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条
22章
徐建军见程知仁和程玉铭一时半会儿恐怕吵不出结果, 皱眉按了按闹嗡嗡的脑袋,开口道:“要不你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你们确定好了怎么分家,我们再过来。”
程玉铭想也不想道:“不行,今天必须分家。”
程知仁也是一如既往的反对,
徐建军就说:“你看,你们一直这样来回, 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 我们先出去透口气。”
徐建军说完也不给程玉铭他们反应, 抬脚就走。
卢支书也不大想听他们继续吵架, 也跟在徐建军的身后出去了。
徐建军溜达达走到程建功的面前, 见他在和泥, 想到他刚才单独要了给铁锅的事, 就问道:“你这是要自己搭灶台?”
程建功“唔”了一声,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徐建军自然以为是, 干脆盘膝在程建功的旁边坐下,然后又道:“灶台随便对付搭一下就好了,反正你不是要盖房子么,回头还要重新砌, 不过我刚才回家的时候找叔爷问了,他说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你用正价买到砖还有瓦。”
卢支书虽然是个比徐建军还年轻的大学生支书, 但是人也没什么讲究, 他也跟着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
听到徐建军这么说,便好奇问了句, “什么叫正价买砖瓦?”
徐建军就连忙把从程建功那里听来的事情说了遍,气愤道:“他们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光明正大地挖社会主义墙角,可惜我管不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卢支书听完也恨惊诧,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公社主任的小舅子居然胆子这么大。
但这种事他也帮不上忙,只好沉默不语。
程建功知道徐建军仗义,怕他做事莽撞,就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乱来。”
“我也得有能乱来的本事啊,叔爷今天也这么和我说过了。”徐建军叹气,“他还和我说宋长森,就是隔壁西川镇的公社主任和县里的关系也不浅,我肯定啥也干不了。”
卢支书琢磨了一下道:“县里姓宋的干部我就知道一个宋长林,他是粮食局调控室的副主任。”
徐建军咋舌,“乖乖,名字这么像,肯定是兄弟没跑了,怪不得他们胆子这么大呢,现在管粮食的都是大爷,谁不求着他们,就连镇上粮管所的一个小工人都能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别说这么大的官了。”
卢支书点头,心有戚戚焉道,“粮食确实是命。”
徐建军又叹了口气,抬手在脑袋上挠了一把,丧气道:“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我还是先看看他们吵的咋样了,这天眼看就看不见了。”
徐建军抬脚又走,卢支书再次跟在了他的身后。
进屋后,徐建军就发现原本吵的脸红脖子粗的程玉铭和程知仁都停了下来,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徐如月收拾东西的动静和程知仁大喘气的声音。
“你们吵……”徐建军说着忽地惊觉不合适,就改口道:“你们商量好了吗?”
徐建军嫌弃他们有点磨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就又开口说:“要是没商量好也没事儿,等什么时候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再叫我过来给你们写文书。”
程知仁“哼”了一声,程玉铭看他一眼,脸色僵硬道:“好了,你现在就写吧。”
徐建军就问他们的具体分家章程,卢支书重新拿出纸和笔。
徐建军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之所以说商量好了的原因是因为程玉铭答应以后二房每年都要上交一半的工分给程知仁养老。
说实话,这不是就是等于让程玉铭一家上交一半的工分养程玉衡一家么,说来说去还是要养程玉衡一家啊。
那这和不分家有什么区别?
徐建军实在没懂程玉铭这么闹分家到底图什么,但还是和卢支书一起写好了分家的文书,然后互相签字,留存档案。
接着,徐建军就说:“这两天我们帮你们把户口的事情重新办理一下,回头给你们重新送过来。”
程知仁不理人,但是程玉铭说了声谢谢。
等到这次的分家总算全部结束后,天色是彻底黑下来了。
一轮细细的弯月出现在天边,为黑乎乎的村庄洒下一片朦胧的银白,勉强能找看出些微的影子。
徐建军和卢支书一前一后走出来,见到程建功还在和泥,就说:“天黑了,你砌灶台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就别干了,我们也回去了。”
程建功“嗯”了下,随意道:“分好了?”
徐建军点头,想了想又没忍住把程知仁和程玉铭分家的情况小声和程建功说了下,“……你说他图什么?”
