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在想什么?”顾听澜见花芽捧着碗不吭声也不吃饭。
“是唱歌跳舞的那个文工团么?”花芽眼睛亮晶晶地问顾听澜。
顾听澜了然地笑了说:“是唱歌跳舞的那个文工团, 给战士们表演完还会到三区大礼堂给家属表演,做为拥军爱军精神的表彰。”
“演几场啊?”花芽问。
“很多场。”顾听澜说:“她们这次来了,应该在咱们这里待一个月。要是去别的地方慰问演出不需要待这么久, 咱们在岛上环境特殊, 她们难得过来就会多演两场。再等到休息好了离开。”
家属既然能看的到演出, 花芽就没什么好羡慕的,又问顾听澜:“那什么时候能演呢?”
顾听澜还不确定, 跟花芽说:“应该就在下个礼拜。”
方圆想到去年的演出,跟花芽说:“她们的小嗓子可亮堂了,在三区唱歌,咱们这里都能听到。”
“那哪里是嗓子亮堂, 那是有麦克风。专门放大声音的,跟大广播一个样。”林八一说。
方圆埋怨地看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傻子呗?”
林八一笑道:“那你做饭小心点,别把咱们家给烧了。”
这话说出来花芽跟顾听澜也笑了。
又到礼拜一。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到图书馆三楼把放了好久的学习教材翻找出来。
“可别说啊,换了个校长,咱们学习班学习风气都浓厚了。”周文芳戴着的白口罩上沾的都是灰, 她管不了脏不脏, 学着花芽的样子往地上一坐, 盘腿开始归纳学生书籍。
“今天一早上拿出去的那些书都被借走了。”花芽抹了把汗说:“就连《汉语字典》都借出去三本。”
“我听说学习班要正式把小初高分出来,里面学生少, 新校长宁愿小班教学也不让学生稀里糊涂的念书。”周文芳在三区住, 信息渠道比花芽多。
“那多好呀,念书就是要明明白白。”花芽就知道手表爷爷是干大事的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 绝对把学习班盘的顺顺的。
“嗯。”周文芳原来一心想要当兵, 家中爷爷奶奶不希望她当兵,她想了想以后不能一直在岛上碌碌无为:“我记得你说你想考大学?”
花芽站起来, 把地上的书抱在怀里准备送到二楼。她们在二楼收拾出来两个新书架,专门放教育书籍。
“对,我最近就在找书。”花芽看到周文芳冲她眨眨眼,心领神会道:“你也要考?”
“我总不能看着你进步,自己原地踏步吧。”周文芳有些不好意思,也抱起书走到花芽身边说:“我一准考的比你好。”
花芽唇角勾起冷笑:“行,谁考不好谁就当闺女。”
周文芳怒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一茬,能不能翻篇!”
“不能不能就不能!”花芽抱着书往楼下跑,周文芳没她利索,抱着许多书微微颤颤地下楼。放下书后,就在书架之间搜寻花芽的影子,想要教训她。
“有人么?”一道晴朗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周文芳回头见到一位姿态挺拔的军人站在二楼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书籍。
“借书证。”周文芳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好意思同志,我是来这边出差的,没有借书证。”男人歉意十足地说。
不管怎么歉意十足,没有借书证就是不好使。
“没有借书证我不能登记,不能登记你就借不出去。”周文芳带着他走到楼下,来到登记桌前。
她打开登记册指给他看:“这些全是凭借借书证登记的,你看看,不是我哄你。”
花芽闻讯过来,她拿起对方需要借阅的书《哲里木盟版画选》。
对方见花芽对这本书表示出兴趣,客气地说:“这是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创作画集,在岛外已经看不到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本书。”
于奇伸出手想要跟花芽握手。他见花芽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没想到小岛上会有这么甜美的姑娘,笑起来宛如夏花绽放。这样的姑娘可比文工团里的姑娘都要吸引人。
“哦,对了,我叫于奇,是部队文工团过来进行文艺汇演的人员。”
周文芳不走寻常路,先握住他的手说:“不是谁的手都能握的。你好,于奇同志,我姓周。”
于奇觉得自己耳朵仿佛出现了错觉,刚才真不是他听错了?
