是林清桥的声音,先中夸隐素琴技高超,后又夸她尚有几分聪明,情急之下还能想出那样的法子对付文广源。
她嗯嗯啊啊地应着,尽量不说话。
“傅姑娘,你可是嗓子不适?”谢弗问。
隐素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她心里苦啊。
哪怕是那疯子不再杀人了,她还是不想见,更不想睡个觉都要被人逼着念经。所以能不见就不见,能不和谢弗说话就不说话。
林清桥“咦”了一声,他明明记得方才在颂风阁时傅姑娘口齿清楚,丝毫不像一个嗓子不舒服的人。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了话,莫不是中毒了?”
“……”
“傅姑娘,前面有家医馆,若不然你让大夫瞧瞧?”
隐素点头,她正好借机下车。
傅小鱼到底有几分机灵,从始至终紧闭着嘴巴不出声。等到下了马车之后才偷偷问隐素,到底是怎么回事。
隐素拉着他绕到医馆后面,道:“这都是怪你。”
“怎么怪我了?”天降大锅,傅小鱼觉得自己好冤。
“都怪你在爹娘面前乱说的,害得爹娘以为我喜欢谢世子。穆国公府的门第那么高,我爬一辈子也爬不上去。所以娘说了,让我以后不要和谢世子说话,免得又惹出什么闲话。”
原来是这样。
傅小鱼耷着脑袋,小声嘟哝,“姐,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定能配得上那个世子…”
隐素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样的话不能乱说,否则传出去别人只会骂我们没有自知之明。”
那可是谢弗!
显赫的出身,惊才绝艳的长相和才情,妥妥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染指。
何况红颜薄命,美人注定难长久。
可惜啊可惜。
那边林清桥还纳闷着,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谢弗。自己这长相不说是绝世大美男,好歹也是姑娘家见了就面红耳赤的那种。更何况益之这样的美人如玉,所到之处尽是景仰与爱慕。
他敢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傅姑娘就是在躲着他们。
“益之,你有没有觉得她在躲我们?”
谢弗面上一派皎月之色,轻轻摇头。
也是。
益之怎么会注意这样的事。
林清桥托着腮,犹在苦思。“她怎么就嗓子不舒服,在颂风阁的时候不是还说得好好的?难道是嫌我话多?不想和我说话?”
“或许是念了一夜的经,所以才会喉咙不适。”
林清桥愕然,然后失笑。
“益之啊益之,我可真是服了你,也只有你会觉得一个姑娘家嗓子不舒服是因为念了一夜的经。”
谢弗缓缓垂眸,眼底的镜湖已是暗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