当然是图程玉衡的工作了。
但是程建功说不知道,又道:“路上不好走,我给你们找俩火把吧。”
徐建军走惯了夜路,一点也不在乎地说:“没事儿,摔不着,再说支书还带着手电筒呢,对吧?”
卢支书见徐建军看向自己,自然点头,从裤子口袋里将手电筒掏出来,珍惜地擦了擦,才推动开关键。
眨眼间,院子里就出现了一道黄澄澄的光束,一直射到程建功身后的墙壁上才被破停下来。
卢支书又赶紧将手电筒关掉,说:“带着呢,你们放心吧。”
徐如月也总算把分给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开始一件件地往程建功他们现在住的屋里面搬。
直到见她连锅碗瓢盆还有桌椅板凳都要放进去后,程建功才赶紧拦住她道:“房子还没建好,暂时也不搬家,你把这些都搬到我们睡的屋里干什么?”
徐如月理所当然道:“分家了,当然要搬到你们屋里。”
简直就是一副生怕被程知仁他们再次占便宜用她的东西的模样。
程建功不让徐如月搬,“屋里本就不大,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徐如月不愿意,但硬是没拗过程建功。
徐如月不满意地嘀咕说:“放在外面,他们肯定要用。”
程建功瞥她一眼,“差这两天吗?”
徐如月呼吸一窒。
程建功动手将那些东西又都搬出去,然后才看向徐如月道:“你晚上在哪儿睡?我们屋?还是临时给你搭一个住的地方,正好昨天洗的床干了。”
就是他们一家恐怕又要挤一挤了。
而且徐如月的头上有虱子,恐怕大家心里都会有点受不了。
徐如月摇头说:“我不,我晚上还睡原来那屋。”
那就是继续和程知仁一个屋一个床睡了。
程建功觑着徐如月,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
程建功借着模糊的月色最后将泥巴湮好,又和程静淞确认了一遍,这才带着一身泥,拿着肥皂到外面的水塘清洗。
徐如月实在没什么好忙的了,又重新把锅给装上,然后烧水洗澡。
只不过她打水的时候看见放脸盆的墩子上的专门用来放肥皂的那一格空了,心里更不高兴了。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又看程定坤正好在边上,想到他之前扔肥皂的事情,就问道:“你今天掉厕所了,所以是不是你又祸害肥皂了?”
程定坤本来还算好看的脸色眨眼间沉了下来,咬牙道:“我没有掉厕所!”
“掉就掉了,我又没说你啥。”徐如月觉得程定坤的脾气有点大,就训道:“你们一个个的,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程静淞见程定坤的脸色更难看了,生怕徐如月再说下去会让程定坤暴走,就插嘴道:“奶奶,爸爸和妈妈不是给你买了新的肥皂了吗,你就用新的就好了啊。”
徐如月没好气地白了程静淞一眼,“你懂啥,那是咱们自己的,这里的是公用的,我当然要用这里的。”
说完刚好看见胡小文从屋里面出来,徐如月立马看过去问道:“是不是你把肥皂偷偷藏起来了?”
平时就胡小文的心眼子最多,徐如月越想越觉得可能。
可是胡小文现在真被叶美云打怕了,第一反应就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快速摇头说:“我没有,不是我。”
她要是和以往一样,徐如月还没有那么怀疑她,但她现在这样一惊一乍的,徐如月倒是更肯定了。
她下意识冲着胡小文瞪眼,可表情变了几变,最终什么也没说。
胡小文也不想和徐如月起冲突,快速地绕过她走了出去。
徐如月找肥皂也不是想用肥皂洗澡,而是她已经习惯了注意这个家里的一切东西,关心它们多少。
找不到肥皂,她就直接端着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程静淞他们也洗过了。
现在屋里一片乱糟糟的,又很热,他们也跑到院子乘凉。
程建功干脆就把刚晒干的那张床放在外面,又铺上凉席,叫他们躺在**。
徐如月就往床边挪了挪,给程静淞几个扇风顺便赶蚊子。
可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骤然发现刚才一直乱嗡嗡叫着吵死人的蚊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徐如月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奇怪道:“咋这会儿一个蚊子都没见到了,刚才还咬了我好几口呢,痒死我了。”
她说着还用手用力掐了掐刚刚浮起来的蚊子包,虽然看不见,但能摸到上面全是她掐下的一道道印子。
虽然又痒又疼,但总比之前一直痒好受多了。
程静淞想了想,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程定坤,就试探道:“哥哥……”
程定坤:“闭嘴。”
徐如月还记着程定坤之前怼她的事,一蒲扇拍在程定坤的肩膀上道:“干啥和三丫头大呼小叫的。”
程定坤:“……”
程定坤于黑夜中翻了个白眼,起身想要离开,结果被程建功给按住了。
“老实待着。”
这可是现成的驱蚊利器。
程定坤:“……”
有点不情愿,但是不得不听话。
接下来没有人再出声,程静淞他们年纪小,很快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程建功他们抱回屋的都不知道。
屋里安静了,徐如月也跟着回去了。
程知仁因为头疼再次躺在了**,但是在看见徐如月的时候,他板着脸,嫌弃道:“你进来干什么?”
