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颗蛋
高巍、姚新宁跟老于三个, 就是最近负责帮忙送货，都赚了一笔可观的劳务费。
明煜不继续下去，挺可惜的。
明煜为什么不继续, 当然是因为桃木妖已经榨不出妖气。
昨天看他, 瘦得两颊凹陷下去，可一点看不出过去用色相惑人的一丝丝痕迹, 就连身上条条带带的破裙子，颜色都跟着黯淡，真就跟破抹布套身上一样。
当方蛇都在替桃木妖说话的时候，明煜就知道, 可以到此为止, 总要让桃木妖恢复一阵，休养生息。
“以后还有机会的，先歇一歇。”
明煜说出自己最近要忙过户房子, 以及搬家的琐碎事情，现在高巍他们几个都已经知道, 明煜从一位善心的老人家那里获得房产赠与, 是一套规模不小的庭院式住宅。
这套价值八位数房产, 也是明煜在校园内关注度再上一个台阶的主因。
高巍他们羡慕的同时, 更多是为他感动高兴。并且约定好当天会过去帮他搬家。
明煜没推却, 他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到时候小怪兽可以让仲能、山冕, 或者是吴文华代为照料一下。
高巍又说起明干, 听闻最近他爆料不断, 底裤都被扒个干净，刘楚楚跟他隔空吵得如火如荼, 暂时被压制两筹, 想要翻身可不是易事。
明煜垂眸, 思考今天去找他兑现诺言。
等办理房子过户之后，他钱包空空，需要赚钱才行。
午休时间结束，寝室三人洗把脸，准备去教室上课。
天气炎热，宿舍通风不佳，仅有吊顶电扇负责输送凉风，真到夏至、小暑，一准热得像个蒸笼。
为了让今年夏天好过一点，赚到一笔劳务费之后，高巍跟姚新宁想合买个充气泳池，到货后放满水，热得不行就进去泡会。
明煜听到后很心动，想象了下小怪兽在里面扑腾的画面，高巍跟姚新宁挑选时，他凑过去看。
……嗯，价格是他现在还没办法承受的。
捉襟见肘都不足以形容目前的经济处境。
刚锁上寝室门，明煜收到李慧姿打来的电话。
李慧姿单刀直入，让他配合接下来的招生季宣传活动，自从上次直播之后，明煜人气水涨船高，已经成为本季网络上讨论度最高的高校校草。
明煜起初还有点犹豫，直到李慧姿的话灌入耳朵：“有劳务费。”
明煜：“行。”
下午上完两节课，明煜去找明干，来之前他打听过，明干下午有专业课，就在隔壁楼栋的画室上。
课间画室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见到门口的明煜，眼睛锃亮，互相捅胳膊，使眼色。
明煜向他们打听明干下落，好在他今天来上课，人正在露台吸烟。
明煜找过去，露台仅有他一个人，眼前栏杆上按着两个烟头，都是他的杰作。
明干表情苦恼，没骨头似的倚在那里，都没发现靠近的明煜。
明煜站定时，运动鞋发出轻微声响，明干这才转头，看到他，脸色非常不善，狠狠将手上抽了一半的烟扔下去，拈都没拈。
“你来找我的？”明干笑得不怀好意，树荫落下来，他脸色半明半暗。
之前还懂掩饰，现在恶意完全外露，装都不屑装了。
“上次你答应我，带你去吴伯的房子拍照，你让大伯每个月多给我转几百生活费。”
“哦，这件事啊……”明干的态度漫不经心的。
虽然明煜很想找亲戚们算账，让他们将之前侵吞的财产全部吐出来，可光靠方蛇吓唬一下，过程并不一定万无一失，结果也并不一定会如意。
再者，明煜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等房子尘埃落定之后，要把给自己延寿摆在第一位。
他先要活下去，再说其他。
明煜黑眸沉沉，“这个月你已经食言，下个月我希望看到那笔钱如数到账。”
明干冷哧，“要饭都不会要，起码态度要卑微点吧。”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堂而皇之对着明煜，“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夸夸我，并且承认，是你指使刘楚楚诽谤我。并且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从我手上夺走校草头衔。只要你一条条承认，下个月开始，我自掏腰包，赏你五百，怎么样？”
风起时，露台外的槐树涌起叶浪，吹来荫影，压境的浓云一般。
明煜眼瞳冷冽，层叠着浮冰霜雪，向外逸散。暑热都跟着消释不少。
他静静观察明干身周的“气”。
