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收获颇丰

反光的一面镜子。

王一城立刻给宝丫放下, 带着几分小心的捡起镜子,这镜子巴掌大小,镜面并不很清晰, 一看就是当时的工艺不行,倒是镜子背面儿有些发黑, 上面沾染了好些泥土, 脏兮兮的, 王一城蹭了几下, 发现这是银质的。

宝丫探头:“爸爸,这是什么啊?”

王一城:“这是镜子。”

他没再细看, 直接揣起来,又在周围找了找,没有旁的东西了。

这要是说起来, 王一城真是不知道说陈文丽运气好还是说陈文丽运气不好了, 这个镜子就在陈文丽一屁股坐下那个位置的后面。前后不超过一寸, 陈文丽但凡是稍微往后一点点, 都能一屁股坐上。

但是她没看见。

她光顾着要干死小草蛇了。

王一城:“走,下山。”

宝丫:“好。”

宝丫麻溜儿的又张开胳膊, 王一城:“真是个小讨债的,我这还得抱着你。”

宝丫咯咯咯,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撒手,爷俩儿一起下山,此时天已经黑了。王一城走的很快,这山里天黑是多危险,他也不是不知道, 没走多远,王一城突然想到一茬儿, 直接拐个弯儿,他记得何家在这里有个陷阱。

宝丫也不认识路,趴在爸爸的肩膀,很老实呢。

王一城绕过来也就五分钟,他来到陷阱边儿一扒拉:“卧槽!”

宝丫:“怎么啦怎么啦!”

王一城激动:“宝丫,有好货!”

呦呦呦!

瞅瞅他看见了什么啊!

这个陷阱里,竟然有一只傻狍子。

看得出来这只傻狍子掉进去没多久,这还没断气儿呢。王一城瞬间喜出望外,这些年,他可是致力于在老何家的陷阱里搞事儿,这拿的毫无负担呢。

王一城赶紧给宝丫放下,说:“这下子咱们有好吃的了。”

宝丫激动的苍蝇搓手。小模样儿急切极了:“爸爸,这个是傻狍子哦。”

王一城:“对,傻狍子。”

宝丫吃过的,小手手搓得更快:“好吃的。”

王一城:“这可是肉,哪儿能不好吃?”

他给傻狍子弄出来,颠一下,差不多五六十斤,反正拎着感觉比拎着宝丫重。王一城:“来,你上我后背,我背你。”

宝丫赶紧窜到爸爸的后背,王一城拎着傻狍子,背着闺女,这下子才是迅速前进,赶紧下山。爷俩儿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都暗下来了。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正在做饭,宝丫凑近爸爸的耳边问:“爸爸,我们就这样提着傻狍子回去吗?”

王一城:“当然不。”

他又不是傻了,才不会直接拎回家。

这个也不是说他一定要吃独食,而是这个来源没法儿说,别看傻狍子傻,但是你要说他王一城能徒手抓住傻狍子,那总归没人相信的。而且这傻狍子一看伤口就是从陷阱里捞出来的,他可不冒那个险。

别是给家里人吃了,转头儿几个嫂子出去逼逼赖赖,把这事儿倒是传了出去,那何家还不知道?

他干了这么些年挖何家墙角的事儿都没被发现,完全是因为他会吃独食。

吃独食才最安全呢。

就他家几个嫂子,大嫂是他表姐,还成的。另外两个一个比一个蠢。

“那我们怎么办啊?”

王一城:“爸有办法。”

这谁还没两个秘密基地了?

他王一城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还能没几个窝点?