徐如月就说:“我自己的屋,我为啥不能回来。”
程知仁冷笑,“分家了,你不是要跟着你儿子过吗,滚出去!”
徐如月白天的情绪一直压抑着,到了晚上,夜色的静谧更是叫她心里如同火焰一般翻涌沸腾,此刻被程知仁这么刺激,徐如月总算做出了符合她性格的事。
“你一个遭了瘟的黑心皮,现在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我儿子过来弄死你!”徐如月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里面的怒火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程知仁早就习惯了徐如月各种牙尖嘴利,满口污言秽语骂人的模样,也没觉得她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她现在就是仗着程建功和他耀武扬威。
程知仁看多了徐如月愚蠢的样子,根本不害怕她,又冲着她吼道:“滚出去!”
徐如月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了,她一拳头垂在了程知仁的胸口,直叫程知仁瞬间变了脸色,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如月接着又捶了好几拳,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
骂程知仁狼心狗肺,骂他偏心害人精,总之依旧是之前的那一套。
可那时候的她骂人只是为了逞一时之气,只想能从程知仁的手里给程建功他们争取点什么,但是现在,她越骂便越能想起这些年的苦楚和委屈,想到白天的时候程静淞和程斯年说她傻的模样。
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她这么大年纪了却一直看不明白,白白让两个孩子被欺负了这么多年。
她恨自己傻呵呵的,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不配当一个母亲,但更恨程知仁他们拿当猴耍着玩,拿她拼命生下来的儿女不当回事儿。
尤其是想到程玉蓉被迫嫁给大她十岁的肖闻京后,她就更恨。
当初,程知仁不给程建功续程家的辈分,但是却在她的撒泼坚持下答应了给程玉蓉续辈分,加上他后来对程玉蓉也有些不错,她还以为他至少是有点喜欢程玉蓉的。
可直到她程玉蓉嫁人后,她才无意间偷听到他和程玉衡说幸好保住了金条的事。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他们手里居然还偷偷藏着金条。
可他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就是哄着程玉蓉嫁人,他就是这么黑心,这么坏!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那个场面,她冲进屋和程知仁他们理论,但是却被程知仁他们说她听错了,说她要是再把事情闹大被外面的人知道,他们一家都得不到好。
她还能咋办!
她只能忍了下来。
她在屋里找遍也没找到金条,又怕真因为这些物件被别人抓住小辫子,她把什么都忍着,甚至连程建功都没有告诉。
直到现在……
徐如月心中沸腾的怒火将她的理智几乎烧没了,她仗着程知仁现在身体不好,而她又常年下地赚工分所以练就的大力气,直接扯过她的枕头盖在了程知仁的脸上。
该死!
程知仁就是该死!
她要弄死他!
徐如月面目狰狞。
直到程建功过来拽开她,她才逐渐清醒起来。
徐如月再次支撑不住,崩溃大哭。
可现在这么晚了,她不敢放声,怕吵到程静淞他们,只好一边张大嘴无声痛哭,一边猛地扇自己巴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憋屈与怒火全都散发出来。
程建功拽住她的手,柔和的精神力覆盖,声音如同春风细雨般道:“行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以前了。”
徐如月低吼道:“我咋能不想啊,建功,娘心里苦啊……”
徐如月拉着程建功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她的委屈,她的愚蠢,她现在的恨。
程建功知道她想发泄,也没拦着,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直到徐如月说完了,程建功才说:“事情都过去了,你刚才也差点把他捂死,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是犯法,你难道不怕牵连到我和玉蓉吗?”