跟两个通缉犯有些相像，相较之下，颜色上要浅两层，即便如此，他也是个十足十的恶人。
“……不对，叫小人更确切。”有了之前做参照，明煜现在基本能够通过一个人的气，判断是恶人还是小人。
心地善良的人，环绕他的“气”，颜色要更明艳，更鲜丽。
反之，对他们出手，明煜也不必感到自责。
“小人？”
确定明煜说得是自己，明干表情扭曲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可就像海面，谁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暗涌。
“你不说是吧，那你以后生活费都没了，这可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自以为可以让明煜屈服，借此重新挽回声誉。
没想到，明煜这次表现完全出乎他预料，只是冷冷看着他，开口说道：“你配不上现在的生活，毕竟都是从我这里夺走的……”
明干不明白，他以为明煜是控诉，是垂死挣扎。
一边嘴唇刚要上扬，浑身却骤然冻住。
因为，明干看到明煜身后忽然笼罩重重黑雾，而在雾气后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怪物。
有头却无脸，浑身鳞片散发暗沉沉的光，简直就像是噩梦中的场景。
明煜伸手，指向明干，“我看中他的气机了。”
得到号令，方蛇随即行动，黑雾化实，将明干完全禁锢住，从头到脚都动弹不能。
而后，他能够明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流失……
他几乎无法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只能茫然而恐惧地大张着眼睛，看见蛇牙刺入头顶，吮吸的声音十分清晰，犹如剥开他的皮肤，刮骨放血，熬干全部生机。
明干神情开始恍惚，双眼难以聚焦，脑海出现幻觉，自己最终被吸食成一具干枯的骷髅……
他恐惧地喷出眼泪鼻涕，身体被禁锢，灵魂却在拼命挣扎。
吸食的差不多，方蛇暂停，看向明煜。
明煜上前，从明干手上拿走手机，拍摄的画面已经被方蛇妖气屏蔽。
他关掉录像，打开明干社交网站，寒声交代：“把你过去所作所为，全部打下来，我看着，如果你使诈，或者是不配合……”明煜顿住，冷冰冰问他，“不知道你的墓碑前，更喜欢放□□花，还是白**？”
“呜呜啊啊啊啊！”
明干张着嘴巴，想喊叫，想求救，却根本无法说话，他的喉咙跟舌头犹如失灵，又或者，在这一刻，根本就不属于他。
“写吧。”
明煜将手机丢回去。
同一时间，明干的手指终于可以动弹，他内心苦苦挣扎，可身后怪物的存在感实在强烈，明明入夏，却让他从脚底开始发寒，犹如一脚跺入万丈冰河。
他无可奈何，极其屈辱地写下自己的“罪状”。一条条一件件，已经铺满屏幕。
写到最后，明煜看差不多，朝方蛇点头。
浓重黑雾散去少许，明干也终于得以摆脱麻痹状态，他忽然目露阴狠，伸手就要去捉明煜衣领，试图将他甩下露台。
明煜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方蛇同时扫尾，明干身体软瘫瘫地，被他丢下楼去！
“……二楼啊。”
明煜站在栏杆旁朝下望，方蛇怎么听都觉得他好像有点遗憾。
他俯身捡起明干手机，在标题处打下“自白书”三个字，而后，长指放下去，点击发送。
方蛇用黑雾做障眼法，一人一妖离开混乱现场。
方蛇美美地砸吧嘴，“就是这个味，跟之前那个通缉犯的气机是一个味道的，你果然能看到他们的气机的颜色。”
方蛇兴奋，以后可以跟明煜合作，多多吸取坏人的气机，法则也拿它无可奈何，假以时日，它一定可以成为厉害的大妖！
兴奋归兴奋，方蛇也没忘把属于明煜的那部分给他。
感觉气机进|入自己的身体，明煜垂眸，问方蛇，“增加了多少寿命？”
“两次加起来一个月吧，毕竟是恶人的，也算是替天行道，法则在某些时候，其实也挺通情达理的。”
一个月啊，还不错。
这样几次，他真的可以坚持到冬天，跟小怪兽依偎在一起，看庭院落下新雪。
明干从二楼摔下，高度其实不算太高，下面又是草坪，草叶丛密，非常柔软。可他失去气机，人就会变得格外倒霉，六米多的高度，摔断了大腿跟胳膊，身上还有很多擦伤。
再加上人一直胡言乱语，说明煜能够操控怪物，想杀死他，大家便以为他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压力太大，产生了轻生的想法。