花芽把手背在背后,绕到周文芳里面。
不是她没礼貌,是于奇看她的眼光让她别扭。这样的人她都会躲得远远的。
再说他的八斤是个醋精,眼前这位男同志长相俊朗,可能是演出的时间多,难免会带着脂粉气,但还是比大多数男同志长相英俊。为了避免顾八斤闹幺蛾子,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于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阳光灿烂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的工作证放在这里押着,最多三天我就把书还给回来。”
对于岛外同志过来借阅是有临时借书证,周文芳也没为难他,让他把个人信息登记,核对以后给他发了临时借书证,限期一个月。
于奇感谢一番拿着书走了。
“我还想跟你说呢,等着有演出咱俩一起去看呗。”花芽把于奇的借书信息登记,歪着头问周文芳。
周文芳挺喜欢看文艺演出的,本身就是个文艺女青年,索性答应下来。
下午没什么事,花芽就在文化活动室里帮着高婶子分发这次学习的资料。
因为这次难得的文艺演出,家属们一个个都笑盈盈的相互约着去看。
给扫盲班上课的是一位新来的家属,她儿子在这边当营长,她原来是教师退休。本不想过来,奈何外面闹的太厉害,不如就来岛内呆着。
“今天给大家讲的内容是‘日常疾病预防’。我听说咱们岛上医疗资源有限,一般流行病的预防都是依靠吃大蒜.”
“诶,小花,你认得这个字怎么念?”王梨花凑到花芽跟前,眯着眼睛讲纸拿的远远的放着看。
“是‘膳’,就是过去皇帝‘用膳’的‘膳’字。”花芽探头过去跟她说。
接着旁边又有一位家属问花芽:“那这个念什么?”
花芽低声说:“‘参’,‘人参’的‘参’,是多音字,还有‘参与’的‘参’也是这样写。”
王梨花缓慢地在“膳”字上标上拼音,拿给花芽看了一眼,花芽帮她改了一下。王梨花跟花芽说:“早知道还不如你上去给我们讲。”
花芽忙说:“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就是个小学生。”
王梨花小声说:“怪不得我们被人叫文盲,小学生就这么厉害。”
花芽抿唇偷着乐。
随后,认认真真地听了听疾病预防方面的知识。
这些日子花芽越发觉得扫盲班办得好。不光是扫文字方面的盲,还扫常识方面的盲,花芽在这边能学到不少岛上日常知识。到后来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参加扫盲班。
等到下课,高婶子叫住花芽。
“小花,你过来一下。”
“婶子,有什么事?”花芽从座位上起来,颠颠跑过去。
高婶子把一张表格递给她,说:“这是家属委员会的推荐表,你把你的信息登记在上面。我打算把你推荐到家属委员会里面做个干事。”
花芽问:“就是干活的那个干事?”
高婶子笑了用食指顶了一下花芽的脑门说:“对,那你愿意不?”
花芽也笑了:“我愿意奉献。谢谢婶子给我这个机会。”
高婶子说:“其实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就是有些杂事需要人来管理。每个月没有工资,年底会发一袋糙米,聊胜于无,当做一年的幸苦费。你要是不在意,那我就推荐你了。”
“那可好,我闲着也是闲着。”花芽美滋滋地说:“嫂子姐也在家委会,这样多好。”
*
演出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
礼拜一到礼拜五给西院的战士们演出。
礼拜六给家属院里的家属们演出。
方圆早上做了葱油大花卷,花芽和顾听澜过来一起吃。
“那礼拜天休息么?”这里就花芽没看过文工团的演出,兴趣满满地问。
方圆早上不但做了大花卷,还手磨了豆浆给他们加餐。
花芽的豆浆是加了两大勺糖,喝到嘴巴里甜滋滋的。顾听澜尝了一口,愣是没敢尝第二口。
趁着花芽注意力在文工团上,他心里盘算着礼拜天说什么也要带着小妻子去看看牙科大夫。现在她有时候牙疼都不敢说,自己忍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礼拜天要开联谊舞会。”
方圆来这里多年,早就了解这里的习惯:“咱们部队里头单身汉太多,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有文工团的同志过来相应组织号召进行相亲活动。今年人数多有七十多人,是去年的一倍。说不准是咱们031的战士名声好,传到外面去,都争着过来呢。诶,老林,你说今年能成多少对啊?”