徐如月最在乎的就是程建功和程玉蓉这两个孩子,哪能不害怕。
她不再失控,立马就抓住了程建功,神情急切地说:“那他没事吧?我虽然恨不能弄死他,但是我不能害了你们啊。”
程建功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检查了程知仁的情况,知道他只是晕过去了,就道:“晕死过去了,但我要再晚来一会儿,你恐怕就真的捂死他了。”
徐如月这是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加上此刻心情激**,那些汗水就显得格外的凉,紧贴在她的皮肤上,也让她心里的也跟着凉了起来。
可这明明是夏天,最热的夏天。
徐如月泄气地靠在床脚大喘气,好一会儿后,才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程建功见她的情绪还有些消沉,想了想问道:“你很想知道他把金条藏在哪儿?”
徐如月怎么可能不想,在程建功说完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
徐如月最恨程知仁的除了他们一家差点死掉,当然也确实死了这件事,就只剩下程玉蓉被迫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肖闻京这件事了。
对了,她还有点财迷。
而听到程建功问话的徐如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十分气愤地瞪了**躺着的程知仁一眼,才道:“这个死老头子一直不承认,而且藏的太紧了,我一直没在家里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藏在了外面。”
程建功就说:“你先出去清洗一下,我帮你问。”
“啊?”徐如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程建功现在也很彪悍,就拽着程建功的手说:“你要干啥啊,你……”
程建功不等徐如月说完就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可是……”徐如月还是担心,但被程建功推出去了,“去洗个澡吧。”
徐如月愣愣地被程建功推走,丝毫不知道屋里面的程建功没有像她幻想的那样对程知仁严刑拷打,而是简单粗暴的用精神力刺激醒他,轻松地问出了金条藏匿的位置。
然后又将他弄晕过去了。
等到徐如月洗好澡进来后,见到屋里的场面和她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自然以为程建功没问出来,立马安慰道:“没问到就算了,反正他的嘴一直就跟那河蚌一样,很难撬开。”
程建功却道:“问到了。”
“问到了?”徐如月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立刻在屋里左顾右看,想要找到金条,“在哪儿呢?”
程建功指着程知仁睡的那一边靠墙角的方向道:“他说被他藏在那边床脚下面的土坯里面,他在那里挖了个洞,然后又重新封上,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找到。”
徐如月听完就骂道:“怪不得我找不到呢,这个该死的狗东西还挺会藏,他肯定一早就防着我了,要不然也不能弄出这样的地方,我就说他之前为啥说床太矮睡着不舒服,非要在床腿下面垫上两块土坯,还害得我天天爬床都费老大劲儿了。”
徐如月气归气,骂也归骂,但是也没耽误她想把金条扒拉出来的心情。
她两只手交错放在小臂上搓了下,又道:“我现在就找出来藏好,看他能咋办。”
徐如月要去抬床,程建功先她一步拽着程知仁睡的那头的床靠将床转了一圈,放下,露出可以供人进出的通道。
程知仁也因为两边的高度不对等,脑袋在床靠上撞了一下,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撞死你个老不死的。”徐如月见状又气呼呼地骂了一句,然后走到墙角把那里面的土坯都搬了出来。
有被修补过的土坯很好找,徐如月一个用力将其摔碎,然后就看见里面露出来了两根金灿灿的金条。
“还真有!”徐如月盘腿坐在地上,也不嫌弃上面脏兮兮的,抓起一个金条就往嘴里一塞,然后惊喜地看着程建功说:“是真的!”
程建功不意外,顺嘴道:“那你收起来吧。”
徐如月当然要收起来,但是她还不忘记和程建功安排说:“我要好好藏着,等将来,给你留一根,给你妹妹留一根。”
说完又叹气,“当初要是程知仁这个王八蛋愿意把金条拿出来,也不至于让你妹妹那么早嫁人。”
程建功还没见过程玉蓉,不多做评价,而是道:“都留给她吧。”
“你不要!”徐如月惊诧。
程建功摇头,“不要。”
徐如月就拉着程建功说让他别犯傻,而且就算他不要,他媳妇叶美云肯定也会要,她才不干那让人觉得偏心的事呢。
程建功今天累了一天,现在见徐如月算是正常了,就不太想听她絮絮叨叨,而是道:“叶美云也不会要,你赶紧收起来,该睡了。”
徐如月被这么一提醒,瞌睡也来了。
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带着厚着的睡意说:“是该睡了,你快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程建功没听,利落地帮忙把屋里收拾好,然后才又问:“你还和他一起睡?”