狡兔三窟,这个道理他是懂得。

王一城背着闺女下山,刚下山,就来到山下一个已经塌了的土坯房子里,这里原来是守山人住的,后来新社会了,老守山人过世了,也没人安排啥新的守山人了。这房子质量又不行,慢慢空了下来。房子里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就连房子屋顶都没了,就有看着残破的墙壁还有缺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院墙。村里家长都不许小孩子来玩儿,生怕墙壁倒了砸到孩子,这个院子里有一个枯井,王一城把傻狍子放了进去,随即在上面铺上草,完全看不出来。这个枯井是早早早年打的,岁数比田巧花还大,随着几十年上百年的变幻,这里已经不是深井了,就是不到一米高,也根本没有水,里面长满了枯草。

王一城相中了这里,用作偶尔转移物资。

如果白天在山上发现好东西不好带下来,他都会藏在这里,等晚上再来那一次,因为不是长久存放,都是短短放个一两个时辰,所以风险很小。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往这边藏东西,而且因为王一城放的时间短,很快就会拿走。所以有人来玩儿也从来没发现什么。

王一城把东西藏好,领着闺女回家。

宝丫抿着小嘴儿。

王一城睨她:“这是爸爸的秘密,不许说,晓得不?”

宝丫严肃点头。

王一城:“不过你也不用太操心,这里要是被人盯上,爸爸还有别的地方。”

宝丫舒了一口气,放下心。

王一城:“你个小孩儿,心思还挺深。”

他笑着说:“你还小,不用操心这些事儿。”

宝丫:“知道啦。”

父女两个一起回家,田巧花正在院子门口张望,一见王一城,忍不住骂出声:“你个瘪犊子,你下午就回来了人死到哪儿去了?这吃饭都不知道回家,有本事你别吃啊。”

王一城:“哎呦,妈,您看您暴躁的。”

他妈这岁数越大越暴躁啊。

不过王一城一点也不担心,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说:“妈妈哎,我好几天没在家,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就说打是亲骂是爱,我一看您这脾气就晓得您最爱的儿子就是我。”

田巧花:“……”

出门倒水的隔壁邻居吴阿婆:“呕……”

不好意思,真是没忍住。

她嗖嗖的回家,真是听不得王小五自我吹嘘,她可是刚吃饱,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田巧花也让那个儿子恶心个够呛,说:“赶紧的,洗手吃饭,真是的,你一回来就坐家是吧?这么爱折腾明天就上工。”

王一城:“那可不行,妈,我这大小也是个手术啊,得休养几天的。”

他委屈巴巴:“我知道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吧对吧?”

田巧花:“我就是这么想的。”

王一城:“嘿嘿,我不信,您肯定是给我请好假了。”

他凑到田巧花身边,说:“妈,我跟你说啊,我今天跟二表哥一起回来的,知道一个大秘密。”

田巧花呵呵:“大秘密?咱家能有什么秘密,你少在哪儿装神弄鬼。”

王一城小声:“是工作。”

田巧花一顿,赶紧问:“咋回事儿?”

王一城:“您不是不相信么?”

田巧花:“我哪儿不相信了?你个小兔崽子还拿捏是吧?你赶紧的。”

王一城凑在田巧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田巧花抿抿嘴,忍不住翘了起来,但凡是有这种事儿,她大哥总归不会忘了他们家的,这个她懂。

她低声笑了一下,说:“那估计等会儿你大舅就能过来叫我过去了。”

王一城:“我好吧?我跟你讲哦,二表哥可是最先问我的,我当场就拒绝了。这样好的机会,我这个当弟弟的肯定不能跟当哥的争啊。咋样?我人品够吧?”

田巧花难得的点头:“关键时刻,你不掉链子,这个妈是知道的。”

王一城:“那可不。”

田巧花呵呵笑,说:“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偷懒。”

王一城:“你要是这样,就不友好了。”

田巧花没言语,开始分饭了,倒是其他几个哥嫂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抓耳挠腮的,恨不能立刻问出来。但是田巧花倒是开启了别的话题。

“你去哪儿了?”

王一城:“哦,我这不是出门好几天,领着我闺女转一转,听说我不在家,小丫头没少受气,我领着孩子转转,散散心。”

现场瞬间安静,吃饭的动作都慢了。

王一城抬头就看陈冬梅,皮笑肉不笑的说:“二嫂,听说你挺张扬的啊,趁着我不在家,好悬没上天呢,您可很能耐,特别能耐。”

陈冬梅不自在:“没有的事儿,这不是误会?”