“肯定少不了,这次的文工团是山东部队的。姑娘小伙都是盘靓条顺的好体貌,山东是出俊男美女的大省,今年的联谊会有看头。”
说到这儿,林八一又开腔道:“小顾当年被阮旅逼着去联谊会,那场面.啧啧,反正都结婚了,我就不提了。”
顾听澜笑道:“没结婚的时候我也安分守己,你说话别意犹未尽的感觉,容易让我家那口子产生联想。”
花芽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顾听澜,就被他的劲腰长腿吸引。
大半年下来,还是喜欢的不行。这男人浑身上下就是照着她的喜好捏出来似得,让她一头栽到他的温柔乡里。
现在他还是已婚身份,安分守己定然是应该的。当初未婚.他整日撩拨人的态度和语气,花芽想了想问林八一:“当年到底什么样?”
顾听澜一听就知道坏菜了,他的小妻子真惦记上这茬了。
他给林八一使眼色,见林八一不看他。就给林八一夹了块油汪汪的炒鸡蛋,虚伪的关心道:“班长,吃蛋,别光顾着吃花卷。”
林八一怎么会不明白顾听澜的意思,笑了一下跟花芽说:“当时就是有姑娘写了几封信让人转交给他,其他也就没什么。”
“不光是当年,现在也都流行交笔友。相互写些生活感悟之类的书信交流着。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她们扯那些风花雪月,时间一长也就淡了。”
顾听澜绝口不提被几个姑娘热烈追求,相互争风吃醋的事。他为了避嫌还特意在西院里住了好久,免得平时跟她们碰上。
她们找不到人,自然要写信表达心意,顾听澜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别人帮忙转交的情书。光是林八一就给他送过五六次。
当然,这种事没必要拿出来炫耀,更没必要让他的小妻子听了介怀。
“那你今年还去么?”联谊会不光是单身汉和未婚姑娘参加,还要求有些已婚人士过去帮大家伙保媒拉纤。
“不去。”顾听澜说的很干脆:“我礼拜天陪媳妇看演出就成。”
花芽觉得顾听澜态度尚佳,勉强饶过他。
林八一点头说:“也是,你去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啊,哈哈哈。”
顾听澜白了他一眼。
礼拜六,花芽跟周文芳路过三区的礼堂。
已经有不少面孔陌生的人在这边走来走去。一个个长相气质都很出众,个子贼高。站在一干家属里都很显眼。
花芽看到文工团的姑娘,她们身上穿着军装,脸上上妆。有个别几位姑娘的头发是烫过的,跟电影明星似得,非常时髦。
周文芳见得多不觉得有什么,就是看她们手上提的包和脚下的高跟鞋不错,打算托北京的朋友帮忙买一买。
花芽倒是很稀罕,像个小老外,表现的很好奇。
“原来还能有这样的军人,我还以为都要扛枪打仗的呢。”花芽感慨道:“这样多好啊,能当兵还能臭美。”
“你想什么呢,她们不光是要在和平的地方演出,有的时候为了激起战士们的意志,还会到前线演出。可不是每天保持美美的就行。”
周文芳拉着花芽往回走,她还提着不少苞米碴,是帮花芽拿回去喂鸟的。
“那咱们今天早点过来,免得没有好座位。”花芽雀跃地说:“嫂子姐说了,她们的小嗓子可亮堂了。”
“你放心吧,她们把演出地方改成了操场。就是想让更多的家属能够看到演出。”周文芳换只手提袋子,沉甸甸的袋子勒的手生疼。
她看到花芽比她拿的更多,两只手还有背上都是苞米碴,她问:“你到底要喂多少鸟,上个月不是才买过?”
花芽的注意力被她拉回来,叹口气说:“你可不知道那群鲣鸟多能生崽。还有不少经过它们宣传慕名而来的其他鲣鸟,真是能干饭能拉屎。”
现如今鲣鸟首领俨然成为大禹岛鸟类一哥,整日歪在窝里跟媳妇卿卿我我,不断地有其他鲣鸟要加入它的阵营。
还有一些气候转暖从南方飞回来的候鸟们,它们都看好英雄碑这一块,它们不是鲣鸟群的对手,被鲣鸟首领率领一群小弟赶到英雄碑正对面的小树林子里栖息。
花芽喜欢鸟儿,舍不得它们饿肚子,这段日子就喂的频繁些。
“我也不是老喂,八斤说下个月海洋鱼群会过来许多,就不需要我受累了。”花芽说。
周文芳叹口气:“行吧,下回找你家八斤来提苞米碴,我胳膊明天肯定酸的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