徐如月就说:“没事儿,我现在不会干傻事儿了,再说他也昏死过去了,不能对我咋样。”
徐如月在某方面的心脏其实很坚强,程建功也不再劝她,直接抬脚出去了。
徐如月又开始稀罕手里面的金条,一会儿摸一把一会儿又亲一下,然后满屋子里转圈,想要找个好地方藏起来,最后又觉屋里哪儿都不安全,干脆往胸口一塞,蜷缩抱着两根金条睡觉。
而出去的程建功则在程玉铭他们的房间门口脚步微顿,听着胡小文对程玉铭说她今天被叶美云打的事,又说她的怀疑。
“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胡小文搓着胳膊,声音里带着恐惧道:“他们一家五口明明都没气了,结果一转眼又全都醒了,而且每一个都活蹦乱跳的,而且每一个人都变样了。”
“叶美云和程建功以前那么老实听话,现在却说打人就打人,你都不知道我下午在屋里听到叶美云说要杀了我的时候有多害怕,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会动手,还有程建功,他也动过好几次手。”
“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对劲,全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怀疑……怀疑他们是被鬼上身了。”胡小文说着又想到叶美云之前拆她骨头的模样,一把拽住的程玉铭道:“下午叶美云打我的时候就露出鬼脸了,我说真的,他们肯定被鬼上身了。”
胡小文越是压低声音就越能听到她的恐惧与害怕。
程玉铭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抖,鸡皮疙瘩爬满身。
他又气又怕道:“你干什么,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
胡小文更往程玉铭的身边挤了挤,“可是我真的怕,叶美云他们一家五口都是鬼啊,我之前还和他们吵架,万一……万一她要吃了我咋办?”
程玉铭也被胡小文说的心里发毛,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之前不都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让你不要去招惹他们吗?你为什么不听?”
胡小文也委屈啊,“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这次因为太生气了才这样,过两天就好了呢,谁知道他们都是鬼啊!”
“当家的,你说我到底该咋办啊?”
程玉铭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甚至恨不能离胡小文这个蠢货远远的,但是他也清楚不可能。
程玉铭压抑着火气以及和胡小文同款的害怕道:“要不然,你明天和他们道个歉。”
“我现在哪还敢往他们身边凑。”胡小文拒绝。
程玉铭又开始骂她做事情不过脑子,总是给他惹事儿。
程建功听得直发笑,踢起地上的泥巴块对着程玉铭他们的房子的门倏然弹过去。
深寂的夜里,这种动静格外的响亮,加上屋里的两人还在发抖,更是被吓得如同两只小鸡一样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
好一会儿后,程玉铭没再听到动静,才试探小声开口道:“谁啊?”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黑夜。
胡小文惊慌道:“会不会是耗子?还是……还是……”
程玉铭连忙训斥胡小文不要胡说,然后又继续和胡小文说刚才的话题。
另一边,忽然坏心眼的程建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三个孩子睡的香,但是叶美云却警觉地睁开眼。
见到是他,又重新闭上。
程建功就对着她说刚才发生的事,只得到叶美云一个“无所谓”的背影。
“闭嘴!”叶美云嫌弃道。
程建功笑笑,无声地在程定坤的身边躺下。
接下来的时间就过得特别的快。
或者说,直到今晚这一刻,他们才算是掰扯清楚了之前的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当程知仁几个不再敢招惹他们,程玉铭和胡小文他们也躲着程静淞一家都之后,他们的日子就松快了起来,心情也自然跟着变好,便觉得时间过得快。
分家后的第一天,叶美云继续上山,刚刚引气入体的程定坤也想进去看看,便提出跟着叶美云一起。
正好叶美云和程建功之前也担心过程定坤会莽,就答应这几天会一直带着他。