王一城挑眉:“哦,误会,呵。”

田巧花蹙眉:“小五子,你二嫂知道错了。”

王一城不置可否的挑眉:“哦。”

他笑了出来:“我也没说啥啊。”

他低头吃饭,缓缓说:“过几天咱们大队是不是要去公社交大肥猪了啊?”

陈冬梅咯噔一下,最近地里的活儿少,她被安排过去收拾猪圈了,王一城一说,她这心里咯噔一下,说:“你你你,这猪可是队里的,你可别……”

王一城无辜的说:“二嫂你说什么啊?我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拿这样的大事儿来开玩笑吧。这要是让大舅知道,多伤心啊。这可是队里的东西。你看你,总是误会我,我就是随口一句,你要是诬赖我,我可要找队里好好说道说道了。这不是神经病吗?好端端的难道还要怀疑我对猪做了什么?那猪要是真有事儿,还不赖上我?我可不背锅啊。我清清白白一个男人,如果要冤枉我,我可不能算了。”

田巧花瞪向了陈冬梅,说:“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小五子再胡来也不会用这种事儿胡来。你是脑壳子不清楚了是吧?要说这种话。”

陈冬梅心里这个忐忑啊,不过眼看婆婆都不高兴了,她赶紧说:“我、我也没有旁的意思。”

她神色有点怏怏的。

但是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

她在桌下踢了自个儿男人一脚,王一海冲着王一城笑着说:“小弟啊,你嫂子真不是故意的,我都骂过她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一个农村妇女,啥也不懂。”

王一城:“二哥,你看你说的,都是自家兄弟,我还能跟嫂子一般见识?”

他低头吃饭,宝丫大眼睛叽里咕噜的。

还别说,王一城这样,真是让人觉得不上不下的,作为亲兄弟,王一海真心觉得他挺了解弟弟的,这小子绝对不会算了,但是确实也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他也不会做的很过分。

所以应该也没啥。

他这么一想,放下心来。

倒是陈冬梅,越想越觉得忐忑,她有心想说啥,但是全家都不当做一回事儿,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开口。

果然就如同田巧花说的那样,他们晚饭还没吃饭,田建国就安排老三过来叫人了。她立刻放下碗筷,匆匆离开。人一走,王一林忍不住问:“小弟,啥事儿啊?我咋听着工作啥的?”

王一城点头:“临时工。”

他摊手:“我可主动说了我不去的,怎么样,仗义吧?”

几个兄弟纷纷竖起大拇指,就连几个嫂子也难得的高兴。

小五子不去,肯定就是他们了。

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呢。

虽说婆婆肯定是要扣钱的,但是按照婆婆的习惯,也确实能落在他们手里一点的。而且去外面上工,吃的比在家好啊。所以各房都乐意去。

但是他们晓得,婆婆最想让小五子去,因为小五子在家拿的工分最少,如果是小五子去做临时工,那么从经济角度最合算。好在,小五子虽然不着调,但是心里倒是有哥哥,几乎每次都坚定不去,把机会让给几个哥哥。

几兄弟都跟弟弟唠过了,晓得小五子是看他们负担重,故意把机会让给他们呢。

该说不说,这件事儿就很感动。

王一城:我说啥,你们都相信?

我纯纯懒啊!

但是名声他还是要的。

所以几个哥哥都坚信,别看小事儿各房有矛盾,大事儿上,他们全家从来都是团结一致,就连小五子都能为哥哥考虑的。

王一城吃完了饭,说:“哎呀。今天是轮到我们这房刷碗是吧?”

田秀娟:“我给你刷了,你刚回来,领着孩子回去休息吧。”

王一城眉开眼笑:“谢谢大嫂。”

陈冬梅与柳来弟:“……”马屁精!