程序要求，导员也找过明煜了解情况，明煜很无辜，说自己找到明干没多久，说几句话便离开了。
至于说什么，他好像很难堪，毕竟是家事，导员没追问，心中早已断定，明干就是受了刺激。
他跳下楼之前，还发了“自白书”到社交媒体，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学校本来想低调处理，经过网络发酵之后，眼看压不住。
再加上明干精神状态问题，学校方面对他进行多次规劝，大意是养好身体为重。
于是，明干休学了。
刘楚楚以胜利者姿态，在社交媒体上配图，题目是——大快人心！
明煜并不关心明干将来会如何，他最近忙着跟吕律师跑房子过户的事情。
一个星期以后，当明煜拿到红色房本时，长指在上面轻轻抚摸，打开看到所有权人几个字，眼底春景融融，暖意无声流泻。
请吕律师喝了瓶饮料，告别后，明煜踏上归家的公交车。
小怪兽一早等在门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兴奋地嗷呜叫，大尾巴几乎快甩出残影。
明煜开门进门，戴繁星便兴奋地窜上去，手爪子熟门熟路往他背包里摸，怎么样，拿到了吗？快让我看看！
“小星星，我们明天搬家。”
阳光明媚，夏风不燥，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明煜早早起来，每天唤醒有起床气的小怪兽都无异于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不过今天她哪怕是还没醒，都十分配合明煜，张开嘴让他帮忙刷牙。
今天明煜动作有点急，拿毛巾给小怪兽擦脸，把她鼻子擦红一块。
小怪兽不满嗷呜龇牙，责怪他今天不够细心。
明煜痛快道歉，“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时间来不及，我要先把你送那边去，仲能跟山冕会陪着你，今天高巍他们几个会来帮我搬家，你只能先躲到西边屋子里面去，我提前给你放了零食，千万别闹出什么奇怪的动静，被高巍他们看到可不好解释。”
明煜嘱咐一通，夹着小怪兽便直奔庭院。
今天是星期日，高巍他们都没课，早早便出现，一副拿出干劲的积极样子。
其实明煜东西并不多，主要是房东夫妇坚持让他把家具跟电器都搬走，他们以后长居国外，这些都用不上。
明煜也不愿意浪费，用所剩不多的存款，租了辆电三轮，就这跑两三趟都要八十，车主还不帮忙搬运，戴繁星都觉得心疼。
赚钱不容易，花钱却简单的很。
高巍他们干活热情很高，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三趟就把东西都拉走，明煜最后锁门，暂时先帮房东夫妇保管钥匙。
先把家具电器都堆进庭院，再有明煜来安排都往哪里放。
吴伯的房子很空旷，毕竟他是独居，家具跟家电没多少，东西搬进屋也并不拥挤。
明煜住进正屋，旁边是客厅，这边采光也要更好一些。
经过通风之后，房间到处满盈着阳光草木的清香气息，窗外的爬墙虎看着也格外可亲。
高巍建议：“爬墙虎长太凶，尤其离你房间这么近，先不说招蚊虫的问题，时间长了，会将墙壁腐朽掉，到时候你还要花钱修。”
明煜当然要杜绝一切会让他花钱的可能，果断道：“拔，全部拔掉。”
于是，明煜整理房间时，高巍、姚新宁跟老于又开始清理蔓延满院的爬墙虎，顺便帮他检查下，哪里需要修缮。
房子有年头，返修也是在十几年前，又几年没住人，问题肯定是不少。
明煜听着，只觉得心惊肉跳，内心开始扒拉起算盘来。他忽然想起蟒妖上次来，由于喝酒脑子不清醒，竟然一头在院墙撞出一个坑。
明煜提心吊胆看过去，由于几场雨，院墙上那个坑更加明显，砖石已经有剥落的架势。
如果不及时修理，随时会倒坍的几率很大。
这下好了，花销又添一笔，他头疼叹气。
“吴文华人呢，他是不是偷懒，半天都没看到他。”高巍抹一把头上的汗，转头四下里看。
“他去厕所了吧。”明煜虽然嘴上这么说，视线却忍不住往西边屋子上落，小怪兽在里面，仲能跟山冕都在，吴文华八九不离十也在。
趁着高巍他们不注意，明煜走过回廊，推门过去，果然。
吴文华正逗小怪兽。
戴繁星根本不理他，在**背着他坐，看起来像面壁，总觉得这个男生傻乎乎的，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子吗？竟然拿狗尾巴草逗她，她已经是只成熟的小怪兽了，根本不可能搭理他的幼稚举动。