程静淞继续和程建功一起烧砖,程斯年就在一边干点边边角角的活。
没办法,谁让程斯年真的什么也不会干,总是容易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上午,他们成功搭好了一个小窑,做了点砖坯。
程静淞兴致上来还捏了几个碗勺,想要试试烧出来是什么样。
考虑到时间的关系,不论是窑还是砖坯都放在太阳底下晒着。
下午的时候,村里面通知说要上工。
程建功和叶美云没有去,倒是徐如月舍不得那点工分,按照以往的惯例出门了,碰见有人问她为什么程建功他们不出来上工,她就说他们的病还没好。
程建功这两天光着脑袋在外面跑了几趟,很多人都看见了她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就信了,还纷纷冲着徐如月说让她一定要给程建功好好养一养。
徐如月一一应了。
还有一些好信的人打听她家里分家一事的,徐如月就说:“过不下去了呗,反正我们家的事你们也不是不清楚,都这样了,谁还愿意和他们一起过,没得继续被他们祸害,这次是运气好,但是万一那天真的有事,那就是五条人命,我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这辈子也就没指望了。”
徐如月只有程建功这么一个亲儿子,这话说到很多人的心坎里面去了。
徐如月是本地人,本来这里的人心多少也偏向她,加上在外面为人处事都挺好的,而程知仁他们这次的事情办得确实不地道,这些人就都围着说她早就该分家之类的话,然后帮着骂程知仁他们几句。
徐如月就听的十分开心。
接着又有人好奇程玉铭也闹着分家的事,徐如月依旧说:“这话咋好说,毕竟人家才是亲父子,不过老二家的觉得他爹太偏心,就闹着非要分,就分了。”
“程知仁能同意?”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不信。
徐如月就说:“那自然不同意啊,可老二硬要分,反正最后闹得挺难看的。”
她们又问怎么个难看法,徐如月就说:“还能咋闹,撕破脸了啊,老二说老东西不答应分家就是让他们养着老大一家,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以前的情况,以前是我和建功他们一家养着他们,现在我们分了家,那可不就剩下老二一家上工干活的,老二哪能让老大一家占便宜,那程玉衡这些年赚的工资可是一分都不交公中的。”
其他人咋舌。
她们之前也听徐如月这样骂过,但那会儿就当热闹看,并不太信,这时候又听见她这么说,实在没忍住问道:“真一分都不交啊。”
“我还能骗你们咋地,要不然老二一家为啥非闹着要分家。”
家长里短本来就是每个人都津津乐道的事,加上今天的活也只是简单的除草以及疏通各个田地,免得里面留下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徐如月又十分卖力地帮程玉衡他们宣传,没多会儿,她身边围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甚至接下来的几天也是一样,同时,有关于程玉衡他们的一些风言风语越演越烈。
只可惜他们这些天一直都没出门,自然不知道这些。
而乐得在外面宣传的徐如月自然也不知道程建功和程静淞外带一个打酱油的程斯年一起忙活了好几天,烧出了几块红中带蓝,蓝里有红的砖头,并且硬度等各方面都还挺不错的。
程建功得意地往程静淞的脑门上敲了敲,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果然三丫头是爸爸的小棉袄,这下可以去找徐建军说这件事了。
程静淞发现程建功好像特别喜欢敲她的脑袋,就瞪他说:“你干嘛老是敲我,万一我将来不长个子了怎么办?”
程静淞上辈子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不算矮,但也不算高。
但她真的羡慕那些身高腿长的漂亮小姐姐,做梦都想自己能长到哪怕一米六六呢。
程静淞又说:“你下次不许再敲我的头了。”
程建功回答的非常不走心,“不行。”
说着,又往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程静淞:“……”
有点想咬人。
程建功却拿着砖头站起来说:“走吧,和爸爸一起去找徐建军说说话。”
烧砖要一直看着火,程静淞这两天可没少跟着发愁,两条小短腿都颠细了。
闻言,她打了个哈欠道:“不去,好累,我想在家休息。”
反正程建功过去也不过是说建砖窑的事,也没什么好旁观的。
程建功见她这样也没强求,又瞥向程斯年道:“你想去吗?”