王一城顺势不干,领着闺女回屋,点燃了蜡烛,问:“你这几晚在你奶那边睡的吧?”

宝丫点头,说:“中午宝丫自己在屋里睡,晚上去奶奶那里。”

她伸了一个小懒腰,说:“好拥挤哦。”

王一城点头:“可不是,睡俩人和睡五个人能一样吗?”

他找出一块旧布头儿,开始擦今天捡到的银镜。

虽然这个银镜照的不清楚,但是越是不清楚,说明这东西越久远,不然的话按照技术来说,这镜子怎么着也不至于这样了。他擦着镜子,宝丫趴在炕上,撑着下巴,翘着小腿儿看眼儿。

“爸爸。这个镜子擦完好像变亮了,刚才黑漆漆的。”

王一城:“银子都这样,你可别小看这个,这可是个好东西。”

宝丫:“哦?”

王一城:“这是银子的,银子的多少都是值钱的,再说你看这个做工,看这个精细劲儿,一看就不是凡品了。这好东西啊,也得遇到识货的人,你个小丫头运气好发现了,我这个当爹的也识货,这东西落在我们父女手里,才是发挥最大的价值呢。”

宝丫得意的露出笑脸儿。

是啦,她就是这么运气好呀。

被夸奖的小孩儿额头的头发都一翘一翘的,透着骄傲。

王一城又擦了一会儿,愣了一下,对着蜡烛仔仔细细的看着镜子底儿的印记,随即激动了几分:“唉我去~闺女,你说咱们爷俩儿这运气哎,这他娘的还是个官家出来的。”

宝丫:“啥意思?”

王一城:“总之就是值钱。”

官家工部局出来的东西和民间小作坊出来的东西,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顿了一下,他低声叮嘱:“咱家的事儿,出去别瞎说哈,你该知道,要是说了那别人可就会把我们的好东西抢走了。”

宝丫一听这个话,赶紧点头:“我晓得。”

她嘴巴最严了。

她瞪大眼,说:“我们偷吃东西,我哪次出去说过?”

王一城点头:“嗯,我就是相信我闺女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才敢什么都跟你说呢。”

宝丫立刻笑起来:“就是的呀。”

王一城又擦了一会儿,美滋滋的:“这个可真不错。”

不过他也晓得,现在这个政策啊,屁事儿比较多,但凡是有好东西,还是要收起来的,不然少不得惹出麻烦,这个道理,王一城很懂。

不过他也相信,不管啥时候,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该偷偷收起来的,还是要收的。

王一城眼看宝丫有点昏昏欲睡了,说:“你睡吧,爸再擦一会儿。”

宝丫:“我等爸爸。”

王一城:“你早早睡,小朋友多睡觉长个子,你想做小矮子吗?”

宝丫果断地铺被子睡觉,她要长高。

王一城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擦了多久,终于把镜子擦干净了。这全都擦干净了才发现,这个镜子的镜面,其实还真不算是玻璃,照的人影模模糊糊。

不过王一城找了一个手帕包起来,起身踩着椅子爬到了房梁上,找到一个固定在上面的木盒子抠下来。

他瞅了一眼闺女,这小丫头已经睡了。

王一城把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三百块钱,还有一个玉佩,水头不算好,不过这是戚玉秀留给女儿的,王一城把银镜也放了进去,给盒子锁上,又重新放回了房梁,房梁四周都固定着木头块子,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是一个盒子。

他给房顶糊着的报纸粘好,一切恢复正常,这才起身出去上茅房。

不过这来到院子里才看到,各房都燃着蜡烛,没睡呢。

一看就晓得,是为了临时工的事儿,王一城耸耸肩,不感兴趣的去厕所。等他出来倒是正好遇到了田巧花,田巧花带着笑意,说:“你干啥?懒人屎尿多。”

王一城摸摸鼻子,说:“您真是话多。”