听到推门生，戴繁星立刻抽鼻子，她嗅到熟悉气味，嗷呜叫都绵软下来，扭身站起来。
忙完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明煜走过来，将小怪兽抱坐到大腿上，如今他们这样已经很自然，吴文华流下羡慕的口水，他也好像抱抱小妖怪，哪怕一下都行。
仲能更是，羡慕的眼睛更红，红得冒光。
“高巍他们在叫你。”
吴文华视线仿佛混了胶水，黏在小怪兽身上，“我马上出去。”
这个“马上”又是十分钟，吴文华坐在旁边，不眨眼地看明煜安抚小怪兽情绪。
“可能要到晚上，我要留他们一起吃饭……”
“嗷呜？”
我吃饭要怎么办？
这是戴繁星最关心的问题，屋内明煜给她留的零食确实不少，可是不顶饱啊。
“做好之后我会找机会给你送进来的，怎么可能会饿到你。饿瘦你对我也没好处，胖了卖你才值钱，瘦下来肯定不值钱，送你去踩皮球都没人要的。”
“嗷呜！”
小怪兽气得在用四只爪子在明煜身上一顿乱耙。
气死啦，明煜总想送她去踩皮球，她也要把他送去踩皮球！
吴文华先是惊讶明煜原来是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的，然后又惊讶于，他怎么能这么对可爱的小妖怪！
仲能也不满，嘟囔一声：“不踩皮球，妖怪很厉害，走钢丝也不成问题。”
踩皮球什么的，真看不起妖！
比如它，就是踩钢丝的一个好鼠。
吴文华：……你还是住嘴吧。
门外，高巍声音在靠近：“明煜，吴文华，你们是不是在里面？”
眼看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口，二人三妖相互对视，顿时一团忙乱。
戴繁星往背包里钻，仲能跟山冕往墙根跑，妖气外溢，护住二妖。
高巍推门前一刻，大门忽然从里面拉开，明煜脸色镇定，吴文华紧跟在后，由于紧张，差点踩到明煜的脚。
“你们是不是藏好东西了？”高巍试图探头看。
明煜揽住他肩膀，将人往门外带：“我跟吴文华商量了下晚上的菜谱，你也听听看，一个金枪鱼炖豆腐，一道黑椒啤酒帝王蟹，还有辣炒章鱼腿，跟清蒸大龙虾，另外再有几道拌凉菜。”
大龙虾是于蟡前几天送的，要不是有新的冰箱，再加上吴伯房子里本身就有的冰柜冰箱，外加房东夫妇送的，明煜还真不知道这么多食材要放哪里。
他不是没想过卖，毕竟食材可都不便宜，那天他查过，光是一个蓝鳍金枪鱼，价格都足以买房子付首付，但是真要卖，操作难度太高，首先东西没有齐备的海关检疫证明，渠道说不清楚，被举报的话，他恐怕要进去蹲着，前程就此断送，独自留在外面的小星星要怎么办？
想想只能作罢。
小怪兽也爱吃，干脆三五不时给她做一顿。
听完菜谱，高巍口水差点溢出嘴角，他擦擦，本来犯困的眼睛登时变得明亮，“我看庭院里还有不少野草，干脆跟老姚还有老于一起帮你拔掉，统统拔掉，一根不留！”
明煜去厨房收拾干净的厨房做饭。
厨房在耳房位置，内部挺现代的，该具备的都具备。面积也不小，不像以前的小房子，几块地砖数得一清二楚，多个小怪兽都觉得拥挤。
闻到葱姜与热油碰撞激发的辛辣香气，西厢房的戴繁星忍不住开始扒窗户。
刚巧高巍经过，戴繁星迅速回缩，仍是被高巍捕捉到一片影子。
“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吴文华快步而来，“老高，我们去买个两三箱啤酒吧，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喝酒，小明同学还准备一桌好菜，不喝酒总觉得少点什么。”
高巍心动，想象着喝冰镇啤酒吃海鲜，立刻叫上姚新宁跟老于，一起去买啤酒。
明煜趁机将做好的先盛出来，端给小怪兽。
戴繁星嗷呜叫着，吃金枪鱼吃得开开心心，里面的豆腐炸过，吸满汤汁，特别入味。
帝王蟹吃起来麻烦，都是明煜给她剥好，还有大龙虾，嚼起来鲜香鲜香的。
明煜的厨艺依旧发挥稳定，只有好吃跟更好吃，戴繁星无比庆幸自己破壳时遇到的是明煜。
吴文华注意力被她新长出来的犄角吸引，“这玩意倒是怪好看，阳光下看有点晶莹。”
在夏天炽烈的阳光下，整只小怪兽都闪闪发光。
真好看。
吴文华跟仲能内心赞叹。
明煜想起什么，小怪兽正拿勺子铲饭的时候，手肘忽然被托起，手爪子够到了犄角上。
于是，小怪兽忽然一脸凶相，龇牙，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嗷嗷嗷”声。
作者有话说：