程斯年也跟着摇头。
她这两天虽然没有程静淞累,但是程静淞干活的时候她也几乎一直在边上,所以也不轻松。
程建功就自己拿着砖挑着空的筐先去还了人家,然后才去找徐建军。
此时还不到下工的时间,徐建军这个大队长也和其他社员一样在地里面一起干活。
看见程建功来找他,徐建军本能道:“你准备重新上工了?”
程建功摇头,将小筐里面的砖拿给他看。
“你给我砖头干啥,现在也不用堵涵洞了啊。”
程建功就说:“我烧的。”
“啥玩意?”
直到再次听到程建功说一遍后,徐建军才傻愣愣地盯着他,“你……你……“
程建功又说:“因为赶时间,所以烧的不太好,正经要出一窑砖要一个月的时间,那样砖的质量才会更好。不过这些不重要,我过来和你说这些,是想问你想不想在咱们村建一个窑厂。“
现在老百姓都是从地里刨食吃,到底是吃饱还是饿肚皮,完全就看老天爷那一年的心情。
为了能让农村也有发展,国家也一直提倡他们这些乡下的集体可以尝试一些副业,可对于他们这些老农来说,一没文化,二没有见识,也就只剩下从地里刨食吃了,还能搞啥副业?
顶多就是养头猪。
可有时候人自己都养不起了,养猪又有啥用。
徐建军自打当上村长后就一直琢磨副业的事,可是他虽然读过一些书,但是他的见识和能力也真的有限,想不出来什么。
他能想到的就是村里办个养猪场,可饥荒年才刚过去不久,大家伙心里都慌着呢,都不愿意,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他又曾想让卢支书这个上面派来的大学生想办法,但是卢支书就是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年轻,啥也不行。
因此,听见程建功这么问后,徐建军就立马高声叫了起来道:“行啊,那咋能不行!”
说着的时候,徐建军还在心里面盘算开了:烧砖和养猪不一样,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风险,村里面的人肯定能同意,就是……
徐建军盯着程建功问道:“就是你这个砖烧起来难不难,重要的是成本都要啥,你也晓得村里面的情况,他们之前就不愿意养猪,怕养不活倒贴钱,现在烧砖要是成本大的话,他们到时候估计也不能那么容易同意。”
程建功大致说了一下烧砖的流程和用料,喜得徐建军都忍不住裂开了大嘴,恨不能抱着程建功狠狠亲一口,“真的只用泥巴和柴火,不要其他的了?”
程建功点头。
“那这事肯定能成啊,不过你得先和我去见一见卢支书还有叔爷,这件事也得他们一起拿主意。”
徐建军说着就拽着程建功一起走,嘴里面又忍不住叭叭了一番隔壁西川镇的砖厂的事,然后道:“只要咱们干的好,价格也给的公道,还怕这附近的村子和镇子能不来买砖,到时候西川的那个破砖厂就叫它关门。建功兄弟,你说说你咋这么能耐呢!”
程建功心想这可不是他的能耐,而是他家三丫头的,可惜这件事最后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等见到卢支书和徐学林后,他们的反应也跟徐建军之前差不多。
卢支书倒还好,年纪轻想的也浅,没有问太多,但是徐学林这个上过战场,回来后还剿过匪的就不一样了,问了很多的细节。
程建功一一应对,顺便还给自己立了一个聪明好学的人设,以及抹黑了程知仁一把。
谁让程知仁当初一直说原来的程建功不可能在学习一路上有出息呢。
最后就连徐学林也说:“可惜了,你当初要是继续读下去该多好。”
程建功就道:“现在也不晚,卢支书,你是大学生,我能问你借点书看吗?”
卢支书下意识道:“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要借什么书?”
程建功其实特别想要了解的是如今这个时代的科技情况,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做的可能就在这方面,但是星际与现在的科技差距太大了,也正是因此,反倒让他束手束脚,加上现在时代的原因,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可原来的程建功又只有小学的文化,他说自己因为看过西川镇的砖厂,加上偷偷打听过,所以知道了简单的烧砖技术也能说得过去,但如果接下来他要做什么的话,就不能这样了。
至少他得让人知道自己有学习,有进步,才能有成果。
“什么都行,最好是初中高中的课本。”程建功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说:“其实我特别想读书,但是我爹不许我读,我以前没办法,但现在分家了,还想学学看。”
卢支书说行,等他回头让家里把他以前的课本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