话音刚落,就看到几房都出来人了,哎呦,真是急切啊。

田巧花一看就忍不住骂人:“你们一个个是烧的是吧?这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家庭,这就点着蜡烛点这么长时间?有你们这么浪费的吗?我这边赶着节省,你们赶着浪费是吧?你们着急等我,摸黑儿等我也一样啊。干啥要点蜡烛?一个个败家玩意儿,我真是不骂你们这些兔崽子,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几个兄弟都被喷了。

田巧花深深感叹,这几个兔崽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学道自己的精髓呢?一个个都只知道浪费,一点也不知道节省。

真是气人。

她说:“都跟我进屋。”

兄弟几个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着进门,王一城靠在门上,倒是不像三个哥哥那副窝囊相。

田巧花又瞪了几人一眼,说:“玻璃厂招临时工,少安给争取到了三个名额,他媳妇儿自己占一个,剩下两个,你大舅妈娘家那边给了一个,另外一个决定给咱家。”

几兄弟立刻喜出望外。

田巧花:“一个月十块钱,说是干三个月,干到年前,管一顿午饭,不包住。”

王一海立刻急切说:“咱们距离镇里也不远。早晚来回走不耽误事儿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田巧花,想要得到这个名额。

田巧花:“这一次这个名额就给老大。”

王一山瞬间狂喜,王一海和王一林倒是一下子耷拉下脑袋。

田巧花自然知道大家都想得到这个名额,哦不,小五子不想。

她说:“这一次人家说了,最好是要熟练工,老二老三你们不是熟练工,所以就还是老大去。他以前去过的,不是生手儿。不过我也不是那偏心眼的,下一次就轮到老二,再下一次轮到老三。你们也晓得,玻璃厂的临时工几乎每年都有,我现在说好了,就不会反悔,你们几兄弟轮着来。老大你干三个月就是三十块钱,你往家里交二十五,剩下五块钱做你们那一房的私房。我这个决定厚道吧?我告诉你,你们别总是背地里嘀咕我抠门,你们出去问问,谁家没分家不得上交收入,也就是我,还给你们留着私房钱的口子。”

王一山激动的点头,他们想攒点私房钱太难太难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啊。

王一海和王一林羡慕的看着大哥,可是又没什么法子,自然老娘说什么是什么,好在这话撂在这里,他们倒是放心几分,也有了几分期盼。老娘说话还是算话的。

田巧花继续说:“其实这一次少安本来是想要小五子的,小五子不去,你们都该感谢弟弟。”

这养孩子多了啊,田巧花也晓得该是如何团结几个儿子了。

王一林疑惑:“小五子也是生手啊。”

田巧花:“小五子会说话会哄人,不是新手儿也能很快融入,你能行吗?”

王一林果断:“我不行。”

别看小五子在家里基本也不说啥好听的,但是出门在外,他们可是知道的,这小子一套一套的,那个词儿咋说的来着?

油嘴滑舌。

明明很油滑,但是大家偏偏很吃这一套。就让人看不懂。

“少安的意思是,让小五子去,小五子嘴甜会哄人,虽说这次肯定不能转正,但是多去几次,保不齐就多点机会。他一个单身,也许还能找个城里正式职工的媳妇儿。大姑娘不好找,就冲他这个面相,找个寡妇总行的。”田巧花又瞪了小儿子一眼:“你啊,大家都为你着想,你偏是不干。”

王一城:“不想去。”

虽然他是想找个人养,但是大冬天去干活儿,早出晚归,他不乐意。

他真想找寡妇,有的是办法,何必大冷天去干活儿。

田巧花:“你个玩意儿真是……算了,去去去,你回去睡觉,我眼不见为净。”

几个兄弟同情的看着小五子,觉得小五子日常被老娘嫌弃。

王一城倒是果断的回屋,几个兄弟散了,各房怎么个想法,王一城丝毫不关心,月黑风高的,他摸出了门,很快的就奔着枯井去了。

他扛上了傻狍子,蹑手蹑脚往家走。

等明天大家都去上工,他就能在家搞小动作了。

别看这个傻狍子差不多四五十斤,他也一点也没想卖掉,黑市儿什么的,他肯定不去,那地儿多吓人啊。他一普普通通老百姓,别去瞎折腾了。

王一城扛着傻狍子回家,刚进院子,就听到外面传来咚的声音,他迅速的贴着墙壁,不动了,顺着木门的缝隙往外偷看,就见一个不大点的小女孩儿一个人拎着菜刀往外走。

王一城:“……”

顾香织。

这小女娃儿,是王一城“奇奇怪怪”排行榜上的第二名。

第一名自然是陈文丽。

顾香织也必须排第二,她真的也足够的奇怪了。

不过王一城倒是没多管闲事儿,人啊,有时候知道的多就死得快。

他默默的回屋,把已经断气儿的傻狍子往炉子边一放,简单洗洗手,换衣服睡觉。

深更半夜的,他可没有顾香织那个精神头。

至于顾香织到底去干啥?

王一城更是不想猜测,人家拎菜刀呢。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他还没工夫啊,他属实是文弱男青年了。

能吃,不能干!

王一城拢了拢自己的小被子,嗯,睡觉才是胆小男人的正确选择。

王一城没敢跟着顾香织,顾香织深更半夜的出来,倒是也胆大,她一路奔着于家,没错,就是于招娣他们家,顾香织熟门熟路,一路过来。

大晚上的,四周一片寂静,香织找了几块石头,踩着直接爬墙,三两下子,就翻墙进入了院子。大晚上的,院子格外的安静,顾香织来到门口打开院门,随即又回去走向了鸡窝。

她提着菜刀冷冷一笑,把菜刀别在了腰间,弯腰伸手。

小小姑娘,两只手一手一只老母鸡,瞬间掐住脖子,她毫不客气一扭。

“咕咕咕!”

半夜鸡叫,老母鸡放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小孩儿扭断了脖子。

要不是顾香织没劲儿,这老母鸡一点声音都别想发出来。不过短暂的鸡叫并没有惊动于家人。她一手一只老母鸡,撒腿就跑。香织跑了很远,来到山脚下,如果王一城在就会发现,顾香织选了和他一样的地方。

不过她倒不是往枯井里放东西,而是蹲在墙边儿,

她把防身的菜刀放在了一边儿,熟练的捡柴架火拔毛,不一会儿的功夫,老母鸡就烤上了,晚上有风,她选的角度正正好,吹的火倒是旺盛。过了一会儿,香味儿散发出来,眼瞅着老母鸡也要烤熟了。香织在自己的兜里摸索了一会儿,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都磨得看不出图案了,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放了一点点自己配的调料,里面有一点酱油,还有一点辣椒面儿和盐,混合在一起。

香织撕着烤鸡,蘸着酱料吃的格外的美味。

她吃的好大口,虽然才六岁,但是大概是没油水儿,一个人吃一只鸡,竟然吃了个光。香织吃完了一只鸡,打了一饱嗝儿,瞅着另外一只鸡,犹豫了一下,把这只鸡藏在了枯井里。

嗯。你说这不巧了么。

大家都相中这里了。

顾香织吃完了,把火踩灭,找个大树叶把鸡骨头一包,提着菜刀又往于家走,走到于家门口,小心翼翼,这大晚上的,于家睡得正好呢。

他们哪里知道啊,自家下蛋的老母鸡,都被扭断脖子吃肉了。

顾香织蹑手蹑脚的进门,还真是不怕被人埋伏了,自己把鸡骨头撒了满院子都是,真是杀人诛心。

她扔完了,得意一笑,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香织回家之后把菜刀放回了厨房,这才回屋躺下,她睡觉的房间很小很小,是个间隔出来的屋子,连窗户都没有,炕上已经躺着三个小丫头,都睡得很深沉,顾香织悄悄的爬上炕,睡在了最炕梢儿的位置。

这一个晚上,还不少人都有小动作呢。

王一城有,顾香织也有。

不过他们基本上在邻近半夜的时候,就都结束了。凌晨十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们这个地方秋雨不算多,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倒是真的。

每场雨都会让气温陡然降低好几度,几场雨下来,妥妥就要入冬穿棉袄了。

雨势越下越大,清早起来,王一城昏昏沉沉的,就感觉宝丫缩在自己怀里,这小丫头是半夜冷了,王一城昨晚半夜出去做贼,睡得不太好,揉着眼睛,掀着自己的杯子,盖在了宝丫的被子上,双重被子,小姑娘睡得更好了。

王一城搂一楼闺女,仗着自己还算是个“病号”,继续睡觉。

这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就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王一城:“谁啊,叫魂儿呢?”

“你个该死的玩意儿,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王一城赶紧陪着笑爬起来,他打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呼呼的,他冻得一哆嗦,赶紧披上衣服,说:“妈,这一大早的干啥?”

田巧花看的眼神儿十分鄙夷,说:“这都几点了,还叫一大早?你知不知道绍文绍武他们上学都走了一个小时了?”

王一城:“嘿嘿。”

老太太懒得理这个懒鬼,当妈的真是欠了他的,她说:“你和宝丫的早饭温在灶里,大队那边儿给你请了五天假,你休息吧。”

王一城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妈,妈啊,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田巧花不听这个狗东西恭维的话,哼了一声披着蓑衣就走。

王一城赶紧关窗,其实王一城这个手术,真是不用休养那么多天,小心是要小心的,但是真不是那种需要卧床的。但是现在人哪儿知道那么多呢。

大家都觉得既然叫“手术”,既然是关系到那个位置,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不然一旦不行了咋办?这可是男人最重要的事儿。

所以饶是日子过得仔仔细细的田巧花,也给儿子请了五天假,本来定下来是三天,但是当妈的真是不放心。那里啊,那里那里啊!多重要!

王一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当妈的关心,嘿嘿嘿。

一回头,就见自家丫头顶着一头爆炸头,大眼睛瞅着他,这小丫头也被吵醒了。

王一城:“再睡会儿不?”

宝丫摇头,披着被子坐起来,说:“不睡了。”

小姑娘倒是个伶俐的,说:“宝丫有点冷,要穿厚衣服。”

王一城:“柜里有。”

说起来,戚玉秀是三年前去世的,宝丫那一茬儿的衣服,基本都小了。不过虽然戚玉秀人走了,但戚玉秀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还有老爹跟大姐呢。戚老头虽说不想留在本地,可也不是要跟女儿断绝关系。再说,他做了那么多年小商贩,手里是有些积蓄的。

所以每年还会写信回来关心宝丫的。

这不,今年春天听说宝丫长个儿了,老爷子还给外孙女儿寄来了两套厚的棉袄棉裤,可以换洗。这是戚玉珍自己做的,戚玉秀是干啥都不会,但是她大姐戚玉珍手巧的不得了。

就这布料,就这棉花,就得好些钱好些票呢。

宝丫翻出新衣服,随即抬起毛毛头,说:“穿这个!”

王一城瞅瞅外面的天气,说:“闺女啊,还没冷到这个地步呢。”

这还没到十一月呢,还不到穿厚棉袄的衣服,小丫头倒是想穿新衣服,他说:“你再找找。”

宝丫嘟嘟嘴,她想穿新衣服,不过爸爸不同意,她还是忧愁的看着柜子,翻出了自己的旧棉袄,不服气的说:“你看,小了!”

王一城还不知道这小丫头想穿新的?

他笑着说:“现在不用穿棉袄,你穿秋衣,然后外面套毛衣。”

宝丫鼓鼓脸蛋儿:“那好吧。”

王一城看她翻得乱糟糟的,说:“你把衣服都拿上来,我看看你哪件小了,都得改一改了。”

宝丫立刻叉腰:“好多小了,宝丫长个儿的。”

刚说完,小肚子咕噜噜。

王一城:“你等着。”

他穿好衣服拉开插销出来,就见绍勇他们在炕上拍画片儿,现在可是万物皆可画片儿,有烟盒剪下来的,有火柴盒剪下来的,还有点心包装的……

就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了。小孩子们都很珍惜。

几个小孩儿在炕上玩儿,王一城倒是端了早饭回屋,他烧水给闺女冲了一杯麦乳精,宝丫咕咚咕咚干了,美滋滋。

宝丫叉着腰,在屋里转悠:“爸爸,傻狍子拿回来了。”

王一城点头:“等爸给偷偷做成腊肉,到时候藏起来,咱们就能偶尔改善生活了。”

宝丫赶紧问:“那今天吃吗?”

王一城:“吃。”

宝丫立刻眉开眼笑。

王一城:“爸给你弄个肉汤喝,下雨天最适合暖和一下了。咱们……”

正说着,外面传来尖锐的哭叫声,王一城:“卧槽。”

他赶紧披上雨衣,宝丫:“我也去我也去。”

王一城把女儿往雨衣里一塞,又给她戴上小草帽遮雨,嗖嗖的就出门。

一出来就看到绍勇几个探头探脑,王一城:“你们出来要披着蓑衣。”

“好!”

他们家只有两件雨衣,一件是王一城的,一件田巧花的,田巧花那件儿是戚玉秀的,她自己也不怎么出门,都不用,就给了田巧花。王一城这一件也是当初戚玉秀买的。

不过田巧花经常不舍得用,还是会用蓑衣。

就仿佛,那雨衣放着能下崽儿,总之不舍得用。

家里其他人都是蓑衣,王一城也不管那些,直接来到门口,就见于招娣浑身湿透了,淋着雨,头发都黏在额头上,就连纱布都水辘辘的。

她哭的厉害,整个人都要往顾凛身上靠:“顾大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家了。”

顾凛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怕她靠在自己身上,还是关心她,低头看着她,说:“你不要说这种话了,你不要家,还能去哪里?”

于招娣哭哭啼啼:“我妈,我妈真的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女儿。我家的鸡昨晚被偷了,那杀千刀的不仅偷了鸡,还吃掉了扔了我家一院子的鸡骨头,今天我妈起来一看就瘫倒在地。家里损失这么大,我也难受啊,可是,可是我妈这不抓贼就打我,说是都怪我没有看好鸡……你说这能怪我吗?我知道,我知道我妈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女儿当一家人。我也不要继续留在于家了。顾大哥,求求你,你娶了我吧。”

王一城:“卧槽!”

“卧槽!”

“妈妈呀。”

王一城低头一看,家里几个小孩儿都出来了,一个个也不知道看没看懂,都缩在他身边探着脑子,嘀嘀咕咕。

王一城:“小声点。”

顾凛回头,锐利的扫了过来。

当他没看见么?

王一城无辜的冲着顾凛扬扬眉,虽然被发现,但是我不走,我还看!

顾凛眉头皱了起来,有几分厌烦,这王小五是怎么回事儿,一点也不爷们,只有娘们才会趴门趴窗的看热闹。跟个娘们一样。

他不是那种会被人看热闹的人。

顾凛回头,认真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这样说,就太让你父母寒心了。”

于招娣委屈的哭:“可是,可是我妈打我……老母鸡丢了,她不抓贼竟然怪我……”

她委屈的不行,真委屈啊。

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不过就是丢了两只鸡,至于要死要活吗?”

结果她妈就崩溃了,追打着她,非说是她没照顾好老母鸡。

真是有毛病。

大晚上的睡觉,咋的她还给老母鸡搂被窝儿?

“嘤嘤嘤,顾大哥,我好难……”她顺势靠在了顾凛的肩膀。

王一城:……哦豁!靠上了靠上了!

他赶紧捂住闺女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